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第 104 章

小说:九零胡同养娃记 作者:溜溜猪
    范晓军眼疾手快一把就扶住了她。

    而江明铛这一摔, 还真就站不起来了。

    刚才要不是走的太急想到眼前这个人是范晓娟的哥哥,她也不好意思责备人家,眼泪汪汪的看着范晓娟说“范姐, 你扶我一下,我的车就在巷子口等着呢。”

    范晓娟拉了哥哥一把“我没那么大力气。”

    脚踝受伤了可大可小,让江明铛这样一蹦一跳的跑到巷子口怕是另一只脚也不好了。

    范晓军一脑门子的麻烦官司。

    他这是为了啥, 这妹妹也不给他找个转圜的话, 他只能硬着头皮问年轻女人“还能不能走”

    江明铛额头上青筋直冒,她还能跑个马拉松呢

    一把就推开范晓军,往范晓娟那边扑腾,谁知道没站稳,又碰了受伤的脚踝,疼痛感钻心一样。

    江明铛当时就哭了。

    是真哭了。

    范晓军当时也傻眼了。

    他一个大男人,身边也都是大老爷们,平常就很少看见女孩儿掉眼泪的。

    这姑娘看着个子小小的, 脾气这么大,脚踝受伤了可不是小事, 他在部队里面也经常碰到过这种伤痛, 就连个大男人都会疼的直抽凉气,你说你个小姑娘犟个啥呢。

    一不做二不休,范晓军一把就把人给抱了起来

    这种事也不是没少干, 野外训练的时候,有男战友受伤了, 该背的时候得背,该抱的时候也得抱。

    送了江明铛上车, 范晓军才折回来。

    这时候妹妹还不忘嘲讽他几句“啧啧啧, 你说你这人, 也不送人去一下医院,人又不会赖上你,好歹也是你弄伤的是不。”

    范晓军这人直男属性,听妹妹这么一说觉得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往回头看一眼,人那小轿车一溜烟早跑远了。

    “那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范晓娟幸灾乐祸的模样,瞧着哥哥笑“你刚才是咋回事呢,咱两好好说一下。”

    范晓军“”

    这误会大了去了。

    亲哥哥是什么样,范晓娟能不知道

    吐槽归吐槽,还是把人往家里带,这回范晓军是拎着大包小包过来的,看样子要在京市停留一段时间,她心说老太太也还没走,哥哥又来了,要是让哥哥碰到老太太那种胡搅蛮缠的,不知道谁能干的过谁。

    算了算了,等回到家里头,范晓军才把这回去兴县办的事简单跟她讲了。

    说白了,就是没办成。

    人没找到扑了个空。

    因为是老领导的事,占用了探亲假,这往年的探亲假其实都是给老领导找儿子去了,也是因为这个,连范晓娟这个妹妹都没怎么顾得着。

    有点蛛丝马迹的都好,每每扑了个空。

    冰箱里面一直都放着冰水,韩江喜欢夏天喝冰的,韩星辰又很喜欢干跟冰箱有关的任何的活。

    见妹妹端过一杯水过来,范晓军一饮而尽。

    这是从冰箱里面取出来的冰水,喝着沁亮,特别舒服。

    范晓军心说妹妹这小日子过得真是不错,电冰箱也买了,对妹夫的满意度稍微提升了那么一点儿。

    也就那么一丁点儿。

    “你吃过晚饭没有,要不要吃点东西,还口渴吗,还要不要喝水”

    到底是亲妹妹,要是别人怎么可能这么关心他,范晓军心里头涌起不一样的感觉,看见糯巴巴的小外甥女,抱着一只同样可爱的小猫咪,搬了个小板凳就坐在旁边看着舅舅,眼神里面充满了好奇跟陌生。

    他总不能吐槽妹夫吧。

    “还没吃,随便煮个清汤挂面吧。”

    “这次事情办的不顺利”

    “别说了,不太顺利,不过也算是找到了几个当年的当事人问过了,可惜要找的那个人现在不知道去了哪里了,都三十几年过去了,找不到也正常。”

    “你说你们去兴县找人,怎么不找找韩江,他六岁开始就在体校打球,对县里市里面都熟悉,兴县县城离市区很近的。”刚张烨来的时候带了点卤味,范晓娟给摆了个小桌子在石榴树底下,自己进了厨房,敞开着厨房门一边切菜一边跟范晓军说话,切了一碟子猪头肉,又掐了点香菜,用佐料凉拌了先放到范晓军面前。

    有了猪头肉,怎么能没有酒,韩星辰跟个小蜜蜂一样的勤快,每次妈妈要去冰箱里取东西都一马当先。

    小姑娘又转身跑到客厅里,从冰箱里面拿出来一瓶青岛纯生,给放在范晓军跟前,讨好的看着他“舅舅,你喝酒,好喝着呢。”

    真是个好孩子,比娟子小时候要灵泛,范晓军心里这样想着。

    他饿极了,拿起筷子就吃。

    味道很熟悉,这卤味儿是母亲当年调制的,他吃的很满意,还抬了抬眉毛。

    一口猪头肉,再来一口冰凉的啤酒,看样子妹夫平常这小日子过得也挺滋润的啊。

    范晓娟手里头没停,又煮了一碗清汤挂面,挂面上面躺着一颗煎好了的荷包蛋,上面点缀了几根小白菜,一把葱花,又端到范晓军跟前。

    虽说是夏天,淡淡的青菜香味传来,比放着肉哨的面条要更可口。

    跟韩江一个德行,范晓军从小就爱吃面条。

    他喜欢吃挂面,精细白面做成的挂面。

    一口面条下去,再吃一口猪头肉,他都有点明白妹夫现在安安定定的心情了。

    老婆孩子热炕头,回来就有一碗热汤面,这就是男人的追求。

    “你说说,韩江就是兴县的,他家是哪里的,离县城远吗,他家里怎么会送他去打乒乓球,能不能跟我说清楚。”巧得很,他要找的人也姓韩。

    据范晓军所知,韩姓也不是兴县的大姓。

    这几天,韩家老太太往招待所里一住,舒服的就不想走。

    国营招待所都有风扇,价格也不太贵,吃住都是在外头解决,真是在房间里就能拉屎撒尿的,比在家舒坦多了。

    韩兰兰说“娘,我听说京市洗碗的工人一个月都有两百多,比我在药房还挣得多呢,要是在京市挣钱,回老家养老,别提多舒服了。”

    韩家二老来了京市就舍不得回去,听韩兰兰提到养老,老太太不悦道

    “宁做鸡头不做凤尾,你回兴县多好,在京市洗碗就有出息了”

    这女儿,他们也是花了很大功夫去培养的,当初韩兰兰上中专就花了好几千,后来要落户到兴县县城里面才能包分配,又花了几千块钱又给她落了城镇户口,工作也稳定下来了,这姑娘听说他们要来京市,就说县城里头那份工作干不下去了,是药房不让她干了,其实两老都明白,这姑娘心大着呢,想要来京市安家找对象呗。

    不然有这么巧的事儿,之前干了几年都好好的,突然就干不下去了

    韩老太现在就怪韩老头,当初说好了的手里头多留点钱,可上次韩海打电话回来,说老大家的户口没骗到手,那四万块钱户口钱又没拿到,可买房子的定金都交了,要是不给买个房子,人家连定金都不退。

    最后那一点钱都给老二骗走了。

    老人么,越老越喜欢储钱,就算是对亲生儿子也有几分顾虑的。

    穷了一辈子手里头没有余钱,一直到老大去了省队开始有津贴了,家里才慢慢富裕起来,按照韩老太的心思,即便是老大要娶媳妇,也该娶她娘家侄女秋菊,秋菊人傻好掌控,不像范晓娟那样,奸滑奸滑的一脑门子的官司。

    可是儿子大了不由娘,老大也没有原先那样听话了。

    现在韩老太想着彭彩兰当初对自己的好,就觉得居心叵测,老二结婚,彭彩兰家里要三金,当时黄金价格要五十块钱一克,买齐了三金都花了千把块钱,这些老大都不知道。

    可是老太太不觉得自己偏心,要是没有他们养活,老大小时候就死了。

    任何一个偏心的父母都不会觉得自己偏心。

    韩老太心情郁闷,却在见到儿子那一瞬间什么坏心情就没了。

    韩海一进门,笑盈盈的叫了声娘,又问娘在这里住着舒不舒坦,不舒坦就换个地方。

    嘁,韩兰兰算是看出来了,老娘最喜欢的就是二哥,除了对二哥是真心实意的好,对她跟老大都是夹了别的心思的。

    说什么最疼你女儿,可心里呢。

    呵呵。

    她算是看白了,她跟大哥都是这个家里的二等公民。

    心里头起了这个想法,对大哥的境遇更同情了一些,再想想捏韩星辰小脸蛋,掐韩星辰小屁股,就觉得挺对不起小家伙的。

    韩海来找老太太,不为别的,他是从别人口中听说韩江开学校的事。

    以前韩江教人打球,他也知道,一个月也就几十块钱补贴家用,没想到老大现在出息了,带的学生有几十个,一个月学费都能收几千。

    那人还半开玩笑说“你大哥这学校,越办越红火了,连带着你们也沾光,以后把儿子送你大哥那里学球,连学费都省了。”

    韩海红眼病都犯了。

    彭彩兰更是不做人,整晚上撺掇韩海跟他哥哥搞钱。

    韩海在父母面前这么说“我听人讲,大哥现在开着培训学校,比原先在体校上班的时候还挣得多。”

    “还多”韩老头无法想象。

    “那可多多了。”韩海有些夸张的讲“他单位的工资都只是毛毛雨,带学生才挣钱呢,我听说大哥还想辞职了下海办学校,现在光学生的学费,一个月都能收一千多呢。”

    恨人有笑人无,很多人都是这样。

    韩老太太一直都是这种性子,韩海又不是不知道,三言两语的就把老太太心里头那点恶念给激发出来了。

    原来老大这么有钱,那当初问他要个二百八,还要砍价砍到二百。

    摆了那么大个阵仗,给父母才给这点钱。

    好你个老大,真是黑了良心的东西,她怎么就养了这么个东西。

    原来老大干着这么大的事业呢。

    韩海“大嫂也不差,她跟人合伙搞了个店,每天光卖卖卤货,卖凉菜,生意都好的不的了,我听说大嫂现在在单位还当着什么经理。”

    韩兰兰现在怎么看韩海都不顺眼,阴阳怪气的说“哟,那可不就是出息坏了。”要是彭彩兰这么出息,鼻孔得朝天长。

    韩老头怒火中烧,嘴上却不显,点点头说“还是老大能干。”

    就算是在一家人面前,这老头还端着大家长的公允架子。

    韩老太太要爆粗口了“出息,出息有啥用,挣的钱又不归咱们花,一万八千的都要不出来的,我心里头咽不下这口气,老头子啊,你说说人心怎么变了呢,怎么就变了呢,老大小时候多好啊,在体校上学那时候,省着饭不吃都要把粮票给咱们带回来,都是那个恶毒女人造的孽,离间咱们父子兄弟啊”

    韩兰兰撇撇嘴,她就觉得大哥挺可怜。

    大哥小时候就最顾着家里,可爹娘就跟失心疯了一样,偏疼二哥。

    明明二哥最最懒的那个,读书也没出息,初中还是韩老太太把他按进学校去读的,读完又拖了关系去当了三年义务兵,在部队学的开车。

    她以为偏疼就到此为止,父母就是捂紧了钱包的抠抠,可谁曾想父母能做到这一步,把钱都给了二哥,这让大哥怎么想,还想要大哥一分不落的往家里上供,但凡是有点气性的人,也不会吃这个亏。

    韩兰兰把脚上的鞋一蹬“我不去,你们要去打架也好,要去干嘛也好,我不去,明儿我就买票回兴县,不跟你们在这里耗着了。”

    韩老太哪里管这个闺女,听说韩江能挣钱,而且是开了学校带学校的,肯定能挣不少钱,就要去闹。

    韩兰兰说“你们也长长心,大哥凭什么把钱都给你们”就连她听着都觉得荒唐,就算她不喜欢嫂子,可大哥跟父母一样,都是她的亲人,爹娘逮着大哥连肉带骨头的往肚里咽,吃相也忒难看了点儿。

    韩老太脱口而出“凭什么,凭我养大了他。”

    韩兰兰嗤了一嘴“你养到了他几岁,他得了你什么好,小时候不是被你逼着从嘴里头抠粮食出来接济家里,就是把所有挣来的钱都交给了你们,你还要他离婚,一辈子给你挣钱”

    同病相怜,村里面多的是培养姑娘贴补儿子的,可就算是最厉害的人家,也没有他们家这么有失公允,大哥挣得钱,父母恨不得一分一厘都往他们钱袋子里搂,只要大哥不傻,肯定不会上交,这不是人之常情么。

    要换做她,也不会省吃俭用的贴二哥

    韩老太心头火气,一巴掌就打到亲闺女脸上“就你废话多,有你这样当人闺女的吗”

    “你打我”

    “你再讲,我还能踹你信不。”韩老太现在心情很不好。

    就算是韩兰兰,也不能触及到她家老二的利益,这回她是打定了心思,要么把范晓娟那个臭女人赶出去,要么就要钱,要五万块钱才能免了他养老,不然她就去韩江单位闹,不是学校的教练吗,但凡他还要脸,就不能把亲娘丢到招待所里。

    这回,决不能让老大几句话给怼回来了。

    不但要闹到他给钱,还要闹到他跟范晓娟离婚,以后长期给家里头挣钱。

    这老太太一急,穿上布鞋就要往外头走,生怕慢了一分钟,钱就给别人拿走了似的,韩海紧赶慢赶的跟在后面。

    韩兰兰给老太太这一巴掌打懵了。

    也彻底打醒了。

    一直说疼爱她的母亲甚至都没多看她一眼,就要出去给二哥讨公道,这个家里她跟大哥一样,都是不被父母疼爱的。

    韩兰兰一跺脚,一吸气,眼泪哗哗的往下流。

    就因为她给大哥说了句公道话,母亲就要扇她大嘴巴子。

    她是不会在京市待了,今天就去火车站买火车票回去。

    出了门,等着看好戏的彭彩兰早就守在门口了。

    这回,韩老太没给她什么好脸色看。

    彭彩兰知道为了住她新房子的事,婆婆心里头膈应着呢,只能强做个笑脸出来,她扯了扯韩海的衣服,韩海压低了声音说“干啥,你给我家去。”

    彭彩兰撅着个嘴“谁还爱伺候她。”

    夜幕降临,打孩子的开始打孩子,胡同里满满都是生活气息。

    韩江踏着月色走进自家院子,看见大舅哥正坐在沙发上,跟范晓娟说着什么,兄妹两个有说有笑的。

    他在月色下站了一会儿,心里乱糟糟的。

    韩星辰这个小家伙呢,跟大舅可亲啦,就坐在大舅边上。

    哥哥好容易回来一趟,范晓娟也不刷题了,陪范晓军聊了一会儿,跟他说起老家房子的事,问他要不要一起翻修。

    老家那边的房子是当初姥姥留下来的,后来姥姥跟着舅舅他们去了南方,舅妈们觉得这边地方太偏了,都不愿意要,就这样落到了范母手里头。

    全家人,只有范母这一支人留在了京市。

    当时范家子女多,宅基地面积也大,略略算了一下大概都有一亩地之多。

    这些地,因为上面的房子塌了,后面拆迁就只按宅基地的面积赔了点钱,不像同村的人,宅基地拆迁以后好多人都发了大财,那是人嘴里酸溜溜的拆迁户。

    错过了买胡同发财,也错过了拆迁发财,范晓娟觉得自己上辈子应该是被什么衰神附体了。

    范晓娟“现在农村地方大,翻修也不要什么手续,要不咱两一人凑点钱,盖个小楼房,家里宅基地面积大,说不定以后还能派上用场,我现在还是农村户口呢,你的户口虽然迁出去了不过你跟我盖在一处,剩下的钱我也给你留意个小院,就买在咱这附近,装修翻新我都给你弄好。”

    老家那一块地方特别好,后来发展了起来,村民都盖成小楼出租,一个月租金都能收不少。

    再后来拆迁了,那边赔房子的赔房子,拿拆迁款的拿拆迁款。

    她的那一块宅基地,当初母亲没说给谁,因为她的户口在农村,宅基地就写着她一个人的名字,所以前世拆迁也是只给她一个人户头上补钱。

    也不知道范晓军后来知道这事了,会不会觉得嫁出去的闺女吃里扒外便宜了夫家人。

    范晓军觉得天降好事,必有灾殃,兴趣缺缺的说“你自己看着办。”

    说是自己看着办,那也不能太把自己当外人看了,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的。

    范晓娟喜滋滋的“那我就安排去了,可是我手里头没钱”

    范晓军“”

    范晓娟掰着手指头跟他算“胡同里面的房子呢,大概是四万块钱能够买一个一进院,更小一点的便宜,可也不好住,就我现在这么大的院子占地一百五十方,还有个小院子,以后你回京市了也有地方落脚。农村是咱们的根,也得盖房子吧,盖好大概三万块钱吧,装修可以慢慢弄,就是要找你借一万五,后面你装修的时候就我给你掏钱,多退少补,你看怎样”

    “”

    这就叫跟你一起“凑钱”盖房子。

    范晓军抬头看着眉飞色舞的妹妹,没说话。

    范晓娟也知道哥哥很为难,不过她确实拿不出这钱出来,张烨那里还有一万块钱的投资款,打算用韩江下半年的学费,加上她这几个月店里的分红抵,左右商铺还没找到,装修也要耗一些时间,她的这一万块钱就匀匀的投在装修款里,张烨觉得也行。

    投资了店铺,要去老家盖房子就有些拮据了。

    从这里得出来灵感,那找范晓军再借一万五,反正房子也还没买呢,装修起来也慢,一点点的填补就行就行了。

    范晓军看着妹妹,突然觉得她脑子好像变灵光了。

    以前韩江他家里人难缠,他其实不太想要妹妹跟他有过多牵扯,可一个爱嫁,一个要娶,他这个当哥哥的什么话都说净了,不起什么作用,范晓娟还跟他肉眼可见的疏远了。

    兄妹两个正热热闹闹说着话,韩江推开门进来了。

    范晓娟“哟,回来了,哥哥今天来了,我留他在这里住一晚。”

    “大哥回来住多久”

    “大概半个月。”

    “那你多陪陪娟子,这些年你在外面,她没少念叨你,家里头还有啤酒没,我跟大哥喝一杯。”

    有活上门,韩星辰忙跑到冰箱里面去拿啤酒。

    家里刚买了冰箱,只要是涉及到打开冰箱的活,她愿意一力包揽。

    “给,爸爸”

    “乖闺女。”韩江走进厨房翻出两个玻璃杯,就倒了两杯啤酒,跟范晓军一人一杯喝着。

    “韩江,有个事情我想找你打听一下,你从小在兴县长大”

    “是,听娟子说,大哥你是去兴县公干,早知道就该跟我说啊,我在兴县待了很多年,我该找人招待招待你的。”

    “有个事找你打听一下,兴县姓韩的人多吗”招待其实大可不必。

    韩江刚想开口,外头传来了乱糟糟的脚步声,两人齐齐往外面看去,这个时候天还未见全黑,外面的动静看得一清二楚,首先进门的是韩家老太太,她一马当先,先是一棍子敲在家里那颗大树底下的桌子上,桌上本来还摆着几个盘子,顿时叮叮当当的掉到地上乱飞乱转。

    后面跟着腿脚不好的韩老头和韩海。

    彭彩兰跟韩兰兰倒是没看见。

    韩老太太在外面就开始嚷嚷“这个世道怎么了,当儿子的不养爹娘,还有心情跟人在这里喝酒,这要是在过去,大队部都能批d你。”

    韩海走进来一看,看见是范晓军。

    他知道范晓军的厉害,是怵这个大舅哥的。

    可韩老太跟范晓军这些年也没碰过头,自然是不认识的,一进门就冲着韩江嚷嚷“我今天就搬过来住,不走了,老大你自己给我个说法,到底是休了这女的,还是不要我这娘”

    范晓军的眉头紧紧的蹙起。

    以前范晓娟受了委屈,跟他打过几次电话哭诉过,他知道那山沟沟里面的老婆婆难缠,可自己这个妹妹也不是好相与的,但是不知道这老太婆竟然这么泼。

    韩老太却以为这只是韩江的同事或者朋友。

    这老人跟孩子一样,当着有人的面,撒泼撒野起来就更带劲儿了,老太太说

    “别人是当儿子的,你也是当儿子的,不是听人家讲,我还不知道你现在办培训学校这么有钱,好你个老大啊,手里头有钱也不给爹娘漏点财,工资也不肯上缴了,还要我们老两口跟着弟弟住,就韩海那点小破屋子,住得下这么多人吗,今天我把话放到这里,你不跟这个女人离婚,我就去你单位里头闹,我看你要不要脸,以后还要不要去单位混的了。”

    这已经是的威胁。

    韩星辰已经被奶奶这气势汹汹的模样吓得脸煞白,一溜烟就躲到了妈妈背后。

    就连白色的小奶猫,也吓得毛炸起,耳朵做飞机翅膀状,拱着身子做应敌姿态。

    范晓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总结出来了,这老太太来,第一是要钱,见不得儿子赚了几个钱,第二是要儿子离婚,以后把儿子把在手心里,把得死死的。

    韩海似笑非笑的劝,又是半带威胁半恐吓的话“娘,您可别犯糊涂,大哥可是教练,您要是闹开了,以后大哥怎么招学生,怎么在单位里上班啊,学校那种地方,可最怵老师人品不好了。”

    以前就非说培养个儿子出来不容易。

    谁家还不是这样养大孩子的了。

    以前总觉得父母不容易,可自己当了父母以后就更不能理解父母的所作所为,就因为偏心,要老大掏出所有来供着老二,说破了天都没有这样的道理。

    明明父母老了应该孝顺他们了,现在好像他们不死,韩江这辈子就得不到解脱了。

    所以一路躲到京市,不管到哪,他们也都能找上门。

    就跟一群见不得血腥味的鬣狗一样,如影随形。

    范晓娟把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摔。

    这么多年的委屈,也不是一星半点,被韩老太太这一哭,劲儿都上来了,仗着娘家人还在,范晓娟今天就格外的大胆,指着韩老太太就骂

    “谁跟你家似的,大儿子就要贴补小儿子,你家韩海是个残废,还是个废物,有你们这样抱着兄弟啃的吗。你自己跟我说,韩海买房的钱哪里来的,当年我们要买房,七千块钱你都掏不出来,那年小姨借我的一万块钱,那是我当姑娘的时候存起来的钱,你个丧尽天良的拿来补贴你儿子了,还有我韩星辰的户口,你们算计着她的户口要拿去卖,这个账咱们就一起算了。”

    “范晓娟,你好啊你现在反了你了。”韩老太给气的两眼发红,可也没有否认“个死丫头要城市户口干啥,你自己户口不是在农村吗,怎么就不能落在农村了,一个城市户口能卖四万块钱,你这个败家玩意儿。”

    “我自己的户口,爱给谁上给谁。”

    “我儿子的户口,我说给谁就给谁。”

    “是么,买卖户口,信不信我去报派出所,把你抓起来”范晓娟咬牙。

    这一桩桩的,范晓军是第一次听说。

    光听着,他都受不了。

    可你说这事跟韩江有什么关系,他也是个可怜人,生他的父母是这样不讲道理的人,他们天生的血缘优势压着子女,光一个孝道就能压得人喘不上气。

    摆脱不掉的是血脉亲情,多少姑娘也是这样被亲生父母抱着吸吮,如吸血水蛭一样摆脱不掉,原生家庭的罪恶啊,那是刻在血液里的。

    韩海说“大嫂,你可别着急上火哈,咱娘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是疼孩子。”

    呵呵,一句疼孩子,什么罪恶都盖过了。

    范晓娟冷哼一声“不好意思,她疼你,疼你家韩鹏飞,就要我们买单,老娘不认按说有些话我不该说,这养老的事本该就是这样,我们出了钱,钱又都进了你口袋,我知道逼你也拿不出来,你多少也该拿出儿子的范,给老人养个老,也别叫人戳着你的脊梁骨说你是个废物。”

    她这话说得就很难听了。

    韩海一张脸沉得跟锅底一样。

    虽说他来京市没多久就买了房子,单位里头的人谁不说他命好,沾了哥哥的光,其实就连公交公司的人其实都知道他这钱是怎么来的。

    大家嘴上调侃调侃,其实很看不起他。

    未必他心里不清楚。

    可偏偏,占了便宜的那个心里就是没逼数。

    韩海心里就觉得,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不从大哥这里占便宜,等他自己挣钱,那要猴年马月才能发财。

    韩海的这点小心思不足以为外人道,确是跟韩家二老站在统一阵线上。

    韩老太太一跺脚“老大,你怎么说,离是不离。”

    韩江脸阴沉沉,手上青筋暴起,现在估计杀人的心都有了“不离。”

    爱咋咋,就算是亲爹娘,也没有逼着儿子离婚的道理。

    韩老太太就地一滚,拿出当年在韩家沟撒泼的劲头出来,嚎嚎大哭着说“天地啊,养这么一个逆子,就是不想让我活长久的,我看我还是早点去死,活着也是把我的心往死里揉,老二,你看看娘,娘可能就活不长久了。”

    范晓军不做声,手里的拳头已经捏得咯咯有声。

    就这样的家人,还不如离了算了。

    可看见妹妹的眼神里面没有丝毫退却。

    范晓娟不怂。

    前世男人一直档她面前,什么苦什么罪都受了,这辈子她绝不往后退,就算是出了上辈子的这口恶气。

    听儿子这样说,韩老太先是愣住了,然后嚎嚎大哭说“韩大有,看看你生的这个好儿子,让个狐狸精迷的五迷三道的,爹娘的话都不听了”

    范晓军的耳朵,在听到韩大有几个字以后,突然一动。

    一直以来找的那个人的名字。

    就是“韩大有”。

    他开口“你说你家老头叫什么名字”

    男人的声音低沉阴冷,带着一种无法反驳的阴鸷之气。

    就连范晓娟也查觉出哥哥的声音有些不对了。

    韩海讨好的笑“我爹叫韩大有。”

    这个名字新鲜出炉,在兴县找了十来天,毛都没找到一根。

    但若是结合刚才这家人的行为,范晓军的脑子就转动开了。

    他记得很清楚,妹夫跟他同年,比妹妹也是大四岁。

    秦老将军之所以见到他亲昵,也曾经说过他跟自己弄丢的儿子是同一年出生的。

    “什么人,会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呢”男人的声音似乎是在呢喃,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蹲在老太太面前一字一句的说“除非这个人不是亲生的,您说呢”

    他这话,是对着坐在地上撒泼打滚的韩老太说的。

    “除非,韩江不是你亲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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