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鼠正常饮食之后, 乔羽就发现它不太喜欢运动。
前车之鉴的运动废二号乱步喵每天都被乔羽逼着去跑步,身体总算好起来了乔羽自认为。
于是医生给运动废三号整了个仓鼠滚轮,小家伙却视若无睹。
它整天坐在那里发呆, 食物都在手边,一天到晚不怎么动弹, 就连仓鼠屋晚上都不会回去睡觉。
这天乔羽把手伸进笼子, 手心放着切好的苹果块。
仓鼠“”
小家伙的目光从苹果块移到乔羽脸上, 望着医生期待的眼神好一会儿, 那个小眼神,乔羽竟然觉得有点像是看着家里不成器小儿子的丧气爸爸。它慢吞吞地爬起来, 再慢慢挪到了乔羽的手心, 很给面子地抱起了苹果块, 然后坐下来。
和抱着猫咪的感觉不同, 仓鼠的重量更轻, 像是握着一个轻飘飘的小绒球。
乔羽终于可以捏捏那截梦寐以求的小尾巴。
仓鼠顿时死鱼眼。
它以谴责的目光看向乔羽,医生对着它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仓鼠无法,只能小范围挪动着避开他的魔爪,可仓鼠本身就坐在乔羽的五指山上, 根本避无可避, 只能持续性发放眼刀,不疼不痒。
好在宠物店的小店主保持了最后的良心,在仓鼠忍无可忍之前收手,然后把小家伙放进了一个花里胡哨的仓鼠滚轮里。
仓鼠
坐在狭窄滚轮里的仓鼠抬头望着乔羽,乔羽依旧指着下巴望着它,手指透过了笼子的缝隙摸摸它的脸。
仓鼠伸出爪子, 狠狠地拍向乔羽的手指。
虽然仓鼠“狠狠”的标准对人类来说也不痛不痒, 但好歹表明了仓鼠的态度。
乔羽依旧笑眯眯, 手指从仓鼠的脸颊转到了笼子的边缘,在仓鼠大觉不好的时候,他的手指轻轻一拨,滚轮就咕噜噜地转动起来。
仓鼠 的眼睛瞬间变成了00
要么跑,要么滚。
扒着滚轮滚了两圈之后,仓鼠终于意识到了这样不行,开始被迫撒开脚丫子跑。事实证明仓鼠的潜力是无穷的,昨天半夜逃家的时候对四腿走路方式还不甚熟悉,今天被轮子拌了两次之后就开始灵活起来,吭哧吭哧跑得贼顺溜了。
鼠生都得到了升华。
乔羽掐着秒表,努力的仓鼠跑了三分钟之后就歇菜了,跑不动的小家伙抓着滚轮边缘,情愿被转得头晕脑胀都不肯动。
果然又是一个体力废无疑。
医生确定了这一点之后放着仓鼠休息了一会儿,让织田作之助拿来了另一个装着仓鼠的滚轮。
小家伙的同伴都不需要别人拨动滚轮,自觉又顺溜地跑了五分钟不带喘,充分展现了一只优秀仓鼠的运动潜能和活泼可爱。
紫眼仓鼠“”
它趴在滚轮地步,默默地扭过了头,被早就放在那里的乔羽手指戳了个正。
“看到没你的榜样。”
仓鼠情愿被乔羽戳着囊袋都不愿意转过头去,看得乔羽哑然失笑。
“逃避现实。”
如果说作为一只仓鼠还能逃避锻炼的现实,那么作为一个人就逃不掉了。
费奥多尔被送到了异能力者集聚区。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正如茨威格在断头皇后所写的“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异能力也是。
费奥多尔被送进去的时候,刚好异能力者们在打架。
异能力有明显的等级差异,异能力者也各有不同,不仅是他们的关系,还有他们背后支持者的关系。说白了,在这里的异能力者都是关系复杂的贵族们推出来的棋子。
贵族们不断宣扬“天赋者”的说法,就像是封建时代宣称“天命皇权”那样,一模一样的招数,在数千年后的今天,在那些缺乏教育的中下阶层中依旧管用。他们将民众的概念一遍一遍加深,以至于后来的异能力者,都是些自卑又自傲的傻瓜,下看不起非异能力者,上又谄媚贵族。
比如现在,那个身材魁梧如小山的异能力者满脸对着笑走上前来,对着带费奥多尔的人恭敬道“老爷,今天什么事劳驾您过来”
费奥多尔静静地望着他,再扫视他背后的人。
大清都亡了,这群人却活得仿佛农奴制和贵族制还在的时代一样。
作为一个孩子,有孩子身份的好处。这里的很多人看不起女人、小孩和老人,他们天生盖着弱者的章。费奥多尔就靠着这一层皮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微缩丛林世界里活了下来。
“咳咳咳”
俄国的冬天非常寒冷,费奥多尔一到这个季节咳嗽就停不下来,即便这样他仍然要出外完成任务。
整个队伍的人都无视了他,其他人紧紧地围在异能力最强的那个人身边,费奥多尔艰难地跟在最后,勉强没掉队。
成年人的体能和抗寒能力,都比他强多了。
粗喘着气的小孩感觉自己快呼吸不过来,在场却没有一个人理他。
他们到达了俄国的一处村庄。
贫穷和落后直接刻印在村子外表,这里跟贫民窟没什么两样衣着破烂的村民,残破不堪的房子如果今年的冬天雪下得特别大,那么这里的人绝对逃不过冻死的命运。
感觉自己接了一个垃圾任务的异能力者皱起了眉头“真晦气,要不是被瓦力那个狗娘养的抢了我们的任务这都什么破地方”他瞥了一眼瘦小的孩子“还多了一个累赘”
围在他身边的狗腿们各种应声。
事实上,正因为这个男人不够强,他们才会被分到这个任务。
准确来说,因为这里的人都不够强,才会被派到这里来。
明知真相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努力平息着自己的呼吸,好让自己的肺不像破了个洞的拉风箱一样发出嘶哑难听的声音。
“哥哥,你要喝水吗”一个小女孩递过来一个碗,里面装着冒着热气的水。
这在冬天是很珍贵的东西,起码对他们来说这样的。
费奥多尔愣了愣,他被送进去聚集区之后,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别人的关心了。男孩子垂下了眼眸,接过了破碗,小心翼翼地避免触碰到小女孩的手指,声音嘶哑地说“谢谢。”
女孩子立刻笑起来。
被冻得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明媚如阳光的笑容,她像是春日的小鸟一样飞奔回亲人身边,声音还在冷风中传过来,“妈妈,他跟我说谢谢了”
费奥多尔喝了一点热水,呼吸总算顺畅了起来,咳嗽也停止了。
他难得在这个冬天感受到了一点暖意。
小孩放眼望去,衣着面前算得上体面的村长站在了异能力者面前,领头的异能力者表情倨傲、不可一世,费奥多尔看得出来,他在模仿贵族的姿态,不过有点可笑。
画虎不成反类犬。
这本来应该是一个很简单的探索任务。除了条件差了一点,没有其他大问题。
本来这个词,就代表着转折的意思。
愚蠢的异能力者炸开了瘟疫的源头,邻近的整个村子都有被感染的风险。
如果把医生派过来治疗的话,也可以很快杜绝瘟疫的扩散。但这是个穷得不能再穷的边境村子,没有任何值得高层留恋的地方,比起花费大量人力物力治疗,更简单的方法自然是将源头灭杀。
当然,就算没有发生这种事,他们也会把这个村子清理干净了这样就可以说明问题严重,事后的任务奖金也会更多一些。
这不是费奥多尔第一次看见死人,却是第一次无能为力。
那个给他递水的女孩子被关到了屋子里,异能力者一个火球打过去,猩红的火焰冲天而起,哭喊的声音在寂静的冬日里格外清晰,巨大的热源带来温暖,费奥多尔却冷得发抖,不可抑制地咳嗽起来。
异能力者不以为意,他们利用异能力让火焰烧得足够旺盛和彻底,然后站在燃烧的火焰旁边,就像是站在温暖的室内烤壁炉一样烘烤着自己的身体,谈天说地。
“真是麻烦。”
“贱民就是贱民。”
“干完了,走吧”
聪慧的孩子想起来他以前看过的一本书,一个叫做卡夫卡的无名作家写的,里面一篇名为变形记的小说深深地震撼了年纪还小的他。
以前费奥多尔觉得那是童话、是比喻,现在他发现那才是现实。
现在就是变形记现场。
孤独、绝望、荒诞的现实。
被异能力迷惑、扭曲的人。
“异能力,到底是什么。”费奥多尔喃喃自语,站在燃烧殆尽的灰烬面前,凛冽的寒风一吹,扬起尘埃被费奥多尔吸进了呼吸道里,引发更加剧烈的咳嗽。
已经走了很远的异能力者回头看着他,满脸不耐烦地让一个狗腿过来。狗腿毫不在意地踩过被烧毁的人留下的灰烬,粗鲁地扬手一拍费奥多尔,把他拍了一个趔趄摔倒在了雪地里,恶声恶气道“发什么呆,赶紧走。”
如果不是异能力者战损会有惩罚,对方绝对不会回头。
在他们看来,费奥尔多是个没用的东西。
异能力不清晰,年纪也太小。这种应该在粪堆里玩泥巴的小孩,不应该来占他们的队伍名额,分享他们的任务奖励。
等他走了一段之后,小孩子才开始爬起来。
他的身上都是村民残留下来的黑色灰烬,小孩抬头躺着阴沉沉的天空,紫色的眼眸染血般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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