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第 153 章

    桃桃看到天也快黑了, 就招呼了肖晴娟一声,让她赶紧回去管孩子去。

    肖晴娟谢过桃桃,找她借来扫帚撮箕, 将满地的头发扫干净, 拿到山坡下去处理了, 这才拿着她挣到的30个土豆, 喜气洋洋地回去了。

    桃桃转身回了科研院。

    没一会儿,她拎了两盏灯笼出来, 用衣撑子挑了起来, 在大门上一左一右地各挂了一盏。

    邓高云和石玉溪今天去了县城, 当时说的是, 如果能搭顺风车回来、就赶回来;找不着顺风车的话,那就明天一早搭其他单位的运水车回来。

    不料

    几乎是桃桃刚进去不到一分钟, 山坡底下就响起了邓高云和石玉溪的喊声“小师妹我们回来啦”

    桃桃一听, 赶紧喊宋秩,“他们回来了你快下山去接一接恐怕东西多”

    宋秩赶紧拿了个用来搬运树苗的平板小推车出去。

    没一会儿,三人就推着小推车, 说说笑笑的回来了

    小推车上堆满各种行李,甚至还堆不下,宋秩和邓高云、石玉溪还不得不各背着一个大包袱, 邓高云手里还各提着两个行李。

    这一幕,被躲在一旁的锥子婶王美娇看在眼里。

    她紧紧地盯着那辆小推车,并且看到被压在最低下的一个麻袋破了个洞,露出了一只猪蹄

    王美娇顿时握紧了拳头, 两眼放光

    她心想看来这一推车全都是吃的搞不好全是肉白桃桃这么有钱, 怎么就不能分给大伙儿一点儿肉呢或者分一点点给我也行啊这都多久没吃过肉了

    这时宋秩把小推车推到了科研站门口, 就和邓高云一趟又一趟的往里头搬东西。

    王美娇看到白桃桃站在台阶上, 还听到她说,“我就只给你了六十块钱,你们这是把市场搬回来了啊”

    王美娇一听到“钱”,心肝儿怦怦狂跳了起来。

    石玉溪笑着说道“那这就说来话长了哎哟渴死我了,桃桃有温开水吗”

    “有预着你们会回来,我特意泡了一壶红茶,还在里头搁了点儿红糖快,快进屋里来”桃桃说道。

    隐匿在一旁的王美娇忍不住舔了舔嘴唇白桃桃还往茶水里放糖天,那得有多好喝

    她忍不住摸了摸被饿瘪了的胃。

    最终,她眼睁睁地看着宋秩和邓高云把各种行李全都搬进了科研站,又关上了门

    王美娇这才慢吞吞地回了家。

    回到家中,屋子里空荡荡的,伙房里冷锅冷灶,寒意逼人。

    “哎,今天吃啥”王美娇问花富贵。

    花富贵窝在炕床上,因为饥饿,他穿着棉衣捂着被子也被冻得瑟瑟发抖,听到王美娇一回来就问吃的,这意思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一个妇道人家,不好好呆在家里做家务侍候男人洗衣做饭,一天到晚的不着家,你要脸不要脸”花富贵不高兴地反问她。

    王美娇火了,“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嫁了你,难道不该是你去找吃的你还想靠我你想当小白脸儿也得看看你自个儿有几斤几两”

    花富贵火气更大,“当初我没跟妞她娘离婚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你说女人就该侍候男人在家就该好好做家务,出门就该去外头找钱找吃的回来怎么现在你不是我的女人吗你出去找钱、找吃的回来啊你回来了把钱上交给我、把饭做好了、去收拾屋子啊”

    王美娇

    她闭了闭眼。

    是,以前她确实是这么教唆花富贵的,但那其实是她在调教花富贵,又间接教花富贵怎么调教肖晴娟好让肖晴娟出力做工,赚到的钱和粮食她王美娇也能占一份儿

    现在

    王美娇冷笑,“就凭你,还想让老娘侍候你没门儿”

    花富贵被气得猛喘粗气,“王锥子要不是你教唆挑拨,我和妞妞她娘能离婚我、我真踏马瞎了眼,放着老实本分又勤快体贴的原配媳妇儿不要被你这鞋拔子精给哄晕了头我、我这一辈子都被你给毁了”

    王美娇越看这男人越窝囊、就越烦,亦觉得自己当初做错的决定自从花妞不再帮村里人洗衣裳以后,她就失去了一天能四五个土豆的收入,这才打起了花富贵的主意。

    因为生产队大队长蒋宏志说,生产队每个月发给花富贵5斤面粉。

    就为了这个,她才同意嫁他。

    可一个月5斤面粉,哪够两个人吃算起来一人一天就吃一两面粉,岂不是就跟等死一样

    再想想,白桃桃她们买了一车的猪肉

    王美娇心里生气,肚里饥饿,讥讽花富贵道“哟,以前你不还喊我心肝儿、宝贝儿的吗怎么现在我嫁你了,你就不把我当成一回事了我告诉你哈花富贵,今天你必须给我搞只猪脚回来,要不然这日子你也不用过了”

    “你给我起来快起来你个废物怎么还有脸躺在床上你当我是肖晴娟像个二百五一样愿意侍候你这样的瘫子你xxx”王美娇越骂越难听。

    花富贵忍无可忍,掀了被子起来,顺手抄起他一早准备好、放在炕床边的一根手臂粗的门栓,朝着王美娇就敲了下来。

    王美娇一时不察,当然也是没料到他真敢动手,生生地捱了一下子,软软瘫倒在地,几乎晕厥了过去。

    花富贵噼噼啪啪的打了她几记耳朵,又踹了她一脚,咒骂道“限你半小时内把饭做好,半小时内没看到老子活活打死你”

    王美娇被揍得鼻青脸肿,又惊又惧。

    花富贵拖起王美娇往伙房走去,直接把她扔进了伙房,这才骂骂咧咧地回到了堂屋。

    王美娇目瞪口呆。

    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肖晴娟平时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天,她是怎么忍下来的

    大约是花富贵在堂屋里没听到有做饭的动静,就大吼一声,“你还不搞了吃的来老子今天晚上就揍死你”

    王美娇被吓得一个激灵,连忙摸着黑,找到了火柴盒和干柴,点燃了引火枝塞进灶膛里以后,这才趁着微弱的火光打量着这个一穷二白几乎空无一物的厨房。

    天让她上哪儿找吃的去

    王美娇缩在灶膛前,盯着灶膛里跳跃的火花,陷入呆滞。

    她惊觉好像她和肖晴娟调了个身份

    而以前的花富贵,其实也只是个沉默寡言的木讷青年。也是她,一手把这个老实青年调教成恶魔的样子

    这也是因为她嫉妒肖晴娟的缘故。

    当初肖晴娟刚嫁过来的时候,是村里唯一一个跟公婆没有矛盾、丈夫也疼她的女人。她很年轻,不是非常漂亮但很有青春朝气,特别容易害羞。

    花富贵在婚前就跟王美娇勾搭上了。

    他爸妈就为了阻止他继续跟她来往,才急吼吼的替他说了亲

    王美娇不服气。

    她就是要勾引花富贵就是想看到肖晴娟被花富贵折磨得死去活来

    没想到,是她把花富贵教坏的,现在却轮到她来尝试被花富贵折磨的滋味。

    相较于王美娇正处于水深火热的痛苦与说不清、道不明的后悔中

    科研站这边的气氛却是暖融融的。

    石玉溪把今天在城里的见闻说给桃桃和宋秩听。

    “这场暴雪啊我们这儿好像感觉还好,就是被困在家里没法儿走动,但也没谁家出什么事儿。附近两个镇就不那么好了,听说暴雪压垮了房子,有一家子齐齐整整没了的”

    桃桃倒抽一口凉气。

    石玉溪继续说道“县里有好多好多老百姓出来摆摊儿,是因为这天太冷,家里养的鸡鸭兔子和猪,有被饿死的、有被冻死的就好比这猪吧,本来人家打算年前才宰了来卖,可现被活活冻死,也没法子了啊所以就贱卖了”

    “我们买的就是这种猪比平时的价格便宜了一半儿平时一块一斤,我们今天去买,五十块钱给了我们半只猪”

    听了石玉溪的话,桃桃连忙说道“那我把钱补给你俩”

    “不用不用”石玉溪说道,“我和高云商量好了,桃桃你看啊,我俩在你这儿要呆上四个月的,我俩也是一个月二十斤面粉和十块钱生活补贴,所以今天买猪肉的钱,你也再别说补给我们什么的难道我们不吃了”

    “平时我们都已经占了你那么多的便宜,你也从不计较哎呀我俩这一路上说起来呀,真是越说越没意思了反正你要是再跟我们提这个,我我可就要生气了哈”石玉溪说道。

    邓高云也说道“是啊小师妹,你别跟我们计较这几个钱”

    桃桃便也不再坚持,有些担心地问道“那这样的猪肉不会有什么瘟病吧”

    邓高云说道“没有异味儿,我们买的时候闻过了。”

    石玉溪说道“不会有事儿,大西北天气冷,冬天被冻死的猪不少,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对我们来说,是捡了便宜,对养猪的老百姓来说,就是损失了”

    “应该没事儿,”宋秩说道,“今晚上我们就用盐巴把这些肉全都腌起来然后每天吃一点儿,用来炖煮,煮久一点儿就好。”

    桃桃点点头。

    “来来来,先喝点儿茶水,然后我们先吃饭吧”桃桃说道,“吃完了饭就赶紧收拾这些东西”

    喝过甜津津、暖乎乎的红茶水,邓高云和石玉溪松了口气。

    桃桃又问他们,“那这么多的东西,你俩怎么扛回来的”

    邓高云说道“我们运气好,搭上了送物资的运输车,一直把我们送到路口”

    石玉溪打断了他,“不是我们运气好,是因为这雪一停,到处都是运输车大家都趁着雪停赶紧送物资,免得下一场暴雪一来,又是十天半个月的走不了”

    宋秩在那边招呼着大伙儿吃饭。

    桃桃还是更喜欢吃米饭。

    所以今天宋秩做的是正儿八经的米饭配炒菜菜肴有三道咸肉烧土豆块、清炒大白菜、猪油渣炒腌菜。

    因为天冷,他还是架了个小炭炉,上面架着砂锅,里头用开水煮着没放油的白萝卜、海带和蛋皮。

    如果觉得菜肴冷了,可以盛在勺子里,放进砂锅去烫一烫。

    一来二去的,一锅清汤也慢慢变成了油汤,并且因为煮得够久,白萝卜软软烂烂、吸足了油汤,海带沾了肉味以后就特别鲜美

    四大一小守着小炭炉吃出了一身的汗。

    吃完饭,宋秩和邓高云去处理那半拉猪肉,桃桃和石玉溪就在一旁整理其他的东西。

    石玉溪非常详尽地告诉桃桃,她和邓高云去了哪儿,买了什么

    当然她也告诉桃桃说,她和邓高云去邮局领了桃桃的包裹真的很大一包呢

    说着,她还指了指那个贴着字条、盖着邮戳盖的大麻袋。

    桃桃连忙过拆了包。

    包裹里有三分之二都是吃的,全是干货笋干、菌干、苦瓜干、花菜干、豆角干、茄子干、红薯粉干、米粉、豆腐皮干,还有唐丽人自己做的肉干,黄豆酱、辣椒粉、用中药材和香料配好的卤包,以及各种各样的调味品甚至还有几个用酒瓶装着蜂蜜和芝麻油。

    每一样东西上都贴着个小纸条,端端正正地写着这物件的名字。

    一看,字体还是五花八门的,估计是四个小豆子一块儿写的。

    另外还有一包给小飞白的衣裳,是以前小豆子们穿过,但衣料还比较新、比较厚实的。其中有好几件罩衣、毛线帽子和口水巾什么的。

    桃桃心念微动。

    她摸了摸那几件旧衣裳,果然摸到了硬硬的东西。

    拿回房,小心地将孩子的旧衣拆开,果然掏出了一卷又一卷的钞纸。再一细数居然有一千五百块钱

    桃桃心里感动。

    程竹君在信里说,给她捎了一千二百块钱来,可这会儿她却收到了一千五百块钱

    那多出来的三百块,肯定是父母兄嫂凑的,是怕她带着孩子在这儿受苦呢

    桃桃心里暖暖的,甜甜的。

    与此同时,家里人还给她写了厚厚的一迭信过来。

    几乎全家每一个人都给她写了信,大意是大西北这边的情况怎么样又问她、问宋秩、问小飞白适不适应要是小飞白不适应这里,就让她赶紧寄信回家,家里马上派人过来接小飞白回去

    白正乾亲笔写了一封看起来很像工作报告的信,告诫桃桃要努力工作,不要忘记当初来到大西北的初衷,他鼓励她干一行、爱一行,又称人生最大幸事就是把一穷二白的地方建设成最美的家园。只是在信纸的最尾,他又用潦草的字迹写道“如果想家了,可以在夜里仰视星空,辨别一下家乡的方向,或许正好也有人在思念着你们。”

    沉稳如山的父亲居然会写出这么感性的话,让桃桃不禁有眼眶微湿。

    唐丽人的信就简单直接得多。

    她在信里用简单的句子说了下家中各人的情况,然后写道“想办法寄张你们一家三口的照片过来,我得看看我的小飞白。要是他瘦了,我就过来接他到老家来。再就是,你别总欺负宋秩”

    桃桃笑眯眯,又撇嘴。

    她哪有欺负宋秩啦

    然后桃桃又一一看了兄嫂、白杏子和宋穗,以及四只小豆子的信

    看完以后,桃桃发现家里人还给宋秩写了一扎信。

    为啥看起来,他们给宋秩写的信、远远厚过给她的信

    这时,天色已晚,小飞白困得不行,直揉眼睛。

    桃桃只好先照顾儿子洗漱、睡下。

    等到小飞白睡着了,她才跑出去看宋秩。

    只见他和邓高云已经把半拉生猪给分成了一小块一小时的,石玉溪正将小块的猪肉扔进脸盆里搓盐,搓过盐的猪肉就晾在一旁,等腌上一夜,就拿到外头的雪地里去冻着。

    以后每次做饭的时候拿一小块过来,炖煮煎焖都好吃。

    桃桃也过去帮忙,顺便问了下石玉溪有没有寄信回去。

    石玉溪抿嘴说道“白天在邮电局的时候,我打电话回去了我爸的办公室里有电话,我直接跟他说了几句,我爸他挺高兴的,还说我总算是想通了,又说等收到我寄去的挂号信以后,让我什么也别管,他和我哥会处理的。总之他们一定会帮我解决这件事。”

    说到后来,石玉溪面上浮起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桃桃也一笑。

    在以前,石玉溪的表情一直是阴郁沉默的,这还是桃桃头一回看到她这么高兴的样子。

    四人忙到深夜,终于收拾好所有的猪肉,这才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桃桃得意地把从孩子的旧衣里摸出来的厚厚几迭钞纸拿给宋秩看,又把她家里人写给宋秩的信交给他。

    宋秩也有些诧异。

    桃桃酸溜溜地说道“明明是我娘家人、整得像你娘家人似的他们写给你的信、可比我的厚实多了还有啊,可真是见鬼了怎么每一个人在给我写信的时候,都会在信尾处写一句你可别欺负宋秩呀”

    宋秩笑了。

    桃桃质问他,“我欺负你了吗有吗明明都是你在欺负我”

    宋秩面上笑容更甚,拥住她,轻声说道“好好好,以前都是我不好、我欺负你了。所以今晚上我让你欺负,好不好”

    然后咬住大白桃的耳垂,轻声呼气,“你要怎样都好,我都听你的”

    大白桃俏面染霞,“呸”了他一声,轻骂,“美得你”

    顿了一顿,她又眯着水润柔亮的媚眼看着他笑,“这可是你说的啊”

    宋秩轻笑,“嗯,我说的。”

    两人闹了大半宿。

    大白桃被热出一身薄汗,纤腿虚踢向宋秩。

    他稳稳拿住,又想压上来

    桃桃气喘吁吁地骂他,“还有完没完啦我浑身都疼,快去打了水给我”

    宋秩意犹未尽,哄她道“再来一回。”

    “滚”大白桃生了气,“不是你说的今晚上都听我的”

    宋秩只得吻了吻大白桃汗津津的额角,跳下床,拧开开水瓶倒了热水在盆子里,拿着毛巾服侍昏昏欲睡的大白桃,直到擦洗得清爽干净,大白桃这才舒舒服服地打起了小呼噜。

    宋秩就着残水也收拾了一下自个儿,正准备上床睡

    突然,科研站外头传来了愤怒的狗吠

    宋秩有些警觉。

    他披了棉衣,拿着手电筒推门出来

    刚走到办公室那儿,后头的仓库门也开了。

    邓高云也披着棉衣揉着眼睛走出来,见了宋秩,便问道“宋秩,这深更半夜的,大黄大黑在叫唤啥呢”

    宋秩摇头,“不知道,你在这儿守着,我出去看看。”

    他开门出去,正好看到大黄大黑从山坡下往上面跑。没一会儿,两只狗就跑到了他跟前。大黑嘴里还叼着个东西,吐出来,然后冲着宋秩低吠了一声,坐下、挺胸、求表扬。

    宋秩定睛一看

    是一只鞋

    女式的手工布鞋,又脏又破。

    他认不出这是谁的鞋。

    但肯定有人应该就是这鞋子的主人刚才靠近了这儿,并且行踪鬼祟,才会被大黄大黑驱赶。而这人一直闷不作声、还选择了逃跑可见得是真的居心不良。

    宋秩嫌这鞋脏,回去找了火钳来,将鞋子挟进院子里,然后去选了两块刚腌了盐的小块猪肉,蹲地上用雪水将猪肉表面的盐分擦拭掉,奖励给大黄大黑各一块。

    狗子们兴奋地摇起了尾巴。

    宋秩揉了揉狗子们毛茸茸的脑袋,回到院子里,关好大门。

    邓高云拢着棉衣问他,“是有啥事吗”

    肯定出了啥事儿,要不宋秩也不用来来回回地跑了这么几趟。再就是,大黄大黑很明显的跑出去追赶去了

    也不知来的是人还是野兽。

    宋秩轻声说道“是有人来了,应该是个女的,被狗子赶走了。”

    邓高云瞪大了眼睛,“是个女的”

    他莫名有些慌。

    不会是女鬼啥的吧

    宋秩沉吟道“这女的应该被狗子吓着了,至少今晚不会再来。但咱们一定要搞清楚这人是谁,为啥深更半夜来这儿。”

    事关桃桃的安危,他绝不能掉以轻心。

    邓高云也被吓清醒了,说道“她晚上真不会再来了要、要不要我俩晚上值个夜什么的”

    宋秩想了想,摇头,“今晚不用,早点休息,明天再说。”

    说完,他检查了一下门窗,确定全都关严实了,这才回房落栓。

    邓高云不由自主的吞了一口口水。

    他慢吞吞地回了房。

    哦不,他没有房间,他现在住在科研站的大仓库里。

    想要进入科研站,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走大门,一条是走后门。

    后门就在他住的这间仓库里。

    如果有熟悉地形的坏人想进入科研站,大门处有狗看守的话,说不定会走后门。

    走后门也简单的很,只需要破坏温棚,来到科研站后门,再翻过院墙就能一脚踹开他住的这间仓库的后门,然后堂而皇之的进入科研站。

    邓高云看向仓库里紧闭着的后门,莫名打了个寒颤。

    他盯着那道门,爬上自己的床、钻进帐子里,心里紧张万分,害怕听到不该有的轻响

    没有。

    万物寂然。

    邓高云的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宋秩说,刚才有个女人靠近了科研站这村里男的多、女的少,再除去老幼

    有能力单独出门的成年女人也没几个了。

    应该很好猜。

    难怪宋秩老神在在的说,明天再说呢

    邓高云这才闭上眼,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宋秩摇醒桃桃,将昨天半夜发生的事情说了。

    桃桃立刻清醒了,爬起来穿好了衣裳,出去一看

    门口有明显的博斗过的痕迹,应该是狗子赶人、某人一屁股坐进雪地里砸出了一个圆型坑,然后旁边还留下了一个手印

    接下来就是一串向绿洲逃蹿的痕迹,同时还伴随着狗子们奔跑的脚印。

    桃桃和宋秩循着脚印往山坡下走,走了没一会儿,那人的脚印,就是两只变成了一只想来,那人的鞋就是在这儿丢了,又被狗叼了回去的。

    桃桃站在原地朝远方张望了一会儿,然后又回到了科研站。

    这会儿石玉溪和邓高云也起来了,应该是邓高云也把昨晚上的事儿说了,石玉溪的脸色也不太好。

    宋秩带着桃桃回来以后,让她看昨晚上大黑带回来的那只鞋。

    桃桃和石玉溪盯着这种又脏又破的女式手工布鞋看了一会儿

    “是锥子婶的鞋”

    “是王美娇。”

    二女异口同声地说道。

    宋秩对这儿的村民不算太熟悉,闻言便问,“是这两人都有这样的鞋子吗”

    桃桃,“一个人,锥子是她的外号,王美娇是本名。”

    宋秩明白了。

    毕竟肖晴娟和桃桃比较要好,宋秩还是听说了肖晴娟、王美娇和花富贵之间的事儿。

    但他不明白,“桃桃,她跟你有什么纠纷吗”

    桃桃想起自己刚来的时候,王锥子就敢趁乱踹烂她的厨房门,偷走她给儿子准备的奶粉、核桃芝麻粉什么的

    于是她就说道“不就是偷我的东西被我抓住”桃桃说道,“她和花富贵就是一对懒鬼,又教唆着花富贵和晴娟离了婚,估计王锥子把自己的路给走窄了,实在过不下去了就想来我这儿偷点东西”

    宋秩听了,直皱眉。

    这种是最最最不好处理的。

    要说王锥子犯了罪吧,那也说不上,因为她既没有真的闯进屋来、也没有真的拿走什么东西。就算拿着那只鞋找她对峙,她也可以有其他的说法,比如说半夜有急事找桃桃、或者借个什么东西的

    但又不能放之任之。

    不管的话,迟早会出问题。

    宋秩陷入沉思。

    桃桃想了想,决定先把这事儿放一放。

    昨天蒋宏志来找她说了恢复冬假课的事儿,今天她和师兄师姐要给村民们上课。

    走一步、看一步吧。

    桃桃倒是很镇定,指挥宋秩去烧了早饭,吃过早饭后去了温棚,先是按日志要求进行实操、记录数据,然后就和师兄师姐们去招呼前来上课的村民们了。

    邓高云在给大家上课的时候,石玉溪跑来跟桃桃嘀嘀咕咕,“王锥子没来她是不是心虚啊”

    话音刚落

    王锥子就扬着下巴走近温棚,手里还拿着一根细得跟筷子差不多的柴火。

    她将那根充作教资的细木棒扔进温棚门口的麻袋里,然后跨进温棚,一眼就看到了桃桃和石玉溪。

    王锥子皮笑肉不笑地过来了,“哟,白同志、石同志,你们早上吃肉了”

    石玉溪的定力不如白桃桃,听了王锥子的话,不由得愣住,还瞪大了眼睛,大有“你怎么知道”的意思。

    王锥子一眼就看穿了,又羡又妒。

    桃桃则盯着王锥子,问道“锥子婶,你男人打你了啊”

    王锥子满头满脸全是伤眼睛乌了一只、还有点儿肿,眼眉处有斑驳的於紫。她手上有伤、脚下的鞋也不是以往穿的那一双。

    是了。

    她以前穿的那双鞋,其中一只就在科研站的院子里呢

    桃桃的话,让王锥子有些下不来台。

    她无端端恼羞成怒,怆桃桃道“哟,我哪儿能跟你白同志比呀你是高高在上的知识分子,一天三顿都能吃上肉,我啊就是可怜的无产阶级被男人打又怎么样世界上哪个女人不被男人打啊”

    桃桃直皱眉。

    这话她不爱听。

    不过,对付王锥子这种人,还必须得先礼后兵。

    桃桃说道,“锥子婶,如果你男人打你了,你最好去向蒋大队长反应情况。无论你和花富贵是不是夫妻,男人都不能打女人当然了,女人也不能随便打骂男人。”

    “女人打男人”

    王锥子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女人怎么可以打男人啊难道你打过嘁,你还真以为我像你这么命好还是说,是因为你天天都有肉吃,才生出了烙饼那么大的胆子,敢打你男人”

    顿了一顿,王锥子又说道“你要是让我也一天三顿的顿顿吃肉,我也敢打男人。”

    桃桃耐着性子说道“王锥子,我们冬假课马上就要考核、评优秀了,评上优秀可是有奖品的哦”

    王锥子一听,眼睛亮晶晶的,“奖品是猪肉”

    桃桃,“是面粉,还有些别的”

    王锥子又嘁了一声,满脸的不以为然。

    至此,桃桃已经先礼后兵了。

    乡下陋习多,不少男人都觉得,打老婆就是家常便饭,没啥稀奇;当然也有女人就是不愿意自己劳作的,在家庭里没有主要的、稳定的生活来源,家庭地位就低。

    但是,看在同为女性的份上,桃桃已经有替王锥子提出建议了。

    她劝王锥子把花富贵打老婆的事儿告诉蒋宏志。

    蒋宏志到底是大队干部,又是知青,懂法知律的。王锥子被丈夫打,不告诉他、他肯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因为风俗如此。但如果王锥子把这事儿告到了他那儿的话,那无论如何他也是必须要出门替村民解决家庭纠纷的。因为这是他的职责。

    她劝王锥子参加冬假课活动,评上优秀领到奖品的话,不但自己体面、还有了收入,花富贵再打她骂她的时候,别人就会觉得花富贵不对。人家王锥子可是评上优秀的人呐,就是一个很优秀的人,你花富贵打她、就是你不对

    但现在,王锥子把桃桃的指点当成耳边风

    或者说,她根本就不愿意听从桃桃的劝告,不从根源上改变,执意还要当个又懒又坏的人,那桃桃也没必要和她客气了。

    桃桃不再理会王锥子,拉着石玉溪离开。

    王锥子就是觉得气愤难忍。

    她觉得她的日子一向都过得挺好在生产队里干着最轻的活计,虽然拿到的粮食也少,但村里总有几个男人三不五时的拿点儿土豆啊、面粉的去找她,再加上她每个月还能固定从花富贵那儿拿到些土豆什么的。

    偶尔拿些土豆找村里人换点鸡蛋、肉什么的吃吃,然后每天就是玩儿,日子过得快活极了。

    直到白桃桃来到了这儿。

    白桃桃来的第一天,她就开始倒霉到今天连她自己都不相信,她居然会为了一个月五斤面粉,就嫁给了一个只会打老婆、吃软饭的废物男人

    要是白桃桃是个男人,她倒还能觍着脸的凑上去,讨点儿肉来吃

    可白桃桃又是个女的

    她可是一点办法也没了啊明明白桃桃那里就有很多吃的

    王锥子恨得失去理智,冲着桃桃的背影大喊,“明明大家都是无产阶级,凭啥你就天天吃肉你来我们这儿,不是为我们人民服务,而是为了吃肉给我们看的吗”

    桃桃啼笑皆非,转过头来看向王锥子。

    她是真的很不理解,明明她和王锥子之间也并没有什么很明显的矛盾,怎么这货还赖上她了是,依她现在的身家,就是天天吃肉,她也负担得起。但这些都是她自己凭实力挣到的好吗

    这时,不少人都听到了王锥子几近神经质的大吼。

    乔英娘忍不住了,说道“人家白同志跟我们不一样她是拿工资的,想吃什么拿钱出去买,你管她天天吃肉还是天天吃鸡你想像她一样,那你也去当工农兵学员,上大学搞科研啊”

    “你要是没那个命,你就认命当你的农民可是当农民也分三六九等的你看看全村整个大队近二百号人里,就属你和你男人最穷想过是为啥么因为你俩最懒”

    “你瞅瞅肖晴娟,人家可是在这寒冬腊月里被你和花富贵赶出去的走的时候娘儿俩一个土豆都没有到如今,人家娘儿俩手里的粮食比你俩多多了

    “你想和白同志比那人家白同志可太冤了你还是跟晴娟比一比吧你呀,连跟晴娟提鞋也不配”

    乔英娘是花富贵的邻居,非常同情肖晴娟,十分看不起花富贵和王锥子,说起话来也是毫不留情面。

    周围围观的人更是嘻嘻哈哈、阴阳怪气地笑话起王锥子来。

    王锥子被气够呛,扬手就扇了乔英娘一记耳光

    乔英娘可不是老实巴交的肖晴娟,当下就抡圆了巴掌,一记耳光重重地抽了过去,再一记耳光、然后再一记耳光、再再一记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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