云宛醒了。
但没完全醒。
迷糊着看了眼时间, 早上七点半，昨天没设闹钟，她自然醒的。
而且今天，她脑子特别舒适
不是说彻底清醒, 而是, 比起前一段时间醒来, 脑子里还积蓄着的, 安眠药昏昏沉沉的药效后劲儿不同，今天她脑子不难受了，人也不昏沉了。
没有不舒服的感觉，仿佛回到了几个月前, 自然醒的时候。
她睡了个好觉。
然而
一想到这个好觉是怎么来的，云宛默默拉起被子盖过头顶，反而不想起床了。
人在床上，走得很安详，谢谢。
“”
“”
安详个屁啊
再过须臾，等智商彻底上线, 云宛一把掀开被子, 只觉一口老血堵在胸口。
她大小姐这辈子就没受过这种气
s级的aha了不起吗
虽然确实也不能说普通。
但是s级的aha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对, 她没有答应啊
这不是占她便宜吗
过分
太过分了
“尤辰星”
尤辰星晨跑回来，刚擦了下汗, 听到的就是这么一个字一个字的，咬牙切齿叫她名字的声音。
来自谁也不作他想, 叫的时候, 人已经砰一声推开卧室门, 气势汹汹走出来了。
“”
正在喝水的尤辰星面不改色, 咽下嘴里的一口, 放下了杯子。
云宛咚咚咚重重踏着地板走到她面前，胸口大起大伏瞪着她，都不用人开口，光从神色，尤辰星就能看出云宛在生气，嗯，很生气。
尤辰星不说话，回视云宛。
如常那副雷打不动的样子，看得云宛更是憋闷。
她们两个的关系，云宛自然不可能像是对夏天和周定那样，直接上手何况她现在也不想和这个女人有任何的肢体接触，但是，但是
不动手难泄心头之愤呐
云宛气的来挽袖子，知道徒手打不过，四处环顾找工具。
椅子，不行，会出人命，关键她新家的椅子都是实木的，她可能扛不起来
桌子，直接ass，椅子都不行，桌子更不可能搬动。
坐垫，这个倒是拿得动了，但是打人不疼啊
就在云宛愤怒张望，内心纠结之际，尤辰星也看出来她在找工具了，无言一瞬，默默将手上的杯子递给了云宛。
云宛接过，看了看杯子，又看了看尤辰星。
下一刻，想都不想的对着女人猛的一扬手，哗啦，水倾斜出杯身，劈头盖脸冲着尤辰星泼去。
尤辰星没躲。
也被泼了个正着。
水拍在她脸上清脆，云宛力道不小，大部分拍脸上头发上让人狼狈，少部分
“咳，咳咳”
泼那一下太快，少部分呛进了鼻腔，惹得尤辰星咳了两嗓子。
肩颈衣物被水弄的一片濡湿，尤辰星没去管，缓过一阵，下颌发梢滴答滴滴答有水珠下落，她脖子上就是跑步的毛巾，尤辰星也没伸手拿去擦脸。
反而就这样回视云宛，眸中一片平静。
见云宛瞪着她胸膛起起伏伏，气还没消的样子，想了想，尤辰星甚至主动提议，“不然我再去给你接两杯，让你泼到气消”
“”
这都是什么话
云宛抓狂，“我再泼你我就能消气吗”
“那你怎么才能消气，打我两耳光”
云宛一窒。
她的沉默让尤辰星会错意，女人上前一步，微微俯身，还真把脸凑了过来，“那你打吧，我不还手。”
“”
都是什么和什么
看着近处杵过来的那张脸，云宛既打不出手，但又感觉气顶到了胸口，她人要炸了
“你有病吧”
一把推开尤辰星，云宛气的来跺脚，“哪有人让别人打自己的”
“我看你是这个意思。”
“哪”
“呐，你刚把袖子撸了起来，不是想动手吗”
“。”
云宛再度跺脚，恼得来去抓自己头发，烦躁，“闭嘴”
尤辰星果真不说话了。
云宛心里的愤懑随着那一杯水发泄出来了些，还剩好多憋在胸口，偏生尤辰星今天格外的配合，她
尤辰星视线里，云宛开始焦躁地在原地来回走，咚咚咚的，把地板都踩出声响来。
看着尤辰星平静的脸气就不打一处来。
哪有配合别人打自己的，这样配合，倒显得她不讲理似的，让她怎么打的下手嘛
可恶
可恶可恶可恶
越走越快，蓦的，被尤辰星伸出的手按住肩膀，定住了身形，云宛不客气冲尤辰星吼道，“你又干嘛”
“别走了，绕的我眼花。”
“”
“我就在这儿，也不会跑，你别急了，想怎么发泄都行。”
尤辰星“慢慢想，你要怎么解决我都配合，好吧”
好好个屁啊
云宛啪的拍开尤辰星的手，不高兴道，“不好，我觉得不好。”
“我生气很生气”
又开始拽头发，“你让我生气，我烦，烦，烦烦”
“那我走”
三个字刚说完，云宛一脚踩尤辰星脚面上，踩得女人轻嘶出声。
眼睛再次瞪大，云宛不可思议，“你还想躲”
“你不是说看我烦吗”
“”云宛不讲道理，“那你也不能走。”
惹了她又要跑，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行，不走，你冷静下，任凭您大小姐处置，嘶好吧”
尤辰星态度格外的好，比起平时，今天可以说是转了性了。
视线不可置信的在对方脸上凝视须臾，确定没看出什么不情愿，云宛收回脚，不走了。
拉开餐椅静坐片刻，呼吸随之也平缓了下来。
理智回笼，看着一地的水，和女人满脸的狼狈，云宛过分道“你把地面和自己都收拾了，我去洗漱，好了再说。”
“行。”
也格外的好说话。
云宛又看了一眼地板和女人狼狈的模样，趁着负罪感上头之前，起身快步走向主卧。
刚跨进门，女人声音又从身后传来。
“对了，买了早饭，我收拾好你记得出来吃。”
云宛微微侧目，余光中，餐桌上确实摆了东西，脚步一滞，到底没有回头。
“嗯。”
吐出一个音节算作应答，进了门，洗漱过程中，水声作响，云宛情绪极为缓慢的又静下来一些，想着餐桌上她喜欢的豆浆和热油条，心里有个很小很小的声音又在低语，说，女人似乎也并没有那么不可原谅。
至少，她睡了个好觉
看着镜子里晨起面色难得红润的自己，云宛忽然有一阵恍惚。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半月了吧。
三个半月以来，昨天，是她第一次没吃安眠药入睡。
而今天，也是她第一次，起来之后，就精神奕奕的。
轻出口气，长睫垂覆。
思绪转圜到此处，云宛情绪真正的平和了。
这点改变逃不过尤辰星的眼睛，洗漱完云宛虽然还是对她爱答不理的，吃过早饭也是让她收拾餐桌，但到底没有争锋相对了。
尤辰星不敢提昨天晚上的事，云宛脸皮薄，提了怕是更讨不了好。
因此收拾完餐桌，尤辰星看了眼时间，还在想怎么开口继续早上话题的时候，云宛却率先发了话，“我不喜欢昨天来的阿姨。”
皱了皱鼻子，记仇，“她讲我八卦。”
“也懒得打你，打不动，手痛。”
“你昨天不是说会做饭吗，你来给我做两天饭吧，午饭晚饭。”
想了想，又觉得不现实，云宛退了步“午饭你叫外卖给我带上来也行，晚饭也可以出去请我吃，你工作忙，总之我不动，要吃现成的热饭热菜。”
想折腾她，却又心软。
察觉到这点，尤辰星听笑了。
但是没敢表露出来，眼尾悄悄弯了弯，应了声好。
出门的时候，自己的衣服被淋湿了，云宛从衣帽间给她捡了套自己没穿过的。
能穿，sized的运动服刚好。
且，衬得女人身材很好。
“那我中午给你带饭回来。”
“快走快走，别在我面前晃了。”
“好。”
关了门，尤辰星低头露出了个笑来。
昨天积压了些工作，早上处理完，中午尤辰星提前一些离开。
午饭带外卖上楼，和云宛一起吃了。
下午回单位工作，所有需要签字的文件归类好，想到什么，尤辰星叫了竹岁来。
“尤队，你找我”
不多时，竹岁出现在门口。
“嗯。”
“是去科研院的事情吗，你还有”
“不是，那个我知道，已经安排了时间，到时候会带着云宛去，找你来是想问别的。”
沉吟一霎，尤辰星开口道，“腺素科是不是可以抽信息素”
“可以。”
“既然要建立信息素库，她们现在有相应的保存方法了吗”
信息素如果不冰冻起来存储，液体状态下，其中活性物质只能维持三天。
竹岁“五区给研发了一种药瓶，体量不大，信息素装药瓶里，再放冰柜，随取随用的话，一周的保质期是有的。”
一周，那也可以了。
尤辰星放下钢笔，平静道，“那要麻烦你一件事了”
下班前，尤辰星提前走了，不过车不是开向回家的方向。
晚上又多打包了两个菜，中午云宛别扭着，没煮饭，等尤辰星到了现煮的。
晚上气顺了，饭倒是被云宛提前煮上了。
饭桌上，尤辰星道，“对了，上次我不是说过，我们处下一步行动要带上你吗”
云宛抬眼起来，旋即点了点头。
昨晚说唐幸的时候提到的，她还记得。
“时间定在这周四，你有问题吗”
“没，可以。”
这个案子表面上还是涉及云父的，调查环节云宛自然是一百个配合。
“是这样的。”昨天没讲的，尤辰星今天说了。
“你发现有问题的那个公式，当时是结合程序和科研院的科研人员一起推敲，划定的范围，程序那边当时给了好几个项目，最终定在云教授的项目上，是和国安局合作的科研人员敲定的。”
“竹岁和小王他们已经查过一遍了，这个科研人员没问题。”
“他的判定过程，我准备去问一下，当然，表面上这个案子仍旧和云教授有关，行动会带上你混淆外部注意力。”
话顿了顿，尤辰星道“虽然现在说这个有些早了，但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
琥珀色的眼睛看过来，云宛愣了愣，听见女人声音道。
“二十多年前的间`谍案涉及很广，科研院当时查情报人员，在科研岗位的情报人员，几乎全部都揪出来了，但是或许有漏网之鱼。”
云宛心漏跳一拍，筷子一滞，“什么意思”
尤辰星静静将她看着。
看得云宛唇齿皆颤，“你是想说，这次，或许”
“只是猜测。”尤辰星道，“你有个准备就是。”
四目相对，半晌，云宛缓缓点了点头。
这顿饭后半段在沉默中度过。
尤辰星收拾碗筷时，云宛还有些怔怔不能回神。
今天尤辰星必须回家，晚上有个跨国的会议，要联系在外的三处情报人员，走前，尤辰星把一个不过巴掌大的金属瓶子给了云宛。
“是什么”
“我的信息素。”
云宛手一抖，差点想把瓶子整个儿都丢了。
女人却格外镇定，“晚上如果还睡不着，可以滴到水里当安眠药用，腺素科左甜已经帮我测试过浓度了，重度失眠的时候最多放5滴，再多就会引起”
把情`欲两个字咽了下去，“引起一些你不会喜欢的副作用。”
尤辰星“不是分泌的信息素，我没法控制，你将就着用吧。”
云宛一怔，“什么叫不是分泌的”
片刻沉默后，女人道，“直接从腺体抽的。”
看着尤辰星，云宛嘴微微张开，抽，抽的
腺体那么敏`感脆弱的地方
那，那得多痛啊
似乎能听到云宛的心声，尤辰星笑道，“还好，不是很痛。”
云宛才不信。
“行了，就这样吧，我走了。”尤辰星又道。
云宛说不出话来，抱着那个小瓶子，一路跟着尤辰星跟到了门口，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那你你慢走。”
不知道说什么，最终，面对换好鞋的尤辰星，云宛只呆呆挤出这么几个字。
“嗯。”
尤辰星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云宛一阵，到底没忍住，伸手轻拍了下她的头。
叮嘱道，“你好好睡觉。”
“别总用安眠药，对身体不好。”
本来该反驳的云宛，拿着那个小瓶子，话全卡在了嗓子眼。
迎着女人的视线，半晌，到底不情不愿点了头。
云宛嘀咕，“知道了。”
勉强算是答应了不吃安眠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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