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碎的声音很低, 接近气音，一直回荡在云宛耳际，渐渐抚平她情绪上, 经历过巨大恐惧的不住后怕。
等云宛再度感觉到拥抱的热度，缓过一口气来。
尤辰星声音适时一顿。
“嘘”
柔软嘴唇贴着她外耳轮说话，气声钻进耳道，说不上来的痒。
“过来了。”
理解到这三个字的意思, 暧昧气氛瞬间散尽。
尤辰星是让她不要再发出动静, 谭成过来了。
他还是没有放弃搜寻这一片。
云宛浑身又是一阵紧绷，僵硬着背脊点了点头, 尤辰星半搂着她，云宛将脸埋进了女人肩胛。
贴得太近，云宛皮肤上淡薄的信息素再度被尤辰星所捕获，呼吸乱了一霎，长睫掀阖数次, 尤辰星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没表现出异样。
易感期的感知是被放大的，谭成一脚踏进花土中, 踩碎落叶的声音，尤辰星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听得清楚, 且受影响, 本能地烦躁这种声音。
“目标十点钟方向，离你们直线距离70米。”
通讯器里传来老刘的汇报。
尤辰星一动不动，轻抚着云宛的背脊。
“他在检查周围了, 狙击已就位。”
“接头人那边, 修改频道后, 三处的人员跟上了，在等谭成回去。”
通讯器内信息持续传来。
尤辰星听着，并不说话。
感知到谭成再度靠近，察觉到云宛的呼吸有些散，尤辰星想了想，把怀中人的脸再度往身上按了按，呼吸喷洒在织物上，声音被尤辰星的身体隔断了传播。
“保持一下。”尤辰星对云宛耳语，说话间，感觉自己呼吸也有点发烫，是易感期和怀中oga的双重影响。
云宛不敢出声，只点头，她前额抵在aha肩胛，动作能被感知。
咔哒。
空气中响起细碎的一声轻响，是需要用心才能捕捉到的微小动静。
尤辰星垂目，知道这是什么声音，谭成打开了手`枪的保险。
花园里漆黑一片，对于未知地带，越深入，越是没底，人的天性。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是尤辰星一样，眼睛能看到的同时，凭借对气味的分辩，闭上眼，周遭的情形在她脑子里也会以另一种方式，有更清晰且准确的呈现。
“直线距离六十米。”老刘声音再度汇报。
尤辰星抬手，手指压住了通讯器的声音接收孔。
国安局内部的暗号，不方便说话时，可以摸通讯器，根据摩擦音的频率和次数，能做到简单有效的沟通。
这种狙击就位的特殊情况，尤辰星不间断地摸两下通讯器，代表下达射`击命令。
谭成的脚步声清晰，时不时能听见拨动树枝和灌木的声音，他在搜索这一片有没有躲藏着人。
戒心好重。
尤辰星找到云宛的时候，他和云宛的相对距离还远，尤辰星特意往里深入，都走到聚会建筑的外墙边上了，按理谭成在花园内，走过她们行程的一半距离就该停下，结果，他也没有。
是有特殊的能力
极快，尤辰星否定了这个答案。
谭成只是b级的aha，等级并不高。
像是他们这种常年在他国潜伏的情报人员，除非有特殊情况，为了消除当地政府的戒心，保证他们不起眼且普通，送他们来的势力是不会选择高等级aha的。
一般都是beta，低等级的aha都不多。
这种等级，显然不可能有什么特殊之处。
那就是另一个可能了，今晚这次接头极为重要，一丝的差错，谭成都赌不起。
故而，他不走到头，彻底确定有没有人前，也是不会折返的。
拨开一片灌木，谭成检查过没有人之后，尤辰星感知到他又朝着她们这边移动了。
老刘“按惯例，五十米以击”
五十米是尤辰星的一个安全距离。
尤辰星手指按在接收孔，轻轻敲击，用暗号回了话，好
脚步声再度靠近，在临时指挥点里的老刘和竹岁注意力高度集中，神经亦是紧绷。
竹岁“他又靠近了。”
老刘“看来不找干净，是不会折返了。”
想到什么竹岁问，“接头的人呢，就在原地等他，能等那么久吗”
老刘换了个频道问了句，三处的人已经跟上了接头人，因为接头人站的地方空旷，跟的很远，也是高度集中的状态。
消息传回来，接头人还在等。
竹岁脑子里闪过什么，“所以，他们是要有动作了”
这个案子前期所有行动部署都完成了，他们调查的这一个月，上京都没有异动，如果是信息交换，按理发觉不对劲就该走的，结果非但不走，还等了这么久
老刘沉思须臾，极不情愿道，“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刚说完，尤辰星的频道轻击了几下通讯器。
尤辰星给了判断，是。
给了判断后，又补充了一个暗号，代表可能性很大的意思。
对视一眼，竹岁和老刘不由缄默。
看着红外成像屏中，再度接近的谭成，竹岁啐了一句，烦躁，“不行，最好能让他走，他和接头人都还没有联络，现在击伤他，不划算。”
既然这次就是行动的先导联络，接头人又等了那么久，间接说明，谭成在其中是很重要的一环，现在他们暴露，并不明智。
尤辰星又敲了几下联络器，赞成，并且让他们想办法。
竹岁在主频道里极快的交代了情况，一处那边没说话，五处的新人开了口，被尤辰星吼了几句，感受到压力，这次说话思考就利索多了。
“我们负责替换云小姐的人，最近的离尤队目前位置三百米，伪装身份是保洁人员，如果不击伤谭成，要对其进行干扰吗”
主频道的声音，尤辰星也能听见。
谭成再往她们这儿走近一步，尤辰星能感觉到，和六十米比起来，谭成的气味又靠近了两米。
尤辰星脑子有些混乱了，易感期信息素的波动，影响着她思维的清晰。
主频道内，徐处给了意见，“同意。”
不等五处问，尤辰星敲了敲通讯器，也表示同意。
想到什么，侧头再看一眼，尤辰星干脆用摩擦音敲了一段摩斯码，交代了几点干扰行动的关键。
谭成再靠近五米后，远远就能听到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嚷嚷，“真邪门，这么大冷天的，连个扫把都和我作对，还得出来找，艹”
谭成脚步声一顿，不动了。
尤辰星抱着云宛也不动。
他们两方都听得清楚，那个声音也踩着花丛，在往这边来。
和尤辰星云宛，还有谭成的进入方向相反，是从另一个方向过来的。
等那个人再次叫骂的时候，尤辰星在云宛耳朵边上说，“我们的人。”
女aha声音被来人的高声所掩盖，只传到了云宛耳朵里。
须臾，来人就到了他们身边，从尤辰星和云宛旁边拿了把长扫把走。
是的，尤辰星带着云宛站的地方，是花园内放清洁工具的场所，贴着建筑外墙，脚下有几厘米供人行走的水泥路，也是云宛到这个地方，就感知到的。
来人和尤辰星交换了个眼神，谭成若有所感，谨慎往后退了几步。
两个人靠近时，借着对方的嘀嘀咕咕，尤辰星报了个位置，“十点钟方向。”
谭成的位置。
来人点了点头，不等他离开，外面就是一道叫喊的声音，声音也响亮道，“小方，扫把拿到了吗，经理让我们搞快点，后厨打碎的东西堆着，走不了人啦”
“拿到了，马上”
新的这道声音，却是从谭成他那个方向传来的。
“你声音怎么在那边”
“绕近路过来的哩，经理不是催得急吗，你快点”
“来了来了。”
于是接下来，他们的人拿着的长扫把，毫不意外的，在谭成听脚步声想闪躲前，长扫把杆率先隔着不近的距离，把谭成捅了个实在，他们的人下一瞬惊慌失措，叫嚷着，还没挨到谭成，反而吓得摔了个大马趴，高叫着“鬼啊”
里面叫起来，外面自然就要进来看。
一个人撞到谭成会被灭口，两个，谭成就不得不顾及了。
果不其然，感知中，谭成手往后别了下，尤辰星料想得不错的话，他该是把枪藏住了。
“你乱喊什么，什么鬼”
“啊啊啊啊，真的有东西”
国安局的人演着，谭成这方面也不是吃素的，当即扶着边上的大树，开始醉言醉语起来，“什、什么东西，撞到老子了”
要不是云宛从头到尾跟着对方，知道谭成压根就没碰过酒，估计也要被这一句台词骗过去了。
“哎呀，是客人，您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卧槽，吓死了，八成是喝醉了吧，你看他这个样子。”
“没、没喝醉，还可以，可以喝，再给我拿一杯”谭成倒是也很尽职。
一个声音客气，“先生，您走到花园里了。”
另一个声音嘀咕，“怎么可能没醉，这都走到这儿了，清醒的才走不到这么远。”
“闭嘴”
“先生，我们扶您出去好吧”
“不不用扶我，我没醉我走，我自己，走”
谭成和国安局的人，一个不敢真靠近对方，一个也不敢让人靠近，就这样你一言我一句，互相演着骗着出去了。
尤辰星确定他们走远了之后，马上按住通讯器道，“出去了让他们立刻去人多的地方，或者谁找人来接应一下。”
五处的新人这次反应跟上了，在主频道里回应道，“知道，已经让人赶过去了，后厨那边也处理好了，谭成如果之后去问，也不会有任何破绽。”
不会有破绽，但是有时间差。
他们的对话在前，后厨找不到扫把的事件发生在后。
但是生活里谁会去注意事件先后顺序，谭成就算是之后去问，聚会这么忙碌，后厨的大家也只会说这件事有没有，而不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可以。”
尤辰星“换个人跟着谭成，他们接头的地点说不定会变。”
“好的。”
“接头完怎么处理，我们的人照旧跟着接头人吗”
尤辰星思索一霎，否定了，“不，到时候我去，我跟的距离远，你们就别了。”
尤辰星一旦认定一个人的气味，能保证在五十米距离以内，不露面的情况下，跟不丢。
“谭成谨慎，再多意外，他们就会怀疑了。”尤辰星解释了一句。
“收到。”
“收到。”
“收到。”
主频道传来叠声的应答。
尤辰星松手，老刘从另一个频道切进来，担忧问她，“尤队您身体还好吗”
顿了顿，问到关键，“可以进行任务吗”
闻着鼻息间的玫瑰香气，尤辰星不提自己的易感期，只道，“跟着没问题，确定住所了，再交给底下人。”
老刘那边放心了，“这是最好的。”
尤辰星“等他们接头之后，再叫我。”
“好。”
下一刻，尤辰星关闭了自己通讯器的回传功能，拍了拍紧抱自己的oga，试探着唤道，“云宛，云宛你还好吗”
“人走了，不会回来了。”时间也不允许谭成再折返。
“没事了。”
忍不住放轻声音，如哄人般，轻声道，“没事了，没事，安全了。”
随着尤辰星的安抚，视线中因为埋头，而露出的雪白脖颈，肌肉渐渐放松了下来。
抬手轻拍云宛的肩背，尤辰星继续，“没事了，好了。”
云宛还是有些说不出话来，只点头。
缓过一阵，云宛才开口，声音发紧道，“刚才是离得很近了吗”
声线带着不易查的轻颤。
尤辰星心疼，长睫垂落掩住眸子，违心道，“还好。”
“好了，别去想了，别想。”
“你看我，看着我，深呼吸，放松下来，好吧。”
云宛听懂了尤辰星的话，还靠着她肩膀，低埋的头再度点了点，下一瞬，云宛缓慢的抬起了头来。
一抬头，s级aha优秀的夜视能力看清楚那刻，不由一窒。
云宛眼神有些失焦，却重复尤辰星的话道，“好，深呼吸。”
云宛吸气，吐出。
看着这一幕，尤辰星骤然感觉十足煎熬，想退一步，刚有所动作，被oga紧紧拽住，声线惊慌道，“别，你别走，我看不见，你”
“好，我不走，别急。”
在云宛要求下，尤辰星又顿步，眼神复杂，声音却温柔依旧道，“别急。”
云宛点头。
数度深呼吸，身体得以慢慢放松。
可是
云宛忽然摸了摸脸颊，后知后觉，“我怎么觉得这么热”
尤辰星“”
不只是觉得，云宛从刚才抬起头来那刻，整个脸，从脸颊到脖颈，全都红透了。
尤辰星知道为什么。
她感觉到了。
云宛的信息素已经被她勾得无意识释放了少许出来。
现在空气中，玫瑰花的香气，已经到了正常人都能闻到的地步。
信息素阻断贴，能阻断腺体释放的信息素，却不能阻止她皮肤上无意识的信息素排放，她在易感期，身体内信息素的浓度会高很多，又是s级的aha，距离远一点应该还好，但是刚才特殊情况，她一直抱着云宛
或者说，云宛一直把脸埋在她衣服上，她体表的信息素，不知道云宛在无意识中，吸入了多少
“好热，你能看到吗，我脸有没有红啊”
云宛伸手想摸脸颊，被尤辰星阻止了，女人喉头滚动，犹豫着该不该说实话。
而就这么个小小牵拉云宛的细微动作，空气被搅动，气流带起信息素的逸散，让云宛眼神迷离了一霎。
下一瞬，云宛的脸直直往尤辰星身上凑了过去，两个人本来就近，云宛陡然来这么一下，尤辰星猝不及防，躲避不及，下颌被oga的嘴唇擦碰到了。
柔软的触感让易感期的aha心头一荡。
不等她拉开距离，云宛的呼吸像是蛇信子一样，游走在aha脖颈。
oga的脸近乎要贴在尤辰星身上般，深嗅。
尤辰星“”
云宛“我怎么觉得你特别”
说不上来，她特别想靠近对方。
“云宛，你远点，你”
就在尤辰星伸手，想推开云宛之际，oga也不是什么都没经历过的人，“好闻”两个字说出口前，数次和尤辰星信息素打交道的经验作为基础，电光火石间，已然让云宛回过了神。
“是你的信息素”oga反问快的惊人。
甚至不给尤辰星反应时间，下一瞬，又笃定道，“平时你们是不准在公众场合释放信息素的，你控制不住了你”
尤辰星今天声音的沙哑，在车里像是赶时间般的迅速，还有在聚会入场时说身体不舒服的那些话，最后，加上国安局今天没给她派任务的反常
种种相叠加，正确答案显而易见，“你易感期了。”
不是疑问，是肯定的陈述。
今天晚上，迄今为止，就这件事，云宛是能百分百确定的。
尤辰星身体僵直一瞬，下意识想把云宛推开一点，结果手刚碰到对方，还没用力，就听到怀中oga娇气委屈道，“不要。”
“不要推开我，我”
话语停顿片刻，先于思考，怕对方真的走，云宛下意识反手把尤辰星抱紧了。
不知道是因为经历了谭成的后怕，还是其他，除去她身体受到的吸引，有这个下意识行为，显然她心里的想法，在此刻占了主要原因。
oga声音软绵绵撒娇道，“别走。”
尤辰星“。”
很有那么片刻的安静，尤辰星才强自镇定，阐述道，“我易感期了，你离这么近”声音沙哑得厉害，“会受影响的。”
尤辰星哄道，“听话。”
“不。”oga也犯了倔，嘀咕。
尤辰星一个头两个大，试图讲道理，“信息素会叠加，现在你只想贴着我，再过一会儿，它会让你变本加厉的”
可不等她说完，云宛打断纠正，“不是信息素”
受s级aha的干扰，oga也有些情绪化起来，再次重复，“不是信息素影响的。”
尤辰星不得不深呼吸，竭力让声线平稳道，“那是什么”
问的云宛一愣。
尤辰星伸手摸了摸云宛脸颊，感觉到随着触碰，对方也不自觉用脸颊蹭自己掌心，或者更准确点儿，蹭自己掌心皮肤逸散出的信息素。
针对这种反馈，女人温柔却毫不留情地问道，“不是受信息素的影响，还能是什么”
问的云宛双眼失焦。
这是她未曾考虑过的方向。
人不会这样去想事情。
人不会在每做一件事前就要问自己为什么。
相反的，人是在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之后，才会反问内心缘由。
她只是想抱着尤辰星，就抱着了，她很清楚，信息素的影响还没到让她失去理智的那一步，尤辰星的信息素是很好闻，但是，还不至于
腺体上贴了阻断贴的aha，仅仅靠体表自然散发的信息素，显然还不至于让一个a级的oga为她神魂颠倒。
所以，为什么
云宛被问住了。
不过这个问题，极快又有了答案。
因为她是被尤辰星拜托，才帮他们做这个任务的。
她是因为尤辰星来的这里。
因为，刚刚逃命的过程中，她真的很害怕，不断在想对方，又不断在害怕。
但是为了保持理智，云宛又把这些沸腾的情绪死死压下。
但她还是被尤辰星找到了。
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她想抱着尤辰星，也就抱着了。
至于为什么
“我想抱着你。”
“抱着你，很安心。”
oga喃喃。
尤辰星不放弃讲道理道，“现在已经安全了，你放开一样的”
云宛下一句话却让女人始料未及。
仰着红潮连绵的脸颊，云宛道，“刚才，我很害怕，害怕再也见不到我爸了。”
“然后，我也很怕再见不到你。”
云宛声音很轻，却在尤辰星心里掀起滔天巨浪，“我想见你。”
oga脸上绽开个笑，软绵绵的声音甜的要命，“你也真的出现了。”
“我”
双目失焦一瞬，云宛道“我们在一起吧。”
说出口前，云宛其实很不笃定，带着莫大的彷徨。
这个问题她想过很多遍，每一次，每一次都没有个准数。
觉得该是，又想再等等。
最可笑的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等什么。
但真正说出口的这一刻，随着最后一个音节的吐出，云宛能真实的感觉到，心里轰然有什么放下了，踏实了。
她后知后觉，这句话，大概才是她一直想说的。
易感期的aha却愣了，甚至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幻听了，“你说什么”
“我们在一起吧。”
再次重复，云宛没有分毫犹豫，甚至是平静的，理智的。
“你”女人声音干哑，半晌，要求道，“再说一遍呢。”
她想再听一遍，确定，是真的。
这次回答她的却不是云宛的声音，是云宛揽住她的双手，倾轧到她唇上的双唇，还有黑暗中，喘着气，探进她嘴里的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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