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每回我躲在这里, 皇兄都找不到我。”秦砚回忆往昔说。
贺平乐隔着衣袖捏了捏大东珠,奇怪问“你皇兄不知道这里”
秦砚说“他知道我有个密室,但没让人正经查过, 我也没告诉过他。”
贺平乐心中感慨启明帝真是个好哥哥,听偏心爹的话把弟弟拉扯大,还给他最大的信任,容许他在皇权至上的宫中保有自己的清净秘密之地。
“那你躲在这里面都干什么读书写字下棋吗”贺平乐问。
然而秦砚却出乎意料的摇了摇头, 他冲贺平乐指了指不远处的琴台, 说
“那里有个密道可以出宫,我待的无聊了,有时候也会偷跑出去。”
贺平乐瞪大双眼震惊不已“出宫”
忍不住走到琴台旁观察起来,然而能被看出来的机关就不叫机关了, 她找了半天都不得其门, 还是秦砚过来,将琴台左上八寸, 中上三寸和右上十六寸的石壁按下,有的按了三回,有的按了两回,来来回回十几下贺平乐也没记住。
等他按完开关后,果然琴台后的石壁大开, 露出一条仅供一人行走的狭窄通道,贺平乐将头探入看了看,问
“通到宫外哪里”
秦砚说“鸿蒙书舍院长的房间。我跟你说过吧,鸿蒙书院也是我的。”
“知道知道,师父你身家巨富, 半个京城的商铺都在你名下。”
贺平乐说, 她现在对秦砚的身家没什么兴趣, 倒是对这密道跃跃欲试“太神奇了,我们现在就出宫看看”
说完,她便欲往密道里走,被秦砚拉住“回来。”
贺平乐疑惑“怎么你是骗我的”
秦砚无奈把通道机关关上“没骗你,确实可以通往宫外,但你想想现在什么时辰关院长定然都睡下了,改天白日里带你走一遍。”
贺平乐想想也是,反正密道就在这里,以后定然有机会走一趟,没必要半夜三更去人家房间吓人。
于是她缠着秦砚把密道的具体方位和开关的密令一一告知,暗中记下,想着明天要是还在宫里,秦砚去勤政殿办差,她就躲在延福殿里密道探险
她的想法很好,然而第二天一早,秦砚便带她离宫回府了。
贺平乐回门这日,正是贺啸天前往边关之际。
两辆马车送他到城外,与随行将领们约好十里坡汇合,叶秀芝与贺啸天坐一辆,贺平乐与秦砚坐一辆。
马车行驶到城门外,不能再送了,贺啸天从马车上下来,见叶秀芝也出来了,他说
“你身子重,就坐着别动吧。”
叶秀芝坚持下车,贺啸天只好上前扶着,贺平乐和秦砚也从后面的马车下来,原本邱氏也想来送,被贺啸天制止了。
看着妻女,贺啸天对秦砚叮嘱
“我离京后,家中便拜托王爷照料了。”
“都是一家人,岳父不说我也会做。”秦砚说。
有他这话,贺啸天便放心了,此时在十里坡等待的随行兵士骑马带着一匹空马赶来,贺啸天见状,知道马上要走,目光落在贺平乐身上,不等他开口,贺平乐便主动说
“我会照顾好娘的,爹你放心。”
贺啸天点点头,抱了抱妻子后,毅然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一行三人在城门外目送,直到看不见贺啸天的身影后,贺平乐才对叶秀芝说
“娘,我们回去吧。”
叶秀芝长叹一声,低头看了眼隆起的腹部,说道“若不是有他,我定随你爹一同上战场。”
贺平乐和秦砚对望一眼,扶着叶秀芝的胳膊往马车走,边走边说
“一时一时的分工不同嘛,这回便算了,您好好在家里养胎,等下回爹爹要上战场,我替你带弟弟妹妹,你跟着去便是。”
叶秀芝横了女儿一眼,上车前看着女儿女婿叹道
“原本今日该是回门,谁知他走的这样急,可怠慢你们了。”
贺平乐正要说几句俏皮话逗叶秀芝开心,秦砚却抢先一步
“岳母不必介怀,从今日起我们便回私宅住,日后天天都要上门打扰的,您别嫌我们烦才是。”
贺平乐惊喜看向秦砚,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这是他的体贴。
秦砚的私宅也算是见证了他们的感情,差点因为贺平乐的任性而失去,幸好亲爹当机立断,伪造了个江南富商把宅子买了去。
后来江南富商三年都没出现,贺平乐其实也怀疑过,但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是自己亲爹出的手。
新婚夫妻回到私宅后,贺平乐每天早中晚都去侯府报到,甚至连秦砚都是在侯府用了早饭后再去禁军办差,由于次数太频繁,被邱氏吐槽她嫁了个寂寞。
直到贺啸天离京后的第六天,一个惊破天的消息传入了京城宣宁候一行途经兖州青牛镇时遭遇刺客,生死不明,失去踪迹。
叶秀芝如遭雷击,四肢发软向后退去,幸而被贺平乐扶住,把亲妈扶到椅子上坐好,贺平乐问传信之人
“消息确切吗”
传信之人说“确切。据说在刺杀地还寻到了侯爷的随身佩剑和一支金钗。”
叶秀芝虚弱问“什么样的金钗”
“葫芦坠。”传信之人说。
叶秀芝绝望闭眼,贺平乐想起亲妈从前最常簪的就是一对葫芦坠金钗,其他女人都喜欢花鸟蝴蝶凤凰之类的,亲妈与她们不同,喜欢葫芦。
那金钗应该是亲爹临行前,亲妈送给他睹物思人的,一般来说若非遇到生命危险,亲爹是绝对不会把亲妈送的东西遗落。
由此可见,遇到刺客生死未明十有八九是真的。
叶秀芝面色惨白,红了眼眶,邱氏焦急不已,拍桌顿足。
这时秦砚从外走入,贺平乐立刻迎上,问他“你知道了吗”
秦砚面色沉重,点了点头“听说了。”
贺平乐已经六神无主“怎么办陛下怎么说”
秦砚安抚道“别慌,既然生死未明,那就还有一线希望,陛下已经派兵前往兖州,我与他们一同去,定会将岳父平安带回。”
贺平乐说“我也去”
叶秀芝振作起来“还有我”
秦砚无奈看着她们,劝道
“岳母你身怀六甲,不宜骑马远行,平乐你要留下照顾岳母。我去是一样的,定不敢有丝毫懈怠。”
秦砚天生就有叫人安心的气场,贺平乐对他是一百个放心,想着若自己硬要跟去,只怕还要让他分心劳力照顾自己,反而会拖慢进度。
她看了一眼叶秀芝,问她的意思,叶秀芝思量万千后,沉重点头,对秦砚道
“那一切就劳烦王爷了。”
“岳母不必客气,应该的。那我话不多言,这便去准备出发了。”秦砚说完,对叶秀芝行礼告退。
临行前,秦砚看了一眼贺平乐,贺平乐意会,回身对叶秀芝说“我送王爷出去。”
两人来到侯府门外,秦砚将贺平乐拉到一旁低声吩咐
“我回京之前,你除了侯府哪儿都不要去我让福庆和韩幸之带兵过来坐镇,就算是宫里宣旨让你入宫,你也别去,一切等我回来。”
贺平乐意识到事情严重,问秦砚“京城是不是要出大事”
秦砚没有否认,直接点头“对。”
“那我爹遇刺跟这事儿有关吗”贺平乐又问。
“现在不能说太多,你只需知道一点。”秦砚凑到贺平乐耳边低语了一句“岳父无事。”
说完之后,秦砚便让她回侯府,自己则翻身上马。
贺平乐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既然秦砚说亲爹没事,那就一定没事
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她站在侯府门外暗自祈祷秦砚此去顺利,和亲爹两人都平安归来。
天际飘来大片乌云,将京城上空的日头遮住,风雨欲来。
又是五个日夜过去。
这晚贺平乐睡在私宅中,梦魇不断,睡得着实不甚安稳,忽的一道响箭炸雷声响彻云霄,贺平乐被惊醒,原以为是下雨打雷,但睁开眼聆听片刻并未听到雨声,而那道炸雷声似乎也不是从天上传来。
心中不安,贺平乐从床上坐起身,想了想还是披了身衣裳出去一探究竟。
她打开房门后,又听见一些马蹄踏过的声音,秦砚离京当晚,韩幸之就带着三百禁军,从私宅侧门进入,藏于府内各处,保卫私宅与宣宁候府的安全。
这些人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出现,所以绝不可能闹出这么大动静,那街上的马蹄声和炸雷声是怎么回事。
老管家提着灯笼走入院子,见贺平乐站在廊下观望,赶忙上前说
“外头凉,王妃快进去。”
贺平乐问他“福爷爷,外面什么声音。”
老管家长叹一声,说“信国公带着京郊两大营围兵京城,事发突然,五城和禁军未及抵挡,已经让两大营的叛军冲到宫门口了。”
贺平乐虽然做好心理准备,知道京城这些天要出事,却没想到会是谋反这么大的事情。
“信国公疯了吗那一家老小几百口人,他怎么敢”贺平乐说。
老管家摇头“被权利蒙蔽了双眼,害人害己。”
“若禁军和五城应对不了叛军怎么办”
贺平乐焦急问,老管家拧眉说
“不好说,如今掌管禁军、五城的王爷和宣宁候都不在京中,也正因如此,信国公才会有恃无恐吧。”
“难道两大营真敢攻入皇宫吗”贺平乐问。
“他们既然跟着信国公谋反起事,怕是早就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了,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干的。”
老管家见多了那种为权利富贵铤而走险的人,那些人与亡命之徒无甚两样,不能以常人思维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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