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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中招
妧妧未让秀儿直接见苏少琅, 而是写了一张字条,交代秀儿托一个幼童找时机交给苏少琅。
她不能让秀儿和苏少琅见面,裴绍日后若是查起来, 一定会知道。
她在第三日的时候把字条给了秀儿,秀儿第四日方才得来机会,做了此事。
那幼童将字条成功地给了苏少琅。
其上无他,就一句话“三月二十六, 莫去。”
后头也没有署名, 但画了一把锁头。
那把锁头也并非他二人共有的长命锁,但妧妧觉得, 苏少琅能明白。
苏少琅聪明的很,当然能明白。
看到那字条上的字,尤其是那把锁后,他心口“砰”地一下,知道, 这是苏小姐给他传的消息。
而那纸上的内容,他,却是根本就不懂。
他不知道“三月二十六”怎么
更不知道“莫去”, 又是莫去哪
但苏少琅极为谨慎,看了周围,手中紧攥了那字条, 而后进府后便生火将字条焚烧殆尽。
接着, 男人陷入了沉思。
既是苏小姐给他传的消息,事情多半与裴绍有关。
从这消息的内容上看,怕是裴绍要对他不利
但这段时日, 他与裴绍半丝接触都无。
苏少琅仔细地回想了一下, 近来有无什么特别之事。
想了许久, 除了前几日,他房中的一双新纳好的鞋子不翼而飞了外,没什么旁的了。
但一双鞋子而已,搞不好是掉哪去了,原本苏少琅怎么会在意,可此时一回想,不同了。
事情,他姑且先放到了心里。
直到翌日,三月二十五的朝宴之上,苏少琅恍然大悟
朝宴
武德帝每两个月会与文官、武官各有一次朝宴,此宴大多不议政务,只是消遣。
能与皇上共宴的都是正三品以上官员,且这种朝宴,能参与进来的基本都是眼下当朝手握实权的高官。
自然,间或也会有几位受重视的后起之秀有幸参与。
苏少琅作为新科状元郎,便是那个例外。
在座的中书门下,六部九卿,加一起不到二十位官员,自是各个都比他的官职高。
席间气氛还是很轻松的。
酒过半巡,兵部尚书张显之提起了看戏的话题。
武德帝和颜悦色,看起来颇感兴趣,且目光不时就落到了大理寺卿裴绍的身上,与他就着戏曲之事攀谈了几句。
那大理寺卿平日里话不多,朝宴上就更是如此,但其人书读的特别多,涉猎很广,学识极丰,便没有他不知道的事儿。
武德帝非常喜欢其人,俩人每每聊起来,让他人也不难听出,他们私底下便没少聊天。
这般说起戏曲,不时,苏少琅包括在座的他人也都听了出来,那裴绍本约了皇上明日出宫看戏。
皇上感兴趣的话题,他人自然是都纷纷跟着附和。
后来,那大理寺卿便提了议。
“不如,一起”
他好像便只是随便说了一句,但又明显不是随意说的,而是在顺着皇上的话,说出了皇上的意思
他之言,自是正合武德帝心意,这事便就这般定了下来。
苏少琅顿时毛骨悚然。
事情竟真的照着苏小姐给他的字条提示发展了去
且,若是他原本不知道,决计感觉不出来什么阴谋,但他事先知道了,便分明感觉得到,那大理寺卿虽轻描淡写,话亦是少之又少,但,其操控人心,操控全局,所有人都在被他牵着走
后续,苏少琅断没了任何的心思,只大概知道那兵部尚书张显之提议了一处好地方,地方是户部尚书杨宗怀家的一处颇有名的水榭。
当夜返回府上,苏少琅几乎一夜未眠。
事情已经明摆着了。
倘使没有苏小姐的字条,他绝对会去。
倘使没有苏小姐的字条,他怕是永远也看不出那大理寺卿和兵部尚书是一伙的
倘使没有苏小姐的字条,他也绝对看不出,这是一个局
等待他的不知是什么。
他也不知道裴绍为何要害他。
亦是不知,对方意欲何为,要怎么害他
唯知一点。
他觉得,对方的目标应该不仅是他。
眼睛看着这是火坑,苏少琅当然不能跳。
是以,他听了苏小姐的奉劝,第二日下午,称病未去。
他去与不去,实则于皇上而言,是件无所谓之事,只是这般伴驾的机会,按理说是不会有人放弃的
当天夜里,户部尚书,杨宗怀府邸。
书房的门被小厮打开,引入一人。
外边乌云密布,瞧着似乎是要下雨。
夜空之中,无月无星,极黑,只靠灯笼照光,方得半点亮光。
小厮将人引入之后,赶紧闭了书房的门,而后走的远远的。
屋中,杨宗怀见人来了,立马起了身。
“沈首辅”
那来人立如松柏,身材高大,四十出头,面色深沉肃然,相貌极为俊朗,人正是当朝大权在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正一品高官,内阁首辅沈韫。
杨宗怀面上满是愁云。
“怎么办可,可要连夜运出”
他十分慌张,吓也吓死了。
相比之下,沈韫平静从容,负手立在他面前,开口道
“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杨大人,看个戏而已。”
沈韫一句话后,杨宗怀仿佛被喂了颗定心丸,松了口气。
“也是,看个戏而已。”
沈韫缓缓应声,接着坐下,与他说起了别的
三月二十六日下午,松柳水榭
前来的高官一共十七八位,戏团是京城之中极其有名的,裴绍早早就定下了。
晨时,天尚未亮,十几个戏子便已来到了这松柳水榭,由杨宗怀的家奴接待进来,上妆化妆,备演。
此处本就是一处看戏的地方,颇奢华。
那戏台子建在湖面之上,飞檐宛若一只展翅雄鹰,甚是气派。
眼下将近四月,昨夜还下了场春雨,雨后水榭之中桃花艳艳,景色甚美。
裴绍早在半月前便与武德帝夸赞了城中的一组戏班子,约了皇上有空一起看戏。
武德帝许久未出宫了,听完很是动心,惦记在了心里,但政务繁忙,始终未倒出空,却是前六七日方才把日子定了下来。
整个一上午,水榭之中忙忙碌碌,那户部尚书杨宗怀调过来二十多个奴仆收拾,确保哪里都擦的发亮。
皇上大驾,当真是天大的事儿
到了下午,皇车滚滚而来。
陪同伴驾的都是文官。
武德帝到时,先进来的是护驾的御林军,可谓将这松柳水榭围了个水泄不通,禁军统领李晋更是将闲杂人等,包括杨宗怀家的下人,全部清了出去。
大太监张和忠带着御前的十多个太监将那十几个戏子,无论是身上还是带来的妆盒,亦是所用的道具服饰,统统细细地查了四五遍。
是以最后,这偌大的水榭之中,除了御林军外,便是那十七八位高官,御前十多个太监与十多位宫女,及那十几个戏子了。
进门之前,裴绍面色深沉,慢悠悠地回眸,向后看了一眼,没见苏少琅。
兵部尚书张显之在其后,与他眸光对了一下。
俩人没言语,但彼此都在找苏少琅,可谓无须言语。
张显之投以目光,其意在说会来的。
裴绍知道他会来。
没人不会来,这是他莫大的荣幸和机遇。
只要他不是个傻的,就不会错过。
是以,他与张显之都未过于担心。
众人就位,武德帝被前簇后拥着,坐在正中,其身边儿挨着他的就是裴绍。
这般偏爱,别说是别人,就是首辅沈韫也远远不及。
裴绍与张显之离得比较远。
沈韫从容不迫。
东道主吏部尚书杨宗怀一身冷汗。
其他人浑然无觉
戏曲开场
戏台高高而立,大而宽广,建在水面之上,其下几步台阶之后,竹木铺就水面,绵延向后,水榭楼台,直到岸边。
暗处,藏在木板之下,水中的黑衣人,缓缓游动,直奔一个巨大宝箱
明处,戏台之前众高官悠闲听戏,一宫女立在众人之后眼睛快速寻觅,反反复复几遍之后,额上一层汗珠,脸色蓦然煞白,望向前边第一排,圣上身边,那一身官服,伟岸瘦削的男人,不时,恰逢他回过头来与身后的吏部尚书说了两句话。
宫女的眼睛立时望向了他求助。
裴绍自然是看到了她。
且看到了她急切的模样,另,也是转眼之间,他便扫遍了身后所有人,哪里有那苏少琅
男人的脸色看似无异,但口中缓缓咬上了牙槽。
兵部尚书张显之脸色有些没了血色,沉了下去,看出了这场计划的异常。
裴绍冷着脸面,不紧不慢,缓缓地起了身去,待行到了那宫女身旁,冷声且低沉地道“结束。”
那宫女接着便快步下了去,待到没人的地方,立马发足狂奔了起来。
然待跑到那角落之处,看到岸边几个清晰的脚印之后,身子蓦地打了个觳觫。
再返回的时候,她眼睛猩红,与寺卿对上了视线,口型道出,“迟了”二字。
裴绍狠狠地攥上了手。
当日后续,巡逻的御林军突然发现一隐蔽角落的竹屋前,水上木板被人掀起,而从那掀起的部分可清晰看到水中垂有一巨大宝箱
箱盖被翻开,里头金光闪闪,全是耀眼的金锭
御林军立时报给了禁军统领李晋
李晋当即赶过去,看到后,立马让禁军将箱子打捞了上来。而后随意拿出一锭,翻看其身,其上一行小字赫然是“武德二十一年”,竟是前年幽州进贡,丢失被劫的五十万两黄金
事情揭发,武德帝大怒。
那户部尚书连连喊冤,然百口难辩,连夜被打入天牢。
裴绍全程一言未发,但待离开之时,首辅沈韫唤了他一声。
裴绍回眸,那厢也是一言未发,定睛看了他好一会儿,抬起手来,微微笑了,为他缓缓地连鼓了三下掌。
裴绍低笑一声,“首辅大人这是何意”
沈韫笑着回道“靖国公家向来不站队,不参与党争,且毫无野心,看来你和你爹不怎么像啊”
沈韫说完便连笑了几声,裴绍亦是如此。
而后俩人,什么都未说。
裴绍咬上了后牙槽,紧紧地攥住了手,拳头“咯咯”直响。
原,他想做成一场意外,让宫女把苏少琅引去,推入水中,让他发现。
不管那厢是有胆子揭发,还是没胆子揭发跑了,后续御林军都必然也会发现。
倒时候,水边有着他鞋子的印迹,以及他落水的痕迹,沈韫那的罪,便就由苏少琅来担。
后续沈韫会怎么对待苏少琅,和他没关。
选中苏少琅,自然,除了他厌恶苏少琅以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便是苏少琅入官场时间最短,最干净,无结党派,跟他走的也很远,断然让人看不出这是一场阴谋。
沈韫也断然不会怀疑到他的头上。
然,苏少琅竟然没来
没苏少琅担着,皇上出宫看戏是他引的。
地点,是兵部尚书提议的。
沈韫那只老狐狸,不看出来这是他搞的阴谋诡计就怪了
裴绍脸色沉的骇人。
回去的路上,马车之上,兵部尚书张显之还是十分困惑。
“是哪步出了问题便是生了病,只要不是起不来,苏少琅也断断不会不来,早朝时那厢,明明好好的,到底是哪出了问题”
裴绍一言不发,但他知道了。
他从来未败,未输,从未被人算计成功过,如今却是万万没想到,竟是败在了一个小姑娘的手里,让她给他算计了
是她,那日午后听到了他与兵部尚书的交谈。
是她,那夜主动勾引他,从他口中套出了秘密。
是她,给苏少琅报了信
苏妧妧,她,想死吧
裴绍发狠地咬着牙,直接回了寺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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