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矫正第五十一天

    我和杰上了马车, 携带的行李并不多,只有几日份的干粮和几套衣物。

    新年的雪很大,马车行进的艰难, 路途还颠簸,没一会杰就换了个方向趴着身子不动了“屁股硌的好痛啊”

    “知留你屁股疼吗”

    “我在练习术式。”言下之意,马车底座碰不到我的屁股,连撞击都没有,自然不会疼。

    “我为什么要找马车受罪, 直接飞不好吗”

    直到进了山,杰原本的轻松神情忽然变得严肃,他对车夫说停下, 往回走。

    车夫不明所以, 但杰是给钱的客人, 便听话的照做了。

    “啧,来不及。”杰右手点着眉心, 冷言道。

    我能蒙眬的看到一大团黑雾笼罩在山顶,具体的就看不太清了,杰说因为我太小,身体为了保护自我, 没有让六眼全部开启。而现在我会提取咒力运用术式了,六眼的效果会一步步增强, 届时你会是最强。

    杰这样说道。

    从相处的14天中不难看出, 杰是一位很优秀的阴阳师。

    这样的阴阳师说出“你会是最强”这句话, 实属是很高的期待了。

    但我并不这么想,杰要上京做阴阳师的话, 我在他身侧并肩就好, 因此我当时回他我们是最强的。

    他听了我的回答后, 笑了,笑得很开心。

    他似乎很喜欢笑,一直在笑。

    此刻的杰却有些捉襟见肘,他出了马车,对着我道“下山去,你知道什么时候再走。”

    阴风阵阵来袭,快要盈满视线的黑雾彻底蒙蔽了六眼,仅仅一瞬间,我就看不到杰的身影了。

    我伸出脑袋大喊“等下,杰”

    车夫一把捞回我,多年的行路经验让车夫本能的发觉到不对劲。马鞭抽到了马屁股上,加快了速度。

    “小少爷,那位大人交代过,要是发生了什么,我得第一时间保证你的安全。”

    “”我没再挣扎,让车夫把我带下了山。

    我和车夫在山脚等了两天一夜,直到黑雾散去再度进山,也没有找到杰的身影。

    在杰把我带回去的第十四天、新年的第一天,杰消失了。

    我没有像杰预定的那样直接上京,杰留给我的钱很多,足够我一辈子不愁吃喝。一路游山玩水,我还刻意去了许多传说有“妖怪”出没的地方祓除诅咒,训练自己的术式。

    我要成为最强。

    18岁那年我上了京,靠着无下限术式和完全觉醒的六眼在阴阳师圈闹出了轩然大波。

    我行事乖张,不顾他人脸色,有无时无刻开启的无下限术式在,没人能伤得了我。几次的下马威过后,本来不愿接待我的上流圈子不得不前来讨好我,天皇见了我的能力后也极力请求我留下为宫廷服务,他会为我最好的俸禄和宅邸。

    掌握朝政大权的藤原氏想要获得我的相助,当家甚至愿意把亲女儿嫁给我,被我一口回绝。藤原氏也不气馁,旁敲侧击的说若看上了哪家贵族小姐,他们一定鼎力相助。

    我直接说我不想被束缚,没有成婚的打算。这算是很冷硬的拒绝藤原氏的示好了。

    但即便如此,藤原氏也不敢发火,只能应和着说菅原公子如此潇洒豁达,必有大作为。

    我笑而不语。

    时间一点点过去,大家对我婚事的热情淡了下来,终于不再找女子撮合我了。当年杰说我的妻子就在平安京,那我偏偏就定居在平安京不、娶、妻。

    文官武官都留着长发,就连几位宫廷阴阳师也全是长发。我一头雪色短发配着纯白狩衣,不在乎任何人的视线大步来大步去,还时不时嘲讽一下长头发的人洗头不会不方便吗,特别是冬天,晚上洗头岂不是冻成冰渣子。

    一名文官笑呵呵的答他与妻子结婚时,两人各拔下一根长发,绑在了对方的小指上,象征着他们的结合,且每日妻子给自己束发,也是一种幸福啊。

    一名武官想要显露“才学”,便道结发妻子的意思,是不是就是这么来的

    顿时满堂哄笑。

    我望着小桌上的酒盏,没去碰它。自从知道自己不甚酒力,会因饮酒失去意识后,我就再也没喝过酒。

    我在朝廷一直站在中立、树敌太多,一有破绽,就会被两头刺杀。

    我第一次醉酒发生在19岁的时候,那时候好像是某个大官的生辰,具体是天皇还是左大臣我早就忘记了。

    我曾经试过用筷子蘸着酒抿一口,味道是真的不怎么样,还不如吃点糕点呢。

    但

    「小朋友」杰的声音又在脑子里响起。

    我牢牢记着那14天杰在我面前说的每一句话,它们还会在特定场合炸响在我身边。

    怎样才能不被当作小朋友。

    怎样才能告诉对方,自己已经长大了。

    女人我是没兴趣碰的,而另一样酒的话。

    我低头望着淡白色的酒水,举杯一饮而尽。

    恰时一道鼓掌声传来爽快,菅原大人真是爽快

    我白了他一眼,从衣物标志看出,这就是今日过生辰的人。

    似乎之前是在我的小桌前敬酒,等着我的回应。

    看来我无视他经过一番脑内思考后,动作又莫名的和他对上了线。

    心底想着一杯还不够证明自己是大人了吧,于是我又倒了一杯,一口气喝下它。

    等到我想倒第三杯的时候

    我倒下了。

    我失去意识的时机很突然,当时大家还怀疑是不是那位敬酒的生辰人士想要毒害菅原大人。

    所幸我完好无损的醒来了,自那之后,我再也不碰酒,而宴席上貌似也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也没有人会来向我敬酒了。

    从这次席会的餐点来看,一看就是新仆人准备的晚宴。

    熟知我的人都知道,我喜糕点,不爱喝酒,因此属于我的小桌总是会多几份糕点,也不会有酒盏。

    各类官员的聊天还在继续,文官给武官好好科普的“结发之妻”的含义,这个武官娶得也是武将的女儿,哪懂什么束发,他说他的妻子一次都没给他束过发。

    说到束发

    我从心底发笑。

    值得帮我束起长发的只有一人,他却亲手剪了我的发。

    晴明公是我为数不多可以多聊两句的贤者,他找我打趣你真的没有心悦的女子

    我笑答没有。

    杰总是笑着,我喜欢杰笑着的样子,看到他笑我心情就会变好,所以我也总是笑着。

    没有喜欢的女子,这也是真的。

    我知道晴明公话中的深意,他既然不戳破,我也没必要挑明。

    十年来,我骗过了万人之上的天皇、拒绝了一直想要拉拢我的藤原氏、回避了贤者安倍晴明、糊弄了多智近妖的芦屋道满、欺瞒过英勇善战的源赖光及其四天王。

    那是心悦吗,那是喜欢吗,那是爱吗

    我不知道啊,我们相遇的太早了,也分别的太早了,就像囫囵被吞进肚里的禁果,尝不出任何味道。

    杰说我会长高,至少会和他一样高。

    但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参照物了,我也不知道我的身高有没有达到杰的要求。

    只是每当深夜,我的内里依旧会开始发疼,有时是腿部,有时是胸腔,有时是头颅这还是生长痛吗持续了十几年的生长痛

    宛若附骨之蛆,永远无法剔除,只能忍受着它带来的痛苦。

    我只在14岁那年与他相处了14天,却在往后的14年,无时无刻不想起他。

    是这个冬天太冷了吗,又让我想起那年的冬天

    bad end 延迟入骨

    在那14天,杰曾说过许多我听不懂的话。

    他说平安京啊,记得是藤原抢夺政权来着,这叫什么嗯,是奸臣吧。

    这个时代刚好是源氏物语问世的时候吧,对,还有源氏源氏也很活跃。

    我现在知道,源是日本皇族降为臣籍的时候所赐予的姓氏之一,通常会下赐给被降为臣籍的皇子皇女,意为系出同源。

    杰说,以后你要是看到源氏,不要一股脑的上前,很多天皇都赐姓过皇子皇女源姓,同时也有很多源氏不长久。

    比如源高明、源隆国、源博雅这系的醍醐源氏,在镰仓时代就消亡了。

    据说源高明可是光源氏的原型,不知道有缘能不能见到他

    哎,你问镰仓时代是什么嗯大概是一百、两百、三百年后的时代吧。

    不过源满仲、源赖光这一系的清和源氏,可是好好的传承到了现代,室町幕府的足利氏,江户幕府的德川氏,都可以上溯至清和源氏。

    于是奸臣藤原氏被我冷眼相待,传承至现代的源赖光与我成了同僚。

    至于不长远的醍醐源氏真遗憾,我上京时,那位值得我相谈的源博雅已经去世了。

    我28岁那年,天皇追封我的先祖菅原道真为正一位太政大臣,并修建天满宫,将他奉为神明来祭拜。

    这与菅原道真逝世十年后回复右大臣、追赠正二位的意义完全不同,我明白,这是天皇为了讨好我。

    我顶着菅原的姓氏出现在平安京,又拥有强大的术式,在晴明公半隐退后,是当今世代独一无二最强大的阴阳师。

    地位荣誉、金银财宝、宅邸土地我什么都不缺。

    不仅是天皇,我也会为民众祓除诅咒,因此我在平安京人民中也很受爱戴。

    天皇已经没有可以赏赐给我的东西了,只得追封我的祖先。

    这时,如同嗅到腐臭的苍蝇和秃鹫,我那十几年未曾出现的“家人们”,托人捎信来了平安京,说想来投靠我。

    不仅是血缘上的父母和弟弟妹妹,还有旁系不知道拐了几个弯听都没听过的“亲戚”,短短的信纸上赞美之词都要写不下,还给我捎带了“土特产”以拼命示好。

    我笑了,笑意不及眼底,把给我送信的人吓得一哆嗦他大概以为带着一封老家的信能让我欠个人情,一开始脸上可得意了。

    可惜了,我不像平安京的官员们那么注重家庭和谐,他们的父慈子孝兄友弟恭通通与我无关正当我打算撕了信件时,那人的话又突然出现在耳边。

    「知留,欺负弱者可不好。」

    我曾看到旅店老板娘对杰有那个意思,总是找机会来和杰交流谈话。我暗自不爽,本想用术式整她一下,却被杰用警告的眼神一瞪,附加一晚上的说教。

    弱者啊

    我是强者,我是最强。

    于是我招仆人拿来信纸,挥笔写下

    你们想来就来,但是,姓菅原的,平安京只能有一个

    故意把字体写得潦草凌乱,又把墨水未干的信纸撞入袋中,也不怕墨水晕开看不清内容,我对着那个捎信的人道送回去。

    老家族那边还有几个文化人,看懂了我信件的意思,马不停蹄的给了回信

    请菅原大人赐姓。

    这见风使舵的速度真的是好快。

    我嗤笑一声,却也开始为构思姓氏感到不耐。

    早知道就无视他们了。

    现在平民大多都是没有姓氏的,你出去自我介绍带个姓,别人都能高看你好几眼。

    当然,我血缘上的父亲家除外,当年的生活穷困潦倒,谁管你的姓氏。

    其他人估计也半径八两。

    「五条悟,你别抢我被子」脑海里又响起杰的声音。

    是五条jo,还是五常jo

    我烦躁的拿起一块砚台抛向上空,又在它即将落地之时用术式吸过来。

    “是正面,那就第一个”

    这次的信件,只有两个字

    五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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