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的第一天, 年朝夕睡床雁道君睡地。
然后两个人静默不语的干躺了半夜,谁也没睡着。
笑话,这种情况下谁还能心大的直接睡过去那就是神仙了。
两个人都知道彼此没睡着, 但不知道为什么, 居然都没说话。
年朝夕抓心挠肺, 雁危行心绪难平。
年朝夕最开始觉得她那怎么着都浑身不得劲的感觉来源于她两辈子几百年加在一起第一次和血缘关系以外的男子同一个房间过夜的羞涩, 然而这个念头刚冒出来, 差点儿被她自己给掐死在了摇篮里。
因为她已经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几百年一个听闻父亲为她招婿后毛遂自荐到她面前道君。
那道君唇红齿白, 体态风流, 长着一副最招女孩子喜欢的桃花长相。
但那唇红齿白的好看道君羞羞答答的表达了对年朝夕的喜爱之后, 被满脑子直女念头的年朝夕认为是对她的挑衅, 然后暴怒的带人把他给群殴了。
听说那道君回去之后自信心受到了巨大打击,从此断情绝爱走了无情道, 反而在道途上取得了不小的成就。
回忆结束,年朝夕不由得沉吟。
她真的有羞涩这玩意吗
年朝夕陷入了深沉的自我怀疑之中。
答案被自己ass, 她依旧抓心挠肺。
然后年朝夕觉得她不等再这样下去了,再这么彼此沉默下去, 雁危行尴尬不尴尬她不知道,她快被这微妙又尴尬的气氛逼的徒脚抠出一座月见城了。
正好雁危行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两个人同时开口。
年朝夕决定搞一波事业, 严肃道“雁道君,你觉得困住霍城的那个溶洞”
雁危行决定趁机谈一波情,款款道“兮兮,你觉得今晚的月色”
然后两个人同时尬住。
沉默。
片刻之后。
年朝夕“其实我觉得”
雁危行“其实你可以”
男女声音交叠响起。
再次尬住。
这一次,雁危行夜色中的身影仿佛都添了一丝灰败。
顿了顿,雁危行格外平静的声音响起“兮兮, 你先说吧。”那声音平静到山雨欲来。
年朝夕“好。”
她试图冷静“霍城之前说关着他的地方是个溶洞, 这样的话哈哈哈哈”
她突然绷不住, 一下子破功笑出了声。
雁危行顿了顿,难得的抬手盖住了脸,嘴角浮现出一丝无奈的笑意。
而年朝夕也是一破功就越想越觉得方才他们那一波操作好笑,一笑就差点儿停不下来,最后忍不住捂脸道“我们方才那是在干什么哈哈哈哈哈”
雁危行无奈“兮兮”
年朝夕险些笑出鹅叫。
半晌,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她声音中仍带笑意地说“行了,反正也睡不着,我们出去逛逛吧。”
雁危行失笑“好。”
两个人直接起身出了弟子院。
曲崖山有宵禁,入夜之后不许弟子外出,年朝夕他们出门的时候便用了个障眼法掩去身形。
然后两个人像逛后花园一般在曲崖山随意逛了起来。
这曲崖山分好几个山峰,他们住的弟子院在其中最偏僻的一座山峰,曲崖山书院在曲崖山最中心的一座山峰,而那些大妖们住的地方,则在曲崖山最高的一座峰上。
年朝夕在进曲崖山之前,曾用神识将曲崖山整个扫了一遍。
她自死而复生过之后神识强度便已经超过了这修真界绝大多数人,神识探查之下可以不惊动任何人,但饶是如此,她扫遍了整个曲崖山,却没有在这里发现任何溶洞的痕迹,更别说是遍布符文阵法的溶洞。
年朝夕怀疑关押霍城的那些溶洞里有某些可以屏蔽神识的阵法。
如今年朝夕出了弟子院,站在山上四下看,仍旧看不出霍城所说的溶洞到底在哪里。
当年他重伤逃跑意识昏沉,能坚持到逃出曲崖山就不错了,除了那个溶洞,霍城也根本说不出任何信息。
年朝夕想了想,拽着雁危行直接去了那些大妖们居住的最高峰。
刚靠近最高峰,年朝夕就闻到了一股酒香混合着肉香。
再往前走,就能看到整个最高峰灯火通明,和宵禁之后一致陷入黑暗的其他山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年朝夕御剑从上往下看去,就见山巅的一处辉煌行宫之中,身着彩衣的侍女们人来人往,依旧是一副热闹非凡的景象。
年朝夕皱着眉看了一会儿,迟疑道“这是在宴客”
然后她就想了起来,白日里那个给他们带路的妩媚女妖曾说过,今日曲崖山要待客,所以不仅要宵禁,还不许弟子们随意走动,怕冲撞了贵客。
什么客人会让曲崖山这么大张旗鼓
年朝夕有点儿想进去看看,于是看向雁危行,想问一下他的这个障眼法能不能让他们光明正大的混进宴会中而不会被发现。
然而她扭头看过去的时候,却见站在她身后的雁危行也在低头看着那最高峰,但视线却没有落在宫殿上,反而像是在透过那山峰看向更深处的内部一样。
夜色之下,垂着脸的雁危行神情难辨。
但他们本就挤在飞剑上,原本他还像模像样的和她保持着距离,而今却几乎下意识地以保护的姿态揽住了她。
他在忌惮。
这山峰上有什么东西能引起雁危行的忌惮。
年朝夕收起了脸上的漫不经心,低声问道“雁道君,你发现什么了”
雁危行沉默了片刻,缓缓道“这座山下有东西。”
山下有东西
年朝夕困惑的皱起了眉头。
她下意识地放出神识扫了一遍整座山峰,神识的探查甚至已经深入到了地下几丈。
然而神识反馈给她的,只有泥土和碎石。
但年朝夕不会去怀疑雁危行,他不是信口开河的人。
她更偏向于自己最开始的猜测,这曲崖山真的有什么东西可以屏蔽她神识的探查,但是雁危行比她敏锐的多,他不用神识,却反而察觉出了什么。
难不成霍城所说的溶洞其实是在这座山峰下
年朝夕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问道“下面有什么”
雁危行“生机。”
他有些困惑道“大量的生机,远非一两个人身上所能散发出来的,但这些生机仿佛被谁强行凝聚在了一起一样怎么回事”
甚至不止有生机,除了生机之外,通透的视野之下,雁危行还看到了大量的死气。
而且这死气和他所看到的生机不同,雁危行所看到的生机像是从不同人身上强行剥离下来之后又被人硬生生给缝合成了一个整体,看似强大,实则各自为政。
但那死气浑然一体,同根同源,来源于同一个东西。
在雁危行的视野之中,那生机与死气同处于一个空间之中,生机似乎是被人催动着,不断地强行靠近融合死气,而那浑然一体的死气凝聚成似龙似蛇的形状,强悍地撕咬吞噬着生机。
无数人身上剥离下来的生机,居然不敌一个东西身上散发出的死气。
而且那死气源源不断,很快就将生机撕咬的七零八乱,彻底处于劣势。
让雁危行感到忌惮的不是那硬生生被剥离缝合起来的生机,而正是那些死气。
这山下有某种庞然大物,正在源源不断的散发着死气,这死气甚至让雁危行感受到了某种威胁。
但这威胁又不像是对自己性命或安危的担忧,反而更像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排斥,这种排斥感让他下意识地拒绝靠近那些死气。
他排斥,甚至是厌恶,他的本能告诉他,靠近这些死气只会给他带来让他绝对不敢想象的后果,那厌恶感甚至催促着他下意识地想带着年朝夕逃离。
不去管什么被囚禁的人族修士,也不去找什么溶洞,此时此刻,他只想立刻带着年朝夕跑得远远的。
无意识的,他揽着年朝夕的手越来越紧。
直到年朝夕突然一巴掌打在了他的手上,雁危行这才猛然回过神来。
然后他便看到年朝夕敏锐的问道“这山下还有其他东西很难对付”
雁危行下意识地不想向年朝夕提及那些死气。
但他也知道年朝夕的脾气,他若是现在不告诉她,保不准在他看不到的时候她自己就闯进去了。
他揉了揉额头,点头道“对。”
他将自己看到的死气粗略描述了一下。
年朝夕听得直皱眉,缓缓道“那死气是什么暂且不说,但生机的话霍城提到了他被关押的溶洞里有剥夺他人生机的符文阵法,霍城所说的溶洞会不会就在这座山下咦等等”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毫无预兆地从储物戒里扒拉出了一个人偶。
那人偶和年朝夕长得有几分像,但一双没有生机的眼睛木讷可怕,看久了之后居然有一种恐怖的感觉。
这正是宗恕那个试图将她“复活”的木偶。
她看了人偶片刻,突然问“你还记不记得当初霍城催动这个木偶时用的那只蛊虫”
那小小的蛊虫身上生机浓烈,年朝夕的神魂被拉到人偶身上之后还能像活人一样呼吸甚至活动,靠的就是那蛊虫身上带来的生机。
当初年朝夕还以为宗恕是杀人夺取生机,可那时的霍城却发誓他绝对没有杀人。
那么,蛊虫身上的生机,又是哪里来的么
此时此刻,年朝夕突然觉得自己或许找到了答案。
果然,雁危行看了片刻,缓缓道“当初那蛊虫身上的生机斑驳不同源,和如今这山下隐藏的生机倒是如出一辙。”
他顿了顿,淡淡道“宗恕驱动人偶用到的生机,或许就是从曲崖山拿的。”
宗恕和曲崖山有交易。
而曲崖山靠着战神图谱之争在人族四处挑起战争,借着战争掳走人族修士,其中有近一百多年,这战神图谱之争是围绕着传说中夺得了战神图谱的牧允之进行的。
而在她死后,宗恕和牧允之反目成仇。
年朝夕不由得开始怀疑这两百年来关于战神图谱的争夺,除了妖族以外,有没有宗恕的手笔
若是如此的话她从那条黑蛇身上找出的络子,到底是属于谁的
宗恕借着那些生机想复活年朝夕,那么曲崖山搜集的如此之多的生机,又是为的什么呢
年朝夕有些想到地下去看看,但又知道今夜的曲崖山或许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于是她便道“走,我们要先下去看看。”
灯火通明的宴会之中,酒香混合着肉香,如此诱人的气味之下,所有人都打着一醉方休的念头给自己灌酒,这席间有一人却是滴酒不沾。
他含笑坐在群魔乱舞的妖修之中,硬生生把混乱的宴会坐成了佛堂。
有人见状忍不住笑道“法师,如今您还是不喝酒吗”
月白色僧袍的法师笑道“许是习惯了。”
那人便也不勉强,吩咐其他人给法师沏茶。
法师可有可无的端起茶杯。
茶杯刚碰到嘴唇,法师微不可察的一顿。
就在方才,几乎不被任何人察觉的神识从他身上一扫而过。
但那神识却像是急匆匆地寻找着什么一样,并没有留意到他。
而这席间,除他之外,没有一人察觉有那么一道神识在顷刻之间将他们一览无余。
法师微微一笑,放下茶杯,悄无声息的离了席。
年朝夕他们来的不巧,她混进宴会的时候,这宴会之上不见那传说中贵客的身影。
或许是已经退场了,也或许是出去了。
但她本也不是来找那贵客的,没看到人也不强求,拽了拽雁危行的衣袖,低声道“天亮之后我们把发现的东西和霍城说一下,然后速战速决,明晚挖地三尺也要找到那生机的所在。”
雁危行正准备应声,脸色却突然一沉。
年朝夕直觉不对,忙问“怎么了”
雁危行沉声道“我留给霍城的特殊联系方式被触发了。”
可两方人约定的每日固定联系时间是早上,准时联系,以确定对方没事。
如今,联系被提前触动。
霍城出事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时冲出了宴会。
牢固的障眼法之下,其他人只感觉一阵风突然掠过自己身边一样,片刻的茫然之后,似醉非醉道“怎么了起风了吗”
而此时,年朝夕和雁危行已经冲到了霍城所住的弟子房。
弟子房空无一人,甚至没有挣扎厮打的痕迹。
雁危行试图用他留下的特殊方式联系霍城。
联系失效。
霍城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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