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云影复活时选择了距离温谷城较近的月牙城。
他在临死前使用了道具替身娃娃, 故此时依旧穿着乞辉的衣服,虽然恢复了自己本身的样貌,但这身大单于的衣服还是相当醒目的, 谨慎起见,他便没有在温谷城复活。
进城后, 尹云影首先找了间邸舍开了间房。
他在房中更换了衣服,又把乞辉的衣服烧了,随后叫店家送了些吃食到屋里, 一边吃饭, 一边等待那些他提早安插在氐族阵营的卧龙阁间谍给他传信。
根据尹云影的设想, 他既已挑拨了各部酋帅将领之间的关系, 刚刚又整上了一出背刺邢桑的大戏, 邢桑将王位继任者都杀了个干净,那这氐族阵营怎么说也要大乱一场。
氐族本身人口并不多, 没有那么强大的军事实力控制所有部族, 既然缺乏了核心人物, 那这多部联盟多半就要分崩离析了。
他静静等待些混乱的到来,然而等了许久, 也没有收到温谷城爆发政治斗争的消息。
直到他安插在大殿上的“侍女”间谍发来消息,说会议结束后,一切平静, 邢桑非但还活着,还与那些酋帅将领谈成了协议, 只要他能在三个月内杀了魏国皇帝,所有人就要拜他为新王。
尹云影震惊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还有这样的发展趋势。
邢桑杀了那么多人, 其中甚至还包括氐族首领, 他轻飘飘的两句话,大家就这么放过他了
尹云影有些想吐血。
假如邢桑真的完成了赌约,他觉得以那些酋帅尊重强者的性子,可能真的会遵守约定,那等于说他这一年的努力非但没能让氐族势力瓦解,还白白给邢桑做了嫁衣。
尹云影难以接受这个事实,虽说角色任务的完成已带给了他十分丰厚的奖励,但在他布了这么大一场局后,最后的这个结果着实让他觉得自己被狠狠打脸了。
然而事已至此,他的身份道具已到期,没法再改变什么,只能给安插在氐族阵营的间谍发任务,让他们暗中传播邢桑毒害氐王又杀害了两个王子和氐族老将的消息。
他做此举完全是抱着搅混水的心思,想着能给邢桑添些麻烦也好。
兴许流言传开后,氐族军队会闹反叛,阻拦邢桑向东进攻的行动。
只可惜在古代打舆论战没有那么容易。
不知是否为邢桑早有准备,散播消息之人很快就被找出来惩戒或处死,且传播范围也不广,底层的百姓也好,士兵也好,似乎只要不涉及他们的利益,就压根不在乎最头上的首领是谁。
但民众不在乎,有的人却很在乎。
邢桑许诺三月杀死魏天子,然从洛渝郡至陈南郡,光是行军的路程就至少需要大半个月。
况且此时正值冬日,天气严寒,食物短缺,这给行军运粮更增加了不少的难度和负担。
因路程艰难,时间紧迫,邢桑翌日一早便准备出发。
离开之前,他去到狐妤的住处道别。
走进屋内,只见女子正静静地坐在桌案前,神色恬淡,态度安然,仿佛正等待着他来告别。
眼前的画面有些出乎邢桑的预料,本以为以狐妤的性子,会对他进行歇斯底里的责怪和追问。
“我知晓,你又要出征了,来陪坐一会儿吧。”女子嗓音柔和清脆,同以往没有区别,这反而使他提高了警惕。
邢桑一声不吭地坐到桌案旁,狐妤抬手给他倒水,将水杯放到了他的面前。
邢桑瞥了眼水杯,没有动。
狐妤便微笑地看着他,用一副亲密的口吻道“喝口水吧,你看你,唇都干裂了。”
邢桑依旧不为所动。
“为何不喝,难不成,你怕我下毒”
说出“下毒”二字时,女子猝然变幻了神情,拿起他的水杯仰头便要喝下。
邢桑更快一步地打落了她手中的杯子,水珠扬向空中,洒落一地。
看见杯子滚落在地毯上,狐妤猛地起身,从腰后拔出一把匕首刺向他的胸膛。
男子动作游刃有余地避闪,三下五除二的功夫便除去了她的武器,不仅压制住了女子的攻击,右手还扼住了她纤细的脖颈。
刺杀虽已失败,狐妤却仍不肯服输,伸着长长的指甲,用尽全力地攻击对方。
此时的她已全无之前的沉稳娴静,面容凶暴得就像捕猎时的母狮子。
只可惜,双方不论武力还是体力都差距过大,在发觉无论如何也伤不到男人时,女子终于卸了力气,痛苦地流泪哭泣起来。
“你就是这样杀了我二兄吗”狐妤被迫地仰着头,双眼泪涔涔、充满怨恨地看着他,因为体力的耗尽,她浑身颤抖着,说话间牙齿咬得咯咯响。
“二兄是待我最好之人他明明向你求饶了,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杀他
“你还毒死了我父亲,你你这个忘恩负义、狗行狼心的禽兽厉鬼,若无我父亲,又何来你今日”
邢桑抿着唇,脸上浮现出些许的厌烦和不耐。
女子仿佛被他这一缺乏同理心的神情彻底击垮了,大声哭喊道“你动手吧,也杀了我,杀了我腹中的孩子反正你无情无义、全无心肝,就该断子绝孙你不配有亲人,也不配有人爱”
邢桑神色陡然变得森冷如霜,凝视她的眼中显露出仿若兽类的蛮悍,掐住她脖子的右手也缓缓收紧。
感受到难以喘息的痛苦,女子反而笑了出来,通红的眼里闪着泪光。
半晌,在女子翻着白眼,几乎要窒息过去时,邢桑终是松开了手。
他招来门口侍卫,下令道“将她捆起来,看好了,不容有失。”
狐妤的手脚很快被束缚起来,她一边咳嗽着一边挣扎,声音沙哑地大吼大叫。
“邢桑,你这个懦夫,血统肮脏的奴隶”
“你不杀我,终有一日,我会杀了你”
邢桑转身踏出门槛,将女人的怒吼与叱骂关在门内。
外面的庭院里,凛冽的晨风卷着地上的落叶沙沙作响,灰暗天光下呈现出一派萧索枯败之色。
孟秀站在门廊前的台阶下,见他出来,便露出个讨好的笑容。
他对门内发生的事一概不问,跟在邢桑身后边走边道“属下收到消息,三王子昨夜派两千兵卒埋伏于城外官道,欲拦截刺杀将军。”
邢桑并不在意地点了下头。
孟秀又道“先前还有一批人于军中散播不利于将军的传闻,当也是受三王子指使,属下已将其处理干净。”
“嗯,办得不错。”
受到夸奖,孟秀眉眼流露出掩盖不住的喜悦,在走出院子后,他忍不住低声开口道“将军,夫人为前氐王之女,她在您身边,终究是个隐患啊。”
邢桑止步,回头看向他。
对上他阴翳的双睛,孟秀以为自己又触碰到了他的禁忌,刚要低头认错,邢桑就一言不发地收回了视线,朝前走去。
氐族阵营的情况,姜舒全程关注着,当从密信中得知邢桑一事的原委时,他也不由得生出感叹。
主角果然还是主角,在这样的处境下居然还能逆转形势。
既然邢桑和氐族势力已达成约定,其接下来必然会全力进攻陈南郡。
西南王本就被苏眠军队包围,若再有邢桑的加入,其局势不容乐观。
姜舒预计,要不了多久,裴新就会再次向外求救。
届时,他和谢愔恐怕也不能再置身事外了。
事实确实如他所料。
暄和六年初,当邢桑带领的胡族军队出现在陈南郡边界时,西南王终于克制不住恐慌,再次以天子名义下诏,向天下发布了勤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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