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桓也是一名足智多谋的大将,已经积功升为上统领,距离副统制只有一步之遥,能独当一面,他想了想,还是觉得高定有点大意。
就在高定率军刚走,程桓又命令上将指挥邢况率骑兵一万人加快速度,赶到敌军前面拦截。
他自己则率一万骑兵赶往鸣沙县。
一般而言,如果半路遭遇敌军骑兵主力,能够逃脱的可能性就不大了,对方也不是瞎子,所有军队行军之时,总会有大量的斥候在前方二十里范围内探路,防止被伏击,西夏军探子发现宋军的同时,宋军斥候也同样发现了敌军。
尤其鸣沙县已经属于宁夏平原的边缘,丘陵起伏平缓,很难藏身,一万人疾速奔跑,但远远的,十几宋军斥候骑兵注视着他们,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李苛发现根本躲不宋军的斥候探的追查,不管他们怎么加快速度,宋军吃够依旧在牢牢的盯着他们。
黄河边搭建浮桥也来不及了,西夏军又奔跑的十几里,这时,远处尘土飞扬,宋军骑兵已经追来了。
李苛大喊道:“全军停止撤退,准备作战!”
西夏军一半骑兵一半步兵,他们开始迅速列阵,两千弓弩手压在前面,中间是叁千长矛步兵,两侧是五千骑兵。
李苛也是皇族,几年前曾率军入侵熙河路,和陈庆军队有过交手,因为分兵作战,被宋军各个击破,李乾顺才用曹保宗来替代他。
发现对方也是一万骑兵,李苛的心稍稍定了下来,他厉声大喝道:“弓箭手准备!”
高定率领一万骑兵已杀到叁里外,这时,有斥候疾奔来报,“邢将军也率领一万骑兵在敌军身后,见将军火药箭出击!”
高定点点头,他原本想试探一下敌军的战斗力,没想到程桓考虑得周全,有备无患也好,他立刻挥剑大喊道:“出击!”
一万骑兵加速了,在奔跑中铺开了阵型,他们手持盾牌和短矛,杀气凌厉,向西夏军大阵席卷而去。
两千西夏弓箭手同时发射,两千支箭矢腾空而起,射向宋军骑兵,箭矢呼啸射来,骑兵举盾相迎,但还是不断有士兵以及战马中箭,翻滚倒地。
奔跑中,数千宋军士兵也举弓疾射,宋军的弓箭更加犀利,密集的射进敌军群中,弓箭手没有防护,纷纷中箭,连带着前排步兵也中箭倒地。
李苛见势不妙,在宋军强大的冲击下,弓箭手和步兵恐怕会遭受重创,他当即喝令道:“骑兵迎战上去!”
五千西夏军也骤然发动,催动战马,挥舞长矛向宋军奔驰杀去
高定冷冷望着对方骑兵出击,喝令道:“射火药箭!”
叁支火药箭射向天空,在空中‘啪!’的炸开了。
数里外,邢况率领一万骑兵已等候多时,他看见了叁支火药箭上天,立刻喝令道:“出击!”
一万骑兵发动了,铺天盖地向西夏军后背杀去
宋军和五千西夏骑兵迎面相撞,沙尘弥漫着天空,两支军队长矛撞击,战马嘶鸣,血浆迸射,两支骑兵已经分不清敌我,在昏黄色的沙尘中鏖战在一起。
大地在颤抖,西夏士兵都发现身后的异常,纷纷指着后面惊恐地大喊起来,“宋军从后面杀来了!”
李苛一回头,只见铺天盖地的宋军骑兵从后面杀来,距离他们已不到一里,这一刻,李苛惊得肝胆皆裂。
“迎战上去!全军迎战上去!”
李苛知道这一战自己将不可避免,他只得硬着头皮催动士兵出战。高定也分出两千军队冲击敌军步兵,四千余步兵遭遇了骑兵前后夹击,无数士兵被战马撞倒,望着头顶上黑压压的铁蹄迎面踩踏,很多士兵都绝望的惨叫起来。
这场激战只坚持了半个时辰,步兵伤亡大半,再顽强的军队也坚持不住,剩下了两千余士兵崩溃了,没命地四处奔逃,但他们已经被包围,除了被宋军杀死,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李苛心中痛苦哀叹,大喊道:“全军撤退!撤退!”
步兵已撤退不了,就看骑兵能不能撤退一部分,‘当!当!当!’西夏军撤退的钟声敲响。
部分骑兵脱离了战场,跟随着李苛向西北方向败退,而大部分骑兵都被分割包围,很难突围出去,不断地被宋军收缩斩杀,骑兵越战越少,当最后一批骑兵被斩杀,激战终于结束,空气弥漫着刺鼻的血腥。
这一战宋军以绝对优势兵力战胜了敌军,尽管他们付出了两千四百余人伤亡的代价,但对方却几乎全军覆灭,一万军队,最后只有数百人逃脱,其余全部阵亡。
宋军缴获大量盔甲兵器以及叁千七百多匹战马。
宋军将士兵焚烧后深埋,清扫了战场,带着阵亡将士的骨灰以及伤兵离开了战场,向鸣沙县方向转移,
傍晚时分,陈庆大军抵达了鸣沙县
与此同时,朝廷特使折彦质抵达了京兆府,宣和年间,折彦质就曾经在京兆城居住了两年,他很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眼前的京兆繁华热闹,熙熙攘攘,使他彷佛又回到了宣和年间,一时间,他感觉自己像做梦一样。
陈庆攻占京兆才一年时间,就恢复得这么快吗?
接待折彦质的主官是蒋彦先,他是京兆留守叁主管之一,除了他,还有周宽和张妙,所有军政事务都由他们叁人协商决定,但如果是重大事务,必须请示宣抚使夫人。
蒋彦先将折彦质请进了贵宾馆,陈庆和折彦质私交不错,两人曾在荆北共同抗金,结下了较深的友情,陈庆特地叮嘱蒋彦先厚待折彦质。
“折同知生活上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我们一定会尽力满足。”
折彦质微微笑道:“生活上我要求不高,但时间上我并不宽裕,官家要求我尽快返回,我在京兆就只能呆几天,希望能顺利完成任务。”
“那么明天再细谈吧!现在时间不早,请折同知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会派马车来接。”
“那好!辛苦蒋长史了。”
蒋彦先告辞而去,不多时,驿丞带人送来丰盛的酒菜,折彦质拉住驿丞笑道:“有事请教一下驿丞!”
驿丞连忙道:“同知请说,小人知无不言!”
“我听说京兆和关中也被金兵摧残得不轻,一场富平大战,将京兆府各县几乎都毁掉了,但我一路过来,只看见关中各地到处都在收麦,百姓欢声笑语,一片生机勃勃。
京兆城内更是热闹繁华,商铺林立,人流如织,和当年宣和年间没有区别了,我记得陈宣抚使是去年才攻占陕西路,怎么恢复得这么快?”
驿丞笑道:“其实这个问题很多人都问过了,我也实话实说,关中最早是因为金兵需要给养,但关中人基本上跑光了,土地大量抛弃,齐国便从陕北引进了数十万百姓填关中。
京兆也一样,很大一部分都是陕北人,人口有了,但还是遭到残酷剥削,收成的一大半都要上缴,税费多如牛毛,京兆百姓平均月收入两贯,可连吃饭都不够,但自从宣抚使收复陕西后,宣布整个陕西路叁年免税,五年税赋减半,百姓一下沸腾了。
城里也一样,原本米价八十文一斗,现在叁十文一斗,小麦还要很低,盐价原本为每斤一百一十文,现在只要叁十文,布、酒、茶、油、糖这些生活必须品价格都比从前锐减七成。
相反,平均每月工钱却涨到叁贯,底层人家,一家五口人,勤快一点的话,每月收入五贯钱,可以买两百斗麦子,家里有了余钱,自然就很快繁荣起来了。”
折彦质轻轻叹息道:“临安那些整天攻击陈宣抚使穷兵黩武的人,真应该来关中和京兆看一看,他们就该闭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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