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 冷不丁有人从旁边冲出,朝着宋秩和桃桃扑了过来
宋秩的第一反应,就是有人搞袭击
他马上把桃桃拉到他身后给保护了起来, 然后全神贯注的盯着对方,随时准备回击。
直到那人冲到宋秩跟前, 宋秩才看清那是个哭花了脸的女人
他赶紧往旁边一闪
可他手里还拉着桃桃呢
他动作太快,桃桃被他一带, 整个人双腿离地飞了一小会儿, 然后稳稳地落进宋秩怀里, 被他牢牢抱住。
宋秩警惕地看着来人,问道“你是谁”
对方是个年轻小媳妇儿, 抽抽噎噎地哭道“我、我是莲枝呀”
宋秩第一时间向桃桃解释,“我不认识她”他语气焦急,表情恼怒, 并且急于向妻子澄清。
那名叫莲枝的年轻女人一呆,满是泪痕的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震惊表情。
桃桃差点儿笑喷了,小小声对宋秩说道“她叫汪莲枝, 是你师弟陶丰伟的妻子。”
不过, 桃桃觉得有点儿奇怪。因为今天是正月十五, 这大过节的, 又是深更半夜, 汪莲枝怎么一个人跑来了
就算有什么着急的事、需要人帮忙的,难道不应该是陶丰伟出面, 来找宋秩吗
就很奇怪。
汪莲枝见桃桃认出了自己,松了口气。
宋秩一愣, 打量汪莲枝一番, 仍然存有怀疑, “是吗好像跟原来长得不太一样了。”
汪莲枝的脸青一阵、红一阵的。
宋秩只在中秋节那天,见过汪莲枝一次。当时汪莲枝还没跟陶丰伟结婚,还是典型的农村姑娘打扮,穿着很朴素的衣裳,长发织成一条粗壮的辫子拖在身后,面上总是挂着腼腆的笑容。
但眼前的年轻女人,剪着短发、还烫了个波浪卷儿,这么冷的天她也不穿棉衣,只穿着件单薄的小西装上衣,倒是看出来她很瘦,可脸色也被冻得惨白惨白的。
这么一想,宋秩赶紧替桃桃拢了一下棉衣领子。
还好还好,桃桃穿着厚实的棉衣,小手儿软软的、暖暖的,面颊也是温热的。
宋秩放下了心,嘟嚷道“那你朝着我扑过来干啥有事儿不能好好说吗要不就让陶丰伟来找我,要不就应该是你来找桃桃大晚上你哭着来找我,还这样这样影响不好”
汪莲枝被训得尴尬极了,“我、我”
桃桃掏出钥匙打开了自家的院门,又对汪莲枝说道“今天太晚了,这都快十二点了,明天我们还有上班上学呢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吗”
汪莲枝急了,“不是,我、我有急事啊”
院门打开,宋秩先一步进了院子,然后站在门口等桃桃。
桃桃问道“是有什么急事”
汪莲枝看看左右,红了脸,低声哀求道“就不能进屋说吗我、我等了你们好久了”
其实桃桃已经提前拒绝过了。
但见汪莲枝一副听不懂的样子,桃桃就明明白白的拒绝,“不行,现在太晚了,我们要休息了,明天还要上班儿呢你要是有事儿啊,让陶师兄在上班时间里跟宋秩谈吧早点儿回去吧”
说着,桃桃也进了院子。
宋秩直接关上了院门,上了反锁还落了栓。
然后夫妻二人听到了汪莲枝呜呜的哭声。
宋秩拉着桃桃上了二楼去。
两人洗漱了,准备休息。
宋秩放心不下,又披了棉衣悄悄下楼,巡了一遍自家的院墙,确信汪莲枝走了,这才又上了楼。
桃桃拿着课本还在背课文。
宋秩拿了本书,上床给桃桃暖床,顺便看一会儿书。等到桃桃背完了课文、爬上了床,他才又下了床,给她倒了杯温水让她喝了,然后熄了灯,上床抱住了她。
黑暗中,宋秩埋怨道“你说这女的是不是有病,深更半夜的一个人去找她男人的同事,还哭成那样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到,幸好你跟我一块儿,不然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桃桃卟哧一声笑了。
“她和陶丰伟结婚的时候是年二十八,咱们回老家了,份子钱有给吧”桃桃问道。
宋秩答道“份子钱年前我就已经准备好,拿给师母了。丰伟摆酒的时候,师母会帮我一块儿递这个应该没问题的。我也跟丰伟打过招呼了,他也知道毕竟回老家过年的人还是挺多的。”
桃桃分析道“明天十六,你要上班儿、我要上学,所以她是摸准了时间跑来找我们的。她等了我们这么久,肯定是有什么要紧事儿可陶丰伟没出面,反倒是她跑来找我们可见这事儿啊,应该是陶丰伟不认可的。”
这就是桃桃问都没问汪莲枝一句“你找我们有什么事儿”,就直接拒绝汪莲枝的原因。
宋秩很以为然,“明天我去单位问问。”
顿了一顿,他咬住她的耳尖,轻声问道“妈上火车前把我喊到一边去骂了一顿,让我别教你乱七八糟的东西说吧,你又闯什么祸了”
他可太了解大白桃了。
一闯祸,她就把责任推在他头上。
岳父岳母舍不得责怪她,就三不五时的喊了他去,敲打他。
宋秩还挺喜欢这种相处模式的,证明岳父母没把他当成外人,更加表达了他们对他的认可与放心
但是,他总得知道这是为了什么吧
白桃桃眼珠子乱转。
还能是为了什么不就是她今天在三姐那儿,教了几招基础心法给妈妈嫂子姐姐嘛
想了想,她决定实话实说。
“不就是因为昨晚上霍华恩和我三姐洞房了嘛你看看我三姐,明显是昨晚上被欺负狠了,所以我就教了三姐几招,妈和大嫂在一旁听了,就骂我呗”
宋秩好奇了,“你教啥了”
桃桃抿嘴一笑,摸索着反向跨坐在他身上
宋秩
你要是跟我沟通这个的话,那我可不就睡了啊
事后,宋秩觉得满意极了
当初也是桃桃非要买带院子的小楼的。现在看看,多好住得多舒服啊、私密性还好。不管是她媚着嗓子娇滴滴的撒娇、还是哭着用粉幼的拳头捶他那还不是随便她她爱笑就大声笑、想骂他就大声骂、忍不住了要哭那就大声哭
宋秩感叹,大白桃的花样确实多,就比如说今天这个姿势吧
爽得差点儿让他魂飞天外
当然了,也主要是因为她的身体太柔软的缘故。
他忍不住连哄带骗的摁着她来了好几次
直到凌晨快三点,他才停了下来。摸着黑去隔壁卫浴间烧了热水,端着盆子和毛巾过来清洗大白桃。
大白桃睡得昏昏沉沉,闭着眼睛哼哼唧唧的骂人,“哼我讨厌死你了宋秩你知不知道你有多烦人下回你要还敢在上面你再试试哼,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宋秩忍住了笑。
“好好好,我讨厌以后我保证全都听你的,好不好”他一边轻笑着哄她,一边仔细替大白桃清洁好,替她穿上衣裳,又倒了杯温水喂她喝下。这才又上了床,把她抱进怀里,主动充当她的人形热水袋。
两人甜甜蜜蜜地相依偎着,睡熟了。
第二天一早,宋秩起来给桃桃做了早饭一锅猪油汤面,佐料是两个煎蛋、一小撮炒香了的腌菜、香葱粒儿和几片大白菜叶子,外加一人一杯热牛奶。
汤面里放了猪油,又烫又鲜。
桃桃用小碗添了两次,吃得饱饱的,面颊处透出健康的红晕。
宋秩催她喝牛奶,然后将她吃剩下的汤面一扫而空。最后又塞给她两个带壳的熟鸡蛋,“要是课间饿了就吃这个。”
桃桃问他,“你呢”
“我也带了两个。”宋秩笑道。
桃桃把热乎乎的煮鸡蛋揣在棉衣的口袋里,一边一个,当成暖手宝也很舒服。
出门的时候,宋秩怕她路上冷,非逼她在棉衣之外再加上他的一件呢子外套。这才骑着自行车,送她去了农大。
昨天宋秩已经帮桃桃办好了报名手续,又把新班级和班主任的姓名告诉了桃桃。
他今天事情也多,把桃桃放在农大门口就离开了。
桃桃准备去新班级看看。
王冰鸢和张灵芝正守在门口等桃桃呢。
看到桃桃来了,连忙跑了过去,“桃桃桃桃”
当下,三人就热烈的聊天。
一整个春节不见,大家都有点儿变化了。
王冰鸢和张灵芝是显而易见的胖了点,白了点,比原来漂亮得多。
桃桃笑眯眯地朝她俩挥挥手,又从口袋里摸出两个鸡蛋,“给你们”
王冰鸢哈的一声笑了,“你看”她也从口袋里摸出了两个煮鸡蛋,笑道“瞧我还说,给你俩一个带一个煮鸡蛋呢”
张灵芝笑道“那我的可就好吃多啦”
她也从挎包里拿出了油纸包着两个东西,递给桃桃一个、王冰鸢一个。
桃桃把煮鸡蛋递了一个给张灵芝,又和王冰鸢交换了一个煮鸡蛋,这才接过张灵芝递过来的油纸包,打开一看,“哇”了一声。
这是一个饼子。
圆圆的面饼被对折好,中间放了炒香的腌菜和切碎的粉条,还放了香喷喷的花生碎和辣椒酱。
桃桃已经吃过早饭了,可这饼看起来就很好吃,她还是忍不住,小小口吃了起来。
面饼淡而无味,但表面酥脆内里筋斗,腌菜咸、粉条鲜,花生碎脆卜卜、辣椒酱触痛味觉大冬天的,让人吃得一身热。
“灵芝你的手艺真好”桃桃赞道。
王冰鸢,“这也太好吃了吧哎,我在家已经吃过早饭了,但这样的饼子啊我还能吃得下”
“好吃吗”张灵芝问道。
桃桃和王冰鸢连连点头。
张灵芝又问,“那要是让你俩花钱买,你俩肯出多少钱”
“啊”王冰鸢有些紧张,“我、我我我今天没带钱。”
桃桃却是一下子就明白过来,问张灵芝,“你也想搞副业啊”
张灵芝面红红的,“嗯,我男人也来了我们在大塘村买了一幢房子,这几天忙忙碌碌的啥也顾不上昨晚上他做了这饼给我吃,我寻思着味道还不错,就让他今早多做了几个,想拿来给你们试试味道,看这东西能不能卖出去。”
桃桃想了想,“饭堂的馒头一分钱一个,又大又实惠,肉包子要五分钱一个但是很不好吃。这个饼很好吃,但我觉得我还是不会找你买的。哪怕你就是定价三分钱一个呢”
张灵芝“啊”了一声,有些失望,问道“为什么呢”
桃桃说道“光是吃饼,太干了,我嫌腻得慌,最好还能配个豆浆或者稀饭什么的。可是,你也应该也只能在学校门口卖吧所以我没办法像吃食堂那样,有个地儿让我坐下来慢慢吃当然你们也可以像在黑市摆摊那样支个小桌、摆几张小凳子可就算你们不怕日晒雨淋的,也得考虑食客愿不愿意呀。”
张灵芝缓缓点头,“有道理。”
王冰鸢也回过神来,“灵芝,原来你是想做生意呀”
张灵芝点头,表情有些羞赧,“那不然呢日子总要过的呀”
桃桃依稀记得,张灵芝和丈夫的关系不太好。
据说她丈夫太听母亲话了,连夫妻俩行房的事儿都要跟母亲说。为此,张灵芝和丈夫的关系越来越差最后张灵芝拿到工农兵学员的名字,准备来京都上学的时候,她婆婆要她把名额让给她丈夫,张灵芝没理会,直接来了。
去年大家回乡过年的时候,张灵芝还苦笑,说这次回去怕是要打一场离婚大战了。
没想到
张灵芝主动说了起来,“以前我和他的关系怎么样,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们了吗真的距离离婚只差一张离婚证明了这次我回去啊,本来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和他离的,结果呢可能是因为远香近臭吧,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哥娶了新嫂子不知怎么一回事,他和他妈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张灵芝的丈夫叫陈全胜,他是遗腹子,没见过父亲。前头有三个哥哥一个姐姐,分别叫做陈大胜、陈二胜、陈三胜,大姑姐叫陈玲胜。
陈全胜出生的时候,大哥十三岁,大姐十一岁,陈老太带着一窝小的艰难求存,所以陈老太的性格特别强势。
张灵芝还是陈老太看上的,主要是觉得张灵芝的性格像个男孩儿,老实、能干、利索、泼辣,最关键的是,当时张灵芝的爹为了救林火,被烧得只剩一口气张灵芝肯定能顶她爸的公职,能端上铁饭碗,同时她又是个孤女,没有娘家人给她撑腰。
是因为这样,陈老太频频向张父示好,展现出她对张灵芝的疼爱与喜欢。
张父伤重垂死,也是因为牵挂着女儿,才吊着一口气。见陈老太一天三四次的跑来送温暖,对女儿好得犹如亲母,于是在弥留之际,同意了张灵芝和陈全胜的婚事。
张父死了没多久,张灵芝果然顶了父亲的职业,成为端铁钣碗的林业局护林员。
陈老太就催着张灵芝和陈全胜结了婚。
结果新婚夜里,张灵芝就觉察到不对两人洞房完以后,陈全胜居然就跑去陈老太屋里睡了
第二天张灵芝问起,结果遭到陈家人的一致鄙夷
“这有什么啊全胜是小儿子嘛,当娘的总是会更心疼小儿子一点,你要早点习惯啊”
“就是,我们都不嫉妒,怎么你还嫉妒啊”
“那是全胜的娘,又不是全胜的小老婆”
“以后等你生了娃娃你就明白了,你也会偏心小儿子的”
张灵芝觉得这不正常。
但她打小儿起就跟着父母住在山上的值班房里,很少下山,对于人情世故也不是很懂。
陈家人说这是正常的,她就半信半疑。
可几天下来,也没见陈家其他的儿子往陈老太屋里钻。
而陈全胜,每天晚上和她行了房以后,却依旧会回陈老太屋里
张灵芝觉得不对,再加上陈家左邻右舍的媳妇子们纷纷取笑她、旁敲侧击地打听她和陈全胜的房事
夜里陈全胜过来睡了她以后,她就不让陈全胜走。
结果到了凌晨时分,陈老太就披头散发的冲到张灵芝屋里,嚎啕大哭着一会儿说她快要死了、快要不行了,一会儿说陈全胜是个白眼狼,有了媳妇儿忘了娘,还骂张灵芝臭不要脸是个狐狸精
全家人都被吵醒,众人纷纷护着陈老太、劝她不要伤心;又指责张灵芝、不应该占着陈全胜;还骂陈全胜不是个东西,不陪老娘睡觉没有良心,直到陈全胜陪着陈老太回屋去睡了,这才安静了下来。
那天晚上,张灵芝一宿没睡。
第二天,张灵芝说要带陈老太去县城医院检查身体。
结果陈老太就当着一家老小的面,一边慢条斯理地吃早饭,一边轻言细语的说起了张灵芝和陈全胜的房事,又责怪张灵芝在房事上过于主动,全然没有年轻媳妇该有的羞涩,果然是没娘的孩子啊,一点儿教养都没有云云
张灵芝惊呆了
她万分羞愧,不敢置信地看向陈全胜。陈全胜似乎也完全不敢相信,母亲居然会当着全家的人,将他和新婚妻子的隐私说出来。
他低垂着头,不敢面对张灵芝。
张灵芝性子烈,当着陈老太的面,直接拎起一张板凳,重重砸在陈全胜的脑袋上,把陈全胜打得头破血流,昏死了过去
陈老太大怒,指挥其他的儿子媳妇们教训张灵芝。
张灵芝的母亲早逝,她从小跟着父亲住在山上,扛木头、把从山下采买回来的粮食担到山上、把死在陷井里的笨重猎物拖行回家这种重体力活计不知干了多少
陈家几个兄弟忌惮她是个女的,不好真的下手;几个媳妇呢又不是张灵芝的对手
于是,陈老太就眼睁睁地看着张灵芝把陈家砸了个稀巴烂
直到这时,陈老太突然意识到是,张灵芝有很多优点,她勤劳能干、为人踏实本分,还是个端铁饭碗的国家工,而且还没有娘家人替她做主
但也正因为张灵芝没有娘家人,所以她也没有羁绊呀
陈老太拿捏不了她
张灵芝把陈家砸了个粉碎以后就离开了陈家。
她先是去了一趟单位,把婚假给销了,又跟单位说好了,以后她的工资只能是她自己来领,不管是她男人还是她婆婆,谁来代领都不行。跟着她就上了山,开始工作。
十来天以后,脑袋上包缠着纱布的陈全胜上山来找她。
他懦懦地向她解释,说他也没想到他妈会当着兄嫂的面,把他和她的私事说出来他还向她保证,说以后再也不跟他妈说那些了。末了,他又求她跟他回去。
张灵芝直接把他赶走了。
又过了十来天,张灵芝最担心的事发生了。
她例假没来,有可能怀孕了。
张灵芝下了山,先去单位领工资。果然,单位的财务大姐说,陈老太已经来闹过了几次,说要代领张灵芝的工资,但单位没同意。陈老太赖地撒泼,单位就报了警,公安把她带到局子里拘了两天陈老太怂了,再也没去闹过事。
张灵芝冷笑,谢过财务大姐,拿了工资去了医院。
一查,还真是怀了孕
张灵芝在医院的候诊大厅里坐了一天一夜。
最后,她做出了一个痛苦的决定不要孩子。
她一个人去挂号、交钱;一个人上的手术台。做完手术以后,也又一个人买了两只鸡,还挑了五十斤大米,走了四五个小时才回到了山顶上的值班室。
第二天,陈全胜就找来了,红着眼睛问她,“我表姐在医院工作,说你昨天去做人流了”
张灵芝冷笑,“我的身体,我愿意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可那也是我的孩子啊”陈全胜赤红着眼睛大吼。
张灵芝,“让你妈再给你生一个呗你跟你妈感情那么好,别说让她给你生一个了,再生十个八个的,我看也一点问题都没有”
气得陈全胜打了张灵芝一记耳光,“你胡说八道什么”
张灵芝也疯了,和陈全胜扭打了起来,“我胡说八道你踏马的老婆不要,跟她睡一个屋还把我和你的事说给她听你敢说你没睡你妈要不要说出去让别人都来评评理”
“没有”
陈全胜一边捱打一边吼,“我是在她屋里打地铺你当我是畜生吗我怎么可能跟我妈做那种事其实就是、就是她没有安全感,她控制欲太强害怕以后我不听她的”
“灵芝,我喜欢你”
张灵芝更加火大,“你喜欢我那你还把我和你的事说给她听”
“灵芝我承认我、我以前对她一点儿防备都没有我、我因为她一直都是这样对我的,我几个嫂子进门,也没人说这样是不对的。还是你生气离家了,我去问别人,才知道别人家里都不是这样。灵芝,我知道错了可就算我改,也需要时间的吧我向你道歉,你跟我回去,好好把身体养好,成吧”
陈全胜苦苦哀求。
张灵芝把他赶了出去。
不管张灵芝有多坚强,她也是个刚刚才做完流产手术的女人。
当天夜里,她就发起了高烧。
陈全胜没走,在她值班房外和衣蹲了一宿。
第二天,他觉察到不对,爬窗进屋,才知道张灵芝发起了高烧。他把张灵芝背下山,其中艰辛过程不必多说,直接把她送到医院,然后又在医院守了她一天一夜。
陈老太不见了心爱的儿子,发了疯似的四处寻找,最后在亲戚的指点下赶到医院,找到了正在打点滴的张灵芝,和守在张灵芝病床边的儿子。
陈老太还听说,张灵芝擅作主张做了流产手术
她急怒攻心,在医院闹起事来。
但让她完全没有想到的是,张灵芝完全不怕她甚至还把陈全胜结了婚都不敢跟媳妇儿睡,每天夜里还要去她屋里打地铺的事儿给说了张灵芝还说,她不想要孩子,是因为她已经准备跟陈全胜离婚
张灵芝的揭底,让在医院里围观的人感到震惊。
陈老太被臊得无地自容,灰溜溜跑了。
张灵芝也骂陈全胜,让他赶紧滚回去陪他老娘睡。
陈全胜闷声不响,却也不走。张灵芝骂狠了,他就退出病房去,守在门口。等张灵芝睡着了,他又悄悄进来,趴在她的病床尾睡觉,就是要守着她。
张灵芝住了几天院,回到了山上。
陈全胜又去喊了她几次,要她跟着他走。张灵芝不干,后来陈全胜也没勉强,就回去了。
只不过,陈全胜每隔七八天就会上山一次,把他干活挣到的钱,拿到的东西都放到张灵芝那儿。有时候他也想留在张灵芝那儿过夜,想和她亲热,但都被张灵芝拒绝了,还被赶走
张灵芝压根儿不认陈家,连过年都不下山。
陈老太气不过,上山来找过张灵芝。骂她不尽儿媳孝敬婆母的本分,骂她不给她儿子生娃娃,骂她一分钱都不肯拿回陈家
张灵芝不怕她,骂得比陈老太还狠,而且趁着山上无人,她直接出手揍陈老太。
当然了,她不打陈老太的头、手、腿这些地方,全朝着陈老太的屁股、心口处使阴劲儿,以防陈老太亮出伤口给别人看。
七八次以后,陈老太拿这个油盐不尽的儿媳妇实在没办法,也就只好这么不了了之了。
几年下来,张灵芝为了躲婆家人一直住在山上,兢兢业业的连过年都不下山,保证了那一带的树林无忧。并且几次报警,阻止了山火自燃,还数次在巡山的过程中,从陷井里、从野兽嘴里救下好多村民
想不到连续几年被评选为先进工作者,最后拿到了工农员学员的名额。
结果呢,陈老太听说张灵芝要去京都上大学,又发疯了,吵着闹着要张灵芝把名额让给陈全胜。
张灵芝二话不说,直接上派出所报了警。
公安上门来调查,陈老太被吓得屎尿齐流,再也不敢说这事儿了。
张灵芝向陈全胜提出了离婚。
陈全胜不同意。
他说道“灵芝,我已经在改了。我没有再睡在她屋里,我也已经知道对着她的时候,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了以前是我不懂,现在我懂了,我也全改了如果你觉得我还有哪里不好,你说,我会再改灵芝,你能再给我一个机会吗”
张灵芝莫名又有些心软。
她想起这四年来,她一个人守着满山的巨木荒草,无比寂寥。
所有的节假日,都是他陪着她在山上渡过的。也只有他,雷打不动的每隔七天就上一次山,把他挣到的钱、粮食交给她,她不让他进屋,他就坐在门口睡一夜,隔着一道门,把最近家里、村里、城里发生的事絮絮叨叨地告诉她,第二天再下山
可一想到他妈
张灵芝又觉得恶心无比。
“那随你吧”张灵芝说道,“你不想离那就不离,免得你妈说,我去京都攀高枝儿去了。但是陈全胜啊,你给我听好了,咱俩迟早得离。你现在不想离,十年八年以后就不这么想了。”
第二天,张灵芝就离开家乡去了京都。
听到这儿,桃桃说道“灵芝啊,你真不愧是我喜欢的灵芝你真的好有魄力啊”
王冰鸢也惊叹,“那你跟他结婚四年,后来一直没有那个”
张灵芝面红红的,“真没有怎么说呢,一是真的恶心他和他妈的那种关系,二是不敢怀孕。我现在跟单身汉没啥区别,所以无所畏惧,可要是我怀上孩子了,他妈会拿孩子来欺负我的。”
桃桃想了想,“那现在他和他妈妈是怎么相处的”
张灵芝抿嘴一笑,“这次回去啊,他真的大变样了不过,我也还是不信他所以我是悄悄回去的,然后在附近打听了一下”
然后她又叹气,“只怨当初我爸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慌着替我找婆家,已经没有精力去打听陈全胜他妈是个什么人了我呢,那会儿年纪又小,也不是很懂事,再加上一直很担心我爸爸,压根儿没想到应该要先去调查一下的,结果就趟进了这个火坑”
“言归正传,”张灵芝说道,“我不在家的这半年里,陈家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确实是翻天覆盖的变化
陈家大嫂是在张灵芝进门以后的第二年,就因为跟陈老太闹矛盾,喝农药死了。半年前陈大胜娶了个带着儿子的寡妇,陈老太看这个新儿媳不顺眼,但这新大嫂也是个厉害人物,一点亏不吃的,闹了几个月,一大家子的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就分了家。
陈老太想跟着陈大胜住。因为陈大胜的两个儿子已经长大了,算壮劳力,挣得多。而且这么多年了,大房一家也习惯了她的管束,会乖乖把挣到的钱和粮食上交给她。
但是老大新娶的那个寡妇不同意呀
所以老大就寻思着,想让老娘跟着老四陈全胜住。
陈全胜是不同意的张灵芝跟他妈势同水火,要是他妈跟着他住,那估计张灵芝真得和他离了
也不知道他想了个什么办法,后来陈老太就铆足了心思非要跟着陈老大了。
总之张灵芝回去的时候,陈家已经分了家。
陈全胜好像是净身出局的,一个人住在生产队里的废弃的鸭棚里。
张灵芝虽然回去了,但并没有栖身之处单位没有给她爸爸、给她分房,山上的值班室如今也住着别的护林员。
实在无处可归,张灵芝去找了陈全胜。
陈全胜无比激动
又因为没有陈老太作祟,张灵芝对陈全胜没那么反感了,两人很平静的过了几天的日子。后来陈老太也知道张灵芝回来了,但她忙于和大儿媳斗法,顾不上张灵芝。
当然了,也是因为知道张灵芝性格火爆,她在张灵芝这儿就没落着过一丁点的好处
张灵芝就认识了一个全新的陈全胜。
他告诉她,因为陈老太畸形的控制欲,没人愿意跟他玩、没人愿意和他来往。这让他感到很自卑,都已经变成了大龄青年,可婚事还是没着落。
直到后来,他妈作主让他娶了张灵芝。
他欢喜得不行,但他还是惯性听从陈老太的话
“就算你和她结了婚,也得向着我。只有这样,她才会对你死心塌地。不信你看看,你几个哥哥嫂子不都是这样么”
直到张灵芝跟他妈决裂,他才明白过来,原来他妈说的都是鬼话。
再仔细打听别人嘴里的他家
陈全胜惊觉,原来自己一家才是不正常的一般孩子长到四五岁就要跟父母分房了,哪有儿子娶了媳妇儿以后,不和媳妇儿睡、反要去老娘屋里打地铺的
最最最那个的是,当时他妈问他新娘子好不好的时候
陈全胜一个朋友都没有。他妈问起,他就兴奋又羞涩地告诉他妈,他真的很喜欢灵芝说到兴头上,连他妈问起他和灵芝的房事,他也一五一十说了
事后,陈全胜悔不当初。
后来又知道张灵芝一个人决绝地去做了人流手术时,他既震惊、又心疼。
于是他下定决心要分家,想要多多赚钱起新屋给灵芝住。他开始努力干活,把挣到的钱,一大半交给灵芝,一小半儿拿回家上交给他妈。
也幸好他以前不是个勤快人,上交给他妈的钱少,但他妈也没起疑心。
这次分家,大哥想让陈老太跟着他
陈全胜不客气地说“大哥,首先你是长子,妈跟着你住,那是天经地义的其次你看看,我连我自己都养不活,怎么可能养得起妈”
然后他提出了一个非常苛刻的要求妈跟着他也可以,但大哥、二哥、三哥必须出赡养费,按人头给,不论男女。十岁以下的人口,每人每个月给一块钱,十岁以上的人口,每人每个月给三块钱。然后这笔钱,必须交到他手上,给了他妈是不算的。然后老娘生了病,他也是不管的,灵芝又不在,没人照顾老太,得送到几个哥哥家里去。
几个哥哥凑在一块儿算计了半天,不同意
大房有八口人,仨小五大,那一个月就要给老四18块钱一年就是二百块再加上二房、三房的,那老四不用干活了,躺着也能吃香的喝辣的而且人病了他就不管了那一年365天,他可以说老娘病了364天,就把老娘推回给他们
陈全胜又提出另外一个方案不管哪个哥哥赡养母亲,他都是每个月出十块钱。因为他还没孩子,就他和灵芝两个人,就算一人一月出三块,那也才六块。再说了,他也不知道灵芝以后会不会跟他离婚
这个炸弹一推出,哥哥们都犹豫了。
如果老四愿意一个月出十块钱来赡养母亲,那其实已经够了。
就一个老太太,能吃多少呢
再说了,老四出十块,另外两个兄弟也不能少于十块,对吧那算一算只要养一个老娘,一个月至少能有三十块钱的收入
当下,老大陈大胜就拍了板儿,决定接收陈老太。
分家这事就这么定了。
张灵芝回老家的这些天,陈老太一直在跟大儿媳斗法,根本顾不上这边。
于是张灵芝和陈全胜过了个好年
不过,大嫂为了转移陈老太的注意力,直接把火烧到了张灵芝这儿。张灵芝不怕事儿,直接和陈老太吵了一架,然后收拾东西准备上京都来。
陈全胜就趁机提出为了挽救婚姻,他要进京追妻。
就这样,两人来到了京都,在大塘村那儿直接找村委买下了一套半新的房子。
有了房子,也总算是稳定了下来。可张灵芝和陈全胜身上只剩下二十块钱了,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找事做。
桃桃听了,问道“陈全胜的户口过来了吗”
“什么迁户口”
桃桃说道“既然你们已经买了村里的房子,就应该算是村里人了吧去问问村委,早点儿把户口迁过来,然后让你丈夫参加这边儿的生产队不就有数了吗”
张灵芝眼睛一亮,“对喔,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王冰鸢忍不住说道“买房子转户口怕是有点儿难吧”
桃桃,“农转非才难灵芝的丈夫在老家是农村户口,转到大塘村来大塘村也是农村呀这农村转农村,应该比农转非容易。再说了,总得去问问,才知道成不成呀”
张灵芝由衷地感谢桃桃,“还是你脑瓜子聪明不管成不成总之都是要谢谢你的,桃桃。”
“白桃桃”
原处有人大声叫喊着桃桃的名字。
桃桃一抬眼,见是孙喜美。
孙喜美身材高挑,穿着件桃红色的棉衣,仍然显得纤瘦苗条;再加上可能在家捂了一整个冬天,皮肤雪白透亮的,看起来唇红齿白的、气质脱俗。
好几个男生都侧头看着她。
孙喜美匆匆跑了过来,“哎白桃桃你听说了嘛,我们年级有人跳级去了大二你知道是谁吗我的天啊怎么有人这么厉害这跟小学跳级不一样,我们这是在大学,有专业课呢连专业课都能跳级这是多厉害的人啊哎,你们知道是谁吗”
桃桃
张灵芝“卟哧”一声笑了。
王冰鸢指了指孙喜美,又指了指桃桃,直接哈哈大笑了起来。
孙喜美一脸的莫名其妙,“你们干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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