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奥利弗意外的是, 那份满分答卷的主人“奥利弗”,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连神通广大的福斯都找不到人。
这让辜负了小主人的期望的管家先生, 感到十分地懊恼。
但在浪费了很长时间也没能找到对方后,他只能将这个注定令奥利弗殿下失望的答案, 带回了城堡。
“是这样吗”
奥利弗微讶地挑了挑眉。
他实在很难相信,在神祇亲至的领地上, 也会发生奇怪的事情。
于是他缓缓地眨了下眼,心里隐约有了个猜测,目光也不知不觉地落在了今天似乎尤其沉默的猫猫神身上。
金色的瞳眸略微飘忽。
显然,这位天真纯洁的神祇, 并不擅长说谎。
“不用在意, 福斯。既然他不愿意露面,那就把这份答卷作废吧。”
奥利弗微微一笑,将那份试卷慢条斯理地卷了起来,放到一边,向福斯说道“名次往下顺延一位。这次的第一名,就确定是维斯顿了。”
福斯依然有些耿耿于怀, 抿唇道“是,殿下。”
成绩公布之后的事情, 奥利弗都已经让人做了具体安排,并不需要他过多插手。
只等到奖励发放的那天,他作为“猫猫神的使者”出面发表几句鼓励人心的话, 这次就算圆满结束了。
等福斯离开厅室后,奥利弗便拿起了刚刚卷起来的那份试卷, 似笑非笑地看向做贼心虚的猫猫神“奥利弗, 嗯”
在汲取更多智慧后, 猫皮神祇已经没那么容易自乱阵脚了。
即使在意识到“奥利弗可能已经看穿了”的情况下,祂还是故作镇定地抬起眼,一脸无辜地看向一派好整以暇的金发领主。
“这方面,你倒是进步不小。”
奥利弗与故作无事的祂对视一阵后,没忍住笑意,用那卷起来的纸张轻轻地敲了敲祂的头顶“说吧,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没有给祂辩解的机会,只直接让祂解释原因。
祂歪了歪头,坦坦荡荡地给出了答案“我用神力化的人,也能做奥利弗希望做的事。”
“而且,”金色的瞳仁亮晶晶地凝视着他,清晰地倒映着他的身影,理直气壮道“比他们做得更好。”
祂是真的一点不认为自己用神的智慧、与那些才学了一个多月的奴隶和平民们比赛,一起接受自己的考验这点,有任何值得害臊的地方。
祂只是想。
要是有这么一个人的话,奥利弗一定会更加高兴吧。
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奥利弗不禁失笑。
“骗人。”他又“不敬”地在神祇头上,用那纸卷轻轻敲了一下,然后莞尔一笑,揭穿道“你明明只是想让我更喜欢你,把最大的夸奖都落到你身上吧”
祂倏然睁大了眼。
奥利弗,好聪明
在短暂的迟疑过后,祂还是在心爱的信徒那美丽温柔的笑容面前,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承认了这份小心机。
“唉,我亲爱的神明啊。”奥利弗无奈一笑,注视着祂的目光无比柔和“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特殊、最重要的神明,他们的重要性怎么能跟你相提并论呢只是在建设莱纳这种事,我希望他们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去做,而不是一遇到麻烦,就只想到向你祈祷。”
尽管被这一番甜言蜜语砸得晕乎乎的,祂在短暂的眩晕后,还是反应了过来。
“福斯。”祂认认真真地强调“奥利弗,也很喜欢福斯。还有,露西。”
祂已经不会在意那些小鸡了。
小鸡在长大后,奥利弗很明显就不再喜爱爱抚它们了猪更是从来都没有被他喜爱过。
但福斯却总是奥利弗最喜欢的“人”。
毕竟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了,奥利弗这次显得不慌不忙,笑着反问“不对。那是因为他们能帮助我,帮助建设莱纳,帮助散布伟大的猫猫神的荣光,而不是过多地劳烦你,我才会那么重视他们。但真正让我喜欢的,明明只有亲爱的猫猫神你啊。”
“我从来不会与福斯同床共枕。”金发领主一边以亲昵的口吻说着,一边带着美好的笑容,慢慢地靠近神色呆呆的神祇,在那人类形态的敏感耳垂上,轻轻烙下安抚又敷衍的一吻“更不会做这种事,不是吗”
“嗯。”
经过一番仔细的思考后,一侧顶着像被烧红的耳垂的神祇,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对这话表示了认可,并且做出了承诺“我不会,再那样做了。”
轻车熟路地将醋精猫神哄过去后,奥利弗正准备找人问问商人们的事,就听到对方又慢吞吞地开口了。
祂忽然闭了闭眼,又慢慢睁开。
露出了浸着冷漠遥远,就如一樽真正神像不可接近的金色瞳眸。
祂捕捉到了从放得最远的那缕神识所获取的信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告诉奥利弗“有有大批的人,在向莱纳接近。”
祂清楚地“看”到了。
当看到奥利弗露出震愕不安的神色后,后知后觉的祂赶紧补充“不是敌人。”
在离莱纳城还有一天路程的地方,皮格斯姿态笨拙慌乱地骑着马,身边是那三位最为忠心耿耿、反应也最快的仆人。
至于那些反应不够快的,都已经和他的家人们一起,被强行“留”在奥尔伯里城了。
恐惧着身后那时隐时现的追兵,他这两天里都没敢闭眼休息,只想快一些,快一些回到有神灵和公爵领主庇佑的莱纳城。
但皮格斯再想日夜兼程,他的马也不允许他这么做。
在感觉到身下的马喘气越来越粗,步履越来越沉重时,他即使再不情愿,也只能让它暂时停下,稍作休息了。
“他们居然还跟在后面”
皮格斯神经质般地不断往后看,在一小会儿后,真就捕捉到了在丘陵尽头出现的那几道身影。
他知道,很快就会出现更多。
皮格斯不禁变得有些烦躁“明明我都跟他们说过了他们还不如去格雷戈城碰碰运气呢”
“但是,皮格斯主人,”他其中一名男仆却苦笑了声“莱纳比格雷戈城更近,而且,麦肯纳阁下外出打猎的消息早就传开了。”
只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是,一向狡猾的麦肯纳伯爵恐怕是故意挑在这个时候出门,而且还刻意拖了那么久都不回去。
“唉”
皮格斯深深地叹了口气,心情懊丧极了。
好像自从离开莱纳城后,周身萦绕不去的霉运就又回来了。
他以最快的速度说服了家人,又顶着朋友们写满“你疯了”的目光,将自己那些带不走的家产逐一出售,换成现钱。
之所以去奥尔伯里城,主要是因为顺路,才方便他尽快把前几年在那座城里买的那间店铺也卖掉,换成金币带到莱纳去而已。
他哪里想到,竟然会倒霉地遇上几十年都不见得会有一次的奴隶叛乱
真是疯了
带着大包小包和家人,毫无防备地接近了外面看着风平浪静的奥尔伯里城的皮格斯,一下就成了被殃及的倒霉蛋。
要不是他那天刚好看外面天气好,难得地骑着马,而不是跟家人一起乘坐厢式马车的话
想到这点,皮格斯便感到毛骨悚然。
丢下家人逃跑,当然不是一个有责任感的儿子、丈夫和父亲该做的事。
但他要是不跑掉,家人才是真的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马休息好了,再次匆匆上路的皮格斯,焦虑地舔了舔干裂的下唇。
他实在不敢想那位善良得不可思议的神祇与神使,会不会愿意派出人马,解救他的家人。
而那些穷凶极恶的叛奴,又会不会看在他逃往别处求援的份上,为了不惹麻烦,而选择释放他的家人。
在夺走那么多财物后,至少,至少留给他们一条性命吧。
皮格斯眼里含着滚烫的泪水,虔诚地向心目中那位全能仁爱的猫猫神祈祷着。
远远地看着他们再次启程,后面那些骑着劣马,只是侥幸趁乱掏出来的奥尔伯里城平民们,一下急了。
莱纳城实在是太贫穷了,绝大多数奥尔伯里人,都只去过比自己的家乡更加繁荣的格雷戈城,而极少会有去莱纳的。
他们慌慌张张地出逃,与家人朋友彻底失散,一时间根本找不到方向。
等稍微冷静一点后,在明确知道格雷戈城的城主吝啬冷漠,并且在出去打猎后久久未归的情况下,他们只能抱着一丝缥缈的希望,跟在那位目的地是莱纳城的商人后头。
“我有个远方亲戚,是贩卖羊毛的。”
就在一片黯沉的死寂中,有人虚弱地开口“他们说那位领主,就像真正的天使般,美丽仁慈。或许会愿意帮助我们的。”
听到他的话后,身边的那几个人麻木地转了转头,看向他,就像是看向一个胡言乱语的疯子。
的确,那些只与纯血近亲通婚、养尊处优的贵族,地位越是崇高,通常就越是美丽。
但,仁慈
曾经统治着奥尔伯里城的领主布托尔,是一位家道中落的子爵,却已经是让他们都浑身发冷的残酷和冷血。
当然,现在的他,大概已经冲破城堡的愤怒人潮给撕成碎片了。
而让本来麻木不堪的奴隶们彻底忍耐不住,抛弃了本能的恐惧,绝望地发起暴动的原因就是因为布托尔为了把从瑞切城的酒商手里买下那批造价高昂的葡萄酒,不惜将这次秋收到的粮食全都卖掉
地里本来就歉收,奥尔伯里城这几年的情况,只比邻居莱纳城要稍微好上一些。
现在要全卖掉了连在食物最充足的秋天都饿着肚子的奴隶们,又怎么可能活得下来
去年的冬天里,虽然奴隶们分到的粮食少得可怜,但至少怀抱着那样的希望。
“粮仓里还有粮食”的虚假希望。
布托尔不知道,自己让人出售掉那批粮食换酒的,成了葬送他高傲性命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也听说过这样的传闻。”
在僵硬的沉默中,忽然有人附和,脸上勉强挂上了一缕鼓励的笑容“那位美丽的大人,连对奴隶都很和善,或许会愿意庇护我们。”
这当然是他自己心知肚明的假话。
平民的确受到城池的庇佑,比起最悲惨的奴隶,要稍微好上一些。
但那也仅限于归属的城池。
而当他们前往其他城市时,能得到的待遇,就完全取决于自己所属的城市的领主、与对方城市领主的关系亲疏了。
就算是他们,却也知道那位天使公爵,根本就没见过曾经的布托尔子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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