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绛盯紧了商景, 仿佛一眨眼这小东西就会跑。只是想让蒋闻从朋友角度接近商景,让他卸下心防接受治疗,没想到竟然炸出了惊天秘密。
可不是会跑么, 商景根本不是有计划地出现在他面前, 而是阴差阳错, 但凡出一点意外, 商小狗就不知道带着他失忆的脑子去哪了。
贺绛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后怕, 在这风呼呼的大冷天里, 像握紧了稻草一样握着商景的手腕。
商小景失忆了。
难怪性格捉摸不透, 一会儿粘人地叫老公, 一会儿颐指气使作天作地, 原来是把握不好在自己面前的人设,发挥程度有高有低。
他以为商景叫他老公, 是阴阳怪气,或者廉价地认为这两个字能从他这儿换到什么东西。
竟然, 是真的把他当老公了。
商景竟然把他备注成“老公”,明明以前怎么哄都没松口。
他该庆幸自己没换手机号。
林琳抓到助理卖私人信息给粉丝, 建议他换手机号时,贺绛迟疑了, 冒着被骚扰轰炸的风险,在不切实际地期望商景未来某一天会联系他。
商景真的联系他了,在一个月前,失忆了傻傻把自己送上门。
幸好商小狗还懂得发图片,他那天去了,若是没去后果不堪设想。
商景小脸煞白地看了看贺绛, 又看了看蒋闻, 突然明白过来“好啊贺绛你找心理医生套我的话”
贺绛“不是”
商景觉得完蛋了, 他的秘密被发现了,贺绛一定不跟他上综艺了,脑子治不好了,爸爸的房子也买不回来了。
他又是孤孤单单,没有记忆没有亲人也没有家,连碍眼的老公都没了,白白给人家当这么久作精和娇妻。
眼眶瞬间发红,商景抬手狠狠抹了把泪,推开贺绛,一下子冲出了绿化带。
“商景”
贺绛觉得好像有只野猫从自己怀里蹿了出去,快得都抓不住,他迈开长腿,立刻追上去。
顾不得声音会不会被人认出了,贺绛边追边道“商景我没套你话。”
仗着腿长几公分的优势,贺绛在转角逮住了眼眶红红的商景,“你跑什么”
前面几步就是停车场,公共场合不好解释,贺绛半拖半抱地把商景塞进副驾“不想引来围观就安静点”
贺绛快步绕过车前,开门坐上主驾驶。商景抿着唇扭过头揣着手,就是不看他,逃避沟通。
这幅样子真是既可怜又好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当初是自己甩的他。
贺绛自嘲,以为商景搞这些暗示性明显的小动作是想复合,结果并不是。商景只是误把他当老公,他们毕竟不是真正的夫夫,分手也三年了,心底的陌生感做不了假。
所以商景一方面赖着他,一方面又不信任他,不信任到不敢把失忆告诉他,宁愿告诉给街上随便遇到的陌生人。
贺绛想了想自己过去的表现,确实也谈不上有任何给予商景安全感的行为。
甚至商景出车祸第一天,他还吼了商景。
懊悔和自责涌上喉头,贺绛按了按发涨的鼻梁,放缓声音解释道“我之前问过你愿不愿意进行心理治疗,你回避了,我以为你抗拒诊疗室,就想请心理医生,以朋友的身份来疏导你。”
商景耳朵一动,微微施舍给贺绛一点余光“是吗”
贺绛“不然呢我又不知道你失忆,为什么要套话”
商景冷静下来,一想也是“你没套我话”
“当然。”贺绛看着商景,目光沉了一下,“但是老实说,你失忆了却不告诉我,我很生气。”
“身为你的老公,我感到伤心。”
在追商景的那几秒里,贺绛的大脑前所未有地清晰,清晰地做好决定让商景继续误会着。
以商景的脸皮,如果他知道连“老公”都是一场乌龙,他作天作地欺负的老公,是自己前男友,一定会连夜买好站票离开s市。
可是商景现在还失忆着,在国内也没有其他亲人,谁敢把这小笨蛋放出去给别人欺负
自己欺负欺负就算了况且,贺绛深吸了口气。
他想给自己和商景再一个机会。有没有可能,他们这次就重新开始了呢
等商景治好了,恢复记忆了,他愿意接受审判。
贺绛踩下油门“系好安全带。”
商景看了看,发现不是回家的路线,顿时揪紧了心“这是去民政局你是不是想跟我离婚”
贺绛被噎了一下,也不知道商景这么关心婚姻,该高兴还是该烦恼“离什么综艺合同都签了。”
“是哦,我已经签了合同了”商景顿时满血复活,白纸黑字,官宣完毕,这钱相当于在口袋里了,就算是贺绛也不能违约。
他舒适地靠在真皮椅背上,觉得贺绛这个司机不错,开车很稳“那要去哪”
贺绛“去给你看看脑子。”
贺绛之前没有认真关注过商景的伤,他说什么信什么,以为就是普通外伤,到底得多严重才会全盘失忆
不把商景抓到医院从头到脚检查一遍,他今晚都睡不着。
想来上次在脑科医院看见商景,他就是去求医的,自己居然信了商景跟踪自己的鬼话
三年前自己也正当红,商景却从没因此向他要求什么,甚至干脆地分手,品行不可能因为失忆就变了。
商景想要钱,可能是因为没钱治病,华悦是私人医院,有一定门槛费用。
他上次去医院探望姑妈,哪知道自己老婆也一个人凄凄惨惨在医院看病。
代入商景想了一下,贺绛心脏蓦地抽疼。
“哦。”商景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啊,我买的零食还在凉亭里”
贺绛把手机递给他“打开微信,那个叫蒋闻的,发消息让他拿。”
“好。”商景低头编辑好短信。
目送矛盾源离开现场的蒋闻,看了看自己买的一袋沉甸甸的“道具”,再看了看商景的两大袋东西,“我为什么不在办公室吹暖气当心理医生,而要来当苦力呢”
车一路行驶到华悦医院,贺绛解开安全带,倾身按住准备下车的商景。
“等会儿见了医生,不许藏着掖着,问什么答什么。”
“知道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去医院还得哄,我上次还自己一个人来了呢,你还在医院里追我”
贺绛举手投降“行行行,我的错,以后我都陪你来。”
商景心里像揣了个暖炉,热烘烘的,他嘴角扬了扬,又克制地放下来“你自己说的哦。”
他其实可羡慕姑妈了,贺绛来探病来接出院,都是脑子不好,他怎么就没这个待遇呢
“这么晚了,医生都下班了吧”
贺绛“收费贵自然有贵的服务。”
商景被带到脑科主任办公室,各种检查开了个长长的单子。
贺绛拿着单子,送商景到各个仪器室检查,前后折腾了两小时,又回到主任办公室。
张主任问道“可以看看你上次的检查结果吗”
他记得这个小年轻的病历,但是对方要求保密,想要调出来,得问问他的意见。
商景“可以。”
于是张主任当着贺绛的面,把一叠文件里抽出一份病历,正是商景的。
他认真对比了半个小时,皱眉道“对比起来,确实有个部位在发生细微的变化。”
贺绛神色一变。
张主任安抚道“以我的经验,这是往好的方向发展。你最近有没有想起什么”
商景捏了捏耳朵“想起了一些小时候关于我父母的事,就是一些对话。”
张主任“是无意义的对话,还是对你很重要的对话”
商景顿了下“重要吧,搬家的时候我爸对我说的话,我很开心。我爸去世之后,妈妈把房子卖了,我很难过。”
贺绛闻言揉了揉商景脑袋。
张主任“有触发场景吗”
商景“我坐错站看见了以前的房子。”
张主任唰唰记下,“还有吗”
商景支吾了一下,薄薄的面皮微微涨红。
贺绛垂眸,淡淡提醒“不是答应我都说出来吗”
张主任看了看他两,想起最近的新闻,淡定地道“夫夫那方面的事可以不说。”
贺绛“”
商景脸颊红成了番茄,恨不得缩到贺绛背后去,他都还没想起来那方面的事呢。
“不、不是,有、一些小片段。”
“什么片段”
商景把头低下去,不好意思道“我打游戏他骂我笨蛋。”
张主任“”
贺绛“”
张主任根据上两个片段的重要程度,推测“骂得很凶”
商景“嗯。”
张主任“经常骂你”
商景“嗯。”
张主任看贺绛的眼神都变了。
贺绛有心想替自己辩解两句,顿了顿,还是闭上了嘴。
张主任问贺绛“你们以前经常一起打游戏”
贺绛“嗯,异地连麦打,可以算是游戏认识的。”
听到贺绛提及过去,商景竖起耳朵,原来是打游戏认识的,嚯,难怪他一个普通粉丝能认识大明星,一定是他卓绝的技术成功引起了贺绛的注意。
张主任“想起这个片段,有触发场景吗”
商景“上次差点追尾的时候想到的。”
张主任问完话,道“总体情况还是乐观的,有触发场景,他就能陆陆续续想起过去。贺先生,如果你对他的过去比较了解,可以经常跟他说说。”
贺绛“好。”
张主任顿了顿,眼神闪过一丝精明,意味深长对贺绛道“注意不要过分美化,影响效果。”
贺绛“”
他承认刚认识商景的时候脾气是不太好,谁让商小狗打游戏气人。
见识过辅导孩子作业被气疯的家长吗他就是。
驱车离开医院时,已经晚上九点,不远处就是琴行。贺绛想起商景曾经跟他要钢琴,被他冷言冷语地堵回去,便在琴行前面泊车,“进去挑一台。”
商景搓搓手,这他可就不客气了,实不相瞒,他上次其实看中了一台。
导购还是上次那个,记性极好,看见商景来买钢琴,便替他开心“你离婚了”
商景“还没呢,不离了。”
但是某个人可能对他失忆这件事负有愧疚,要送他钢琴呢。
商景有个大胆的猜测,他那天是不是为了出去买菜给贺绛做饭,才出的车祸
导购说完,才发现这次跟商景过来的人不是上次的助理,好像就是商景老公。
对方戴着口罩和帽子,看着有点眼熟。
导购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有些尴尬,生怕这单生意做不成了。
贺绛压低声音“定好了就这台”
商景“嗯。”
“行。”
一百多万,贺绛眼也不眨地签单,留下地址让工作人员明天送过去。
导购接了单,心花怒放,觉得这小两口怎么这么甜,明明就是漂亮艺术家和他的霸总老公。
商景爬上车,失忆的事被挑破之后,他有很多事想问,“我车祸那天是出去干嘛的是去买菜还是找工作”
醒来时,他兜里有当天日期的兼职传单。
这个问题把贺绛问住了,他上哪知道去。
做饭买菜是不可能的,商景刚回国,大概率要找工作。
“不知道,你没告诉我。”
商景眯了眯眼,果然,他是私下偷偷找兼职,不敢告诉贺绛的。
“那我”
贺绛打断他“轮到我问你了,你手机里我的备注是老公”
回国换了新的手机号,还存了自己号码,还备注老公。
这简直是今天最大的好消息,做梦都能美醒。
被当面拆穿是舔狗,明明不让叫老公,还偷偷备注,商景脸上挂不住,凶巴巴道“不行吗”
贺绛笑了“行。”
商景“我以前是干什么的呀”
贺绛“在美国学音乐,毕业了。”
商景哼了一声,好好的音乐高材生,竟然给贺绛当隐婚小媳妇洗衣做饭,以前的思想境界就这样
手指粗糙了弹钢琴多丑
他心里逼逼赖赖,但没又把对贺绛的不满说出来,还指着他上综艺呢。
贺绛“除了手机备注,你还记得其他我是你老公的证据吗”
商景“没有”
他答得太快了,贺绛反而不信,笑容越来越明显“你说谎。”
商景“我都失忆了”
贺绛诈他“手机都有密码的吧,你的密码是我生日。”
他和商景以前把密码改成过对方的生日。
商景像被按在皮垫子上揉肚皮的猫咪,怎么挣扎哈气都不好使,板着脸硬邦邦道“原来是你生日啊,我凭手感按出来的。”
笑得这么可恶,绝对不能让他看见舔狗卑微日记。
贺绛“还装不知道,你看见我就认出来了,说明你醒来搜索过我,百科上有我生日吧换句话说,你不止备注了老公,你还在其他地方备注了老公是我。”
贺绛几乎是笑得猖狂了“商小景,你是怎么知道的嗯”
商景被欺负得狠了,脸颊都红炸了,眼神忽闪地捏紧了手机。
狗男人究竟在猖狂什么呀
去他的娇妻,看他怎么在全国人民面前雪舔狗之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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