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第 127 章

小说:殿下 作者:石头与水
    殿下

    正文第一二七章

    宗学案子刚开始调查, 大理寺那边儿将官学贪墨之事的结案卷宗递呈刑部,刑部方尚书带着秦寺卿陛见,回禀官学之案的始末。

    由何时开始, 贪墨银两的流向,以及涉案人员的数目。

    别小看这小小官学贪墨弊案, 向上追溯直至世祖皇帝末年, 有些官员已不在人世,但证据确作, 贪墨银两追回, 罚银加倍, 甚至涉案官员也根据所涉案情大小进行重处。

    没有一丝情面。

    让荣晟帝有些为难的是,今户部尚书也曾于二十年前在官学担任馆长, 只是赵尚书官高位显,当年之事若继续查,非有荣晟帝特旨,方能问询一部尚书。

    此事, 荣晟帝与母亲商议, 郑太后斟酌片刻,“这差使原是交给阿烺, 该听一听阿烺的意见。”

    “阿烺年纪还小, 还有些天真。”事关一部尚书,何况, 事情过去久远, 是否真的需要追溯到二十年前, 荣晟帝未置可否。

    “天真不一定就是坏事。”郑太后道, “还是问一问阿烺的意思。”

    荣晟帝也便没有拒绝。

    傍晚放学, 用过晚膳, 郑太后单独将荣烺荣绵留下,把大理寺卷宗递给两人看。兄妹俩都看的很细,荣绵说,“那位秦寺卿只见过一次,听说他还是代寺卿,瞧着年纪也轻,做事却如此周祥老到。”

    荣烺也说,“查的挺好。案子断的也中肯。”

    涉案人员依律法如何处置,后面都附有律法条款,且都是根据荣烺说的,双倍处罚。

    待两人看过卷宗,郑太后将如今大理寺面临的困境与兄妹二人讲了,“再往前追,就是世祖皇帝晚年,牵涉也就太大了。”

    荣烺问,“怎么个‘太大’法?”

    “户部赵尚书,还有外任湖广总督,都曾担任官学馆长。”

    荣烺一向讨厌赵尚书,对湖广总督也不熟,她略一思量就明白,“必然是下头的哪位官学往前交待,交待出他二人了。”

    郑太后斜倚着凤榻的明黄引枕,“因小案牵涉大员,怕是要再引出风波。”

    “这是两件事。”荣烺说,“再引出风波,无非就是旁人见有案子查到赵尚书与湖广总督头上,以为有隙可乘,要落井下石。”

    “旁的事都可不计较,且就是真查到他们头上,也不一定是多重的罪,凭他二位眼下官位,便是重惩也不会伤筋动骨。”荣烺想的很清楚,“旁事皆可恕,学馆的事,不能有半点含糊。正好要人立威,谁叫他们不干净,怪不得别人!”

    荣烺是一定要查的。

    荣绵一直没说话,想了想,道,“若事情查实,他二人怕无颜呆在现在的位置上了。能到如今的位子,多少是与朝廷有功的。”

    “哥,你不能只这样想。高官厚禄,封妻荫子,朝廷难道亏待了他们?”荣烺说。

    荣晟帝好笑,“你俩一刚一柔,要能刚柔并济就更好了。”

    转头看向母亲,郑太后的视线并没有半分犹豫,看向荣烺,“若继续查,尚书、总督都是正二品,大理寺卿的品阶便有些低了。”

    荣烺说,“那就给秦寺卿升一升品阶。”

    荣晟帝对她说,“升官都是有讲究的,岂能为查案就贸然升迁?这话传出去,御史台第一个就得炸。”

    “我不是这意思。”荣烺道,“秦寺卿现在不依旧是代理寺卿么?朝中有大学士、散秩大夫一类的虚衔,就给秦寺卿一道旨意,为使他查案便宜,令他暂代二品大学士之职。待案子查清,再把代职去了。”

    荣绵给他妹普及朝廷惯例,“这种一般可以让刑部与大理寺同查。”

    荣烺思量片刻,摇头,“这样不好。哥,你想,秦寺卿再如何,也是少卿代寺卿职,现在依旧正品。刑部方尚书是正二品,这样哪怕给秦寺卿暂代二品大学士,他在方尚书面前也得矮一头。”

    “这不是很正常么?”荣绵不学这有什么问题,而且,让刑部大理寺一起调查,也就不必给秦寺卿暂代一品大学士的职位了。

    “可是,这样调查权就到了方尚书的手里。”荣烺有自己的考量,“一码归一码,既是秦寺卿调查为主,便不能把后头的事交给刑部,一事二主,既容易起纠纷,也容易出龃龉。”

    荣绵道,“但素来关于大员的案子,都是刑部主理。此事既涉尚书总督,再由大理寺一个衙门主审,本身就不合适。”

    “规矩还不是人定的。不能样样都按‘规矩’来,正因为有的官员摸透了咱们的‘规矩’,才敢有恃无恐。”荣烺眼睛圆圆,抿了下嘴唇,说,“我就是要做一件完全不合‘规矩’的事,让所有人都猜不到,才能乱了他们的阵脚。”

    因为官学的案子由荣烺负责,所以,接下来,朝廷接到一系列奇葩旨意。先是秦寺卿在代理寺卿的职位上又添了一个代大学士的正一品虚衔,然后就是由大理寺彻查官学案的旨意。

    这旨意一下,先是礼部就懵了,像六部实缺,各地实职,主官或病或有特殊情部,下属代职常见。可像大学士这样的虚衔,本身就是给各官员的体面,从没听说大学士有‘代’字的。

    然后懵的就是刑部了,方尚书一向认为自己简在帝心之臣,他对官学的案子很清楚,要继续往前追溯,事涉尚书、总督,必然是要转交到刑部的。

    方尚书已经准备接手了。

    不想朝中却是先给秦寺卿一个“代大学士”的虚衔,接着就将这件案子完全交到大理寺手里。

    第三懵的便是秦寺卿,他也算年轻有为,能在而立之年代寺卿已是天大体面,毕竟他不是齐尚书那样的“妖孽”。

    可纵秦寺卿也没想到,他怎么突然就得了这天大恩典,一下子“代大学士”提拔到正一品,接着就要他去查尚书总督。

    好在秦寺卿能年纪轻轻坐到“代寺卿”之位,也绝非等闲。

    他接了旨意就带着手下到户部,找赵尚书了解当年任官学馆长之事。许多事因为年代久远,赵尚书也记不大清。

    不过,赵尚书能官居一部尚书,绝非等闲。虽谦逊的说记不大清,但当年官学有几位校书几位博士,以及当年官学中比较出众的官学子弟,赵尚书都说的一定不差。

    连当年官学的食谱,赵尚书都记得几样味道出众的菜,“记得我任馆长时,那是个江南厨子,各地风味儿的菜都会做些,尤其扒猪头,做的最好。”

    “世人都觉猪价贱,可扒猪头做好,绝不比牛羊肉差。我倒觉着,还多一分香腴口感。”赵尚书仔细想想,连当年官学负责采买的管事名字都记了起来。

    这在旁人看来不可思议,但赵尚书本就以超强记忆力闻名朝纲,据传当年赵尚书一夜读完国史,第二日便可阖目默诵,与原文差池也不过十余处。

    秦寺卿奇怪,“前辈当年正经翰林金榜,庶吉士后为何会到官学任职?”

    “这是吏部的分派。”赵尚书道,“也可能当时年轻气盛,引得官场前辈不满。”

    秦寺卿把能了解的都问了一遍,赵尚书的态度非常诚恳,秦寺卿将了解到的事情一样样填到白纸上,只觉样样清晰,事事明白,没有一丝错漏可寻。

    因为当年赵尚书做官学馆长时,是与官学生同吃同住,用赵尚书的话,“我既身为馆长,官学的账自然也会送到我这里过目,连带拨下的银两,也是要给我审核方会发放下去。”

    “不敢说一定笔笔清白,当年衣食住宿,我都有过目,都是能过得去的。”

    秦寺卿问,“当年官学生的结业试卷,我略翻了翻。”

    “不成个样子吧。”赵尚书道,“那时侯官学不似如今,收的学生多。当年能入官学的,皆出自高官显贵之家,一般是一个家族有几个名额,至于谁进官学,看他们家族的意思。有些学生尚可,也有些寻常的。”

    面对赵尚书诚挚且滴水不漏的配合,饶是秦寺卿都陷入谜团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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