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樾一点都不想承认自己已经恢复记忆了。
然而开口询问的是自家师尊, 她自然也不敢隐瞒，只好开口承认了。可越是如此，她越是尴尬, 甚至想要把脸藏进翅膀里，以免面对其他人微妙的目光。
青钰几人也不是傻子，自然一眼就看出了云清樾的尴尬，转念一想也能明白她在尴尬些什么。
祝白羿这个亲娘率先没忍住笑了，想起小鸿鹄那小气记仇的模样, 便想要开口调侃几句。只不过还没等她开口, 身旁对她了解颇深的青钰便一眼看穿了她的打算，伸手在她后背上轻轻戳了下。祝白羿瞬间闭嘴, 然后哀怨的看了青钰一眼，仿佛是在谴责她偏心。
青钰无视了身旁那人哀怨的目光, 也完全没有提让徒弟尴尬的事, 仍旧开口问道：“恢复记忆就好。清樾你现在可有感觉不妥？修为恢复了多少？”
许是青钰的态度太过寻常，云清樾心中的尴尬到底缓解了几分。她稍稍挪了挪身子, 让自己无处安放的那只爪子落了下来，这次没敢再用力抓树枝：“有劳师尊挂心，弟子一切都好。”说完顿了顿又道：“修为的话, 也与之前相差仿佛, 不过弟子觉得还有精进的余地。”
此时她所说的精进, 自然不是正常修炼提升修为，而是这一场返祖带给她的好处——毕竟是吸收了一整副龙骨的精华，修为若是没有个□□，恐怕那被吸收的龙骨都要不甘心了。
说完自己的情况, 云清樾目光落在青钰身上, 很容易就发现自家师尊身上的威势更甚。再加上她融合了小鸿鹄的记忆, 自然知道一行人刚出遗迹就遇上雷劫的事，于是她又恭恭敬敬补了一句：“弟子恭贺师尊，突破至大乘期。”
修士修为越高，想要提升境界便越不容易。如玄清宗五峰之主都是合体期修为，其中掌门修为最高，早已至合体后期，却已在这个境界上蹉跎了数百年，其余峰主也不遑多让。
青钰是五位峰主中年纪最小的，从前她的修为在几位峰主之中也只能算是中流，比不上掌门也比不过落星峰主。可如今她却是后来居上，因着遗迹中的传承，一跃便超过了几位同门师兄，一下子迈入了大乘期的门槛，从此便能跻身太上长老之列，也算是修真界中的顶流人物了。
面对弟子的恭贺，青钰自然是收下了，顺手又给了云清樾一堆资源——小鸿鹄还有成长的空间，她如今又正是财大气粗的时候，养养徒弟兼女儿，完全没问题。
师尊赐下资源也不是头一回了，云清樾从前总能坦然接受，然而这一回她面对青钰给出的资源，却有点伸不出手了。因为她那记忆中什么都敢啃的黑历史，现在看到师尊给的灵石，她都觉得这是师尊给她的零嘴……贪吃的形象是不是深入人心她不知道，但至少是深入她心了。
云清樾心中万分尴尬踌躇，但面对师尊不含它意的关怀，到底还是将东西都收了。
这边师徒俩的接触告一段落，那边江陌也终于找到机会凑上前来。她双眸亮晶晶的盯着鸿鹄，并没有意识到师姐此刻心中的尴尬，带着两分激动的喊了声：“师姐？”
曾经的小白虎也是被人捡回去养大的，但好歹那时她还有着前世记忆，黑历史没有那么多，而且旁人也不知她底细。可云清樾就不同了，涅槃后的记忆称得上真正的黑历史不说，在养大自己的长辈面前尚能安慰自己一二，可面对江陌这个同辈，就真正要尴尬到无地自容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云清樾才冷冷淡淡的“嗯”了一声，算是给了江陌一个回应。
然而江陌哪里见过云清樾这般冷淡的模样，一时间有些傻眼，还以为自己不知不觉中得罪了对方。她小心翼翼去看师姐脸色，奈何小鸿鹄那张脸上实在看不出什么表情，也不知对方是何想法。
于是带着几分忐忑，江陌又喊了一声：“师姐？”
云清樾终于抬眸看向了她，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那双漂亮的琉璃凤眸忽然一颤，似乎如遭雷击。然后她展翅飞了起来，离开树枝落在了江陌肩头。
江陌还没来得及为此感到惊喜，就听云清樾催促道：“走去旁边，我有话要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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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清樾私下有话要与江陌说，后者自然从善如流，而青钰两人虽然看见了也并未多言。
带着肩上的小鸿鹄，江陌走去了一旁的密林中。直到再也看不到等在原地的青钰二人，又挥手布下一道隔音结界，她才扭头看向肩头的鸿鹄：“师姐，不知你有何事吩咐？”
云清樾又一展翅离开了江陌肩头，然后特地寻了根与她等高的树枝落下。一人一鸟面面相觑，琉璃凤眸直勾勾的盯着江陌，半晌方道：“你就没什么要与我交代的吗？”
听着师姐这明显质问的话语，江陌有点懵：“什么？”
她一时没能意会云清樾的询问，因为她自问这两年对待师姐没有任何怠慢，甚至为了让对方早日恢复，她耗光了家底还一直奔波在赚钱的路上……她对师姐都这般尽心尽力了，虽没指望对方能感动到立刻以身相许，但无论如何也不该是开口质问吧？
江陌的懵逼一点都不作假，云清樾的恼怒也相当真实，就差咬牙切齿了：“留影石！”
这三个字提醒出口，江陌终于明白过来，脸上的委屈顿时就挂不住了。她眼眸微转望向别处，磕磕巴巴道：“啊这，师姐你还记得啊？”
云清樾当然记得，虽然小鸿鹄不知道留影石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被江陌偷偷录下了多少黑历史，但云清樾又怎么可能不认识留影石？哪怕有关于留影石的记忆很少，在小鸿鹄两年的记忆中微不足道，可这种记忆哪怕只是晃眼瞥过，在云清樾这里也是不容忽视的。
她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平日里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小老虎居然这般促狭——看她失去记忆懵懂不知事，不仅不多加教导，居然只惦记着拿留影石录像，是她看错她了！
江陌并不知道自己在师姐心中的印象一落千丈，如果知道的话，恐怕就要喊冤了。毕竟作为一个现代人，遇到事情先拿出手机拍照录视频几乎已经成为本能习惯了。虽然她是录下了师姐不少黑历史，但她也没打算让旁人看啊，再说师姐小时候那么可爱，她留下点纪念有什么不好？！
虽然心里很想理直气壮，但对上那双逼视而来的琉璃凤眸，江陌还是觉出了几分理亏来。她期期艾艾摸出了几块留影石递给云清樾，同时还不忘辩驳道：“我没打算做什么，就是看着可爱……”
话没说完，就在师姐猛然爆发出杀气的目光中噤声了。
鸿鹄振翅而起，将那几块留影石抓了过来。她先是数了数数量，然后又默默查看了一番其中录制的内容，然后冷冰冰追问道：“还有其他的呢？”
江陌一顿，摊手道：“就是这些了。”
然而恢复了记忆的师姐哪是那么容易被糊弄的？鸿鹄站直了身子，修长的脖颈挺直，居高临下的望着江陌，戳破道：“当初你在苍云城一次性买了一百枚留影石，现在这才拿出来几枚？”说完不等江陌狡辩，又道：“就算还有没用的空白留影石，你也给我拿出来。”
江陌没想到这点小事她都记得，一时间又是惊讶又是不甘。可面对师姐的疾言厉色，她也不敢不听话，于是磨磨蹭蹭一枚一枚往外拿，同时还不忘嘀咕：“这有什么，是真的很可爱啊……”
琉璃凤眸冷冷瞧着她，暂时没理会这话，一枚枚数着江陌拿出来的留影石。
足足一百枚留影石，云清樾一枚也没漏过，然后她又仔细查看了那些留影石的内容。结果出乎她的意料，这一百枚留影石里有九十多枚都已经用过了，可见江陌录制频繁。其中有录着她啃矿石的，有录下她撒娇讨食的，有录着她小气告状的，还有录着她揽镜自照臭美的……
仅看录制内容，其实都还挺有趣，幼崽天生便能让人心软，讨人喜欢。可前提是这内容中的幼崽不是自己，否则任谁都无法直视这段黑历史。
云清樾也不例外，她几乎是黑着脸看完这些留影石的——虽然她那羽毛覆盖的脸上也看不出黑脸。
一旁的江陌能感觉到师姐身上的气压越来越低，本能感觉不妙。然后就听“咔嚓”一声，却是小鸿鹄爪子用力，一把将抓着的留影石捏碎了。
接着“咔嚓”“咔嚓”的声音不绝于耳，却是留影石一块接一块的被捏废。
江陌听得眼皮微跳，每听到一声“咔嚓”声，心跳都不由跟着重重一跳。她终于生出了几分心虚，一双虎目左右四顾，有些想要开溜。只不过还没等她付诸行动，就感觉眼前白影一闪，接着肩上一沉，却是云清樾已经查看完留影石，再次落在了她的肩头。
这本算得上亲密的举动，此时却让江陌后背汗毛直竖：“师，师姐？”
云清樾凤眸微眯，居高临下般瞥了江陌一眼，而后吩咐道：“怎么，心虚了？若想要我既往不咎，你现在就变回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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