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刚才棕发男人的动静有点大, 狱警皱着眉头过来看了一眼“安分点”
这句话当然是对着高大的棕发男人说的,费姝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模样的确太无害了。
棕发男人嗤了声,居然真的安分地没说话。
狱警狐疑看他一眼, 但其他地方犯人间又起了冲突,没多想就离开了, 甚至都没看清楚另外一个跟他起冲突的矮小犯人到底长什么模样。
费姝隐晦地松了口气, 觉得后面这位狱友,虽然长得很凶的模样,人其实还挺好的。
就是不知道是玩家还是nc。
监狱跟托科医院交接的时间快到了, 前面检查登记的人员也加快了速度,排队的犯人一个接一个,很快就要到费姝。
费姝微微踮着脚,想仔细看清楚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流程,也好提前做好准备。
但身高不太够,长久踮着脚,费姝觉得脚脖子都酸了。
费姝能屈能伸请问系统商城里有增高鞋这项道具吗
1938也是第一次听玩家要求这么接地气的道具我直接给你找高跷吧。
费姝觉得有被它侮辱到。
但不论是高跷还是增高鞋,最后都没有用上。
费姝本来费力地踮着脚, 然后突然发现, 不知什么时候身后的人把脚垫在他的脚后跟处让他踩。
费姝起先还以为是什么碰瓷, 但很快发现好像男人就是想给他踩着垫高,没有别的意思。
费姝并不敢真的踩下去,小腿绷紧出流畅的线条, 几乎看不出结块的肌肉, 他微微侧头,因为两人的距离现在有些过近了, 连偏头的弧度都不敢太大“那个谢谢你啊, 但是不用了。”
他几乎能感觉到棕发男人洒在自己脖颈处的呼吸, 痒痒的,还有点热。
费姝不太自在。
更别说现在两人的姿势有点尴尬,费姝绷着一股劲,身体微微前倾,别让自己的屁股碰到身后的人。
这个位置和姿势的确太尴尬了点,连费姝都能意识到不太好,他怕真的贴近后,这个看起来脾气就不太好的狱友打他。
高大狱友的声音带着点沙哑“路加摩西,你叫我路加就可以。”
他凶惯了,就算是刻意放低也带着一股狠劲“你要看什么快看,话挺多。”
费姝一向是吃软更吃硬,而且他的确迫切想要收集信息,就没再多拒绝,顺着路加的自我介绍,很礼貌地回复“谢谢,我叫费姝。”
礼貌得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
路加把这个他看来发音略有些古怪的名字在嘴中含糊地绕了圈。
费姝看前面的安检流程去了,路加倒是有点心不在焉。
明明一张脸冷峻深邃,气质也是硬朗冷冽,偏偏在无人能注意到的地方,骨节分明的修长双手有些不知所措,先是虚虚握了下费姝纤细的腰,又不自觉地顺着往下滑了点,最后停在肋骨所在稍微安全些的位置。
费姝一无所察,有了路加借力撑着,前倾的身体也没那么难受了。
笑死,感觉这也是个纯情,连小姝腰都不敢握
这个姿势和身高差的话,斯哈,老婆脚是真的碰不着地的
这个小腿绷紧的弧度rrr
穿件衣服吧你们,只有我一个是主播的事业粉吗bhi
费姝观察着前面的情况,刚好看见骚动的一幕
前面似乎有犯人拒不接受检查,跟白衣安检人员起了冲突。
旁边站着两个穿白袍医生服的高挑男人,一个金发医生,面露厌恶、不耐地看着这些送上门来的实验罪犯。
另外一个似乎是混血儿,乌黑的发,高挑清瘦,眉目深邃但颇有些东方人独有的清俊。
混血医生抱臂站在旁边,只是冷眼看着金发医生指挥护工制服囚犯把人带去禁闭室,神情很冰冷。
电击枪一接触闹事的犯人,本来人高马大的犯人顿时萎靡,倒在地上痛苦地抽搐着,肌肉痉挛,不自觉地蜷成一团。
男人狼狈地倒在地上后,排在身后的囚犯有的唏嘘有的面露讥笑嘲讽,恶劣地哄笑成一团。
这的确是一群没什么同理心的罪犯。
护工和医生们似乎也都见惯了,脸上没什么波动,金发医生看了脚边缩成一团的罪犯一眼,亲自领着护工,压着人离开了。
费姝从没见过电击枪这种东西,更别说亲眼看见一个高大近乎雄壮的人因为电击枪倒下的场面。
思维不合时宜地发散,费姝脸白得像电击枪用在自己身上了一样,有点被罪犯的惨状吓到,不敢再多看。
路加啧了声。
他现在愈发好奇费姝到底是怎么进来的了,胆子这么小,这么菜,犯了什么事能得个死刑。
金发医生离开后,拿着档案版核对询问的人变成了黑发医生。
也许是刚才那一幕杀鸡儆猴警告了犯人们,又也许是眼前的黑发医生语气过于冰冷,接下来的犯人都很老实。
明明比起有些肌肉贲张得吓人的囚犯,黑发医生的身材算不得有优势,甚至比起刚才那位随身携带电击枪的金发一声更“无害”些,但奇异的,没有人在他的询问下造次。
费姝就更不可能说什么了,知道每个进去的囚犯都需要戴上手铐,站在黑发医生面前后,还很主动地伸手想让黑发医生给他铐上。
这时候没骨气不算什么,还是命比较重要。
费姝微抬薄薄的眼皮,偷觑了眼冷酷医生的铭牌夏亚克。
夏亚克头都没抬,冷漠地过着流程“名字。”
“费姝。”
声音入耳,夏亚克捏笔签名的动作微顿,抬头,目光顺着往前。
细得一只手就能攥住的手腕,白炽灯下隐隐还能看见上面蜿蜒的青色血管,显得脆弱又单薄。
手指头因为之前用力握过,泛着微红的粉。
很好看的一双手,带着点难以言说的青涩。饶是因为工作原因见过无数手的夏亚克也给出了很高的评价。
目光又缓慢地滑动到费姝的脸上,停了两秒,夏亚克低头继续确定档案版上的信息。
声音似乎还是如常的冷淡克制“犯罪记录。”
前面的犯人并没有被问到这种程度,好像只是比对了下照片和名字就把人放进去了。
但费姝不敢反驳,无论是头顶四周透着森冷的白炽灯,还是眼前医生如同手术刀一般要将人寸寸解剖的目光,都让阅历浅薄的费姝很紧张。
何况以前久病的费姝对于医生本就有心理阴影。
不过系统给的资料中,犯罪记录实在奇怪,费姝磕磕巴巴的,难以启齿“嗯”
被派去勾引政敌,拿到证据扳倒政敌后被过河拆桥进监狱。这种奇怪的资料,不管怎么说都会很奇怪吧。
而且费姝偷偷瞥见过,每个罪犯的档案页密密麻麻一片,这种资料应该都在上面才对。
费姝这不会是要考验我的诚实吧
副本关键人物存在,1938说不了话。
笑死,这种场合系统一般都是根据玩家的数据来自动生成资料。智力高的一般就是经济罪,攻击力或者体力值高的就是抢劫杀人等等,崽这种魅力值高出一大截的面板系统估计也是第一次见
卖身的特务老婆,我要是政敌我也昏头
想多了,资料而已,以小姝的智商和演技做不了这种事情,而且谁会把老婆给派出去啊
费姝最后还是含糊不清地说了。
离他不远的地方,排在后面的路加眉头一皱。
什么又聋又瞎的东西做得出这种事情。
夏亚克眉毛都没动一下,仍然是那幅性冷淡的口气和表情“你跟他有过性交吗”
费姝听了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到,红润的嘴巴不可思议地张开一条小缝,隐隐能看见里边瑟瑟缩成一团的舌头。
夏亚克仍然是公式化的语气,像是不耐烦犯人的迟疑耽搁时间,手指轻敲档案板,催促“有过吗”
费姝半点没有怀疑冷漠医生这样的提问是别有私心。
他也听过,医生们大多看得多见得多,人体在他们眼中跟猪肉差别也不大,问询各种问题也不会有什么羞耻感。
大概是入狱抽查,只是很不幸,他恰巧被抽中了。
费姝对于自己的幸运e很有自知之明。
根本不需要得到回答,夏亚克只需要看到费姝的表情就能知道答案,他有模有样地在档案上画了一笔,低声,是自然而然命令的语气“手。”
费姝很自觉地递出自己的手,很主动地去套冰冷漆黑的手铐。
因为这批囚犯的特殊性,托科精神病院特地加强了安保,连囚犯使用的手铐都是特制的更加牢固,材质更加坚硬,但忽视了舒适性。
使用者体验这种东西,也从来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费姝骨架小,手腕很匀称,明明看着很细,但捏上去却不尽是骨头的突兀,是软的。
又是细心娇养着长大的,细腻绵软的肉哪里受得住沉重生硬的钢铁手铐,光是粗略挨了下就泛起一片红,更别说费姝还是易过敏体质。
简直像种虐待。
费姝本人还懵懵懂懂,并不觉得有什么的样子。
在手铐要铐上的时候,夏亚克突兀地停了动作,把手铐收了回去“危险程度低,可以不用手铐。”
怎么说呢,费姝本人又有点开心,又有点难过虽然知道我很菜,但是连当罪犯都是这样,我未免还是有点太菜了
这就是福祸相依吧,虽然被问问题很突然,但也因此不用戴手铐,方便之后的活动了。
1938。
身后其它护工和管理人员看在眼里,甚至排在之后的罪犯们也看着,视线划过费姝粉白的脸,都沉默着没有反对。
夏亚克在这所医院的地位和权限应该很高。
费姝迟钝地意识到这条信息。
所有罪犯都集中在一间陈旧的礼堂中。
医生已经离开了,正在讲话的管理人员很陌生,他说接下来囚犯们的行动都会由他进行管理。
男人的脸青白,脸皮微微干瘪地挂在骨头上,眼球突出。
说话时眼睛直直地盯着一个地方,眼珠子都不转,不管说到什么话题都是一个表情,像是被程序设定好一般。
饶是最穷凶极恶的罪犯看了心里也莫名起了难受劲。
中年管理人员死水一般的声音“你们都是死刑犯,本罪无可恕,但现在你们拥有一个重获新生的机会。”
“在这座治疗基地中,不止有普通的需要治疗的病人,还有医院暂时收押的高智商犯罪精神病态者。”
“这些人拥有很高的危险性,同时拒不配合医生和护士进行测试和研究,甚至伤害了无辜医护人员。如果你们能从他们身上获得有价值的信息,那么可以视情况免除死刑,在接受本医院的治疗后进入监狱,甚至出狱恢复正常生活。”
男管理张嘴就给在场的人画了一张大饼,还是一张就算很虚无缥缈,在场所有囚犯都必须去争取的大饼。
进入托科精神病院的这批死刑犯,刑期全在第三天晚上,如果不能获得减刑,所有人都要死。
在场都是至少参加过一次游戏的玩家,脑子都转得不慢。
如果说nc罪犯们是为了减刑出狱,那么玩家们则是为了通关求生。
如果按照正常情况,第三天玩家就会被处决,显然无法满足存活满三天的通关条件。
而nc给出的这个条件可以让他们免除第三天的处决,只要活过第三天就已经通关,不管怎么被治疗,总不会要了他们的命。
主系统大篇幅给出的信息不会是无效信息,这一定是一条生路,至少是重要的途径。
按照副本的潜规则,相对的,类似于越狱离开、找机会逃离精神病院的方法便不再适用,至少现在不适用。
光是收集信息就够了吗这家医院召集一群可消耗的亡命之徒,一定还有其它目的,副本介绍中说试验,要拿他们做什么试验
最重要的一点,精神病态者病患的数量一定有限,也许会出现几个囚犯对一个危险病人甚至比例更大的情况,那么玩家和nc之间,以及玩家和玩家之间就存在激烈的对抗。
已经有玩家暗暗开始规划之后要做的事,神色凝重,目露警惕,不敢暴露自己。
费姝肯定属于脑子转得不那么快的那一拨了,他还在努力消化大量陌生的概念和信息。
听完周围罪犯的议论,费姝目前有点纠结另外一个问题如果真的像他们所说的,这些精神病态者大多是反社会人格、高智商连环杀手,为什么不直接给他们判死刑,还要关起来
这种问题1938倒是可以回答根据副本生成的逻辑,这些高智商精神病态者存在研究价值,大多处于行业顶尖位置,是一种可以合理利用的社会资源。
在未被披露罪行时,他们大多拥有极高的社会地位和社会贡献,甚至现在仍有人为他们奔走希望释放他们。
例如一个病危时可以拯救你的天才医生,在他没有真切对自己做什么事情时,总有人心存侥幸。
费姝礼貌地谢谢1938给他开小课堂,有点明白了。
1938都忍不住了没有别的问题和打算了吗
费姝眨了下眼,有点惊讶还有什么问题可以问吗
虽然费姝没有特别深切地意识到男管理所说话语的重要性,但目前好像就这么一件事情可以做,他自然也只能去给自己争取免除死刑的机会。
小漂亮一贯的直线思维。
如同某种偏爱的印证一般,在费姝说完的下一刻,主系统刷出了新的支线任务
主线任务存活三天
支线任务一探究托科精神病院院长弗兰克托科。
支线任务二从特定对象身上获取信息及线索,免除死刑03
也就是说,每个玩家至少要获得三个危险病人的资料。
在这批到来的囚犯名单提交后,托科精神病院方面就已经随机分配好了罪犯对应高危险性的病人。
男管理交代完这些任务,等在一旁的护工们以极快的速度将纸张分发到罪犯们的手中上面写着有价值的问题和需要罪犯们获得的信息。
准备周密完全,绝不是临时起意。
玩家们愈发警惕。
护工们带着罪犯们去往关押高危病人们的地方,只靠头顶白炽灯光亮的幽暗地下层,越来越往下,一路的人也越来越少到了对应层数,护工会把罪犯引入相应的地方。
走到最下一层时,只剩下费姝和一位沉默的护工了。
费姝有点不安,男管理让他们去收集这些病人的信息,但除了一张所有人都一模一样的纸,什么都没有给他们。
费姝甚至还不知道访谈对象的名字。
这样真的能成功收集到信息吗
浓密卷翘的睫毛不住因为情绪不住地抖,像是蝴蝶扇动的翅膀,在下眼睑留下一片阴影。
费姝鼓起勇气,试探着询问护工“你好,您知道我要去哪里吗”
刚才还跟个只负责带路的机器人一般,任谁问都不发一言的护工顿了顿,开口“德鲁斯先生。”
好像有戏,费姝漂亮的眼睛里闪着惊喜的光亮,小心翼翼地继续询问问题。
好心的护工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费姝有点骄傲地翘尾巴看来礼貌是很重要的,刚才他们提问太凶了,也没有问好。
1938希望一会儿费姝还能这么活泼。
根据目前所知的信息
地下层数越往下,关押的病人越危险。
虽然是关押,但只要不触犯规则,这些高危险“病人”的待遇都很好,有的甚至在监视下可以从事以前的事业。
“至于德鲁斯先生,我很尊敬他,他是位很好相处、很好心的绅士。我曾经被其它罪犯戏弄,在对职业生涯和生活失去希望时,是他鼓励了我。”
“他为人风趣温和,我相信他也一定会喜欢你。”
提到“德鲁斯先生”时,护工平板的语气有了波动。
费姝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他没感受过这种情绪。
是狂热吗
如同追随神的信徒一般,连眼神都不一样了。
听完护工的话,费姝本来应该放松下来才对,但直觉的,小漂亮嘴巴都抿紧了,是愈发紧张的模样。
费姝如果真的这么好,也不会关在这里了吧。
1938没有回应的权限。
底层的房间不止一间,一共三间,护工将费姝带进了处于中间的房间。
进了最外面的铁门,整个房间还被一层特种玻璃墙隔开了一个空间,来访者在玻璃墙外与里面的病人沟通。
在危险的地下层,几乎所有的房间都是这样的布局。
特种玻璃墙内是简单的布局,单独隔开有帘子的洗漱间,一张白色被单的床,桌椅,固定在天花板上的电子屏幕,闪着红光的摄像头。
无论是桌上还是床上的用品都摆得整整齐齐,这是个井井有条的人。
费姝匆匆扫了一眼房间,觉得布置简单得过分,清冷得看不出太多生活痕迹。
病房的主人姿势随意地坐在床边,似乎是在读书,长腿交叠着,就算穿着一身不合体的病人服也丝毫掩不住斯文优雅的气质。
不像是住在一家病院,而像是在参加一场名流来往的雅致沙龙。
察觉到两人进来的动静,德鲁斯没有立刻合上书页,而是慢悠悠地把这页的内容看完,夹上书签,合书放在一边。
费姝倒是没觉得被怠慢,反而有点冒昧打扰的忐忑,雪白的耳廓都染上些不安的红意。
德鲁斯面含微笑地抬眼,目光扫过眼熟的护工又转到费姝身上,霎时眸色微深,视线定定钉在费姝身上,笑容不变,一个赞叹的语气词后“看来,我们有了新的客人。”
视线尤其在费姝空空的手腕上停留那里本应戴着粗糙的手铐,再抬眼“一位很特别的客人。”
某种被盯上的直觉,明明德鲁斯的表情很温和,也谈不上冒犯,但费姝单薄的背脊不自觉绷紧,细长的脖颈是流畅好看的弧度。
并不刻意,甚至本人还一无所知的欲色。一朵与灰暗病院毫不匹配的人间富贵花。
“您好,我可以叫您德鲁斯先生吗”
德鲁斯的视线很自然地从费姝白皙细腻的脖颈离开,蓝色眼珠转动间是再亲切随和不过的态度“当然可以。”
好像,的确很随和的样子。
在刻意的引导下,费姝紧张的情绪略微舒缓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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