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第三十三章

    “胡闹回来”

    贺啸天没想到他们在这里据理力争, 女儿却自己踏入人家设好的陷阱,急得他起身要去把贺平乐抓回来。

    谁知张升眼明脚快,察觉出贺啸天的意图后就迅速赶到贺平乐身边, 将手中雾球抛出, 将他自己跟贺平乐同时笼罩入浓雾之中。

    贺啸天站在浓雾外, 就是想救女儿也不知该从哪个方位入手, 只得干着急。

    “侯爷, 无妨, 请回席。”

    秦砚此时被老管家推到平台中间, 对站在浓雾外的贺啸天说。

    贺啸天见秦砚神情笃定, 知道他定会对平乐全力施救,自己不通五行八卦, 留在这里也没什么帮助,只得对秦砚拱手道谢,而后踌躇返回坐席, 握住同样担心的叶秀芝的手,夫妻俩一眼不眨的盯着白色雾球,祈祷女儿平安无事。

    殿中其他人则面面相觑, 各自担忧贺家小姑娘今夜怕是要毁在这里了。

    就算北辽那边不敢真的伤她性命,可一个好端端的小姑娘被那张升用龌龊手段控制了心神,那她今后的名声只怕不会好听到哪里去。

    真是可惜, 才刚被认祖归宗当了侯府小姐, 福气还没享受到一整年, 就又要跌落云端了

    而身处白雾之中的贺平乐, 在被浓雾笼罩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有点后悔了, 她虽然对张升的套路有所领悟, 但领悟归领悟, 纸上谈兵和上阵杀敌是有本质区别的。

    尤其在浓雾降临之后,原本和她站在一处的张升就突然失去踪影,贺平乐觉得自己是只身一人置身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之中,她听不见任何声音,看不见任何人影,安静得仿佛这个世界就只有她一个人。

    贺平乐按照记忆往旁边走了几步,按道理说这段距离已经能够让她走到边界,然而她伸手却什么也摸不着,这个浓雾球好像突然变得没有边界了。

    正心慌,贺平乐忽然听见一道嘎达的响声,像是小石子砸在地面上,在她的左前方,贺平乐下意识往那小石子指示的方向走去,她刚抬脚上前,就觉得脖子后面划过一道劲风,若她刚才没有转身向前走动,那道劲风定然会落在她的身上吧。

    嘎达,小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是在她的斜后方,贺平乐立刻按照小石子的指示过去,果然在她转身之后,脖子旁又有一道劲风与她擦身而过。

    贺平乐按照小石子的指示躲避的同时,从自己衣袖中抽出帕子,将之卷成一条带子从鼻子下端绑到脑后,堵上鼻子,闭上嘴巴,等待小石子的下一次提示。

    嘎达。

    来了。

    贺平乐警觉转身,然后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急促的闷哼,她没有多想,再度旋身,猛地伸手往那闷哼声传来的方向一抓,感觉掌心抓到了什么毛茸茸的东西。

    张升在浓雾中走着五行八卦步,按道理说早就该抓到那丫头了,可他的每一步好像都被人洞悉,以至于让他回回落空,最后一次甚至被暗器打中腿部,让他整个人都差点踉跄倒地。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于是张升从暗袋中取出一只竹筒,打算下一次在那臭丫头被提醒转身之前,就用这竹筒,只要控制住那丫头,外部提醒什么的也就没用了。

    他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谁知他刚从地上爬起来,头顶的发髻就被一只手揪住,张升心中顿时得意,感叹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正头疼怎么抓住那臭丫头,她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张升通过从抓住他发髻的手算出贺平乐的准确方位,正要动手,就觉得头皮一紧,他整个人被一股强大到难以反抗的力气轻轻松松甩在地上。

    身体的痛疼并不能掩盖住内心的奇耻大辱

    张升怒不可遏,稍稍爬起身就扣住抓着他发髻的那只手,想使力把那只手给掰开反客为主,于是他掰,他掰,他再掰他妈的怎么掰不动啊啊啊

    揪住他发髻究竟是手还是铁钳完全掰不动啊到底怎么回事

    就在他无限疑惑的时候,紧接着头皮又是一紧,他刚才是被从后面摔到前面,现在是被从前面摔到左边,紧接着就是砰砰砰,左边到右边,右边到左边,左边到前面,前面到后面

    总之,他真就像只死老鼠般被甩过来甩过去,而没有丝毫反抗能力。

    而浓雾之外的大殿上更是惊愕万分,目瞪口呆。

    大殿中的人不是看见浓雾中的张升被甩来甩去的画面震惊,而是看见好些个东西从浓雾中被甩出来。

    都是些奇形怪状的东西棒子、酒杯、布条、娃娃、火石、帽子、衣服、鸽子、鸡腿、纸钱、假发、鬼脸,更有甚者,居然还有女人家贴身穿的肚兜、亵裤之类

    这些东西被甩出浓雾,随机落在大殿中某处,大家震惊的同时又对那些东西好奇不已,有那没落到自己头上的人还觉得很遗憾,特地去被砸到的人那里看究竟是些什么。

    被甩出来的东西越来越多,浓雾中的惨叫也一声高过一声,听到最后甚至都感觉那叫声有点凄惨了。

    启明帝也没有幸免,被一条从天而降的肚兜盖在了冕旒之上,他将肚兜取下来之后,手指下意识摩挲了两下肚兜的质量,这一猥琐举动被旁边的皇后看入眼中,脸色顿时黢黑,把肚兜从启明帝手中一把夺过,气愤愤扔在一边,要不是碍于人多,她甚至想把启明帝拉到一边跨火盆扫柚叶去去晦气。

    “咳咳。”

    启明帝用干咳掩饰尴尬,对皇后陪了个笑脸才让皇后压下此刻的怒火。

    浓雾中的哀嚎惨叫声变成了求饶

    “不要了够了不要了”

    “求求你放过我”

    “我真的不行了”

    “不行了”

    “啊,啊,啊”

    真是听者伤心,闻者流泪,太惨太惨了。

    贺平乐被他喊得心烦,实在听不下去那令人误会的求饶语言,最后甩了一次后就松开了手,只见一只竹筒滚到她脚边,是从张升手里滑落的,可见在他被贺平乐甩来甩去之前就抓在手中。

    意识到这是什么东西后,贺平乐将之捡起拿在手中。

    至此浓雾的维持时间终于到了,雾气渐渐消散,大殿中的人们又能清楚的先前被困进浓雾中的张升和贺平乐两人。

    只不过上一次张升和卢大人的时候,张升高深莫测的站着,卢大人神志不清的睡着;

    而这一回浓雾消退后的画面却完全不同,张升鼻青脸肿的躺在地上,发散衣乱惨不忍睹,而贺平乐毫发无伤,满脸写着无辜,好一副天真无邪。

    贺平乐殿中人的注意力都在自己和奄奄一息的张升身上,鉴于张升模样太过凄惨,未免让大家觉得她有暴力倾向,贺平乐调动全身演技,矫揉做作的抱头尖叫,不管不顾地跑向亲爹亲妈,投入亲妈的怀抱。

    “阿娘,好可怕啊”贺平乐埋在亲妈怀中闷声告状。

    亲妈叶秀芝

    殿中众人

    奄奄一息的张升更是欲哭无泪,有苦说不出。

    事情的走向像脱缰的野狗般完全不受控制,可可尔亲王走下台阶,伸手在张升那出气多过吸气的鼻下叹了叹,愤然转身质问贺平乐

    “你对他做了什么”

    贺平乐不知道自己今天的行为若是被坐实的话,会不会酿成外交事故,哪里敢吭声,只当没听见,继续躲在娘亲怀中装害怕。

    可可尔亲王并不想息事宁人,愤怒上前,只见贺啸天拍案而起,怒声指责

    “亲王莫要欺人太甚”

    可可尔亲王指着张升质问“侯爷说我欺人太甚究竟是谁欺人太甚”

    贺啸天一本正经地说“当然是你们我女儿还这么小,你们吓到她了”

    “我你”

    可可尔亲王大概从来没遇见过这样颠倒黑白的场面,更没见过贺啸天这种睁着眼睛说瞎话还振振有词之人,一时间竟被气得言语错乱,不知说什么好。

    贺啸天犹嫌不够,还蹲下身对女儿轻声安慰

    “平乐不怕,有爹在,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贺平乐小猫似的哼哼两声,那柔弱不堪怜的姿态连她亲妈都觉演得有点过了。

    可可尔亲王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得上,下不得下,憋得差点厥过去。

    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指鹿为马,不分黑白之人

    “我的人如今被你们折腾成这副鬼样子,你们竟还这副推脱污蔑的嘴脸,这就是你们礼朝的待客之道吗”

    可可尔亲王到底是上过战场的大将,很快就平复下来,恢复了出色的语言组织能力,一副势要追究到底的架势。

    贺啸天正要说话,就听台阶上传来秦砚的声音

    “让她亲身一试的是你们,请她上台的是你们,不顾宣宁候反对率先动手的还是你们什么都是你们主动挑起的,怎么,输了不仅不认账,还要哭着鼻子撒泼打滚指责我们为什么要赢你们吗”

    秦砚这话说得损极了,却也令人无比舒适。

    本来就是他们自己挑起的事儿,输了又不认,还要人家赢的一方给他们个交代

    脸大

    就算真的是贺家小娘子打了那姓张的又如何,姓张的助纣为虐,咎由自取而已,贺家小娘子捍卫自身,捍卫尊严,又何错之有

    不仅没错,还大大的有功呢。

    于是在康平王带头之后,激发出礼朝御史言官们的超强战斗力,你一言我一语,完全不给可可尔亲王喘息回血的机会,让他沉浸式体验了一把文化浪潮的洗礼,节节败退,百口莫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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