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小说:春未暮 作者:百酒狂宴
    两日后, 元正。

    魏王很早便起身了,他起来的时候,阿月也跟着醒了。

    往岁的元正, 阿月总是起得很早, 因为总有许多事要她去安排。

    尽管这次她不需要像以前那样去劳心劳力,可还是到了差不多的时辰便醒来了。

    以至于魏王还以为是自己起身的动静太大而惊动了她。

    在听了她的解释后, 才轻着声音让她再睡会儿。

    “元正朝会要一些时辰, 届时结束了我再来接你一道进宫,眼下天色尚早, 你再补补觉。”

    其实阿月已经睡不着了,可看着对方眼底的神色, 显然是希望她再好好休息一会儿,因而点点头应了。

    之后魏王还特意告诉她。

    “我已经吩咐厨房做了早膳, 你起身后记得用,宫宴上能吃的时候不多,别到时饿了肚子。”

    说完还仔细替她将被角掖好。

    “外面天冷,记得多穿衣裳, 手炉也要多放些炭。”

    “我回来前就别出门了, 在房里待着, 免得吹了风受凉。”

    “知道啦”听着他一句句说着, 似乎仔细得似乎生怕她有一点儿问题的模样, 阿月笑着回了句, “阿晔, 你这样好像我娘。”

    魏王听后却并未生气, 反而道“若果真如此, 我才放心, 我害怕自己做的不够。”

    “够了, 很够了。”阿月笑道,“我娘都没你这么啰嗦。”

    “你说我啰嗦”魏王一听便伸手,“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也不知我厉害”

    阿月一见便忙往后缩。

    “错了错了,你不啰嗦,快别闹了”

    然而魏王却并不听她的,伸了手在进被子里,在她身上挠了好一会儿,直到阿月不住地讨饶才放了她。

    “还说不说我啰嗦了”

    阿月这会儿还没缓过来,边笑边摇头。

    “不了,不说咳咳咳”许是一口气没缓好,以至于她刚说了几个字便猛烈咳起来,魏王见状忙替她将被子又拉了拉。

    “怪我,这样冷的天还和你闹,叫你受凉了。”

    阿月见状便忙着道“我没受凉,只是一下岔气罢了。”

    魏王却没再让她起身。

    “好好睡吧,到了早膳的时辰,紫苑会来叫你的。”说着看了看窗外,还是一片浓黑,但他也知道眼下差不多到时辰,“我要入宫了,朝会后再回来接你。”

    阿月便点了点头。

    “天冷路滑,记得让驾车的人慢些走。”

    两人又说了几句后,魏王便离开了房间。

    阿月独自躺在床榻之上,想着方才的事,唇边不由地带了一抹笑。

    这大概是十年来,她过得最放松的一个元正早晨了。

    元正朝会持续了很长时间,待一切结束后,已经到了午后。

    因着夜晚天子在障日阁设宴,许多宗亲便没选择出宫,反而在宫中留着。

    倒是魏王,因惦记着阿月,便也不顾旁人的挽留,匆匆出了丹凤门,接着乘车回府。

    此时宅邸之中阿月早已装扮收拾好了,还抽空用了早膳,眼下正在用笔细细在自己面上描着什么,一旁的紫苑则捧着好些像是妆粉,又不太像的盒子站着。

    魏王回来时恰好撞见这一幕,还以为她在梳妆,便笑着说了句“往日都不见你这样认真,怎么今日”

    他的话还没说完,听到动静的阿月便转过身来,结果在看清对方面容的瞬间,魏王双眉不由地狠狠一皱。

    “你的脸怎么了”

    他说着忙上前几步,走到阿月跟前。

    此时阿月正好看着他,莹白的面容之上却多了一道长长的伤口,那伤口恰好在她的脸侧,在距离左耳寸许的地方,一直延伸到了颧骨之上。虽长,却细,只是不知为何竟没有流血,反而结了一层薄薄的痂。

    魏王记得今早的时候还没有这伤口的,因而眼下见着竟都没多想为何这伤口会这样快便结痂,反而以为是阿月不小心伤了,正要责问紫苑时,便见面前的阿月忽然一笑。

    “你是不是也吓着了”阿月道,“才刚紫苑见了,也是吓了一跳,也以为我受伤了。”

    听得这话,魏王不由地一顿。

    “你,你没受伤”

    “当然没有。”阿月笑道,“你早晨出门时我不还好好的吗,若是真受了伤,怎么会这么快就结痂了”

    魏王这会儿才想到这一层,才松了口气。

    “那你脸上这伤”

    “这是画的。”阿月说着指了指紫苑手中捧着的东西。

    “先前我在丁先生那儿帮着炼药时,学了不少东西,这些药也是丁先生给我的。”

    魏王这才注意到紫苑手上捧着的大大小小的盒子。

    “这些不是妆粉吗”

    “只是看着像而已。”阿月说着从紫苑手上的托盘中拿过一个盒子,接着用笔沾了些,轻轻在自己手背描绘了几笔,一道似乎被刀割过的伤口便显露出来。

    只是比起她脸上的那伤,这伤口则显得有些粗糙了,乍一看有些像,细瞧却又不像了。

    “丁先生的易容术高超,只可惜他不愿多教我,只教了我这点。”阿月道,“我原也只是学着玩罢了,不想今日竟有用上的时候。”

    魏王闻言明白过来。

    “你是故意画成这样的”他指了指阿月脸上的伤。

    阿月点点头,接着在他疑惑的眼神中,取过在一旁放着的面纱,接着将自己的脸一遮。

    “怎么样”

    那面纱也不知用什么材质所制,瞧上去竟一点儿也不透,戴在阿月的面上,倒将她的面容遮了大半,唯有那双眼还能看出是她。

    她若是不说话,也不做什么表情,眉眼之间倒还能看得出先皇后的神态,可偏偏眼下她正看着魏王,眼中带着笑,瞧着星光熠熠,却又一时让人分不清究竟是不是了。

    而直到此时,魏王才终于明白阿月为何要这么做。

    “你先前叫人去告诉那些递了帖子的人自己脸受了伤,之后还买了面纱就是为了今天”

    “嗯。”阿月点头,“你知道的,我的模样宫中上下都认识,宗亲之中也有许多人都见过,横竖我这次回京也不是为了和他们见面,以此遮面,倒也能免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其实魏王先前也想过这样做,但他觉得阿月不一定愿意,且自己也不能这样自私,因而便也没提。

    不想阿月竟自己已经想到了。

    “阿月,抱歉,你嫁给了我,不仅不能轻易见自己的家人,如今还要遮住自己的面容。”魏王知道,若非是为着自己,阿月不必做到这一步的。

    阿月看着他面上的愧色,便笑了笑。

    “你不要这样想,原也是我自己愿意的。”她说着将那面纱拿下,接着继续将原本还未描绘好的伤口重新添了几笔,“我这次回来,只是为了看看外祖父,若是有机会,再见见若月,至于宫中的那些人,对我来说都已经是过去了,我不想再接触。”

    在阿月和魏王说开的那夜,魏王便将若月还好好在宫中的消息告诉了阿月。

    所以她这次入宫,还想着,若是有机会,能见若月一面最好,若是没机会,至少给对方个消息,让她知道自己眼下还好好的。

    直到脸上的伤口已经描绘完,肉眼看去完全瞧不出有任何不对时,阿月才放下手中的笔,接着转过来看着魏王。

    “如何”

    比起方才魏王所看见的,眼下她脸上的那道伤显得愈发真实,狭长暗红的伤让她旁边的肌肤显得愈发莹白,原本狰狞的伤在她的面容上竟也不让人觉着害怕或者难看,反而让人瞧了心中多了几分怜惜。

    魏王轻轻抬手,小心地轻触她那道伤。

    “幸而你这只是画出来的。”

    可即便只是画出来的,魏王看了心中也总是忍不住跳着。

    一来是因为阿月这伤口实在描绘的太过逼真,二来他见了这假的伤口后,心底便总是不自觉地想着,若是阿月有一日真的受了伤又该如何

    这样的念头每每一出来,便又被魏王压下。

    不会的。

    他告诉自己。

    他不会让阿月有这样一天的。

    “好啦,别想啦。”阿月看着对方的神情,便猜出他在想什么,于是重新拿起那面纱,将自己的脸再次遮住,“这都是假的。”

    魏王这才回过神来,半晌微微点头。

    “对,都是假的,我一定不会让你受伤的”

    看着他这副模样,阿月不由地笑了声。

    “快去更衣吧,一会儿不是还要入宫吗”

    “好。”魏王点头,“你在房里等着我,外边天冷,要走的时候你再出去。”

    说着便匆匆转身出了房间。

    阿月这才看向一旁的紫苑。

    “一会你陪我一起入宫。”

    原本以为王妃会让她在府中等着的紫苑闻言一怔。

    “王妃,这宫中有人是认得奴婢的。”

    紫苑虽先前只是在行宫伺候,可往岁跟着一到避暑时节,那些个跟着一道去行宫的宫人内侍也有不少见过她的,如今王妃身份特殊,她跟着去岂非不好

    然而阿月却并不这样认为。

    “去岁在行宫,王爷是亲自去陛下跟前将你要了去的,如今你跟着我倒也没人会怀疑,若特意将你留下,更叫人怀疑。”

    毕竟那些先前来府上递折子想要来拜见的人,都知道了魏王妃身边的是紫苑。

    紫苑一听,似乎是这么个理,便忙应了声。

    “奴婢遵命。”

    “好了,你也先下去更衣吧,才刚王爷说了,外面天冷,多穿些,只怕今日要到深夜才能回府了。”

    阿月太知道每岁元正究竟有多麻烦了。

    往岁她只是负责接见外命妇,同时主持内宴都要忙到深夜,眼下入宫参宴想来也轻松不到哪儿去。

    眼见紫苑应诺离开,阿月才收回视线,接着转向自己跟前的镜子。

    看着镜中的自己,她的眼底隐约有流光闪现。

    阿月,你可以的

    她在心底,给自己打着气。

    不要怕,不过是入宫罢了,过了今夜便好了。

    没有人会发现。

    阿月没想到,自己想了这么久的事,临到头了,却出了意外。

    她原是打算在参宴时找机会和自己母亲搭上话,谁知跟着魏王入了宫,才听得人说,孟夫人向天子告了假,因自己的父亲镇军大将军今早病情恶化,她实在放心不下,便不入宫了。

    而原本阿月跟着魏王去参加的便是宗亲之宴,朝臣外宴在麟德殿而不在障日阁。

    她的母亲也不过是因着是先皇后生母,因而陛下亲自下了旨邀她入宫参宴,如今不来,阿月自然也无法和家中的人再搭上关系。

    因此,阿月在障日阁中时便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魏王显然也未料到竟会如此。

    不过好在他早也有了准备,眼见身边的阿月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他不由地转过头,正要说话时,却见对方因着走神,在抬手之间不当心将先前宫娥上的一盏茶打翻。

    “呀”碰倒那茶盏的瞬间阿月终于回神,下意识低声叫了一声。

    而身旁的魏王见状忙伸手将茶盏拿起,接着替她将裙衫上的茶叶和茶水弄走。

    “怎么样,有没有烫着哪儿”边弄他还边问着阿月,生怕她伤着哪儿。

    “没什么。”阿月摇摇头,“就是这衣裳坏了。”

    她今日穿着一身浅色,那茶水沁入衣衫之中,便逐渐晕染开来,将那一片都浸湿瞧上去难看极了。

    而两人的这边的动静自然引起了旁人的注意,不远处的安阳郡王便开口问了句,在得知是怎么回事后便道“无碍的,让宫娥带着王妃去更衣便是。”

    他身边的郡夫人便也应了声。

    “眼下天冷,王妃还是早将这衣裳换下为好,否则回去时被冷风一吹只怕要受凉。”

    她同时告诉阿月和魏王,原来每回宫宴都会有人备好衣衫,为的就是防止眼下的这种情况出现。只是魏王以往极少参加这种宫宴,再加上以前未成家,便不知晓。

    阿月自然是知晓的,只是她考虑到眼下离开并不合适。

    “若照着时辰,陛下此时早该到了。”好在那安阳郡王夫妇离他们并不远,因而阿月便能放轻了声音道,“眼下陛下还未来,也不知何时会到,若是我刚走陛下便来了,岂非不好”

    不知怎的,安阳郡夫人总觉得她的声音有些耳熟,似乎在哪儿听过,仔细看了看她,眉眼之间也好似有些眼熟,可再细瞧,对方眼中的神采又让郡夫人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而她戴着那面纱,又让人看不清她的模样。

    阿月面容受了伤的事,这些外命妇早便知晓,因而在见着她的面纱后也无人多想。

    想了想,郡夫人觉得应该是自己的错觉,而在明白她的顾虑后,便道“魏王妃不必担忧,陛下压下只怕还来不了。”

    “此言何解”听得这话,莫说阿月了,就连魏王都有点不解。

    郡夫人见状便转头看了看自己丈夫,见他没说什么,才侧过身,接着压低声音道。

    “自打先皇后了后,每逢大日子的宫宴,陛下总要来得晚些,听得说”说到这,她的声音又低了些,“听得说陛下是去长安殿了,因为先皇后便是在长安殿薨的,所以陛下也不让人重建长安殿,自己倒是时常去看,尤其是中秋、冬至、元正这种合宫团圆的日子,陛下在长安殿待着的时间便更长了。”

    显然,生活在京中的安阳郡王夫妇在一年中的宫宴中摸清楚了这些,而一年都未入京的魏王便不知道这些。

    在听见郡夫人感慨陛下待先皇后情深后,魏王心中忽然涌上一丝慌乱。

    他下意识看向阿月。

    他很怕阿月在听见天子的这些情深举动而有所触动。

    好在阿月听了这些话后似乎没什么感觉,眼底的神色没什么变化,似乎郡夫人说的那个先皇后跟她没有丝毫关系一般。

    “多谢郡夫人告知 。”阿月跟对方道谢后,才转而回来看向魏王,“王爷,妾先去更衣,一会儿便回来。”

    说着便叫紫苑去唤了个宫娥过来,将自己弄湿了衣衫的事告知后,你那宫娥忙道“王妃请随奴婢来。”

    紫苑见状说要和她一起去,却见那宫娥面露难色,显然是不能这样的,阿月便道“无碍,我自己去便是。”

    更衣的地方在内宫,并不适合让外人随意走动,这点阿月清楚,因而她便让紫苑留了下来,自己跟着那宫娥出去了。

    魏王一直看着她的身影,直到她离去了才收回视线。

    “魏王不必担忧。”一旁的郡夫人看出他眼底的忧虑,便开口宽慰道,“王妃不过去更衣,很快便回了。”

    她并不知魏王究竟因何担忧,还以为对方是怕阿月去的太久。

    魏王闻言也不过多去解释,只是简单说了句多谢,便不再谈及此事。

    那引着阿月去更衣的宫娥显然以往时常碰见这样的事,因而对来往的路都十分熟悉。

    而先前曾是皇后的阿月其实比她更熟悉,但阿月还是一直跟在对方身后,也不作声。

    她跟着对方到了地方后,那宫娥便又带着她入殿,接着让她在殿中等一会儿后,自己便去了一旁拿衣物。

    很快,阿月便换好衣衫出来,那宫娥见状便道“魏王妃请跟奴婢来。”

    这便是要带着她回障日阁了。

    阿月照例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两人便出发往障日阁去。

    此时夜色更深,周遭的寒风愈发刺骨,阿月走着走着便感觉到了寒意。

    而宫道之上没多少宫人,偶尔见着一两个,都是各自匆匆着步子往前自己的目的地走,也没什么人会停下来。

    更衣的殿宇离障日阁有些距离,阿月和这宫娥先前来的时候便已经走了一段时辰了,眼下回去又要经过一段长长的宫道。

    那宫娥听见的阿月轻轻哈气的声音,猜出她冷,便说了句“王妃再等等,前面便是长安殿的长安门,过了很快便能回到障日阁了。”

    阿月顺着对方说的地方往前看了看。

    如那宫娥所说,前面不远便是长安门了。

    往岁的元正和冬至,还在长安殿时,便是从长安门出,再去障日阁抑或清晖阁。

    两人于是加快步子,很快便过了长安殿。

    眼瞧着能看见障日阁的宫檐了,阿月还想着再快些走,谁知此时听得身后隐约有动静传来。

    听着是好些人的脚步声,就在两人还没来得及转身时,便听得后面一声呵斥响起。

    “前面的是哪宫的宫人,见了天子銮驾还不停下”

    那原本替阿月引路的宫娥一听得是天子銮驾,心中一慌,忙停下步子,接着转身跪下。

    “陛下恕罪奴婢六尚局宫娥,见过陛下,陛下大安”

    她冲着不远处被一众御前宫人簇拥着的地方大拜,那地方是天子的小玉辇,身边各自站了不少宫人和金吾卫。

    站在最前方的是殿中监张彦,而他的身后则是被帷幔隔断的天子小玉辇。

    见着这情况这宫娥还有什么不清楚

    想是陛下刚从长安殿出来,她们恰好这么不巧撞上天子御辇。

    阿月也没想到,自己竟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遇见那人。

    在听得张彦的声音后,她的心先是猛然一跳,接着她深吸口气,将思绪平息下来,然后便跟着那宫娥一般也转过身,却没有跪下,只是微微屈膝福身。

    她二人离得并不很近,而那宫娥手中提着的宫灯也因着跪下动作而放在了一边,因而便更难看清阿月的模样。

    张彦只是见阿月并不跪下也不开口觉着奇怪,因而又问了句。

    “你是哪宫的宫娥”

    阿月顿了顿,还是没开口。

    而许是等了好一会儿,小玉辇中的天子便有些不耐。他原本今夜心情便十分不好,刚从长安殿出来,郁气未散,眼下见有人一直问了不开口,便直接掀起跟前的帷幔。

    “何人如此不”

    天子刚开口,还未说完,眼神便落在了那前方正福身见礼的人,接着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间。

    四周一片浓黑如墨,唯有宫灯照着的地方是有光亮的。而透过那微弱的宫灯光亮,天子看着那身材削瘦的人。

    恍惚间,那人仿佛和梦中的影子重叠起来。

    他的视线往上,在看见对方面上的面纱后忽地一愣。

    “你”他的声音带着些轻颤,“把面纱摘下来。”

    御前的人听了陛下忽然的话皆是一顿,唯有阿月在听见那熟悉的声音后,慢慢道“妾的面容受了伤,不宜面圣,陛下恕”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得天子声音沉了下来。

    “摘了。”

    阿月听得对方言语间的郁气,顿了顿,最终抬手。

    纤细的指尖将那遮着面容的面纱一点点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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