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正文第二三六章
荣烺心说, 宗室子弟要是愿意一起来考一考,这也没啥啊。反正考十人是考,考百人也是考,一套卷子, 无非就是批卷的累些罢了。
她待宗室也是一样的。
不过, 齐师傅特意提醒,怕还有旁的缘故。
齐师傅也是爱故弄玄虚, 啥事不喜一下子说明白, 就显得他聪明似的。
真是的, 既然知道宗室也想考, 怎么不早跟她说一声。
好吧, 早她敢没告诉齐师傅。
荣烺琢磨一阵子, 年下太忙,她没把宗室这点事放心上。
宗室找的是郢王,郢王也听说荣烺明春要考校勋贵子弟,许多在帝都的宗室也找到他, 希望能一起参加考较。
家里孩子成不成的, 起码进宫见见世面, 万一得了殿下眼缘, 也是福分。就是不成,也没啥。
郢王道, “此事我会禀明大殿下。”就是考校也是跟大殿下考校, 在大殿下跟前露脸, 公主什么, 这事原就是公主仗着万寿宫逾越。
于是, 郢王先进宫禀明荣晟帝, 宗室听说明春考较勋贵子弟, 是否也让大殿下一同考较宗室子弟,也看看咱宗室子弟的本领。
荣晟帝道,“那些无非是没录上差使的子弟,若宗室子弟也想参加考较,这人就多了,你去跟阿绵商量,公主一人怕忙不过来,让他过去搭把手。”
郢王犹豫再三,十分想劝陛下训导公主安于内宫,碍于他近来与公主有隙,这话说了,好像特意告公主状似的,郢王便没提,告退寻荣绵去了。
荣绵听郢王说是父亲的意思,便让郢王去统计愿意参加考较的宗室子弟的人数,傍晚到万寿宫时,跟妹妹说了宗室子弟一并参加的意思。
荣烺向来聪明,立刻知道郢王必是去找皇兄商量的,想着,郢王明知是我管勋贵子弟的事,还偏去找皇兄,显然是与皇兄更近。
他也不想想,我跟皇兄是同胞兄妹,不比他近一千倍。
真个小心眼儿!
大才干没有,小心眼儿一堆一堆的。
荣烺心胸宽广的没计较郢王,跟兄长说,“等郢王把名单递上来,到时无非多印几张卷子。那到时考较时皇兄你可得来,不能光我一个!”
荣绵笑,“来,一定来,我帮你助阵。”
“咱们俩才显得更威风!”荣烺跟兄长说,“我早想好了,到时就在昭德殿门前的广场上,让内务司置两顶五彩斑斓的大伞,咱俩一人一张赤红大椅,坐上头,就看他们考。连喊开考的人选我都想好了,不用旁的,跟父皇借他的殿前官,那人嗓子亮堂!”
荣绵一想到妹妹安排的五彩斑斓大伞,就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道,“不用这样,不用这样,这也太排场了。”
“就得这样才威风!”荣烺坚持。
荣晟帝在边儿上听的直笑,还说,“行,到时我让殿前官过去给你们支应。”
“要是父皇也一起来就更好了,我给父皇弄个双层大伞,上面贴金箔,阳光一照下来,金光闪闪,多好看哪。”
“不用不用,这就不用了。”荣晟帝自觉受用不了那双层黄金大伞。
郑太后笑,“你们好生安排,若能选出一二得用的,也能为朝廷出力。”
兄妹俩都认真应了。
徐妃听闻明春考较勋贵,还特意在闺女儿子到麟趾宫定省时嘱托了儿女一番,若有徐公府的人参选,必要照应一二。
荣烺就仿佛个听不懂人话的二傻子,很实诚的说,“母妃放心,一定严格要求。”
徐妃一急,荣绵宽慰母妃,“母妃放心吧,我听说外祖母舅舅教导子弟甚严,介时考较,也要请礼部兵部判卷,难道母妃还怕舅家子弟有志难伸?”
徐妃叹,“不说旁人,你珠表兄,这都当差几年了,也只升了半品。”
荣绵道,“官员升迁向来如此,三年升迁,若顺遂,便是三年升半品。可见珠表兄差使当的好,不然如何能升呢。”
“现在升了也只是个从四品小官。”徐妃不满。
荣烺找个现成例子,“阿衡哥也是从四品哪。”
“郑衡在朱雀卫,你珠表兄呢?不过是个巡城官。”说到侄子,徐妃颇心疼,“想你珠表兄,也是自幼苦读,满腹才学。”
荣烺说,“那为何不考个功名呢?”
徐妃瞪眼,“徐家堂堂公府,你珠表兄还是嫡长子,考功名做什么?”
荣烺看事比较现实,她说,“现在爵位没影儿,就不能再端公府的架子,要是想考,考一个又何妨?”
荣绵说,“那表兄就得卸了身上官职。想来舅家自有考量。”
“就是。便是考取功名,状元授官不过六品,这不越干越低么。再说,徐家乃勋贵起家,何需跟贫寒学子争饭碗。”徐妃自有一套逻辑。
荣烺并未反驳,“那你还报怨什么呀。你要嫌巡城的官儿不好,那你觉着什么官儿好?”
徐妃道,“我想着,做个侍郎,做个巡抚,总做得。”
荣绵瞪大眼睛,“母妃你说什么呢?侍郎是尚书副手,巡抚乃一省之首,自来哪儿有未到二十就居侍郎巡抚位的!”
好在徐妃一听也觉离谱,她笑,“我就随口这么一说,就是想你表兄好的意思。你不知道,现在你外家日子难哪。”
荣绵板着脸,“那母妃赏他们些银钱,官职之事,母亲不能乱说。传出去,对母妃名声不利,对珠表兄更不利。明明他靠自己本事升的官,一听母妃这话,都得说他是靠您哪。”
徐妃笑,“知道了知道了。我托你的事你记心里,勿必照顾徐家些。”
荣绵铁面无私,“考得好,我不会埋没他们。考的烂,自己就没脸,还求什么照顾。”
待自麟趾宫告辞,荣烺在路上就忍不住夸她哥,“哥你说的真好,咱母妃这颗心,多一半都给了徐家。”
荣绵还得说妹妹,“母妃妇道人家,书读的少,无甚见识,听听也就罢了。但咱们不能说母妃的不是。”
“我没说呀,我是夸你哪。”荣烺一副精灵相,荣绵笑着摸摸她头,幸而妹妹靠谱。
既一同给了宗室恩典,宗室子弟颇振奋。他们想求个实缺,实际比勋贵子弟都要难。宗室就沾了姓氏的光,可是吧,想弄个实缺,一不比勋贵大权在握,二不及清流自幼苦读,哪怕做生意,真弄个富可敌国也麻烦。
再说,若真有这样的本领,便是宗室也埋没不了。
如今既然朝廷考较,想出头的,自然要开始准备。
颜姑娘还进宫探了回荣烺的口风,“我好几个族兄弟,在外听郑公府的旁支子弟说,若官宦子弟想参加,也可以报名。他们有的在官学读书,有的在家读书,不知这信儿准不准,我想着,帮他们问问,我回去给他们个准话,不叫他们白准备一场。”
荣烺想,这是选拔人才的好事,便大手一挥,“省得官员们说我和皇兄偏心,既准勋贵子弟参加,也难宗室子弟参加,自然也准官宦子弟参考。”
准了。
颜姑娘含笑建议,“既如此,殿下何不与大殿下联名明谕,一则明晓那些不知道的人家,二则师出有名,方显郑重。”
荣烺一想,“这也成。待晚上我与皇兄商议后,就发明谕。”
颜姑娘道,“我忝为殿下伴读,如今休假回家,不能侍俸殿下左右,心里也一直记挂殿下的事,令旨我拟了一封,殿下看看,若大殿下允准,可做参考。”说着自袖中取出自己拟的令旨,奉给公主殿下。
荣烺接过,吃惊的说,“阿颜你这都想好了?”一面看颜姑娘拟的令旨。
颜姑娘谦虚一笑,“我跟殿下同吃同住这些年,知殿下能纳百川,必给官宦子弟这恩典,自然要为殿下分忧。”
荣烺觉着颜姑娘拟的颇不赖,听说颜相当年就做过翰林掌院,拟写诏书从来是一气呵成,号称一字不改。
当初荣烺训示内阁的令旨,就是颜姑娘拟的。
荣烺笑赞,“阿颜你以后必能青出于蓝,我看颜相在你这年纪时,都不一定有你拟的好。”
颜姑娘道,“这可不敢当。这道令旨是要明谕朝堂的,我已先请父亲看过。”
“嗯,就用这个。”
荣烺还把自己对考试的一些设想计划跟颜姑娘商量了,知年下事忙,颜姑娘并未留膳,俩人商量过正事,颜姑娘便告退出宫去了。
不过,她能进宫把这事问个准信儿出来,颜家诸长辈叔嫂都觉着,没白把大姑娘送宫里给公主做伴读,这就能在公主跟前说上话了,打听事儿也干脆俐落,果然是家族未来栋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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