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妈出去等了没一会就接到了外卖的电话, 她回头看一眼病房,觉得只是暂时走开一会,这两个小少爷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便拿起手机离开了走廊, 她要快去快回。
医院里不论是什么时候都是人满为患的,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程家的私立医院管制更是严格, 送外卖的师傅进不来, 吴妈只好出去亲自拿。
叶雪理来到鹤爵这里也有段时间了, 吴妈了解他的口味,今天除了有点易消化的米粥, 还有一些甜糯的点心, 不然他怕口味太清淡, 小少爷会食不甘味。
拿了包装精致的餐盒也没敢耽误, 匆匆往住院部的病房赶去,回去的途中突然接到了鹤爵的电话。
她心里一亮, 立刻接了起来。
简单明了的把从昨晚到今天发生的事都汇报了一遍,鹤爵那边只沉默了几秒钟, 低声说了句他马上就到,电话就被切掉了。
吴妈看一眼通话中断的提示,悬了一晚上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听刚才鹤爵的口气,听得出他是担心叶雪理的,态度也算急切, 不像是有什么大矛盾的感觉。
所以啊, 这小两口吵架不怕, 怕的是冷处理不好好说话,希望这次少爷赶过来能好好安抚下叶小少爷,小孩子嘛,哄哄也就好了。
可惜的是,吴妈这种愉快轻松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一切都在她推开病房门,看到里面空无一人的情景时荡然无存。
她恍惚了一会,忙快步走进去,把餐盒放到桌子上,急匆匆的找起来,病房设施齐全,空间也很大,洗手间也是单独配置的。
她一开始以为是程小少爷带着叶雪理去上厕所了,站在紧闭的厕所门前敲了两下,又接连叫了好几声,可里面静悄悄的,根本就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吴妈彻底慌了,额头都冒了一层汗,少爷不在,她就要全权负责叶小少爷的安危和生活起居,可现在别说照顾人了,她把人都给弄丢了。
一会鹤爵来了她该怎么交待啊。
一大把年纪的吴妈哪受得了这个惊吓,先按了病房里的应急玲,有护士匆匆赶过来,吴妈苍白着脸色把情况跟她们说了一遍,让她们立刻去找人。
护士们看她急成这样,先简单安抚了她两句,便都急匆匆的出去了。
吴妈又看一眼空荡荡的病床,叹口气,拿着手机给鹤爵打电话。
鹤爵差不多是半小时后赶来的,吴妈坐在病房前的长椅上,听到走廊里急切的脚步声,忙抬头看过去。
两个高大的男人从走廊拐角出来,走在前面的是鹤爵,他还穿着昨天晚上的灰色大衣,衣摆都是皱的,向来从容冷峻的面容也紧紧绷着,他接到电话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了,连胡子都没有刮,下眼睑一片乌青,看起来实在憔悴不堪。
吴妈从来都没见过他这么狼狈的模样,只是现在的情况也不允许她对这件事表现出太多的惊讶,手足无措的站在病房门口,不安的等着一会可能要面对的狂风骤雨。
鹤爵人高腿长,没两步就走到了她站的病房门口,停下来往里面看了一眼。
吴妈注意到,他看到那张空着的病床时侧脸的肌肉似乎都重重抽动了一下,面色更是阴沉的吓人。
“人呢。”
吴妈大气都不敢喘,虚着声音回答“刚才,刚才还一直好好的睡着,我出去拿个外卖,才五分钟不到的时间,回来人就不见了”
鹤爵的胸口起伏一瞬,阖下来的睫毛不停颤动,声音里压抑着让人心惊胆寒的冷意“他会去哪里。”
吴妈摇摇头,慌得心脏乱跳“我已经让医院的人帮忙找了”
她抹一把头上的冷汗,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抬头说道“对了,是程小少爷,应该是程小少爷把雪少爷带走的,我出去的时候只有他们两个在病房里。”
鹤爵听到了有用的信息,掀起眼睫,漆沉的眸子里布满了红血丝,声音里也夹了丝疑惑“程默”
说完侧头看向身后的人。
程景本来一直在后面抱着吃瓜的态度看热闹,突然听到耳熟的名字,眼皮也是一跳,再被鹤爵这么阴恻恻的盯着,忙抬手撇清关系“不关我的事啊,我昨晚一直跟你在一起你是知道的,再说了,我从国外回来这两天还没见到那个混小子呢,总不至于跟他串通一气拐走你的小猫咪吧。”
他吃饱了撑的。
鹤爵不想跟他瞎贫,额角的青筋抽动着,突然低吼“给他打电话”
这是真发火了,程景在心里“啧啧”两声,冲冠一怒为红颜啊,他也犯不着在这种时候再去惹恼他,立刻拿出手机拨了程默的号码。
半天的忙音过后,通话自动切了,程景耸耸肩“不接。”
鹤爵吐出一口气,身体似乎也跟着震颤了一下,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是猩红且模糊的,他压抑了太久,熬了一夜的身体实在受不住这样的刺激,一股他想要发泄却堵在心口的情绪在他身体里冲撞肆虐,像是火山爆发一般,突然抬起手狠狠朝身边的墙壁砸了上去。
皮肉绽开的声音听得人心惊肉跳,旁边的两个人都是一震,吴妈眼睁睁看着雪白的墙面上被染红了一片,触目惊心。
程景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了,走过来掰下他的手腕,冷言道“鹤爵,你冷静一点。”
“我怎么冷静”此刻的鹤爵根本就是一头穷途末路的野兽,似乎毫无理智可言,他通红着眼眶,一把拎起程景的领口“封锁医院,立刻,调监控,我要找到他,一刻都不能耽误”
程景很想立刻就给他一拳,咬着牙推开他“你疯了吧,这里是医院,你当是游乐场啊,来这里的人都是来治病救命的,真出了什么事你他妈就是杀人犯”
鹤爵面色惨白,似乎根本就听不进他的话。
程景整理好被他拉乱的衣领,叹口气“我现在就让人去调监控,这医院很大,一时半会也没有那么快能找到,他们俩要是还在医院那还好说,但如果已经跑出去了,再找就没那么容易了,以防万一,还是做好报警的准备比较好。”
程景话音刚落,鹤爵已经转身要从这里离开。
程景急得叫住他“你要去哪里”
他刚才情绪失控成那样,程景怎么敢放他一个人行动。
鹤爵背影冷绝,脚步也不停“去找他。”
听声音似乎已经恢复如常,他有些无奈,这个男人还是跟以前一样,即使失控也不会允许自己沉浸在疯魔的情绪里太久,冷静的叫人害怕。
“少爷”
吴妈也想跟上去,却被程景伸手拦下来,奇怪的抬头看着他。
程景笑了笑“让他去吧,吴妈你跟我去一趟监控室,我不认识那个小猫咪,你一起看或许找得会快些。”
吴妈点点头,又看一眼鹤爵走远的背影,这才跟着程景离开了。
鹤爵一个人在医院里游荡,他不知道该去哪找,可是他又不敢停下来,看着这里行色匆匆的人,却找不到他要的那一个。
他形容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与昨晚的煎熬和折磨不同,现在他的心更像是被架在火上炙烤,他焦急如焚,走在路上都与人频频相撞。
不可一世,总是被人高高恭维环绕的鹤总在短短的几分钟内被人骂了好几次神经病。
他第一次慌得没了分寸。
外面似乎要下雨了,有几声闷雷在头顶滚过,鹤爵走到了住院部的后院,他听到有几个人在吵架,一个妇女推着轮椅,正对着花坛旁边的灌木丛破口大骂“我看你就是不长眼睛,这么大的轮椅看不到啦,要是把我儿子撞出个好歹我看你怎么赔,听不懂话是不啦,做错事装哑巴就行了嘛,看你男不男女不女的,头发留这么长,该不会是个神经病吧,这医院怎么回事,神经病也让人随便乱进的吗一点也不为大家的人身安危着想吗”
妇女得理不饶人,骂了半天也不见停,引得周围路过的人也走过来指指点点,后来坐在轮椅上的少年似乎也受不了了,回头拉着她的袖子,红着脸说不让她再骂了。
鹤爵本无心理会这样的嘈杂,可听到妇女后面骂得那些话,心里突然一紧,立刻快步走了过去,
伸手把围观的那些人拨开,一眼看到跌坐在灌木丛旁瑟瑟发抖的瘦小身影。
像那个妇女说的,这个孩子头发的确很长,可是也才刚到脊背那里,人瘦弱单薄的厉害,看起来身体都还没发育,但从过分纤细的四肢,还有面部的五官特征,还是能看得出是个女孩子。
她穿着蓝白的条纹病号服,病号服上是医院的o,看起来也是住院的病人,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家人没有跟在她身边。
意识到这个可怜的孩子不是叶雪理,鹤爵高高悬着的心又被重重抛下,整个人被失望复杂的情绪包裹,咬咬牙,蹲下身将那个女孩扶起来。
身后的妇女看有人多管闲事,本来还要再骂,鹤爵却回头看了她一眼,只是冷冰冰简单的一个眼神,那个妇女瞬间就被灭了所有的气焰,虚张声势的又哼了几声,这才推着她儿子转身走了。
见状,围观的人也就三三两两的散开。
鹤爵还想再安慰一下这个女孩,回过头时却发现面前哪还有半个人影,小女孩早就趁乱跑远了。
他看着自己又空下来的右手,轻轻握紧。
刚才那份柔软纤细的触感又让他想到了叶雪理,想到小家伙此刻是不是也像这个女孩一样在哪里受着什么人的欺负。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性,他就急得快疯了。
他的宝宝,他那么小,又那么软。
他甚至从来没有自己一个人出过门。
他怎么受得了外面这样肮脏混乱的世界。
鹤爵不敢想象没有自己的陪伴,那个小家伙会受到什么样的搓磨,他急得眼睛里都是红血丝,灼热的气息从眼眶和鼻孔里不停的往外涌出,嘴巴里似乎也起了溃疡,胃部一阵阵的抽痛让他的额头都是冷汗。
头顶的闷雷声越近越近了,明明还是正午,阳光却全都被乌云卷走,天色在一点点昏沉下来。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鹤爵一手抵着胃部,拿出手机打算给程景打电话,与此同时他的眼睛还在不停朝四周巡视着,不想放弃任何一秒能找到叶雪理的可能性。
电话“嘟”的接通那一瞬间,不远处的凉亭下突然晃出一个身影。
鹤爵一时还以为自己是急火攻心出现了错觉,话筒里程景的声音传过来,不停的在叫他的名字。
鹤爵放下手机,用力眨了几次眼睛,他没有看错,是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那个瘦小单薄,站在凉亭下对着他怔怔望着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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