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同样是笔挺的白大褂, 朗朗如日月，与沈凯一般俊逸的外表，只是对比如今还有些青涩的沈凯, 这位身上有有时间沉淀后的深邃。

    “陈主任”越医新上任的器械科主任张昱墨, 双手插在兜里，礼貌点头, “戴主任托我做协助, 介入相关手术虽然不能上手, 但是我对手术流程和操作比较熟悉，作为器械助理应该能帮得上忙，另外我有国际护士证。”

    他本来回医院来拿个资料, 谁知刚好遇到放射科的戴菁主任, 便被拜托帮忙。

    戴菁是他父母曾经的好友, 他这次来医院本就有她的邀请, 自然也不会拒绝。

    陈忠杰看到支援的是新上任的科室主任张昱墨, 语气讶异, 莫名感觉安心不少“谢谢，我这就让他们过来。”

    林熙冬一到准备室, 就走进铅衣架，熟练穿戴铅围脖，完全没注意到一旁张昱墨。

    张昱墨也没想到他竟然要辅助的医生是他的新邻居, “林医生，我是你今天的助理, 需要我帮你穿戴一下么”

    因为身影从林熙冬背后传来，又带着口罩, 有一些缥缈。

    “你好, 今天辛苦了。”林熙冬手脚很麻利, 只是穿戴好三十多斤铅衣铅帽配套的设备，再套无菌手术服还是不太便利，“后面系带，谢谢。”

    林熙冬不太清楚这个是护士还是医生，但是这些愿意加入介入领域的医护，都值得她尊敬。

    身后有温热靠近，还有清冷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好了，林医生很熟悉铅衣”

    林熙冬侧头后望了一眼，只能看到对方的胸膛，这个助理很高，看起来至少一米八五啊，想着耐力应该不错，到时候背着铅衣应该站得住，“谢谢，我们开始吧。”

    注意到林熙冬并没有意愿和他聊天，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望他一眼，张昱墨这才反应过来，他刚刚没介绍自己，她可能还没认出自己“好。”

    战场开始。

    铺手术巾，消毒，穿刺。

    从手术开始，一针见血，入口也恰到好处，张昱墨微微挑眉。

    断指再植很有天赋，或者显微外科很有天赋，对男人很也不是，是诊断能力很好，是他之前对林熙冬的印象，倒是没想到连介入手术都能如此熟练。

    这位实习医生的利落，让他有些恍惚，这似乎不是在越医，而是在霍普金斯医院，天才辈出的医院。

    “导丝。”林熙冬说的时候，是同步伸手。

    张昱墨的配合，在她操作的时候，便已经准备好下一步的器械。

    像是已经默契十足的手术搭档，只是林熙冬此时对助理的反应配合速度并没有关注，她全身心都在关注显示屏上患者腹主动脉支干血管造影情况。

    这一次，她没有全科检测仪，她必须更加谨慎。

    介入手术的关键，是通过这些呈现处患者身体血管的黑白造影影像，了解相关血管情况并进行处理。

    此时造影画面中，在血管大支干与小支干的接壤处，有一个圆形鼓气对小黑点，虽然很小，但是在细长的黑色线条间，很明显。

    “这是动脉瘤”张昱墨作为生物工程的高材生，熟悉所有造影器械的原理，甚至可以说精通，自然也对影像科的呈现非常敏感。

    患者左髂内动脉主干下有一个囊袋状的物体，以他的认知，动脉瘤的判断便直接脱口而出。

    “不是，是造影剂的原因充盈聚集，假性动脉瘤。”林熙冬肯定道。1

    “可它没有呈现溢散。”涉及到一些医学信息知识，张昱墨能看到这个不明黑点很凝实。他虽然从没真正参与过医疗诊断，但是这些依靠器械的医疗案例，他熟记于心，尤其近期还帮他的网友整理过介入相关手术资料，也曾见过相关参考病例的图片。

    话音刚落，就看到原本凝实的黑点，像是墨进入水一样，慢慢四散。

    林熙冬不慌不忙，继续探查腹动脉主干附近的出血点。

    患者情况比她想象稍微好些，可能不需要开腹做手术。

    介入手术外面观摩室。

    手术室里面的每一句话能够清晰的穿出。

    蔡宏俊看着画面里原本疑似的动脉瘤变成假性，在回想刚刚的话语，语气里带着些困惑“上次卓老师做的那一场介入手术，我们大家都一起学习的吧卓老师没私下偷偷教过熙冬介入吧”

    上周，卓峰老师的一个高龄肠胃出血的患者，特意从私人医院转院来越医，就是想让卓峰给他做介入手术，只为了减少术中时间，减少痛苦和风险。

    也因此，原本还在学腹腔镜的林熙冬，接触到了第一次介入手术。

    最终来到越医高龄患者手术入路，没有夸张的解剖入路，最终留下一个比腹腔镜更小的创口，在半小时内便完成，手术既顺利又安全，关键术后并发症基本没有。

    而这样高精尖的操作，是由一个退休的老医生完成。

    当时蔡宏俊就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介入手术在国外历史还有超过三十多年的历史，但真正引入九州，才经历十多年。

    而这十多年中，介入放射学作为一个需要科技的医学手术，它其实算是边缘性学科，之前更多就用在诊断造影上。

    也是近几年，随着科技发展，介入治疗在世界医学领域中越来越具有影响力，介入医学这个概念也才在前几年通过卫生部的战略研讨会定义，将它与内科学，外科学并称为三大诊疗技术。2

    创伤小，并发症少，见效快，这样先进的技术方法，作为医学生的蔡宏俊自然有所关注，可也一直没有下定决心去学习，除了想观望一下介入治疗在医院肿瘤科的效果，更多还是因为他已经年过40。

    真的再去学一个新的技术，会很吃力，尤其是他认为在骨伤科还没有完全掌握的情况下，所以后来他选择学习一个技术历史更悠久的推拿方向。

    然后，现在他认识了卓峰。

    说实话，对比王德明这样让他从心里佩服的骨科医士，卓峰的到来，并没有让他有多少感触，只是知道这位医生很有钱，是一位私人医院的院长，普外科出身。

    但是等到他知道这位普外科的专家，几乎把涉及身体创伤的外科治疗方案做到极致的时候，他只有一个想法，活该他有钱。

    他脑海里甚至都能看到，一个已经满身疲倦的中年人甚至老年人，眯着在电脑面前学习最新的医学技术，然后在x射线下把介入手术练成他的标志招牌，而这中间所经历的苦难，其实他想像不到。

    “想多了，平日里熙冬还要跟着王教授学习骨科相关呢，不过我有在练习室看到她测试练习导管丝。”陈忠杰之所以敢让熙冬上台，原因也不只是看过她练习，纯粹是牛主任的决断给他带来的影响，他也信任林熙冬，信任她说的话。

    听起来好像成功率很低的50，在陈忠杰看来其实非常高，这方面蔡宏俊的推断就可以证明。

    毕竟这个车祸大出血的休克患者，其实已经超过了黄金时间，最终存活率在他们越医估计也才20。

    蔡宏俊在看看里面丝毫不乱的林熙冬，想着这完全是她第一次做介入手术，而这个手术不是上次的胃肠出血的拴塞介入，是另一个全新领域的髂动脉拴塞介入“我算是明白，为什么两位，不对，三位领域的顶尖，愿意为她，每天像小学生抢玩具一样闹腾。”

    “习惯就好，我之前看她在走廊过道和王顺宇聊，你猜我听到过什么么”陈忠杰才认识林熙冬一个月，已经不知道刷新多少次认知。

    “什么”

    “麻醉相关问题，她让王顺宇调整手臂麻醉计量，让麻醉时间和手术时间同频，就为了让患者术后神经感知加强。”陈忠杰继续补充，“她的理论依据便是通过测算患者的流动，最后给到王顺宇建议。所以我一直在猜，她是不是时间比我们多很多怎么能在那么短时间里，学会那么多，关键还能灵活应用到实践里。”

    “可能是隔壁家的孩子吧。”蔡宏俊目不转睛盯着屏幕里血管造影的变化，“听袁元说她早上5点就起来学习，晚上12点前都不可能睡，虽然当年我也是这样熬过来的，但是看她我总感觉时间在我身上装了加速器。”

    像是他一小时只能学一个骨折，人家一小时能把骨科学完的那种。

    “是啊，不说她，连袁元和沈凯那两小子也进步飞速，尤其是袁元，听说已经把tang式缝合学会，现在一些肌腱熙冬也会让她处理，我估计都可以赶超罗鹏了。”说着，陈忠杰打开手机，今天这情况他冒险让熙冬上，但若是真出意外，光他一个人不一定保得住。

    别看林熙冬如今好似能独立做任何手术，但其实在医院依旧有不少限制，尤其是这种涉及到生命安危的大手术。

    这一个月来，这种重伤患者，即便牛主任他们都在，都只是让她从旁做助理而已。

    如果手术如果成功了，那自然是皆大欢喜，但是若是失败了，那就什么都不是。

    不到十分钟，直升机正好落地的牛文光几人，便匆匆赶到观摩室。

    “陈忠杰，你这胆子比我都大啊。”牛文光一到观摩室就吼了一句，紧接着拎着蔡宏俊袖口骂道，“你还敢写你主刀，你以为你能扛得住。”

    医院出现任何死亡事故，都是需要备案所有人员、操作流程和用药，以备家属告法院后及时给到对应的资料。

    这样危机的手术，就算是牛文光，也不可能让林熙冬上，因为一旦出事，一个没有执业证的实习生参与主刀手术，结果可想而知，而作为实际主刀医生，那执业证取消已经是最轻的后果。

    蔡宏俊被牛文光拎着，脖子都有些被勒住，他早就听说急诊主任牛文光的暴脾气，今天算是感受到这别样的关怀“主任，我这不是为患者为先吗，就当赌一把。”

    刚刚这情况，可没想那么多，如果这个患者有机会活下去，就算违规又怎么样，大不了他去考个推拿证，开个推拿馆。

    “好了，台都上了，你骂骂咧咧干嘛。”卓峰紧盯着画面影像，想要了解患者情况，他对介入手术很了解，也曾在髂骨周围动过相关介入支架手术，只是没处理过这样危机的大出血，“要真出事，我那私人医院都在呢，还怕活不下去”

    “就你那割眼袋的医院放心，有我在，有你什么事”王德明撇了一眼卓峰，十分嫌弃，视线落在蔡宏俊身上，“这个患者什么情况”

    蔡宏俊把病人的情况复述一遍，顺便把手里的ct给到王德明“王教授，患者当时的情况若是开腹找出血点，只会把他逼到绝境，所以我认为介入方案很合适。”

    卓峰也凑了过来，摸了摸他下巴“那确实只有介入才能做到少出血的止血方法，行吧，你和我讲讲方案，我们两个人配合应该可以救回来。”私人医院是有一个天然的缺陷，那就是真出什么大故事，病患只会流向各个州级三甲医院，所以即便卓峰在介入有不少的经验，也没有处理过这样棘手的患者。

    “两位老师，不如你们看一下熙冬的操作貌似已经在做栓塞了。”陈忠杰虽然被牛文光训话，可视线却从没离开过手术室投屏。

    手术室里。

    林熙冬已经找到出血点，直接在视野内用明胶海绵颗粒和钢圈，把出血的左右髂下内动脉做好拴塞，同时，患者的体征开始回升，血压起来了

    几乎可以肯定，出血点得到控制

    只是，手术台上，林熙冬并没有停止探索。

    依旧反复观察耻骨联合，髂骨翼骨等相关动脉造影附近情况。

    “林医生，手术时间已经超过50分钟，请注意。”张昱墨提醒道，介入手术的风险，以越医目前介入铅衣的质量来说，一小时后就算超负荷。

    而且他注意到患者心率血压都已经平稳下来。

    只是林熙冬并没有给到反应，她继续探查相关造影情况。

    五分钟，十分钟，第二个很隐秘的出血点被找到。

    “还有一部分没探查，希望可以坚持一下。”话很无力，但是莫名坚定。

    这时候她也不可能让助理出去，因为若是还有出血点，她还需要帮忙。

    背着称重的铅衣，林熙冬像是背着一座大山，可她每一步前进的脚步依旧稳，手稳心静。

    张昱墨盯着林熙冬看了足足半分钟，不再说什么，而是摸了摸他身上的铅衣“好。”

    三十分钟后，将腹部所有动脉造影探测完毕，确认无出血点，这场在x射线下的手术，终于完成。

    当前能量值110 100

    外科学4:10010000 1000

    新成就外科学晋级4；奖励肿瘤治疗技能书

    成就任务已完成，肿瘤治疗技能书已发放。

    “呼”

    林熙冬发现，她在系统技能书中每练习一次治疗，技能成长点远远不如在现实做一次突破性质的手术。

    “幸苦了。”虽然从系统已经知道治疗的结果，还是再次确定患者逐渐平稳的体征，林熙冬才对着身边和她一同穿着三十来斤铅衣站了一个多小时的助理诚挚表示感激“谢谢。”

    刚刚两人简短术中的交流，以及整个手术的进程，林熙冬猜测这个人应该不止是单纯的介入器械护士。

    张昱墨将仪器关闭，脱下铅镜，眼镜在他的眼眶上印出了深刻的痕迹，额头有不少汗珠，在浓密的眉下都有，有几分狼狈“张昱墨，器械科，今天林医生的手术受益匪浅。”

    “张先生张医生配合也很好。”没想到给他做助理的竟然是张昱墨，看到人家那么正经介绍，林熙冬也不好意思直接走人，“我们还挺有缘。”

    又是同事，又是邻居，还是债主。

    不过意外的很有责任感，还挺善良。

    反正互相夸奖了，应该可以走人了吧

    林熙冬离开前还极为礼貌的点点头，这是个不给她讲价机会的债主，看到他只会想到自己背着不是铅衣，是房子，果断转身离去。

    身体创伤还卡在配合的团队参与，微创技能才刚刚学了一半，现在又有一个新的肿瘤治疗技能书，她的时间已经在追逐她去学习，就不社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