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信众

    第二天, 贺柒陪着谢菱一起去了凉风楼。

    贺柒说,她要去给谢菱撑撑场子,要是那个主试官敢不选谢菱, 她就当场揍他。

    谢菱听得直笑。

    说是这么说,到了凉风楼后,看着周遭都被官兵围起来、闲人不得出入的样子, 贺柒还是有些紧张了。

    她是丞相的女儿, 当然知道不能妨碍公务的道理,看着阵仗搞得这么严肃,贺柒又有点慌了。

    她拉着谢菱,一个劲地嘱咐说“花菱,你要好好表现,一定要惊艳他们,好吗我可太想看你扮神女的样子啦。”

    谢菱无奈地勾勾唇。

    她觉得贺柒现在看起来好像那些送孩子去高考的家长,去考场之前雄赳赳气昂昂, 一副我家孩子不拿状元不罢休的气势,到了考场后, 一看守备森严, 竞争者众,就变怂了,只会眼巴巴地望着“孩子”, 指望她能考好一点。

    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谢菱指了指阁楼上“你看, 那是什么”

    贺柒仰头看去。

    那处阁楼开口朝外,从凉风楼下经过的人都能看见它。

    精致的护栏围了一圈, 里面什么也没放, 只有一套看起来颇为繁复的白裙挂在衣架上, 头纱静静地披着,微风经过,扬起衣裙上的羽织物,轻灵美丽。

    “啊,那就是今年神女的衣饰吧好美啊”贺柒激动得简直要跺脚。

    她抬头看看阁楼,又回头看看谢菱,又抬头看看阁楼,简直恨不得用自己的目光把谢菱现在就塞进那套衣服里去。

    “花菱,答应我,你一定要选上。”

    谢菱在贺柒的千叮万嘱中被送进凉风楼里去了。

    守门的人核验了谢菱的信息,把她放了进去,谢菱进楼中之后,被人引着上了二楼,进了一个小房间。

    那里面已经有好几位姑娘在等着,她们都安安静静地坐着,彼此不说话。

    看见谢菱进来,几双眼睛十分默契地瞥过来,对着谢菱看了一眼,睫毛小心翼翼地挡住目光,过了一会儿,没忍住似的又抬起看一眼,忽闪忽闪的。

    有几个女子捏紧了手帕,但仍然忍住,什么话也没说,房间里一片静悄悄。

    闺中女子大多是很内敛的,像贺柒那样外放爱交友的,怕是全京城也找不出几个。

    谢菱嘴角微微扬起笑意,同她们一样,在长椅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擢选很快开始了。

    有一个女官在门口负责通传,时不时便叫进去一个姑娘应选。

    谢菱原本以为会很慢,结果没想到,半个时辰都没到就轮到了她。

    她随女官走进里间,房间里很昏暗,一面巨大的屏风挡住了谢菱的视线,数盏烛火放在屏风脚下,映出人影。

    谢菱可以模模糊糊看见,屏风之后有四个男人坐在桌边的影子,大约就是今天的选试官。

    而那几位选试官,此时也一定在屏风另一边看着谢菱。

    女官走过来,对谢菱温声介绍道“来,就在此处,用肢体动作展示出文题要求,中途不可发出声音,不可报出姓氏名讳,否则,就当擢选资格无效处理。”

    谢菱接过题纸,上面只有一首诗。

    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

    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1

    谢菱凝眸想了想。

    此处空空荡荡,除了一扇屏风,就只有她自己。这首诗上写的春风花草,燕子鸳鸯,这里都没有。

    既然这诗里的景象,不可能在此处复原出来,便只能取其意而忘其形了。

    待她看了一会儿,女官从她手中取走题纸。

    错身而过时,女官抬眸看了眼谢菱的眉眼,顿了一下,小声补了句“不必慌张。”

    谢菱点点头向她致谢。

    女官离开,将门带上,谢菱从侧旁走到中间,开始试演。

    屏风上,只能映出她的人影,而且因为与烛火距离远近不同,还可能有重影,因此谢菱步履闲适,能慢则慢。

    她左手放在腰间,似乎端着什么,右手则放松地放在身侧,随着莲步轻移,微微摆动。

    走到中间后,谢菱右手也伸到腰间,似是拿出了一把什么东西,往地上抛洒。等了一会儿,她又换了个方向,抛了第二次。

    屏风后,几个选试官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忍俊不禁,扯出一张纸,提笔在上面挥了几下,扬起来给其他几人看。

    那白纸上,画着一只扑着翅膀的鸡仔。

    坐在正中的晋珐,并没有转头看那张白纸。

    他原本双眼中不带感情地漠然盯着屏风,此时看到屏风上映出的纤巧人影,以及她的动作后,晋珐忽地直起了身子,眼神如有实质,几乎凝在了屏风上。

    另两位选试官看到同僚手中画着鸡仔的白纸,恍然大悟,原来这姑娘是在扮演给鸡仔喂食的动作。

    他们暗暗点头,陛下举办这场花舞节的目的,就是为了国泰民安祈福。

    被高高端在花架上的神女,用头纱遮住面容,只会露出小半张脸,毕竟是闺中女子,又是扮演的下凡神女,哪怕是举行庆典,也应给予尊重,不以全貌示人。

    在这种时候,她的相貌如何便成了其次,更重要的是她的仪态。

    如何从仪态、动作中展现出平静祥和的力量,便成了他们此次擢选的真正重点。

    因此,安排的试题也是一首描写恬淡生活的诗句,并无复杂含义。

    但,能领悟到这一点的人终究不多,想到用动作来表现的,目前也还只有这一位姑娘。

    谢菱在场中走了一圈,便走到一旁,做了个弯腰的动作,假装放下了装着黍谷的碗。

    然后,她忽然转身,发丝在空中扬起,好似身后有谁在呼唤她似的,踮起脚朝那人招了招手回应,又摆了摆手摇摇头,接着,双手画出一个大圆,两手端住,像是捧起了一个木盆。

    谢菱捧着木盆,不时地偏偏头,像是在和身旁的好友说说笑笑,脚步轻快,走到了某处后停下,蹲身伸出手,在空气里探了探,柔软的手指像在左右摆动着水波,试探水流的温度。

    接着,她一件一件地从“木盆”中拿出“衣裳”,两只手在空中抖落抖落,放到水里去搓洗。

    这下,不用人解释,屏风后的几位选试官全都看了出来,她在扮演着一个和金兰密友一同到河边去洗衣裳的农家少女。

    这流畅自然的动作,少女之间喁喁私语的场景,令人忍不住唇角含笑,甚至期待着,是否能听见她们攀谈的轻言笑语,想要知道她们在聊些什么,让这姑娘如此开心,轻松活泼的心情,几乎从她每一个动作中都透露了出来。

    但很快,他们又意识到,他们是不可能听到这姑娘说话的内容的,因为这只是一场表演,按照规定,如果她发出声音,她就会被视为泄露自己的身份,有贿赂考官的嫌疑,立刻淘汰。

    几位选试官不禁默默叹息,可坐在主位的晋珐,却是浑身都绷得越来越紧。

    其余几位官员,或许没有在乡村生活的经验,但是晋珐在被带回晋府之前,都是在乡野之间生活的。

    眼前的场景,他见过太多次,几乎日日都能得见,而且,他常常追在他的小青梅身后,看她逗弄自家的小鸡,看她拿着比她手臂都要粗不少的棒槌用力地敲打衣服。

    每一次,晋珐都会主动凑上去帮她干活,不让她累着一点。

    其实,楼家疼这个女儿,很少叫她做事情,哪怕叫她去做,也只是一些轻松的事,晋珐抢她的活做,只是为了能有个借口陪在她身边,听她捧着腮,对自己弯着双眸,说说笑笑。

    屏风上映出的人影,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转身,都太过熟悉,仿佛往日的一幕幕化作剪影,重现眼前,每一个角度都丝毫不差。

    若不是还记得此时是在擢选神女,晋珐早已按捺不住躁动,要冲上去推开屏风,看看屏风后的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晋珐神思恍惚,一半心神被拴在了这个考场,另一半心神却是飘去了记忆中遥远的乡村小河岸。

    若是有一天,楼云屏带着自己的小衣去河边洗濯,她不仅不会让晋珐插手帮忙,还会凶凶地赶他,叫他走开,否则就不肯把木盆放下来。

    这时候,晋珐就会不甘心地跳进水里,坏心眼地捧起一点水泼洒到楼云屏身上,非要让她答应让他留在旁边不可。

    谢菱最后一个动作,是忽然从“河边”退了几步,抬起双手挡在身前,侧脸在屏风上映出精巧地下颌,仿佛河中有一尾肥硕的大鱼在扑腾,溅了许多水珠到她身上,让她好气又好笑,无可奈何。

    晋珐腾地站了起来,身后的木椅随着他的动作哐啷一声倒在地上,他眉目忽然变深,眼神几乎要穿透屏风。

    好在,另外几个选试官看到这一幕,也终于忍不住地鼓掌叫好,在这样热闹的声音里,晋珐的动静倒也不显突兀。

    谢菱结束了所有动作,走回正中间对着屏风福了福身,然后又悄无声息地退出去。

    擢选结果是以信函的方式发到府上,不必在此等候。

    谢菱刚想收拾东西离开,却被女官留住。

    女官面色有些尴尬,拉着谢菱温声道“姑娘,请稍等。”

    “有什么事吗”谢菱眨眨眼问她。

    女官却说不出所以然,半晌才道“嗯,你脸上有个东西,似乎是蹭到了什么。”

    谢菱用手背潦草蹭了蹭额头“谢谢你,还有吗”

    女官摇摇头说“还有。”

    谢菱于是又用手背蹭了蹭脸颊“好了吗”

    女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对谢菱说“还没好。”

    只是,底气略微不足,声音发虚。

    谢菱左右看看,在柜子里发现了一面圆镜,拿出来照了照。

    镜中映出她朱唇琼鼻,小巧面容上干干净净并没蹭到什么。

    谢菱对着镜子,扬了扬下颌,脸颊转了一圈,目光从镜子右下角一扫而过。

    镜面中映出谢菱身后的门框边,似乎有个身影。

    谢菱放下圆镜,对那位女官甜甜一笑“大约是您看错了吧,不过还是谢谢。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女官只得点点头,目送谢菱远去之后,才敢回头看向半边身子隐在门框后的人。

    女官低了低身子“晋大人。”

    晋珐低垂着双目,声音紧绷“嗯,确认过了,她没什么问题,是我方才看错了。”

    女官这才松了口气。

    方才晋大人突然出来让她把人留住,她还以为那姑娘犯了什么事。

    晋珐转过身,整个人靠在了门框上,失力地缓缓吐出一口气。

    没有人知道方才那一瞬间,他妄想了什么。

    他以为,方才屏风里面的这个姑娘,会不会是云屏重生的。

    否则,她的剪影,怎么会和云屏一模一样

    可是,看到那女子的背影,他终究不敢上前去,只能隔着距离观望。

    在看到她的面容,察觉她和云屏生得并不一样之后,晋珐仅有的勇气也消失殆尽。

    一个侍从弯腰过来,递上一个东西。

    “晋大人,这是方才您和几位选试官让我去查的。”

    晋珐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接过。

    这都是应选人的信息,他快速地翻了翻,从其中挑出了排号八对应的资料。

    这个八号,是昨天贺相家的女儿向他推荐的人选,他为了秉公处理,并没有看其中的信息,而是回去之后,直接交给了负责资料的人员。

    此时打开资料,看到姓名、家世的瞬间,晋珐愣住了。

    谢府。谢菱。

    这不正是晋玉祁那个小子喊着闹着要提亲的姑娘

    晋珐蹙紧眉。

    不知为何,心中冒出一阵不痛快。

    想到方才在门框后看到的那一眼,虽然短暂,但也是惊鸿一瞥。

    那样的粉妆玉琢、冰肌玉骨,如姑射神人一般,岂能是晋玉祁能配得上的。

    哪怕那姑娘真如晋玉祁所说,钟情于晋玉祁,那也或许是被蒙骗了双眼。

    毕竟,她还太年轻,才刚及笄,偶尔看走眼,也是常有的事。

    晋珐收起那叠资料,交还给了侍从。

    谢菱从凉风楼中下来,顿足回头看了一眼。

    晋珐居然是今天的主试官,那身官服,贺柒同她描述过。

    楼云屏从出嫁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晋珐,但是,如今的晋珐和楼云屏出嫁之前的模样变化不大,因此谢菱一眼便认了出来。

    昨天才见了樊肆,今日又遇见了晋珐,也真是巧了。

    不过,第四本书的故事线都已经刷新了,这两人也都是重生过了的,和谢菱更是没有什么关系,哪怕碰上面了,也无需在意。

    “花菱”贺柒跑过来,揽住了谢菱的腰,打断了谢菱的思路。

    她举起一支红彤彤的冰糖葫芦,放在谢菱面前晃了晃“吃吗”

    谢菱点点头,接过冰糖葫芦,舔了舔第一颗。

    贺柒激动不已,她在外面等了许久,现在好不容易等到谢菱出来,当然要先问结果“如何如何,你方才擢选情况如何”

    谢菱慢腾腾地说“这次很严格,我隔着屏风,不曾见到选试官们。”

    “啊”贺柒有些失落。

    “不过。”谢菱又舔了一口冰糖葫芦,甜得很,她满足地眯了眯眼,抬头看向阁楼上的那个衣架,弯了弯手腕,用冰糖葫芦指了指,“那套衣服,应该是要让我来穿了。”

    贺柒一时怔怔失语。

    她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谢菱说的是什么意思,表情逐渐变得精彩。

    谢菱一直温温吞吞的,看起来也懒懒的不爱动,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好胜心,可是,当她淡定地说出这种话时

    贺柒眼中滚过一圈亮光,深深吸了一口气,也还是按捺不住了,被迷得不行,用力抱住谢菱的脸蛋蹭蹭“花菱,我真是要中了你的毒了”

    谢菱没有预料错。

    两天后,那套衣裙并一箱赏赐一起送到了谢府。

    还来了一位掌事太监,当场宣读了圣旨,钦定谢菱为今年花舞节的神女。

    谢兆寅带着家里人谢过恩,接过圣旨,仍是有些震惊。

    他早几天就听礼部相熟的同僚说,他家的女儿要有大福气。

    当时他不明所以,回家来问过之后,谢菱才像是突然想起来自己买了一盒胭脂似的,说,是她去应选了神女。

    这么大的事,这等轻松态度,倒叫谢兆寅有些讷讷起来,也被她影响着,没将此事放到心上。

    他还以为,华菱如此随意,必然是选不上的,如今接到圣旨,才知道,预料不到不是他的问题,实在是花菱太过平静。

    家中几个姐妹反应也是各异。

    谢安懿只差没高兴傻了,当场修书几封,送去数个好友家,炫耀此事。

    谢华浓则开始忙着替谢菱挑选珠钗。

    谢华珏好似被雷劈中,羡慕嫉妒,可面对圣旨,她也无话可说。

    谢菱当然不会在意那些。

    她在房中试穿那套衣裙。挂在阁楼上时,它看起来颇为轻飘,在风中摇曳,如同仙女裙裾一般,可拿到手里才知道,原来这布料也颇为厚重。

    里三层外三层的装饰,将它的繁复华丽衬托到极致。

    最外层是挺括的布料,质感稍硬,在腰处、领口处剪出许多镂空,镶嵌了白羽、珍珠等物。

    第二层是一层轻纱,上面用银线绣出许多纹样,仔细看过去,从上至下,分别是春华夏树秋实冬雪,寓意着一年四季平和安稳,称得上是巧夺天工。

    最里层则是柔软亲肤的底裙,穿在身上很舒适。

    虽然是有些繁复的衣饰,但穿起来并不嫌热,况且这阵子天气转凉,想必到了花舞节那天,穿着也是正正合适。

    从谢府接到圣旨那天起,贺柒就恨不得一直住在谢府才好,她天天往谢菱院子里钻,陪她练习花舞节那天要做的事情,时不时就发着痴地说“我从小,就一直想要一个神女做我的密友,没想到这个美梦还有实现的一天。”

    谢菱取笑她“我可不会替你变金银珠宝,也不会替你做家务。”

    贺柒就差没拍案而起“谁说仙女要做那些俗不可耐,神话故事全都俗不可耐”

    谢菱笑了笑,已经试穿好了,也给二姐姐和贺姐姐都看过,没什么问题,她便去了另一间屋子换下来。

    谢华浓也在这儿陪谢菱试耳环珠钿,此时房中只剩她与贺柒。

    谢华浓想起来一事,和贺柒道“上回,在鹿霞山,我妹妹险些没有合适的衣物不能去祈福,还好有贺姑娘相助,送了一条贵重裙子,比今天这条也不遑多让。这件事,我还没有专程谢过你呢。”

    “哎,好说好说,谢什么”贺柒习惯性地摆摆手,忽然想起来,疑道,“不对啊,什么裙子,我没送过花菱裙子呀”

    谢华浓一顿。

    “怎会如此贺姑娘莫不是贵人多忘事,那样华贵的一条裙子,转手送了就忘了,贺姑娘真是仗义不凡。”

    贺柒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是依旧否认道“不是啊,我真没送过花菱裙子。你说鹿霞山那晚我记得的,我确实来找过花菱,也送了她一些东西,但都是好玩的好吃的,并不曾送过什么衣裳。”

    谢华浓忽地沉默,唇边的笑容也消失了大半。

    贺柒说得如此笃定,看来是并没有这件事。

    谢华浓不知为何,忽然想到那日在停云台祈福之前,贺柒对谢菱说的那句话。

    “花菱,你穿这一身,和三皇子好般配啊。”

    谢华浓停顿了一会儿,笑了笑说“哦,那想来是我记错了。贺姑娘性情直爽,对我家妹妹颇有照顾,我一直想谢贺姑娘的,大约是记混了。”

    贺柒大咧咧地表示没事。

    谢华浓收拾珠钗的动作,却逐渐慢了下来,神色也渐渐变得凝重。

    谢菱换好衣服回来,对房中的变故并未察觉。

    贺柒招招手,叫她过来坐,倒好似她才是这院中的主人一般自在“花菱,我同你说。今早我听闻我父亲与别人闲谈,说花舞节陛下很是重视,那日他虽然不会亲临,却要求达官贵族都参与。”

    “到时你从街上经过,我们就在街边望着你,那些之前高高在上的男人也都只能仰视你,像信众仰望天神。你说,好不好玩,刺不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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