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弟弟这么兴奋, 四阿哥也笑了起来,不过他可没有胤祐那么盲目的自信,他还是有些担心皇贵妃的身体。
康熙站在床前, 弯腰看向皇贵妃, 轻声问她“表妹感觉如何”
皇贵妃仍旧躺在床上,昨晚服过药之后她又昏昏沉沉的睡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 出了一身汗,烧退了,但身上仍然使不出半分力气,整个人虚脱了一样,张了张嘴, 却说不出话来。
康熙虽然心下担忧,但他又不是大夫, 也干不了什么, 只得往旁边让了让,叫太医上前查看。
三位太医围着皇贵妃检查了一会儿,又交头接耳讨论半晌, 康熙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几人才转过身来说道“启禀皇上,娘娘体温已经降下来了,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身子虚弱, 需精心调养。”
胤祐没穿鞋, 现在还被他哥哥抱着, 兄弟俩年龄也就差了两岁多, 他这两年身高窜得很快, 四阿哥有点抱不住他。
小家伙双手搂着哥哥的脖子,两条腿夹着他的腰,生怕自己摔下去似的“吃我师父开的药,我师父可太厉害了,他治好了额娘的病,我要跟他学医”
他实在是太兴奋了,这可苦了胤禛,抱着他本就跟抱着一只小火炉似的,他还紧紧地贴在自己身上,说话的时候脑袋转向后面,重心也跟着后移,仿佛随时都有带着他哥一起摔倒在地的可能。
胤禛干脆转过身去走了几步,来到窗下,把他往炕上一扔,就不管他了。
皇贵妃的病,并没有如傅先生所说,三天就好,但熬过了最凶险的那个晚上,确实也日渐好转。
但因为天气太热,她身体又十分虚弱,每天都是大汗淋漓,需要换好几身衣服。
后来,傅先生在胤祐的陪同下,又来了一趟承乾宫,给皇贵妃做了个回访,重新调整了药方。
临走前,他摸出一本书来递给皇贵妃“听说皇贵妃喜好研读医书,对医理也颇有研究,这本书就赠与你吧。”
这些年来,逢年过节,他那个小徒弟总会让人送一大堆东西给他,不是什么贵重的宫中赏赐,就是些吃的穿的用的寻常物品。
七阿哥一个小孩子,哪儿就能考虑那么周到,稍微想想就不难猜到,这些都是皇贵妃让她送来的。
皇贵妃接过书来,笑着道谢“能得先生赠书,那是我的荣幸。”
胤祐在一旁伸个脑袋过来看“我瞧瞧,给我瞧瞧。”
他把书翻开,这本书并不是他看过的那些印刷体,而是一本手稿。书虽不厚,但每一个字都是提笔在之上的。
胤祐对这个字迹太熟悉了,这不就是他师父写的吗
那是本医术,主要按“经、带、胎、产、杂”分类,详述了各个疾病的病因病机、症状、诊断、鉴别诊断、治疗原则、辨证分型以及方药和预后等等,记述非常详尽。
但是胤祐看不懂,他有些奇怪,为什么书里只说妇人,难道除了妇人别人就不生病吗还有这个月经病、带下病都是什么病,他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傅先生看完了病,这就打算走了。皇贵妃大病未愈,不便出门,便让儿子替她将傅先生送出宫去。
胤祐带着师父往承乾宫外走,一路都在大吹特吹彩虹屁“师父,你好厉害。我额娘生病那么久,太医院的太医都治不好,是你救了她。我以后也要跟你学医。”
傅先生看也不看他,背着手大步往前走“你先练好你的剑。”
“练剑和学医不耽误的,我早上练剑,下午学医。”
傅先生转过头来“那你知道我主要研究的哪一科,你就要跟我学医”
“啊”这个问题胤祐没想过,原来学医还要分科吗
他问傅先生“那师父你是哪一科的”
傅先生莞尔一笑“我能给你娘治病,你说我是哪一科的”
胤祐还是不懂“哪一科”
“妇科。”
小家伙歪头“妇科是哪一科”
“就是专门给妇人治病,治的都是妇人相关的病症,经、带、胎、产、杂这些。”
“噢,我刚才看到了,就是月经病、带下病,妊娠、产后还有杂病。”
小家伙他虽然不知道那本书上写了什么,但是他记性好,看了一遍目录就记了个大概。
傅先生点点头,苍老的手掌在他头上拍两下,仿佛是对他这颗灵光的小脑袋瓜甚为满意“没错,你还学吗”
“学呀”小家伙笑嘻嘻的说道,“我额娘,还有乌库玛嬷、皇玛嬷、姐姐妹妹、宫里那么多娘娘,还有宫外的熹姑姑,他们不都是妇人吗”
小家伙抬起头来,望着傅先生“我要是有师父这样的本领,以后她们生病的时候,也能医治他们。大清还有那么多百姓,也需要有更多向您这么厉害的大夫,去挽救他们的性命。”
傅先生点了点头,像是很满意他的回答“那好吧,你既然想学,那为师教你便是。”
虽然往细了分,医学有内外妇儿、伤寒、温病、疫病等等学科和流派,但是关于哲学思想、望闻问切、辨证论治、以及经络腧穴方药这些基础内容都是相通的。
有时候学着学着,胤祐反倒给他的老师上起课来“比如手指尖出血,你不能去按手指尖,你要按,手指的两旁,这样才能止血。”
傅先生一愣,这个观点很新颖,他没有听说过,于是问道“从何说起”
“因为血管在两侧,不在中间。”
“谁说的”
小家伙骄傲的仰起头“我额娘说的。”
傅先生问“皇贵妃还说什么了”
小家伙想了想“她还说出血要判断三种情况,鲜红色,喷射状是动脉出血,暗红色缓慢流淌是静脉出血,一点一点渗出来的是毛细血管出血。”
傅先生要他再讲讲,小家伙眼睛转了转,憨憨的一笑“我小时候不爱听这些,她就不给我讲了。”
“”
连着吃了几剂傅先生的药,皇贵妃身体也渐渐有了起色,虽然仍旧虚弱,但已经没有了危及性命的大事,也就渐渐好了起来。
她靠在床头翻书,就是那本傅先生送给她的妇科专著。
她也从太医那里把傅先生开的方子拿过来看了看,兴许是自己水平不够,并没有看出什么玄妙之处。
但她记得,在她意识模糊的时候,有一只小手一直紧紧地攥着她的手。
那只手那么小那么软,她脑子里反反复复出现的都是胤祐的模样,他刚生下来皱皱巴巴的小脸,他调皮捣蛋时机灵的,不停转了转去的眼珠子,他乖巧时依偎在自己怀里撒娇,他任性哭闹,只有自己才能哄好的样子
她怎么能死,她死了她儿子怎么办她无法想象,小家伙没有了额娘会要多么伤心和难过。无论如何,她得活下去,她要看着儿子慢慢长大,长成个人见人爱的帅小伙儿。
后来,胤祐睡着了,有人要将他抱走,她紧紧的握住儿子的手,不舍得松开。
耳边有人轻语,声音很熟悉,说是把儿子带去换身衣服就送过来。
她的意识好像有些清醒了,但又没有完全清醒。脑子里一直牵挂着儿子,心急如焚。急得她手心都有了汗水,满满的额头、脖颈、后背,全身都开始冒汗。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儿子又被送回到她的身边。虽然没法抱着他,但是知道他睡在自己身旁,就能安下心来。
这时候,胤祐蹦蹦跳跳从外面跑了进来,手里端了个碗,小心翼翼的“额娘额娘,快快快喝药了,喝药了”
皇贵妃赶紧直起身子,从他手里接过药碗,生怕把他躺着。端在手里才发现,其实药并不烫,这小子就是表现得夸张了点。
小家伙跪在床沿上,抬起手来轻柔的拍了拍额娘的头“要乖乖喝药,病才会好。”
他一来,满屋子都充满了他的声音和气息,热情洋溢的氛围足以感染每一个人。
皇贵妃喝完了药,又被儿子塞了颗蜜枣在嘴里“甜吗”
皇贵妃摇摇头“不甜,你尝尝。”
“好,我尝尝”小家伙笑着给自己喂了一颗,“好甜啊,你还说不甜。”
“那我不就是想让你也尝尝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
母子俩正一边说笑,一边享受美好的闲聊时光。忽然,外面走进个人来。
康熙还在院子外面就听到了儿子的笑声,进来二话不说,先板着脸问他“你怎么又在这儿”
胤祐从床上下来,先给他阿玛请安,然后说道“那你不也来了吗”
“你是不是又逃课了”
“师傅讲的那些我都会了。”
“会了”康熙冷哼一声,“好几位师傅都来向朕告状,说你读书一点不认真,还影响别人,抽你回答问题也答不上来。”
小家伙双手背在身后,来回搓了搓,明显是有点心虚了“我”
“你怎么了”
“我下次一定能答上来。”
康熙看了他一眼,也没跟他计较,坐下来关心了一下皇贵妃的身体。过一会儿,又和她提起一件事情。
皇贵妃病重的时候,太皇太后担心她挺不过去,要求康熙即刻立后。
当时康熙心里也有同样的担心,一方面又想着将表妹立为皇后毕竟是一件喜事,给她冲冲喜说不定病就好了。
当时传谕礼部立后事宜,但是册立皇后本身就有很复杂的规矩和流程,又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
礼部大小官员半夜接到皇上的圣旨,慌慌张张开始走流程,通知大学士充当正、副使,还要准备好金册、金宝,内阁大学士或翰林学士撰写好册文、宝文
可是,这一系列的流程刚开了个头,皇贵妃的病就有了好转。
礼部尚书也知道,皇上要立皇贵妃为后,是因为她当时重病。关键,现在病好了,立后这事儿还要继续吗
尚书自己不敢去问,就让纳兰这个礼部侍郎去问,他曾经是皇上的御前侍卫,跟皇上关系一向亲近。
康熙今日来,正是要和皇贵妃商量这件事情“朕已经传谕礼部要立后,君无戏言,是一定会册立你为皇后的。”
皇贵妃有点尴尬,心里不大乐意,主要是给他当皇后是个高危职业。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接着往下听。
康熙继续说道“当时你正是病重,朕便让礼部抓紧办理立后的各项事宜,非常匆忙。现在你的身体渐渐康复,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流程也不必着急,可以慢慢来。”
胤祐支了个耳朵听他们聊天,听到阿玛说立后,小家伙便问道“立后是什么意思,是要让我额娘做皇后吗”
康熙笑着点点头“你额娘做了皇后,你就是嫡子,你的兄弟姐妹都要称呼她额娘。”
“那不行,”小家伙扑过去搂着额娘的脖子,“她是我的额娘,额娘怎么能跟别人分享呢,他们又不是没有自己的额娘。”
“行不行你说了不算,”康熙把他拉过来,“这么热的天,你别总是贴着你额娘,她还病着呢。”
胤祐急了“阿玛,真的不行”
康熙一愣“怎么不行”
皇贵妃直觉不好,生怕儿子说出什么让他阿玛勃然大怒的话来,赶紧要阻拦,哪知还是晚了一步。
胤祐咬了咬下唇,说道“咱们每次出门回来都会去景陵祭奠,那里有太子哥哥的额娘,还有你的另一位皇后。你说过的,要很多很多年以后才会让额娘和你一起躺进去。”
小家伙转过头来,充满眷念的看着皇贵妃“我额娘的病才刚好,我不想她这么快就躺在那里面。”
“”
他的逻辑总是那么无懈可击,气得人说不出话来,又无法反驳。
康熙盯着他,一直盯了好久,也不知道在酝酿怒火,还是在反省自己有点特殊的体质,和这么多年坚持不立后的原因。
总之,屋子里陷入了沉默。
皇贵妃看了看康熙的脸色,但也看不出什么来。帝王心思藏得深着呢,最擅长的就是喜怒不形于色。
但他们毕竟相处了那么多年,皇贵妃对他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胤祐这番话触及了他心里某个不怎么愉快的念头他克父克母还克妻。
皇贵妃担心他因此对儿子发脾气,于是,伸出手拉了拉他的手。
胤祐大概也看出了阿玛有点不高兴,不高兴之中还夹杂了一点失落。
于是,他走过去,拉了拉康熙的手“阿玛,你生气了吗”
康熙没说话,拉着儿子的手,把他带到自己跟前“没有,阿玛只是在想,你说的有道理。”
于是,立后这件事情,就被康熙以皇贵妃身体不好为由,暂时搁下了。
但是他很明确的告知礼部,只是延后,不是取消。至于什么时候举行册封大典看皇贵妃身体情况。
胤祐很骄傲的跟皇贵妃说“我现在不仅跟师父练剑,还在跟他学医术呢。”
“哦,这么厉害。”皇贵妃不怎么满意的轻哼一声,佯装生气,“以前我教你的时候,你怎么不学”
“因为”小家伙眼睛咕噜噜的转,在脑子里拼命找借口,“因为以前不喜欢呀。”
“那现在喜欢了”
小家伙点头“嗯等我学好了,以后我就是个妇科大夫”
“哈”皇贵妃不明白,自己明明是个儿科医生,为什么他儿子励志要当一个妇科医生关键是哪有小男孩儿励志要学妇科的。
“你先等等,为什么是妇科大夫”
“因为师父说他是研究妇科的。等我学好了,就再也不用担心额娘生病啦”
原来儿子是为了她才这么充满热情的学习妇科,大可不必。
她不尴不尬的笑了笑“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胤祐好奇“考虑什么”
皇贵妃扶额“考虑学点儿别的。”
小家伙果然认真考虑起来“学妇科不好吗”
“没有不好,人各有志嘛,你要是真的感兴趣,想学,我觉得也可以。”皇贵妃看着他,“但是我更希望你学习是出于兴趣,而不是因为别的什么,那样你可能很难坚持下去。”
小家伙小手一挥,自信满满的说道“那不会的,你看我那么不喜欢读书,还读到了现在。师傅讲的中庸、礼记、孟子我早就会背啦,他们讲的那些我也都懂,我师父早就跟我讲过了。”
“好好好,额娘知道,你最棒了。”
小家伙靠过去,双手搂住皇贵妃的脖子,用小脸在她脸上蹭了两下“所以你快好起来呀,等你好起来了,你就可以教我了,这次我一定好好学。”
皇贵妃快要被这个惯会撒娇的小崽子萌死了“都长这么大了,怎么还喜欢抱着额娘撒娇,以后娶媳妇了怎么办”
胤祐说“那就抱着媳妇撒娇。”
“”
皇贵妃生病这些日子,不但佟妃每日都来陪她,就连钮钴禄贵妃和宜妃也来过好几次。给她送来一些补品,安慰她孩子以后总会有的,别难过。
皇贵妃配合的点了点头,心说“你们是从哪里看出我难过了”
惠妃也来过,还委婉的问了问立后的事,皇贵妃不答,只说“这种事都是皇上做主,咱们哪里能知道”
惠妃便不再问了。
就连佟妃宫里那个每年都要给胤祐做衣服的尹常在也来过一次,就站在院子里,连月台都不敢上,跪下请了个安。
皇贵妃让她进来说话,她才怯生生的进了屋。
她出身不高,家里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唯有自己的绣活儿勉强拿得出手。
天气热,她给皇贵妃绣了两把团扇,几张手帕。
皇贵妃自己是不会做这些,见她绣的喜鹊栩栩如生,牡丹也层次分明,看着就跟艺术品似的,颇为喜欢,反倒赐了不少布匹胭脂让她带回去。
胤祐去上书房继续读书,仍然不忘给他的兄弟们传道受业。尤其是他六哥,胤祐发现,他对造船和航海格外感兴趣。
于是,胤祐便把自己从南怀仁那里学来的知识都告诉了他。
但是胤祐知道的也很有限,于是,四处看书,找西洋传教士学习,然后再回来教给他六哥。
有一天,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为什么要当这个中间商赚差价,他直接让西洋传教士给六哥讲解这些知识不就好了呀。
与他关系最好的法裔传教士张诚,跟着索额图去尼布楚和沙俄谈判去了。
因此他现在都是找白晋,因为白晋在造办处当差,就在乾清宫旁边的养心殿,去找他也方便。
胤祐把六阿哥带过去,向白晋讨教问题,一来二去的,两个人也熟络起来。
白晋和所以来到大清国的传教士一样,对各门学科都有一定涉猎,但并不精通。不过,应付两个小孩子还是绰绰有余。
胤祐成天忙得很,也不能每次都跟着六阿哥一同前来,时间长了,六阿哥也能自己跑来找白晋讨教问题。
小家伙很满意,他觉得六哥既然对这些感兴趣,那就让他好好学习,说不定将来也能像这些传教士来到大清国一样,也去他们的国家看看,学习他们那里的先进科学。
这天中午上完课,几位小皇子聚在一起。毕竟大家吃了那么多皇贵妃做的点心,得知皇贵妃生病之后,他们也经常关心皇贵妃的情况,还会安慰胤祐,说皇贵妃人那么好,一定不会有事。
七阿哥点点头“我额娘已经好多了,现在都能下床走动啦。”
八阿哥问道“那七哥最近有没有看到什么有意思的书要和我们分享”
胤祐说“我最近很忙,一直在学习医术,都没有时间看小说。”
五阿哥一脸惊讶“你在学习医术”
“对呀,我现在正在看医书,学的是妇科。”
十阿哥问“什么是妇科”
“就是专门看妇人的病,就叫妇科。”
几个皇子哄堂大笑“哇,原来七哥以后要专门给妇人看病,哈哈哈哈。”
胤祐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大家的额娘和姐妹不都是妇人,妇人也需要看病,那怎么就不能给妇人看病呢
不都是悬壶济世,替人治病消灾,有什么可笑的
“笑什么笑”胤祐瞪了几个兄弟一眼,“你们想学还学不了呢。五哥,你的礼记王制篇背下来了吗九弟,你的算术题做完了吗还有你,小十,昨儿抄写的字记住了吗,就那么几个字,你究竟要学多久才能记住”
“”
七阿哥,一个自己上课讲话睡觉开小差的学渣,偏偏主动揽了个纪律委员的活儿,天天督促别人学习,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四阿哥忍不住笑话他“小七,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律人先律己”
小家伙扬了扬下巴“那你呢,你今年的小麦和稻米种上了吗”
今年因为康熙南巡,他们都没有去畅春园。胤祐这么问,显然是吃准了哥哥今年并没有操持这件事情。
但是,四阿哥却点了点头“别担心,都已经种上了。下个月就能有收成,我觉得应该比去年还多呢。”
“”
小家伙无话可说,他都有点想去畅春园看看他种的那些植物。他去年又让人种了些新的南方蔬菜和水果,不知道今年长得怎么样了。
不过,现在正是六月中旬,天气最热的伏天。
康熙见皇贵妃身子一日日康复,畅春园比紫禁城凉快一些,景致又好,井水还养人,在那里疗养,应该是要比在宫里好些。
于是,挑了个天气不那么热的时候,又陪同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以及后宫几位妃嫔前往畅春园小住。
今年天气格外热,雨水又少,到了畅春园也不见得凉快多少。
皇贵妃刚刚大病初愈,自己身体就不怎么好,也不变来回走动。在前往畅春园的路上,太皇太后就说了,不要她每日来回请安,在集凤轩好好歇着便是。
胤祐这个小家伙立刻凑上前“乌库玛嬷,那我每日代替我额娘来给你请安好不好”
\"不好不好,\"太皇太后攥着小心肝儿的手,“天气那么热,我可舍不得你顶着毒辣的日头,来回走动。”
到了畅春园,胤祐果然看到了黄澄澄的一片麦穗儿和稻谷,长得确实比去年更好了些。
小家伙问哥哥“我瞧着山下那些田地里的庄稼,涨得也不好,怎么咱们这儿就长得格外好了呢”
“因为咱们这儿有水呀。”四阿哥只给他看,旁边不知何时挖了一条水渠,可以将前湖里的水引到田里来浇灌。
胤祐问“那咱们能把水引到山下面的田里去吗”
四阿哥皱了皱眉“我也正在思考这个问题。”
胤祐又跑去视察了他的玻璃房子,橘子树已经长得很高了,再长就要顶住房顶,好在花匠告诉他,在北方橘树只能长那么高,不会再高了。
然后他又看了那几盆兰花,正是开得最好的时候,他让人分别送去了凝春堂和澹宁居。
小家伙一回头,看到墙边一排蔬菜,他没吃过,叫不出名字来,但是看着翠绿翠绿的一片,挺有食欲。
“这是什么呀”
“回七阿哥,这是空心菜,咱们去年种下的,现下正好就是吃空心菜的季节。”
那可太好了,胤祐命人即可将能吃的部分摘下来,送去凝春堂给太皇太后尝一尝。
正巧,这天傍晚,康熙和皇贵妃都过来了。
皇贵妃看着气色好了许多,精气神也在渐渐地恢复,趁着太阳落山的时候,出来散散步,就跟着康熙一起过来了。
太子今日也过来给太皇太后请安,在凝春堂门口遇到皇父和皇贵妃,正好一起进来了。
康熙一进屋就看到宫人们正在传膳,皱眉问道“怎么这个时候老祖宗还没用晚膳”
他正要责问太监宫女,就被太皇太后拦下了“是小七,摘了些咱们没见过的菜叶子,说要加个菜。”
不一会儿菜就端上了桌,胤祐赶紧凑过去看了一眼,惊讶道“我拿了那么多过来,怎么就这么一点”
大概这个地方见过并吃过你空心菜的就只有皇贵妃,她也上前瞧了瞧“这是大头都丢掉了,只留了尖儿那一点。”
给太皇太后吃的菜肴,御厨们都处理得非常细致,掐头去尾,只留下最细嫩的那部分炒了小小的一碟子。
小家伙皱了皱眉头“那些都不能吃吗”
“可以吃,只是吃起来口感没那么好。”
于是小家伙又说“那可以把剩下的再炒一盘,让大家尝尝,不要浪费嘛。”
康熙听完哈哈大笑“你现在也知道节俭了。”
不仅是康熙,太子看着桌上那盘青菜也觉得新奇,根茎是圆筒状的,中间还是空的,叶子长在两边,看起来还不错。
于是,太皇太后尝过之后,让他们也尝一些。
康熙问道“太子觉得如何”
太子笑道“儿臣没吃过这道菜,又嫩又脆,还很新鲜,口感倒是不错。”
“这是小七吵着要建的玻璃房子里种出来的,据说是生长在西南地区的蔬菜,叫空心菜。”
玻璃房子就在无逸斋附近,特别显眼,没有人没见过。
胤祐说道“咱们可以多建一些玻璃房子,让全京城的百姓也建,在里面种只有南方才能吃上的蔬菜和水果。他们可以自己吃,也可以拿出去卖。”
太子笑着点头“嗯,是个不错的想法。”
“还有还有”小家伙急着向乌库玛嬷、阿玛还有太子哥哥炫耀,“承露轩的窗户都换成了玻璃,白天看书房间里可亮了。到了冬天,既可以有阳光,又不用挨冻,屋子里可舒服了。咱们把所有房子的窗户都换成玻璃的吧。”
现在造办处已经掌握了建造这种平板玻璃的技术,玻璃厂也可以大规模生产。康熙想了想,又问太子“你意下如何”
太子想了想说道“那儿臣一会儿就去承露轩瞧瞧,若是真有小七说得那么好,咱们就让内务府的人先量好各处房屋窗户的尺寸,再找玻璃厂制作出来,装上就是。”
小家伙听了开心得不得了“咱们用上了,不久之后就让全京城的人也用上,最后让整个大清国的老百姓都能用上。”
皇贵妃问他“那岂不是要建好多玻璃厂。”
小家伙说“那就建呗,就建在那些不适合种庄稼的地方,这样那里的百姓就可以去玻璃厂工作。”
他想的倒是挺多,不仅要解决衣食住行,还要解决民生问题和就业问题。
康熙也不知道这小家伙脑子里成天都在琢磨些什么,可他又是那么单纯和善良,他有了什么好东西,第一个就会想到太皇太后,又迫不及待的想要分享给所有人。
小家伙又说“还有水泥,现在咱们不是已经掌握了烧制水泥的方法,据说比烧制瓷器容易多了。河堤修好之后就能用好久,所以咱们可以用水泥来修桥铺路,造福百姓。”
太子看着弟弟,觉得他真是聪明又可爱。这次不等皇父问他意见,自己先夸上了“小七想得越来越周到了。”
太皇太后身体康健,皇贵妃也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太子在处理政务方面更是已经熟练上手,慎重又周全,另康熙颇为满意。
帝王心情大好,又跃跃欲试准备带着儿子们出古北口,到塞外巡幸,顺便了解一下喀尔喀诸部的情况,以及与准噶尔的战事。
因此,这一次,路线和往年稍有些不同。
这一次,他带的人可不少,凡是年满八岁的小皇子都带上了,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六阿哥、七阿哥、八阿哥以及裕亲王、恭亲王一同前往。
唯独将太子留在京城,继续跟内阁一起,帮他处理国事。
太子现在已经成年,大婚也已经上日程,就等着礼部把制度和流程定下来。
小时候,康熙最宠爱的就是他,上哪儿都得带着。现在长大了,康熙到哪儿都不带他,而是把监国的重任交给他。
出了古北口就是蒙古塞外,行至木兰围场,皇上每年巡幸塞外的必备项目自然是行围。
诸位小皇子已经长到了这个年龄,也是能在围场内大显身手的时候。
大家学了这么些年的骑射,也跟着阿玛多次到南苑和木兰秋狝,巴不得有这么个机会,能在皇父跟前表现一番。
头一天晚上,大家聚在行宫的花园里纳凉,五阿哥就说“明儿我要射一头梅花鹿,把鹿茸和鹿皮让人给皇玛嬷送回去。”
六阿哥说“那我要射一只兔子,烤着吃可香了。”
胤祐立刻点头附和“对对,六哥给我留一条兔腿。”
八阿哥笑了笑,没有说话。
保泰皱了皱眉“那我就射一只狍子吧,据说它最傻,很容易射中。”
这时候,大阿哥、三阿哥和四阿哥从别处走来。
几位兄长听到他们的谈话,各自脸上都露出了截然不同的神情。
大阿哥一脸“听你们这帮小崽子吹牛逼”的不屑神情,四阿哥对行围兴趣不大,每年都跟完成任务似的。三阿哥脸上总是带着一贯的笑意,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忽然站在胤祐身后,问道“小七平时在骑射课上射箭百发百中,不知道明天会收获多少猎物。”
六阿哥捏了捏胤祐的后脖领子“总是射在我的箭靶上。”
小家伙却站起来,大放厥词“等着瞧吧,我明天一定是射中猎物最多的那个”
于是,第二日,大家背上弓箭,骑上自己的马,驰骋在大草原上。
围场包围圈越缩越小,鹿角声在丛林和草原各处想起,雄鹿为了求偶,其他动物为了捕食,纷纷从藏匿之处跑了出来。
康熙一马当先,第一个猎物自然是要留给皇上的。在他成功射杀一头黑熊之后,远处却不知从哪儿跑出来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
雪狐难得一见,尤其在这个时节。康熙便大喊道“今日谁若是射中这只狐狸,将它带回来,朕重重有赏”
不光是皇子,诸位宗室皇亲,蒙古王公个个斗志昂扬,撸袖子准备大干一场。驱使着自己的马儿四散开去,各自寻找目标。
胤祐背着箭袋,手里拿着一把弓,骑着一匹白马,一个人慢悠悠的在草原上漫步。
木兰围场太大了,每次她们过来,行围的区域都不一样。
今天这片区域以丛林为主,草原很少,没见着湖泊。
胤祐看到保泰果真追着一只傻狍子进了丛林,他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也跟了进去。
这时候,陆陆续续有别的兄弟追逐猎物而来。
那只傻狍子忽然蹿到了胤祐前方不远处,保泰在另一边,不停地向他七哥打手势“射它,射它”
胤祐看了看保泰,又看了看其他人,大家都在等着看他如何拿下这只狍子。
傻狍子却不知道自己正身陷险境,一副好奇的模样望着胤祐,朝他偏了偏头,傻得可爱。
胤祐慢条斯理从箭袋中抽出一支箭来,挽弓、拉弦,随即,破空之声在丛林间响起,惊动了藏匿在树上的鸟儿,只听得一阵拍打翅膀的声音。
离弦之箭飞向那只狍子,直奔眉心而去。
随着“叮”的一声,狍子不见了,胤祐射出去的那支箭稳稳当当的钉在了旁边的树干上。
“额”
所有人不可置信的转过头来,这么近的距离,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射中,胤祐竟然眼睁睁的把箭射向了树干
小家伙坐在马上,脸上没有半分尴尬之色,用平淡的语气说道“哎呀,不好意思,手滑了一下。”
“”
接下来,大家在丛林里时不时就能听到“叮叮叮”的声音,不用想也知道,七阿哥又手滑,把箭射在了树干上。
直到箭袋中的箭全部射完,胤祐才满意的调转马头,往回走。
此刻外面的天色还不算太晚,大家扔在搜寻那只白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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