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045

    云晚挑着粪又走二里地, 以低价卖给村子里一对穷苦的老夫妇。

    她心里头憋着气,拿着卖粪所得的几枚铜钱买了一壶清酒。

    酒还没来得及喝,就见五六名昆仑宗弟子横拦眼前, 为首的弟子冲神情呆滞的云晚出示令牌“长老命我带你回去。”

    她下意识地去寻找谢听云背影,终于在人群中发现了他。

    不知何时, 他变了身昆仑门服混入其中,怪异的是其他人像没看到他似的, 全然无视,任由他跟在队伍当中。

    灵马奔腾,不过几刻钟就赶回到昆仑。

    一行人行色匆匆,顿时惊扰到殿台修炼的弟子们。

    他们都不在修炼,交头接耳不知嘀咕什么

    云晚没来得及听清, 就被押送至长老内阁,这下子她更加担心谢听云。

    大殿之内庄严肃穆,正中摆有窥天阵,阵法接连整个外门, 可以清楚观测到弟子的一举一动。

    云晚额冒冷汗。

    难不成她薅羊毛的事被发现了

    惹火烧身, 云晚无暇再顾及谢听云动向。

    一念之间思绪流转了百来回, 直到耳畔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 云晚才小心翼翼抬起头。

    “掌闲司弟子”

    问话的乃是外门长老隗九相, 云晚不敢造次,毕恭毕敬“是。”

    “可知错”

    云晚脑袋瓜子转了转,声音干巴巴地“我、我不该偷偷卖大粪。”

    殿内沉默, 饶是隗九相也没想到她认的是这个错。

    “我指的是, 擅离职守, 未听宗门号令便随意除妖。”

    云晚愣了愣。

    隗九相牵引阵法, 之上浮现出雪崖洞和镇上百姓的流言蜚语。

    他们口中, 月郎已被狐妖所杀,钱夫人悲痛欲绝一夜苍老,而云晚就成了怒斩狐妖的正义之士。

    全镇百姓都欢呼她有侠义风范。

    云晚看得脑子发懵。

    全然想不到一天不到,这件事就被传得这么离谱。

    “我没有除妖。”云晚老实解释,“是月狐生自尽而亡,和我没多大关系。”

    “不过你还是应允了,不是吗”

    云晚低下头颅“弟子甘愿认罚。”

    她深知解释过多都没有用,昆仑宗法宝众多,既然知道她和月狐生的事,也会知道月狐生的遭遇,如今不提是不愿提,没有必要再和他们浪费口舌。

    云晚态度谦卑,与其他新入门的弟子较为不同。

    “知你不甘,可世间就是如此,各有所求,各有所求不得。”隗九相双手负后,身为从道者,自然可以窥见萦绕在云晚心中的郁气,瞥向她,“凡尘俗事众多,你要学不会放下,早晚一天会被心魔侵蚀。”

    云晚抿了抿唇,“弟子知道。”

    隗九相瞧见她的慧根,没再多劝,“起身过来。”

    云晚疑惑看他两眼,慢慢站起来走了过去。

    隗九相摊开手掌,一个晶莹剔透好似水晶球般的宝器浮于掌中“此乃云镜,可窥灵根,你贴掌过来。”

    云晚小心翼翼把掌心贴上去,热冷两种极端的感觉不住在掌心交叠,云镜迅速变换色彩,只见绿芽舒展凋零;冰雪在眼前绽放,水光闪现,又见尘土席卷而来,最后云镜里的画面停在一片炽红燃烧的烈火之上。

    隗九相眼里亮起光。

    红色,这说明云晚是火灵根,她有着很强大的领悟能力。然而没有欣喜太久,火光渐渐熄灭,形成灰暗的色泽。

    隗九相的笑容同时也僵硬在脸上。

    火灵根世间少有,奈何是废灵根,有和没有基本没两样。

    他觉得可惜。

    这一届新入门的弟子没几个奇才,都是资质平平之辈。得以从窥天阵里看见云晚表现,便以为她是被忽略的奇才,还暗自欣喜许久。想来也是,若真的是罕见奇才,怎会入职掌闲司。

    隗九相又试探云晚修为,惊讶发现她竟然到了筑基,不过气息不稳,灵力虚浮,与其他筑基期的修士相比要弱上几分。

    隗九相已有定夺,收回手“即日起,你与外门弟子一起修炼罢。”

    云晚的脸上写满怀疑。

    “每半年都会对外门弟子进行一次考核,若能通过便可进入内门,成与否全凭你造化。”隗九相道,“虽然你根基不稳,却有着常人唯有的魄力,加以修炼,切忌懒散。”

    隗九相见云晚还呆愣着,笑容和蔼“是不是也该叫我一声长老了”

    云晚总算回神,弓腰叩谢“多谢长老抬爱。”

    “去罢,师姐会给你领路。”

    云晚跟上领路女修的步伐,出去时脑袋还是恍惚的。

    费劲吧啦老半天都没能进入外门,结果挑个大粪一回来就得偿所愿了

    她回掌闲司整理好东西,跟着女修前往外门弟子所住着之处。

    “这是演武场,弟子们都会在这里切磋。”女修边领路边向云晚介绍,“穿过谢水台就是膳堂,你若没有辟谷,就去那里用食。再往后是昆山秘境,秘境只有考核日才会开启,平常不得随意踏入。”

    这是云晚第一次来到除了掌闲司和桑园以外的地方。

    整座被仙雾笼罩的昆仑宗恍若仙境,宝殿珠楼,碧瓦重檐,看得正出神,女修停下“这里就是琼羽楼,女弟子起居的地方。”

    女修领云晚进门,七拐八拐来到一个院子里。

    “每间屋住留人,几天前这里刚巧死了一个,你就住这儿了吧。”

    云晚进去打量一番,屋子还算大,睡得都是通铺,比起掌闲司的寒酸简陋,此处简直就是天宫。

    “那你歇着吧,若有不懂的就问问你身边人。”

    “多谢师姐。”

    云晚道完谢,取下包裹准备收拾。

    中间刚巧空出一个位置,云晚正要铺床,突然有人急色匆匆地撞开她,扑过去把被子往过一拉,“不好意思,这里是我的。”

    云晚没有理她,又向前一步,那个位置也被占据。

    同寝的女修们表现的十分不善,有几个倒是没显露在脸上,但从眼神来看也是同样厌嫌她。

    “你刚挑粪回来,身子都不洗就想上来”

    云晚低头看了看自己,好像是有点邋遢。

    她转身离开,简单冲洗一番后又回到屋子,未等进门,就见自己的包裹被人随意地丢在门口,里面的东西杂乱无章在地上。

    懂了。

    寝室霸凌。

    这活儿她熟。

    云晚撸起袖子走闯入屋内,顺手把门栓给合上。

    五人都在,有的对她冷冷一撇,有的嘲讽一哼。

    能进昆仑宗的自然都心高气傲,突然多出一个从掌闲司过来的自然不服气,云晚很是理解。

    “我东西谁丢的”云晚的眼语调极为平静。

    香湘儿站出来,倨傲扬眉“你的东西不干净,我就帮你整理出去了。”

    “哦”云晚拉长语调,没等她收回那抹刻薄,就伸出五指扯住香湘儿的头发往外拖拽,来到水盆处,按住那颗脑袋狠狠压了进去,“我看你脑袋不干净,也帮你洗一洗。”

    云晚手劲如牛,香湘儿挣脱不开,水盆里的水花因为她的挣扎而四处飞溅,周围充斥着一声声痛苦的呜咽。

    后面几人面面相觑,提剑指向云晚。

    器灵觉察出危险,白光闪现,号令剑气,饶是神剑都不敢逃开器灵命令,更别提这只是普普通通的长剑,刹那间利剑从她们掌心脱落,任几人想拿都拿不起来。

    杀吗器灵打了个哈欠,平稳无波像是再问吃什么一样随意。

    不用。

    器灵没再插手。

    时机已到,云晚拽起香湘儿。

    她浑身湿漉,在云晚掌心可怜瑟缩着,不敢哭,只低低地啜泣。

    “还有我的位置吗”

    众人后退,麻溜地给云晚整理出床铺,被子的每一个角落都掖得整整齐齐。

    云晚又问“你们以后听谁的”

    “你、你的”

    看出云晚是个硬茬,几人大气都不敢出。

    云晚没有过多为难,松开手,终于逃脱魔爪的香湘儿踉踉跄跄躲到朋友怀里,看着云晚的眼神满是惊恐。

    刚才她觉得自己要死了。

    杀意浓郁,冰冷刺骨,到现在都忍不住怕。

    “过来。”云晚对她们勾勾手。

    几人相互对视,战战兢兢地走到云晚面前“老、老大。”

    这个称呼让云晚呼呼吸一窒,“来个正常点的称呼。”

    几人眼眶通红,委委屈屈“主、主人”

    “那还是老大吧。”

    在数目之下,云晚把卖药草所得的丹药从储物袋里取出来,一颗一颗分给五人“抽空帮我问问你们熟识的药修,打听打听这些丹药的成分,打听出来再写好单子给我,明白吗”

    几人手一抖,嘴唇苍白几分。

    云晚不耐烦地扯起嘴角“只是普通的修炼丹,没毒,不信我吃一个。”云晚当着几人的面生吞丹药,她们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云晚反应,见她还好生生地后,长舒口气。

    “当然。”云晚话头一转,指尖在香湘儿的脖颈游离,冰凉的触动宛如蛇信子在上面吐息。

    香湘儿脊梁紧绷,泪花再一次在眼眶闪烁,云晚说得不紧不慢“如果你们想找长老求助,我便说这些丹药都是你们偷来的,看长老是信我一个刚从掌闲司过来,被你们欺负的新人,还是信你们好不容易考进来的弟子。”

    显而易见会是前者。

    威胁过后,云晚又取出几颗灵石,看见甜头,她们果然又变了脸色。

    “来,吃掉。”

    云晚强迫几人吸光灵石里的灵气,未等他们回过神,云晚弯眼一笑“好了,你们收了我好处,就和我是一根绳上的了。”

    几人脸色苍白。

    她给的都是世面常见的丹药,炼法不难。

    香湘儿她们入门许久,相信认识不少药修,由她们旁敲侧击问出所需药材,最合适不过。到那时她再买通掌闲司弟子,弄来桑园不要的药草,炼制成后贩卖出去。

    妙啊。

    见她们还杵在原地,云晚顿时不耐“愣着干嘛,问去啊”

    五人乌拉作散。

    云晚拍拍屁股起身,准备现在就走一趟掌闲司。没记错的话谢听云好像混了进来,她决定就让谢听云接任她的工作,每天给他薅垃圾,安全还可靠。

    才出琼羽楼,云晚就感觉无数双视线在跟前游离,这些视线和回来时的那些眼神一模一样。

    正困惑不解着,从她身边跑过的人忽然来了句

    “就是她,靠走私大粪一跃成为外门弟子的那个”

    “光天化日,干什么不好,偷大粪”

    “只听说过走后门入宗;可没听过走后门之物入宗,果然,昆仑宗要完。”

    “”

    你他娘才是偷大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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