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义殿住了位魏王妃, 这个消息不到两日便传遍了后宫。
且原本一直守在长安殿的若月也被陛下调去了明义殿伺候。
这一年来,后宫的嫔妃们都知道陛下待若月的特殊,因而在知道她被调去长安殿后众人都十分讶异。
有些个消息灵通的, 便悄悄派了人去打听,却得到了个令人惊愕的答案。
那位长留后宫的魏王妃,和先皇后生了张一模一样的脸。
知道这消息后,众人才知晓,为何陛下会召魏王妃入宫, 又为何会让若月去伺候。
只怕陛下这是有意为之。
嫔妃们因此都生了些警戒之心。
有些心思大的, 便想着去明义殿会会这位魏王妃。
结果无一例外都被殿外的宫人挡了回来。
无他, 只因陛下曾下旨, 六宫之中无论何人, 无诏不得叨扰魏王妃。
而那位魏王妃也极少出门,入宫半个月有余,也无人见过她从明义殿中出来。
这倒让有些想要偶遇她的嫔妃算盘又落空了。
不过让嫔妃们唯一有些安心的便是,那魏王妃入宫半月来, 陛下还未去过明义殿。
也不知是为何。
许是觉着不合适吧。
尽管嫔妃知道,陛下将外命妇接入宫中便已经是不合规矩了, 但此时她们也只能找些借口来安慰自己。
而明义殿中的阿月却并不在意这些嫔妃的心思。
“王妃, 才刚奴婢从六尚局回来,在明义殿外看见了周选侍身边的人鬼鬼祟祟,不知在做什么。”
明义殿寝殿内,若月将手上的东西放好后, 才走到阿月身边将自己方才见着的说了出来。
“那内侍见了奴婢后面上神情有些紧张,奴婢便叫住他问了几句。”
“他说了什么”阿月问道。
若月摇摇头。
“没说什么有用的。”
若月告诉她, 那内侍说是周选侍派来的人, 说是选侍娘子想来明义殿拜见魏王妃, 便派了他来,谁知到了殿外便被人拦住了。
无论若月怎么问,对方都不再说别的了。
只是坚持是来传话的。
若月见状也不再纠缠,便让他走了。
“奴婢瞧着,那内侍不像是来传话的样子,倒像是蹲守着什么。”
阿月听后沉吟半刻,接着问了句。
“周选侍如今可还在清延殿”
若月点点头。
“秦德妃被降位为美人后,便迁往安阳殿,如今清延殿主位空悬,唯有东西偏殿还住着当初的周选侍和乔采女了。”
“我记得当初之清延殿中有个宫娥名唤锦绣的,如今她可还在秦美人身边”
若月闻言一怔,似是没想到对方会忽然问及一个宫娥,半晌后才回过神来。
“清延殿先前是有这么个宫娥,秦美人被降位后,身边的人多数都被遣回六尚局了。奴婢也不知她如今是仍在六尚局,还是又被分派到别的嫔妃宫中了。”
若月说完还问她,是不是要去查一查。
阿月却摇摇头。
“暂时不必了。”她道,“先不用去查,以免打草惊蛇了,日后我会再去找她。”
若月听后更不理解了,她想问对方,可对方却没解释,只是说了句。
“承欢殿如今可能去”
若月的心思便一下被拉到这里来,忙回了句,“奴婢一早便去过紫宸殿了,陛张大人告诉奴婢,陛下说王妃您去哪儿都可以,日后不必再去紫宸殿请示。”
六宫之中,唯有皇后是哪儿都去得的,天子如此旨意,显然是有意。
但阿月听了却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随口应了声,接着道“既如此,你收拾一下,午后和我去承欢殿。”
她在宫中待了半月了,如今也是时候去看看那曾想要了她命的敏昭仪了。
另一边,长宁殿。
寝殿之中,站了七八个宫娥,手中都捧着格式的托盘,上放着吃食和药碗。
床榻之上是病重许久的太后,此时她整个人已经因为病而有些脱相,整个人看上去消瘦极了,发丝也根根泛白,眼窝深陷,唇色苍白。
床边上则是一直跟在她身边伺候的姑姑,此时那姑姑手中正端着药碗,低声劝着太后喝药。
太后却并不理会,只是躺在床上,有些浑浊的双目盯着头顶的床幔,半晌才艰难地说出一句。
“陛下还是不肯来见吾吗”
那姑姑听后一顿,接着道“太后,眼下盘缙来犯,陛下想来正忙着处理朝政,待忙过这一阵了,定会来看您的。”
可她这话却并没能安慰到太后。
太后艰难地呼吸着,眼中隐约有泪意闪烁。
“吾知道的,陛下他、他不会”
不会来看她了。
姑姑见状眼底一酸。
“太后,您别这样想”
“吾儿。”太后却自顾自地念起了什么,“吾、想见你啊”
她的声音听上去虚弱苍老,让守在床边的姑姑霎时红了眼,可心中也没有办法。
陛下确实不愿再来长宁殿了。
自打太后病重后,陛下踏足长宁殿的次数少之又少,尤其是元正之后,便再没来过了。
而太后这些日子的身体却越发虚弱。
尚药局的人说,只怕就剩一月的光景了。
太后心中一直惦记这陛下,想要见陛下一眼,可长宁殿的人无论去紫宸殿多少回,得到的都是一样的答案。
陛下忙于朝政,暂不得空。
之后便是陛下派尚药局的人来替太后诊治。
但太后如今除了身子不好,更多的是心病。
自己的儿子不再理会自己了,这对一位母亲来说,是何等的刺心。
尤其是在病重弥留之际。
如今的太后唯一的心愿便是见一见自己儿子,但这样的心愿眼见着是难以实现了。
“吾儿”太后喃喃念了好半晌,眼见着就要再度陷入昏睡时,她忽然又睁开了已经半盍的双眼。
“素兰”她忽然唤了一声。
那候在床边的姑姑闻言忙抬头应了句。
“太后,奴婢在。”
太后艰难地抬手,似是想要抓住什么。
素兰姑姑见状便忙伸手握住对方的掌心。
“太后,您有何吩咐”
“吾,吾先前听你你跟她们说,说有个和先皇后十分像的女子入宫了。”
素兰便忙应了声说是,还说那人是魏王的王妃。
“吾想、想”太后说着剧烈咳嗽了一阵,待素兰替她顺了气后才再次开口,“我想见她。”
素兰闻言一顿。
“您怎么忽然想见魏王妃”
莫说魏王妃,就连魏王素来和太后都没过多交集。
可太后却没有力气解释,她只是交代让素兰一定要去请魏王妃来。
“可,太后”素兰显然有些为难,“陛下先前下了旨,不然人去打扰魏王妃。”
太后此时说话已经很困难了,可她却死死攥着素兰握着她的那只手,接着艰难地转头。
“去,你去替吾传、传话,就说,就说吾想见她。”
许是她的神情过于执着,又或者素兰考虑到她的身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因而也不敢再劝,只得应了。
“是,奴婢过会儿便去找魏王妃。”
听得这话,太后紧皱的眉心才稍稍放松下来,接着慢慢松开素兰的手。
“吾等着她。”
说完这句,她便昏睡了过去,连素兰手中拿着的药都没能喝。
素兰见太后再次昏睡,半晌才缓缓起身。
“你们好好伺候太后,我去一趟明义殿。”
跟殿中的几个宫娥吩咐了句后,素兰才轻轻将手中的药碗放下,接着自己走了出去,往明义殿去。
而此时的阿月和若月却已经到了承欢殿外。
饶是阿月有了准备,也没想过来了后会见着一个和原先大相径庭的承欢殿。
在她的印象中,承欢殿离紫宸殿也不是很远,整个宫中除了长安殿和明义殿,便只有承欢殿最近了。
因而这承欢殿也是装饰奢华,殿宇高台引人注目的。
可如今她再次来到这承欢殿后,看见的却是寂寥萧索,有些破败的景象。
宫中殿宇众多,且年岁长了,总有些地方是会逐渐损坏的,因而每隔一段时间,殿中省便会派人修缮。
但也仅限那些个有人住,且嫔妃在陛下跟前还得些脸的殿宇,若是无人居住,抑或殿中嫔妃不得宠,殿中省也不会叫人去修缮,只会由着那些殿宇逐渐破败。
而眼前的承欢殿显然就是如此。
看着殿门外那杂乱的杂草,和匾额上虬结混乱的蛛网,阿月霎时便猜出来,这一年多来,想来都没人来修缮过这承欢殿。
外面都成了这般,还不知殿内是何种模样。
思及此,阿月便往那殿门处去,当走到门前时,那守在外面的宫人下意识要抬手拦,却在瞧见阿月的模样后霎时顿住。
“殿、殿下”
显然,这两个宫人先前并未见过阿月,这才脱口而出这称呼,说完后便马上反应过来,忙告罪。
“王妃恕罪,小的并非有意”
阿月也知道他二人不是故意唤她殿下,只因她这张脸确实很容易让人如此。
在明义殿这些日子,她身边伺候的那些宫娥也是时常走神。
显然是总是把她当成先皇后。
因而阿月见状也没多计较,只是说了句。
“我想进去瞧瞧。”
那两个宫人闻言忙应了声,“王妃您请”
他们可不敢拦对方,毕竟一早殿中监大人便亲自来吩咐,若是魏王妃来了,他们不能拦,要恭敬请人进去。
于是阿月在没有丝毫阻拦的情况下就入了承欢殿。
接着在若月的引路之下,走到了如今敏昭仪住着的地方。
承欢殿的西偏殿。
到了门口时,她忽然转头。
“若月,你在外等着我。”
若月一怔,“王妃”
阿月却没再说什么,自己推门进去了。
入殿的瞬间,一股陈腐恶臭的味道扑鼻而来。
阿月下意识蹙起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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