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巴哈马蓝洞回薄荷岛后, 段言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仿佛陷入了某种低落的情绪。
谢不惊问过他,但每次段言都只是笑着摇头, 说自己没什么。
直到有一天, 谢不惊趴在床上让段言给他按摩。实在是太舒服了,谢不惊很快就睡了过去。
等他第二天起床时才发现,已经快到了上午十点,他错过了早上的下潜训练,上午一节动态闭气训练也上了一半。
他竟然睡了这么久
谢不惊揉了揉头发, 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不是让你叫我吗”
段言穿着件古巴领短袖,正坐在书桌前看医学书。
他闻言抬起头“我看你睡得很沉,就没有叫你。”
谢不惊没有什么反应,他揉了揉脑袋走进卫生间, 说“下次别让我睡这么久了。”
“你”段言模糊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什么”谢不惊叼着牙刷探出半个脑袋, “泥刚刚说什么”
“你会不会把自己逼太紧了”段言有些不放心, “才一年你就潜了100多米,没有人能到达你这个深度。”
“不会啊”谢不惊想说什么, 但是嘴里的牙刷让他有些口齿不清。
他转身漱口, 又洗了把脸, 这才出来说“我现在状态很好,要是太累了,我自己会休息的。”
段言抿了抿唇,缄默不语。
“你最近是怎么了”谢不惊揉了把段言毛茸茸的脑袋, “感觉有点儿不像你了”
是啊, 他一向是认定了就一定会做到的类型。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了
段言呆呆回过神来, 摇头“没什么, 可能是我太累了。”
“也对, 你和我一起跑了那么多场比赛,还要处理公司的事情,太累了就休息一下吧。”谢不惊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问,“你那个潜水综艺怎么样了”
“挺好的,”段言点头,“第一季播出后反响不错,他们已经在策划第二季了。”
“那就好,我先去训练了。”谢不惊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段言看着谢不惊的背影,表情一点点沉了下来。
这段时间里,谢不惊有条不紊地进行训练,又参加了两个比赛。
两月后,教练埃布尔向他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建议。
“挑战世界纪录”谢不惊当时刚练完静态闭气,身上的胶衣还湿湿的滴着水。此时他静态闭气已经能达到接近9分钟,有蹼动态也能游两百多米。
虽然他每天都能看到自己的进步,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一天竟然来得这么快。
埃布尔点头“我认为你已经具备足够的能力,可以尝试挑战世界记录了。”
“两个月前,你在比赛中恒重无蹼已经潜到了95米,昨天的训练你突破了98,”埃布尔看着谢不惊,眼中隐隐散发着狂热,“我从没见过向你进步这么快的人。”
谢不惊沉默两秒后,点头“那就拜托教练了。”
现在谢不惊还不敢断定自己能做到,但他愿意一试。
傍晚跑步时,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段言。
此时太阳已经落下了,远处的海水呈现一种深色调的蓝,他们奔跑在海滩上,脚边躺满了破碎的珊瑚尸体。
“小段,教练说我可以挑战世界记录了。”谢不惊有些惊喜的说着。
“世界纪录”段言表情沉了一瞬但很快就敛去,依旧语调温和道,“什么项目”
“恒重无蹼,”谢不惊说,“我现在的记录已经有98米了,世界纪录也就102米。”
在谢不惊身后,段言缓缓皱起了眉。
“怎么了”谢不惊回头,有些好奇的看着段言。
“没事,”段言摇头,很快追了上来,“我只是有些担心,会不会太快了你学潜水还不到两年。”
“都快两年了,已经很久了啊,”谢不惊说,“你还有江雪阔和丁海生时期的记忆吧当时我高山滑雪和短板冲浪,冲击世界纪录,也差不多就2到3年。”
“可是”段言迟疑起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前两个世界谢不惊也是以这样的速度训练,参加比赛,自己之前鼓励他、陪伴他。
但偏偏在自由潜水这个项目中,段言感到了一丝诡异的异常。
“别想太多,”谢不惊拍了拍段言胳膊,“可能是原主的经历影响了你,但我不是杜苏,我们还要一起回去不是吗”
段言喉结滚了滚,没有说话。
“而且所谓的极限,”谢不惊看着西边最后一抹光亮,眼中仿佛乘着一轮火红的太阳。“不就是在尝试之前,以为自己永远无法做到的吗”
来自太平洋的海风轻抚过谢不惊每一个毛孔,仿佛一种信号召唤着他潜入大海。
“我先走了啊,这么婆婆妈妈,一点都不像你。”谢不惊有些埋怨,“明明你之前都会鼓励我的。”
段言越跑越慢,最后停在了原地。
谢不惊头也不回地往前方的亮光跑去,只剩下段言留在这静谧昏暗的夜。
此时,距离谢不惊参加新的挑战赛还有半年时间,训练计划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埃布尔教给了谢不惊新的呼吸方法横膈膜式呼吸,这是控制横膈膜的方式,能更好的帮助他在下潜过程中保持平衡。
此外,谢不惊还要进行大量的力量训练。增强体力只是很小的一方面,他更重要的目的是增重,因为更重的体重,有助于他在下潜过程中降得更快。
除此之外,之前的日常训练依旧要继续。
谢不惊已经没有时间在清晨休闲潜水了,他需要充分的利用每一秒,为正式比赛做准备。
与此同时,段言心里的担忧依旧没有消失。
不知道是不是平时的担忧太多了,有一天,段言梦见了他和谢不惊在海里一起潜水。
刚开始的画面很美好,他们和海豚同行,自由而快乐。但是游着游着,谢不惊就跟着海豚一起走了,只剩下他一人在冰冷的海水中。
海水从四周漫延倒灌,段言猛地从床上坐起,仿佛被人卡住喉咙一般,急促的喘息着。
段言把这归咎于自己受到冷落的反应。
不可否认,谢不惊潜得越深,自己和他的距离就变得越远。
虽然他们日常相处没有任何异常,但段言总有一种感觉,谢不惊的心已经不在这里了。
他被大海引入了更深远、更加私密的地方也是他无法抵达的地方。
谢不惊觉得段言想太多了,但他没想到,一天他静态憋气训练结束,弗兰克也盯了他半响,突然说“你不该这么心急。”
谢不惊没有说话。
弗兰克又说“你不该让自己进步那么快。”
谢不惊沉默的看着弗兰克,他不认为弗兰克说得有道理。
他现在有负责的教练,专业的团队,训练没有任何问题,他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别人或许觉得他的下潜数字太惊人,但对谢不惊来说,这一切不过是按部就班的前进。
一个月后,谢不惊参加了深潜训练,突破了自己的第一个100米恒重无蹼深度挑战。
那次测试时,他耳朵因为压力受到了一点伤害,但依旧顺利的完成了出水流程,成绩有效。
又过了两个月,此时,距离谢不惊在埃及红海世锦赛上挑战世界纪录保持者,还有一个月时间。
也就是这时,谢不惊在训练过程中,宣布要挑战103米的深度。
下潜的那天浪很大,天空也阴沉沉的。
段言有些神经质的反复的检查着各种机械装备,所有装备都没有问题,可即使这样,他也无法扫去自己心中的不安。
谢不惊有些想笑“你都把安全绳扯了十几次了,究竟给不给我啊”
段言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把安全绳绑在谢不惊腰际,另一头扣在引导绳上。
此时谢不惊已经飘在了海面,他穿着紧身胶衣,脑后枕着浮标,双腿搭在漂浮物上,双手抓着引导绳,等待着教练的倒计时。
今天风浪很大,吹得他在海面晃来晃去,但谢不惊早已经习惯了各种恶劣的海况,对此几乎没有任何感觉。
倒计时结束,谢不惊拱起臀部潜入水中。
段言坐在深潜船上,眼睛也不眨的盯着水下监视器,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
直到现在,他终于知道困扰自己几个月的情绪是什么害怕。
谢不惊每多下潜一米,他的恐惧就会加深一分。
如果他不会自由潜水,他可能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可偏偏他知道。
正是因为知道,才会知道那有多么可怕。
下潜时,大气和海水造成的双重压力,挤压着运动员肺部和耳道;因为缺氧,运动员会不可避免的产生眩晕;身体乳酸堆积,会带来肌肉的疼痛
更甚至是,如果运动员在海底遇到困难,他无法立刻像任何人求助。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自由潜水的危险和残酷,超过了其他任何一项运动。
可即使如此,依旧有运动员源源不断地进行挑战。
就仿佛越痛苦,他们就越能感受到这项运动的真谛。
段言深吸一口气,把目光投向监视器。
监视器中,谢不惊已经拿到了标记点开始返回水面。
但这依旧不足以让段言彻底放心,因为真正的挑战,现在才刚刚开始。
谢不惊还要凭借自己的力量上游103米,顺利在15秒内做完出水流程,这才算挑战成功。
深海中,谢不惊双手温和有力的划水,一点点沿着引导线上升。
负浮力的影响拉扯着他,但他依旧没有表现出任何迟疑。
80米、50米、20米
谢不惊的高度继续上升,来到了海下10米。
正浮力开始发挥作用,推举着他的身体迅速上升。
谢不惊冲出水面,段言心脏也跟着提到了喉咙。
短暂的沉默后,谢不惊去掉鼻夹,扬起手中的深度标签。
“我很好。”他大声对教练喊出这句话。
至此,段言那颗提到半空的心也重重落了下去。他如释重负地跳进海里,紧紧拥抱住了他最珍惜的人。
一月后,谢不惊和他的团队飞往埃及红海沙姆沙伊赫,参加自由潜水世锦赛。
沙姆沙伊赫位于西奈半岛南端,有着大片色彩斑斓的珊瑚礁,是世界著名的自由潜水圣地。
走出机舱的那一瞬间,谢不惊瞬间感受到了这里的炎热干燥,11月了,这里的气温依旧接近30度。
碧蓝的海水映照着土黄的沙漠,海枣树在海风中飘荡,这是谢不惊之前从未见过的地貌。
抵达当晚,认识的潜水运动员带他们去了一个充满希腊风情的晚宴。
也就是这时,谢不惊听说诺伯特兰辛恒重无蹼102米世界纪录保持者将要在这次的潜水比赛中挑战103米的深度。
这也是之前谢不惊要打破的记录,但是现在
“我想把目标改到104米。”谢不惊对教练埃布尔说。
“你确定”埃布尔深蓝的眼瞳看着谢不惊,严肃认真道,“要知道,你之前从未下潜到这个深度。”
“我觉得可以一试,”谢不惊说,“我之前潜到过103米,我的身体告诉我,那还不是我的极限。”
确实,上次谢不惊103米挑战结束,他顺利返回水面拿到了一张白牌,甚至连昏厥的程度都很低,宛如一个奇迹。
埃布尔能看出谢不惊做了很多准备,于是同意了这个决定。
比赛当天,清晨。
谢不惊起床时,突然发现自己鼻子有些堵。
应该是半夜降温,他有点儿着凉,但还没到感冒的程度。
问题不大。
谢不惊用纸巾包住鼻子用力擤鼻,一连用了五六张纸,这才觉得鼻子重新恢复通畅。
“发生了什么事吗”段言从卫生间里出来,“我刚刚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没有啊,”谢不惊连忙把纸巾踹到口袋里,摇头,“可能是外面的鸟叫吧。”
段言伸出脑袋看了一眼,窗外只有微凉的海风和瓦蓝的大海。
“刚刚飞走了,”谢不惊不动声色走进卫生间,“我先洗漱了,等我一起吃饭。”
段言心头一顿,还是没把自己的担忧表现出来。
他昨晚又做那个梦。
或许是因为和谢不惊住同一个房间,梦中的感觉也尤为真实。
他梦见谢不惊潜至海底,一米米超过深度标签,最后彻底消失在深海之中。
而无论他多么用力的划水,却怎么也追不上谢不惊的身影。
卫生间里,谢不惊把口袋里的纸巾丢进马桶,按下冲水键消灭证据。
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这么躲着段言,也只是不想让对方担心而已。
感冒后会影响耳压平衡,所以不能深潜。但他又没有感冒,谢不惊深吸一口气,鼻腔通畅,精神饱满,一切都没有任何问题。
谢不惊洗漱完毕打开门,差点儿没直接撞到段言的脸。
“你真的没事吗”段言站在门口,目光沉沉的看着他。
段言最近真的越来越敏感,像是个唠叨的老妈子,自己做什么他都不放心。
谢不惊懒得跟他解释,不答反问“那段医生你给我检查检查你觉得我有什么”
段言竟然认真的思考起来,似乎真的觉得这个提议还不错。
他掏出听诊器和体温计,一脸严肃道“你先坐床上。”
谢不惊“”
段言分毫不让“过来。”
“我逗你呢,”谢不惊踮起脚尖把额头抵上段言额头,“你看我发烧了吗”
段言表情依旧严肃“你以为这样就能浑水摸鱼了吗”
“行吧,”谢不惊摊开身体,“要检查就快来。”
段言仔仔细细的检查了谢不惊的心脏和肺部,又评估了几秒他现在的健康状况,最后终于站了起来“好了,去吃饭吧。”
谢不惊“我就跟你说没问题。”
今天是个大晴天,早上8点太阳就已经升了起来,天空瓦蓝,海水碧绿,微风小浪,是个很适合比赛的天气。
比赛前,谢不惊进行了一个小时的瑜伽和冥想。
等到工作人员提醒他开始比赛时,他已经清空了任何杂念。
谢不惊仰躺在水面,小口小口的吸着气,把身体从小腹、肺部、胸腔、喉咙、嘴巴每一个部分都填满。
倒计时结束,谢不惊潜入了红海那一片浓郁的蓝。
长时间的训练让他的划水温和有力,很快,他下潜到了水下30米。
这是他很喜欢的一个深度。
在这里,他的身体会开始做自由降落运动。
而且他会开始感受到氮醉的存在。
所谓氮醉,就是肺部的氮气在压力的作用下进入血液和身体,起到麻痹身体的作用。
30米深度感受到的氮醉还很轻,有一定眩晕感,但是也会刺激运动员继续下潜。
谢不惊的身体经过长时间的职业训练,这点儿程度的氮醉对他约等于无。
但是那若有似无的兴奋感激励着他,让他沿着引导线继续往下。
越往下,他身体遭受的压力就越大。
越来越多的氮气开始进入身体,在平静的下落中,感受到了轻微眩晕。
大约下潜到60米时,谢不惊的横膈膜突然动了一下。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横膈膜抽搐,意味着他的身体想要呼吸了,尤其是他现在距离自己的目标,还有44米的距离。
谢不惊放松身体,收敛思绪,尽可能把身体消耗降到最低,让自己身体沿着引导线做自由落体运动。
这种下落的感觉很美妙,就仿佛在太空中轻轻飘浮,足以抵抗氮醉引起的眩晕,还有血液中二氧化碳浓度提升带来的痛苦。
超过80米后,谢不惊下降的速度越来越快,轻柔而迅速的,像是一片在风中飘落的树叶。
然而他的身体却越来越难受。
乳酸堆积让他的肌肉产生疼痛,氮醉几乎要让他思绪恍惚
他迫切渴望着氧气进入肺部。
但是不行。
现在返回他会被扣分,这次的挑战也就失败了。
而且已经忍受了成千上万次这样的痛苦,现在身体的难受,不过是他突破极限中微不足道的一次而已。
意志力支撑着谢不惊继续往下,很快,他看到了挂在引导绳上的重量铅盘,上面不远处用魔术贴粘着他104米深的标记牌。
谢不惊撕下魔术贴,双手划着水,双腿张开往下蹬,奋力朝着头顶的光亮游去。
为了减轻氮醉带来的影响,他不能一开始就迅速上升。
自由潜水虽然不像水肺潜水一样要减氮停留,但是过快的上升也会加剧氮醉反应。
他计划的是平稳升至60米,然后再用储存的体力和氧气有节奏上升。
然而渐渐地,划水变得越来越艰难,大海深处的力量拉扯着他,让他消耗越来越多的氧气。
他耳朵开始感受到疼,因为乳酸堆积,大腿和四肢都开始发热。
氮醉让他神志不清,仿佛昏暗的海域,有各种各样的鬼影在徘徊。
他憋不住了,迫不及待的想要摆脱这种难受的状况。
谢不惊继续往上划水,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迅速从水下80米上升至20米。
“太快了”
段言表情凝重的看着这一幕,眉头皱得紧紧的。
因为上升速度过快,他身体承受的压力,也迅速由10帕降低到了3帕,他受到挤压的肺部开始扩张,身体需要的氧气逐渐增多。
但实际上,他体内的氧气含量几乎已经所剩无几了。
更糟糕的是,随着深度降低,血液开始从他大脑回流四肢。
他机械性地往上划手,然而大脑的意识却越来越模糊。
回升至10米后,谢不惊陷入了短暂的晕厥。
大脑因为缺氧变得一片空白,眼前仿佛出现一阵阵白色的光点。
组委会的安全潜水员围绕在谢不惊身边,紧张的关注着他的举动,却又不敢立刻上前。
段言看着这一幕,整颗心都要揪了起来。
他恨不得立刻冲下来把谢不惊托出水面,然而他却不敢。
因为大多数潜水员都发生过这种短暂的晕厥,不少人都能找回理智继续向前。
当大脑察觉人体氧气不足后,会自动关闭神经功能,保证人体受到进一步伤害。
这种生理反应在水面上,可以有效阻碍人憋气自杀,但在水下确足以造成致命后果。
谢不惊陷入了短暂的昏迷,但他依旧把空气牢牢地锁在嘴里。他嘴巴涨得鼓鼓的,像是一只储存着食物的小松鼠。
这意味着还有希望。
这也是段言和其余的的安全潜水员,依旧选择等待的原因。
终于,三秒后,谢不惊身体重新动了起来,一口气升至了水面。
他呆呆地抓着吊绳,神情木然。
“呼吸快呼吸”船上,埃布尔正冲他疯狂大叫。
谢不惊这才如梦初醒,大口地喘着气,抬手去掉了鼻夹和目镜。
然而当他冲裁判比出“ok”,并且准备说出“我很好”时,他的身体却出现“桑巴舞”症状开始抖动,他鼻腔和嘴巴开始涌出鲜血,触目惊心。
但是谢不惊依旧没有放弃。
他保持着理智,竭力地对裁判说出三个字“我很好。”
段言就在距离谢不惊触手可及的海面,他看着谢不惊竭尽全力地说出这三个字,心脏一阵阵地抽搐着。
他从来没有想过,“我很好”这三个字,竟然能有如此残酷的含义。
大约两秒后,谢不惊晕厥在大海中,被段言迅速搂在了怀里。
这是谢不惊第一次遭受肺挤压,也是大多数自由潜水运动员都会遇到的难题。
裁判给了他一张红牌,他挑战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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