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暖光

    “我知道了。”谢菱笑眯眯地说, “我会再考虑的。”

    晋珐松了口气。

    原本,他还不知道谢菱为何忽然笑了起来,心里正有些打鼓, 好似自己做错了事情。

    但听见谢菱这样的好口气,便放心下来。

    他以为谢菱被自己说动, 心下大悦, 认真地又看了谢菱一眼, 说“那么, 我等着谢姑娘的答案。”

    谢菱似是苦恼道“在我考虑的这段时间里, 晋大人不会打扰我的吧我想要好好考虑才行。”

    晋珐立即道“当然不会。”

    说完,晋珐局促地停了停, 似乎意识到两人目前的状况,独处一室,距离也有些近。

    这大约也算是属于妨碍的距离。

    他退了一步。

    这时贺相也已经穿过月门走来,晋珐便没再说什么,对谢菱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贺柒回来时,见谢菱一脸笑意,便有些惊奇。

    “什么事, 叫你这么高兴”

    谢菱眉眼弯弯道“没什么, 只是突然想起高兴的事。”

    “你个鬼灵精。”

    贺柒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拿过一个被捏肚子就会发声的玩偶, 和谢菱讨论起来。

    谢菱的答案当然是早已经揣好在口袋里, 只看什么时候给晋珐罢了。

    她不是要故意钓着晋珐, 只是如果现在就拒绝他, 他一定穷追不舍, 说不定还会再使出什么别的手段。

    谢菱哪有时间应付他, 只好找个借口把他晾在一边。

    这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最紧要的,还是完成她自己的任务,早日脱离这个穿书世界才行。

    中秋围猎的时间越来越近,宫中为此忙碌准备着。

    其中最紧要的,自然是主事人的确定。

    以往中秋围猎这种场合,都是由东宫主持的,可今年太子犯了错,这个位置便空了出来。

    原本看似稳定的朝堂,一时之间动荡不小。越是临近中秋,暗潮汹涌就越是激烈。

    仿佛谁争到了这次主事之位,谁就离储君更近一步。

    这些事情原本跟谢菱没关系,但谢菱有时候,竟然从谢兆寅的书房里能听到他和同僚们嘀嘀咕咕的闲言碎语。

    最近,谢兆寅经常聚集一些同僚,在谢府进进出出,看似是饮茶清谈,但谢府不大,消息瞒得并不那么严实。

    好在,谢兆寅的书房一向只有他传召的人才能进入,就连侍奉的仆婢都少,也不至于担心他们讨论的事情会外泄。

    谢菱自从发现谢兆寅在做什么后,就有些惴惴不安。

    以她对谢父的了解,谢兆寅尚儒,是个十分信奉教条的人,最讨厌拉帮结派、玩弄权术的事,现在谢兆寅却自己参与进来。

    这是为什么

    谢菱能想到的变因,只有上一次,谢兆寅和她一起进宫,被人以东宫的名义传召。

    当时谢菱只能确定,谢兆寅去见的人一定不是太子,但是究竟是谁,谢菱没有问过,谢兆寅也没有同她说。

    现在想想,那一次谢兆寅究竟听说了什么,让他发生这样大的改变

    而且,谢兆寅现在结交同盟,目的是什么

    谢菱忍不住沉思。

    某一个傍晚,谢菱又看到一群人从谢兆寅书房中走出来。

    她捏紧掌心,等那些人都离开以后,走上去拦住谢兆寅。

    “父亲。”谢菱低着头,腼腆地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问出了口,“你最近,在做什么”

    谢兆寅顿了顿。

    “花菱,这些,都和你无关,你不要多问。”

    谢菱扬眸看他“是不是和储君的事有关”

    谢兆寅一滞“你怎么花菱,这些事不是你应该讨论的,你切记,当作不知道此事。这之后,爹也不会再在家里谈论这些事。无论你听到了什么,都速速忘记”

    “若不是因为我,父亲又怎会牵扯进这些事,这怎么与我无关”谢菱皱眉问,“父亲,你现在究竟是如何打算。”

    虐文大纲只是一个粗略的故事梗概,谢菱的行为虽然是照着梗概走,但是却没有一个详细蓝本给她参照。

    有时候,随着她的各种行为,书中剧情推进时可能会发生或大或小的差异,细节上的改变,不会影响剧情,谢菱大多数时候不会去在意。

    但是像这种,牵涉到谢家立场的大背景,就不能不在意了。

    书里可是从未提到过谢家会对朝廷的态度有所转变,谢菱之前从未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现在却不得不引起注意。

    谢兆寅叹了口气,这才将那日,二皇子对他所说的话,告诉谢菱。

    谢菱有些震惊。

    那日谢兆寅也受了二皇子的威胁,二皇子勒令谢兆寅,不允许谢菱为皇后作证。

    难怪那天谢兆寅回来之后,会问她,对于皇后所说的事,是如何打算的。

    谢菱当时回答的是,依皇后之令行事。

    这是符合谢菱人设的回答。

    “谢菱”从未见过什么世面,又无依无靠,被宫中的皇后亲自叫去谈话,自然会唯令是从。

    她也只有这样回答,才能让谢兆寅相信。

    但实际上,谢菱背地里偷偷找了沈瑞宇帮忙。

    当时,谢菱并不知道谢兆寅与二皇子之间的事,所以根本没有将这件事告诉谢兆寅。

    大概谢兆寅真的以为她会去为了皇后作证,因此,谢兆寅才会有如今这些举动。

    他现在聚众结党,都是在为未来做着准备,以免有朝一日,谢菱的行为真的引来二皇子的报复。

    也就是说,谢兆寅分明知道谢菱选择帮皇后的下场,却也没有阻止她。

    谢兆寅为何要这样做

    她着实怔住了。

    谢兆寅叹息一声,抬起手,靠近谢菱的头发,却停住了。

    最终,还是生疏地落在谢菱的发上,轻轻触摸了两下。

    “花菱,那日皇后可有为难你不要怕,皇后也只是为了达成她自己的目的,你若是乖乖配合她,皇后定然不会对你做什么。今日之事,你就烂在肚子里,千万不要同任何人说起。”

    谢兆寅的选择,竟然是为了保护她。

    谢菱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她心中的情绪极其复杂。

    谢菱一直以来,都存着与谢家割席的想法,她只把自己当作寄居在谢家的一分子,不亏欠他们,也不对他们抱有真感情。

    但现在,她却意外地看到,原本对她冷漠的谢家人,却默默地在背后为了她负担起这些风险。

    “你放心,爹爹并不是那等惑乱朝纲之人,我与各位同僚齐聚,也只是为了不被别的阵营卷入泥潭,自保的性质居多。”

    “至于朝中如今的形势还没人能看得清楚,爹爹也需日日谨慎,这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你就不要想这些事了。”

    谢菱喉头有些梗着疼,她有很多事情想告诉谢兆寅,但却还不是时候。

    当晚,繁星挂了满天。

    谢菱泡在浴桶中,盯着天上弯弯皎洁的月亮,心中有些烦乱,把系统叫了出来。

    “系统,你说,谢家人的人设究竟是什么样的”

    系统对着记录的信息念道“谢兆寅,膝下有一子三女,性格古板持重,不懂变通,情感值低。”

    这与谢菱之前体会到的并没有不同。

    她烦恼地说“为什么一个原本对谢菱冷漠的人,反而会做出保护谢菱的事情”

    这与她的预料差了太远。

    谢菱不喜欢亏欠别人,她没有对谢家人投入感情,相应的,也不希望收到他们的感情。

    尤其是谢兆寅的。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说“宿主,你告诉过我的,人的情感是复杂的。”

    谢菱沉默不语。系统说的没错。

    系统问“宿主,你现在是在茫然吗”

    谢菱不答,它又接着说“宿主,茫然是危险的,你要尽快清醒。”

    谢菱闭了闭眼。

    这是她在进入穿书世界前,给系统设下的预警提示。

    在穿书世界中可能会遇到很复杂的情况,系统会要求宿主设下一个“安全词”。

    当系统检测到相关境况时,就会对宿主发起提醒。

    苏杳镜设置的关键词是“茫然”。

    她不怕别的,只怕在穿书世界中迷失了自己。

    听见系统发起的提示,谢菱顿了顿。

    系统接着问“系统可以电击、模拟坠落、挠脚心等刺激,帮助宿主摆脱困境,是否需要相关帮助”

    谢菱缩进了浴桶中,把脸埋进水面以下,咕噜噜冒出一串气泡。

    “不用。”

    人是复杂的。

    这是她教给系统的,但此时,她却反而犹豫了。

    翌日,谢菱乔装打扮,戴上帷帽,来到大理寺。

    她托人进去通传,说是沈小姐求见,只见大理寺卿一人。

    那人摸不着头脑,不知她是哪家的沈小姐,又怕她真与沈大人有什么干系,不敢耽搁,赶紧进去通传。

    沈小姐,是当初沈瑞宇约谢菱在镜湖边商谈时所用的化名。

    她以此作暗号,沈瑞宇定能知晓。

    只是不知道,沈瑞宇是否肯见她。

    谢菱在门外等了一会儿,很快,就有一个人匆匆忙忙出来,瞧见了谢菱,同她低声说“姑娘,这边请。”

    那人把谢菱引到了一个偏院。

    路上,谢菱打量着那人,总觉得有几分眼熟。

    “这位小哥。”谢菱顿住步子,奇怪地看向他,“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那人摸了摸后脑勺,笑道“小姐是贵人,我并不曾见过小姐呢。”

    “不对。”谢菱疑惑,“我想起来了,我曾在谢府附近见过你。”

    虽然只是混在人群之中,但谢菱见过好几次,她记得这张脸,经常出没在谢府周围的街巷。

    那人一顿,嘿嘿笑道“是,我是沈大人的手下,常常出去办事,家里住得离谢府也不远,大约有时谢姑娘会看见小的。”

    谢菱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若是住在谢府附近,她又见过他好几次,为何他之前却说没见过自己

    但她在人家的地盘上,又是来请沈瑞宇办事,自然不好去细究他手下的人。

    谢菱半带狐疑,随着那人的指引,走进小院。

    那人恭谨道“谢姑娘,请你在此稍等片刻,沈大人之前在厅中议事,请你在这里等他。”

    谢菱点点头。

    她来得突然,沈瑞宇能抽空见她,已经是不错的了。

    那人退下,谢菱便独自在屋里静静坐着。

    这房间不小,面积很大,却有些空空荡荡。

    屋里的陈设一眼能望到尽头,根本不用绕一圈查看。

    素色的门帘,同色的桌布,以及一张八尺长、三尺宽的巨大办公桌,便是这屋里最打眼的陈景。

    沈瑞宇是有些洁癖的,不能忍受屋子里有太多杂乱的东西,什么都要井井有条,干净利落,最好是能不出现的都不出现。

    这种爱好,出现在他的每一个生活细节里。

    喝水的杯子,永远是极简的,没有一点花纹。

    用来写字的笔,一定是三支,挂在刷了褐色深漆的梧桐木架上,长短一致,整整齐齐。

    桌上从来不堆放文书。

    他批阅过的,会立即送走交给下面的人去处理,刚送来的文书,只要是放在桌面上,他一定会一本一本清理干净。

    从以前开始,沈瑞宇府中便有笑谈说,沈大人书房里那张书桌一定是成了精,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文书出现在书桌上,就会被勤勤恳恳地消灭掉。

    谢菱看着屋中的一切,顿感十分熟悉。

    没办法,沈瑞宇那种性情,他屋里的陈设,哪怕隔个十年二十年,也是绝对不会变的。

    不对,若论起玉匣与沈瑞宇分别的时间,那确实也已经有十年了。

    与晋珐那种心神气质变得成熟、外貌却依旧年轻的变化不同,沈瑞宇也已经从当年那个古铜色肌肤、刚毅果敢的年轻人,变成了一个健硕成熟的大叔级别人物。

    那年的玉匣也很年轻。

    甚至比谢菱现在的年纪还要小。

    苏杳镜穿成玉匣时,玉匣还没满十五岁,马上就要及笄。

    玉匣是在惜春楼长大的孩子,没有人说得清玉匣的来历,究竟是楼里的姑娘不听话,没喝避子药,偷偷生下来的,还是老鸨从外面捡来的,还是被家人卖来的,没有人知道。

    反正,在惜春楼长大的女孩儿,就是惜春楼的姑娘。

    现在不是,以后也会是。

    京城严禁雏妓,玉匣及笄以前,都不让挂牌。

    但是玉匣那时已经出落得极有风姿,即便还未挂牌,却也早已经是楼里的大红人。

    她并不全是胜在外貌。

    若说五官,楼里比她眼睛大的水灵的,有许多个。

    若说身材,比她丰满的个子高挑的,也能找出不少。

    玉匣眉眼细长,下巴精巧,额上有个弧度完美的美人髻,那张小脸玉白珠润,衬着如云乌发,仿若狐妖化身一般。

    她身姿纤巧,明明与别人穿着同样的衣物,却显得比旁人腰细些;明明与别人同样披着色彩烂俗的披肩,只要是衬着她的双肩与脖颈,总有人怀疑那几文钱一匹的披肩,是什么西域进贡来的宝物。

    老鸨时常满眼贪婪地摸着她的小脸,说她是个天生尤物。

    玉匣笑嘻嘻地仰着脸,精巧的下巴颌托在老鸨的手上,清甜的嗓音里含着艳若灿阳的烂漫,她问老鸨“什么是尤物”

    老鸨狠狠地捏一下她的下巴“就是你这样的”

    老鸨几乎是天天地盼着她及笄,在她还没满十五岁的时候,就给她塞了不少不干不净的书,教她学了许多音调暧昧的曲。

    玉匣学字,是为了唱淫词艳曲。

    学舞,是为了扭捏身段。

    在她年纪还那样小的时候,就已经被老鸨不遗余力地灌成了一个纯然的狐狸精。

    哪怕她不是天生尤物,此时也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尤物”。

    玉匣在惜春楼很受宠。

    老鸨看重她,便谁也不敢招惹她。

    还未挂牌,她就已经是惜春楼预定的花魁。

    她与姐姐妹妹玩闹,也没有一个人敢对她说重话,把她的性子养得天真泼辣,谁见了都要哄着。

    午后,玉匣侧躺在竹床上,脑袋倚着姐姐的腿,脚心搭在另一个姐姐的手上,还有一个小妹妹蹲在她旁边,替她扇风。

    她们都在听玉匣念故事。

    惜春楼里识字的姑娘不多,若是去私底下找那些小厮,总免不得要占便宜。

    她们便一窝蜂地涌到玉匣这里来,把能找到的话本交给她念。

    玉匣懒懒地躺着,好整以暇地翻着书。

    她哪里是什么规矩的性情,念书也不会好好念,时不时拖着音调念出两句,就只顾着自己笑得不止。

    她笑得这样高兴,反倒叫那些等着听故事的姐姐妹妹以为后面有什么精彩的东西,越发着急,催促着她“快说,快往下说呀。”

    玉匣被催了,懒懒地又往下念了一段,却叫旁人听得一头雾水“这有什么好笑的”

    玉匣点评道“故事是不好笑,我是说这人写得好笑。一个父母官,被一个恶徒玩弄。这匪徒夜夜烧杀抢掠,次次都没被逮住,这当官的居然还没被撤,简直是吃饭不干事,占坑不拉屎,你说好不好笑”

    那些姐姐妹妹捂着鼻子,嫌弃地说“听故事呢,说什么吃饭拉屎,快继续,继续说。”

    又催,又催,玉匣不高兴了,哗哗把话本子翻到最后,语调平直道“张三把大官杀啦,自己当官,没啦”

    “哎呀”激起一片抗议声。

    她们要听的就是这张三如何变得有权有势,玉匣怎么直接把结局给念了出来,好叫人扫兴。

    她们着急,又不敢惹恼了玉匣,只好把她哄着,一个给她按摩头顶,一个给她揉动脚上的穴位,扇风的那个也更勤快了,屋子里一群的莺莺燕燕,温声软语地一叠声哄着“好玉匣,你累着了吧歇息歇息,慢慢说呀。”

    玉匣这才满意了,哼的一声,眯起细细弯弯的双眸假寐,享受着惜春楼里顶级的待遇。

    她装睡太久,枕着她脑袋的姐姐偷偷伸手,在她腰上挠了一把,玉匣立即腰肢乱扭,差点从床上弹起来。

    裙摆拧到一起,腰间的布料也收紧,勒出细细的腰,和微微鼓起的胸脯,细白的胳膊举着书,求饶地伸在头顶,美眸含泪,笑靥璀璨。

    她衣衫微乱,在屋子里本就穿得宽松轻薄的里衣被蹭下来,露出漂亮的锁骨,圆润的肩,一小片腻白的肌肤。

    她身上竟然一丝瘀斑、一点瑕疵也没有,如同顶级的造物,身上每一处,都散发着引人沉沦的香气。

    旁边的姐妹看得瞠目。

    呆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反应过来,使劲地眨眨眼,目光却还留在玉匣身上。

    老鸨说得没错,玉匣确实是个尤物。

    可是,她们的玉匣,是最惹人怜的小妹妹,如今的年纪还这样好,什么世事都没见过,是一朵崭新的、毫无伤痕的花。

    难道,这样的玉匣,也要经历跟她们一样的人生

    不,她是尤物,她的人生,只会更苦。

    用双腿给玉匣做枕的大姐姐凝了凝眉,伸出五指,慢慢顺着玉匣的乌发。

    她们看着玉匣,越是惊艳,就越是觉得可怜。

    六月里,惜春楼起了一场动乱。

    似乎是有个客人犯了事,在惜春楼被逮到了。

    当时那场面,闹得人仰马翻,许多还在姑娘房中的恩客,听见大理寺的名头,什么也不顾了,拉拢衣襟就跑,有的忘了梳头,有的忘了穿中裤,形容狼狈至极。

    那天是玉匣及笄的第二天,老鸨把她藏在灯火阑珊处,正着人给她细细地描眉,画腮,就等着等会儿客人最多时,给玉匣启封挂牌。

    玉匣额上被覆了一张面巾,是为了等会儿让夺得头彩的贵客,亲手摘下的。

    妆娘给她描着唇,做最后的填补。

    细细的笔刷轻触在玉匣唇上,有些痒。

    玉匣哼笑着躲来躲去,被妆娘一把捉住。

    “玉匣,今晚过后,你可得听话些,否则要有许多苦头吃。”

    门外一阵喧闹,帘子被掀开,满室烛火轻晃。

    这是惜春楼最隐秘华贵的所在,周围布料到处都用的是明黄之色,华贵无匹,上百盏烛火用花托点着,延展着向外,像是拥抱的手臂,满室暖光都映照着中央软座上的人。

    坐在中央的玉匣,刚描过的红唇微启,线条如玉雕般完美的下颌浅浅收着,神情因迷茫而显得圣洁。

    一把拎开卷帘的大理寺少卿看着眼前的一幕,一时之间没能移开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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