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正文第二零九章
郑氏回王府后, 隔日进宫,气色一如平常。
郑太后郑皇后便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倒是荣烺,课后齐尚书有事回禀。荣烺看齐师傅一说话就皱眉的模样,问, “齐师傅你是有什么难事让我帮忙么?”
“想哪儿去了。”齐尚书又不自觉的皱了下眉, “是国子监新任的欧阳祭酒, 想过来同殿下请安。”
荣烺十分意外, “我与欧阳祭酒只是在路上匆匆一面, 又同他不熟,他来向我请什么安哪?”
朝中清流大都有一种傲慢的偏狭, 对女子颇为轻视。
哪怕荣烺身为公主,朝中愿意与她来往的清流大臣也很少, 算起来拢共也就三个半。
其中唐祭酒还外放了。
如欧阳祭酒这种来帝都都要拖十几车书籍的人, 多是渊博且刻板,怎会主动向她来请安呢?
“欧阳祭酒听闻如今国子监的规章都是殿下与唐若拟定的, 先是大赞唐珍才干, 又同我说想来给殿下请安,不知可妥当?”齐尚书照实告知荣烺, “他也是堂堂朝廷命官,虽说国子监属礼部管辖, 可他要来跟谁请安, 我如何管得住?他不过是想让我代为问一问殿下的意思。”
荣烺对欧阳祭酒的看法就是没看法, “听着倒像是个知恩感恩的人。”
荣烺随口一说, 就见齐师傅皱了第三次眉。荣烺忍不住了, “齐师傅你是不是不喜欢欧阳祭酒?”
齐尚书挑眉, “这么明显么?”
荣烺点头, “几乎是写脸上了。”
齐尚书全无掩饰, 轻轻摇头,“我也不知为什么,说来我与欧阳祭酒还是同科,可从相识起就不喜欢。”
荣烺一幅很懂的样子,“这就是天生不投缘吧。很正常的,像我一见齐师傅就很喜欢。那天我在路上见到欧阳大人,就觉着很寻常。”
齐尚书弯了弯嘴角,“殿下见不见欧阳祭酒?”
荣烺没什么兴致,“算了吧。我现在没空,挺忙的。”
师徒几年,齐尚书深知荣烺,要是荣烺想见的人,啥忙不忙的,她才不管。要是宣召不至,她还要恼火的。
而且,荣烺的性情,不挺爱跟朝中大臣聊一聊说说话啥的。
齐尚书奇异,“那欧阳钟也是有名的学富五车之人,颇擅治学,他接手国子监应能令国子监更上一层楼。”
“我就不信能有比我跟唐祭酒制定的规章更好。”荣烺摇头,“要是个明白人,无非是萧规曹随。”
“殿下真不召见欧阳钟?”齐尚书再次问。
“说了没空的。”
“殿下不见他。他就要想法子向大殿下请安去了。”
“去就去呗。反正朝中大臣都想跟皇兄说上话。”
“欧阳祭酒另有缘故。”齐尚书不喜欢欧阳钟,却肯就事论事,分析给荣烺听,“唐祭酒一年多的新规章不是没效果,但也引得诸多监生不乐,更是断了许多人的生财之道。如今换了欧阳钟,许多人都盼着能改回旧规矩。欧阳钟是不会如他们愿的,只是,他新来国子监,需要有人支持他。殿下无意,他就要去找大殿下了。”
荣烺更奇了,“他应该先找皇兄才对呀。”荣烺虽自信,却也不会自视过高,昏馈起来。兄长如今由丁师傅辅佐学习政务,而且,兄长询问政务什么的,那些个大臣一个个乐的屁颠屁颠的。哪似她,她略问一两句,一个个就摆出“这不是公主殿下该过问”的死样子来。
齐尚书眼皮一抬,不满荣烺这话,“欧阳钟又不傻,既知道是殿下与唐祭酒拟定的新章程,他若想沿用,自然会先寻殿下。”做事跟巴结大皇子是两码事好不好?
一听这话,荣烺笑,“看来这位欧阳祭酒还是有些真本事的。随他去吧。皇兄说话比我有用。”
欧阳钟听到齐尚书的答复略有讶意,他听闻公主殿下颇具才干,一手主持了官学与国子监的改制。
如今官学的风采,是人都看得到。
国子监的改制却不算完全的成功。
欧阳钟是想借公主之力的,没想到,公主不肯召见。
欧阳钟既能来国子监接替唐祭酒,自非凡俗之辈。史太傅亲为他引荐给大皇子荣绵,荣绵与欧阳钟畅谈一番后,对欧阳钟赞不绝口。
荣绵还问妹妹,“欧阳祭酒想求见你,阿烺,你怎么不见呢?”
荣烺说,“我多忙啊。顺柔姑妈邀我去她府里赏花,姑祖母也要设宴请我去吃烤肉,哪儿有空?”
荣绵既无语又无奈,只能笑了,“那我问你,你之前应诺的每年捐给国子监的银子,还捐么?”
荣烺瞪圆双眸,不可思议,“不会是欧阳祭酒托皇兄你来跟我要银子吧!”
荣绵忍笑,“我说我替你出。欧阳祭酒说谢过我的捐赠,还是托我问你,说能多得我这份,他替国子监监生谢我。”
荣烺简直被欧阳祭酒刷新人生观,大作感慨,“天底下竟然有为银子这么厚脸皮的人。”
荣绵笑,“这不算什么。你没见史师傅,工部时有工程,每回户部哭穷,史师傅平日间那样的斯文人都能找到户部把赵尚书骂半个时辰。”
虽然祖母说要一碗水端平的看待朝中大臣,荣烺可不是这样的人,她就是比较爱重外任的唐祭酒,对欧阳祭酒很平淡。
于是,荣烺斩钉截铁的拒绝了兄长的相问,“没有!我以后都不管国子监的事了!”
荣绵拿她没法。
其后几日,隐的辽北匪患犯边的消息。荣晟帝与母亲商议后,决定让郑骁回辽北,只是朝中有许多大臣反对。匪患并不严重,不至于夺情陷忠臣于不孝之地。
反对声颇多,此事只能按下再议。
因荣烺平时就住在万寿宫,这些奏章的事自然瞒不过她。郑骁自己也来万寿宫请辞,拿出奏章想继续为父守孝。
荣烺素来爽快,不屑的撇撇嘴,“二舅舅你理那些个长舌男做甚!”
郑骁正色道,“孝乃人之本,以往我在辽北驻扎,不能在祖母父亲身畔尽孝,心中十分惭愧。如今父亲孝期,我必要为父亲为祖母完完好好的守孝四年!”
“哎,二舅舅,虽则孝要紧,忠也一样要紧啊。你守好国土关隘,护一方平安,老夫人老国公泉下有知,都得欣慰不已。”荣烺叹道。
荣晟帝颌首,“阿烺这话在理。”
荣烺颇得意,“当然啦。”
郑骁起身一礼,“陛下说的是。若国有危难,臣义为容辞。任何时候,只要陛下相召,臣必一召即至。”
荣晟帝亲上前扶起郑骁,眼眸带着感动,信任的拍拍郑骁宽阔结实的手臂,“有阿骁为柱石,朕必四海安稳。”
荣晟帝照旧中午赐膳,郑骁下午回府,兄弟二人到书房议事。
听过郑骁的御前对答,郑国公长叹,“我真是没想到,陛下疑咱家至此。”
郑骁冷哼,“公主都明白的理,陛下倒拿些堂皇之词来安抚我。不过是心胸不够罢了。”
“二弟。”郑国公提醒,他们身为臣子,不应对君王出言不驯。
郑骁英俊的面容在阳光中泛起淡淡冰森寒意,“姑母实在是将陛下保护的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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