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陌变回人形时, 耳朵还有点发烫。
不是她不要脸面,明明成年了还变回虎崽的样子撒娇耍赖,实在是师姐闹别扭的时间有些久了。而她不知道以师姐的性子, 还要多久才能抛开之前的事接纳她。于是她索性让自己也丢上一回脸, 撒娇耍赖还能拉近两人的关系, 只要师姐不再拿她当幼崽就好。
不过应该不会了,毕竟师姐养过她一回, 她也养过师姐一回。她俩在对方面前黑历史可都算不上少, 师姐涅槃之后应该也放平了心态……
江陌乱七八糟想着这些, 再看向师姐时, 她果然没再躲着自己了。
不过还不等江陌趁机再度拉近两人关系, 云清樾便似看出了她的意图, 纤纤玉指点在她眉心将她稍稍推远:“好了, 真别闹了, 现在有正经事。”
江陌目露疑惑——难道还有什么事比她追媳妇更重要吗?
云清樾也不知有没有看懂她的目光,反正耳根是微微烫了烫,做个手势示意她听。
哦哦哦, 对了,之前上楼的那几个人,她提议偷听来着。结果现在师姐倒是施法避过结界窃听了, 耳边的说话声也一直没停过,可偏偏一门心思都扑在师姐身上了,倒是忽略了这些。
江陌有一点点尴尬, 她很快就在心里说服了自己,毕竟对于她来说确实是没什么比师姐更重要了。至于那些人说了什么, 一点都不……重要?
这个念头还没生完, 江陌就听到窃听传音中响起一句:“这玄阴山怎么又有大能来了?这时候还来人, 就这两个还好,若是再多来些,岂不是要坏了宗主的事?”
此言一出,几声附和,接着这些人便开始说起玄阴山局势来。
江陌听了半晌,也没听出她们偏向何方,更不知这些人口中的宗主是指谁。不过转念想想,祝宗主跟她差不多,一心惦记着追媳妇,根本没有太多的野心,应该也不会特地筹谋些什么。于是她看看云清樾,下意识小声问道:“阿樾你说,她们说的宗主,是指九幽宗主吗?”
云清樾听得比江陌仔细多了,而且她始终留了两分心神在这上面,因此将几人的对话从头到尾听了个全。不过几人话语小心,确实也没提起过宗主是谁,只是言语间总能透出几分态度。
她当下便摇了摇头,说道:“应该不是,她们提起九幽宗时,态度有些轻慢。”
这很奇怪,毕竟九幽宗是魔道四宗之一。即便几个月消耗下来,九幽宗和赤血宗的实力都削弱了不少,但对于普通修士而言,仍旧是不可轻视的庞然大物……尤其这议论的几个修士修为也不是很高。分神修士在四宗虽也能当个长老,可实力比她们高,能压在她们头上的绝对不在少数。
云清樾自幼生长在修真界,一下子便察觉到了其中的微妙。江陌一开始或许没有多想,但经过云清樾的点拨之后,也很快意识到了不对。
她扭头看向云清樾,后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继续听下去。
两人又偷听了许久,也从这几人的对话中了解了更多玄阴山局势,但听来听去也没听到更多有关于“宗主”的消息。倒是她们对玄阴山局势的了解远超他人,连九幽宗主接下来做了何等安排,赤血宗将要如何应对,都说得头头是道。
如果这些人不是胡言乱语的话,这事细想下来就有些可怕了——两宗的战局安排都被外人得知,这说明暗地里还有第三方势力蛰伏,并且这股势力不小!
江陌想了想,食指沾着茶水在桌面上写下天魔宗三个字:“会是天魔宗吗?”
这话出口,还没等云清樾回答,她自己又否决了。挥手间抹去桌上水迹:“听说天魔宗很早开始就在上蹿下跳,想要趁着两宗相争渔翁得利。祝宗主和九幽宗主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防备他们?可如果不是天魔宗的话,难道是合欢宗?又或者别的什么暗处势力?”
说到合欢宗,云清樾和江陌便都想到了飞鸢。江陌不知该信对方几成,但师姐显然比自己更有识人之明,于是她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师姐。
两人显然已经很有默契,云清樾对上她目光便知她想问什么,微微摇了摇头——对比起飞鸢那样的老牌强者,云清樾不论修为还是阅历显然都要差上不少,对方真要骗她什么也很容易。但上回见面,她总觉得飞鸢没有说谎,她是真的不想掺和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里。
不过飞鸢如何,不代表合欢宗如何,她心里还是将合欢宗放入了怀疑名单里。
至于暗处势力,魔道这边应该不少,可惜她俩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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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里碰头的几人并没有逗留太久,再加上大堂里有修为高过几人的高阶修士,所以几人也只是互换了一些不太重要的消息。至于她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却是半分都不曾透露,几人匆匆会面,匆匆谈话,而后又匆匆散去了。
离开时路过大堂,为首的女修下意识又往临窗的位置瞥了一眼。却见那处的结界已经消失了,那临窗的座位上也换了新人,透过敞开的窗口遥遥能望见玄阴山上的灵光闪烁。
人已经走了吗?去了何处?之前坐在这里的又是谁?
这些念头在几人脑海中一晃而过,不过几人也没有深究——她们并没有察觉到云清樾的窃听,只当这大堂里出现的高阶修士不过是路人,与她们并无交集。
几人收回目光,心里还隐约松了口气,离开酒楼之后很快便四散而去。
几道遁光直接飞离了罗溪镇,酒楼旁的空间一阵波动,露出了江陌和云清樾的身影。江陌扭头看向师姐,问道:“阿樾,咱们要跟上去吗?”
云清樾垂落的手指在虚空中轻点,秘法施展间,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已经追踪而去。旋即她对江陌说:“不必,这些人四散而去,还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咱们跟去也不知要耗费多少时间。”她说着扭头看向远处高耸的玄阴山:“咱们还是先去玄阴山看看吧。”
她不在乎赤血宗如何,但却不能无视祝宗主的危险,更何况青钰当初也来了玄阴山,如今应该也还没走。她两个至亲之人在此,现在又得知还有第三方势力存在,又如何能够放心?
此时正值日暮时分,暮色渐渐笼罩大地,远处高大的山脉隐于暮色,似乎投下了大片阴影。
……
当江陌和云清樾寻着数月前的路径,寻到当初赤血宗临时驻扎的那座小镇时,不见的何止是当初庞然大物般的九重楼船,屋舍俨然的小镇也不复踪迹。
江陌御空停在半空,看着脚下大片清澈的湖泊,发出了灵魂拷问:“我又记错路了吗?”
然而这一次还真不是路痴虎走错了路,或者说这一次根本就不是路痴虎带的路。云清樾与她并肩而立,同样俯视着脚下湖泊,片刻后淡淡回道:“没有走错,就是这里,不过之前的小镇被轰没了。这底下的湖,大概是打出的深坑积了水。”
江陌定睛一看,可不是吗,那“湖泊”的边缘有些地方还泛着焦黑呢。
这样的地势改变在修真界太正常了。炼气筑基的修士打架,伤的是彼此,顶多在拆个屋子就差不多了。金丹元婴的修士打架,你来我往炸个小山头算是厉害。至于出窍分神,乃至于合体大乘,这些高阶修士动起手来对于修真的环境来说就是一场毁灭性的破坏。
打着打着,一座山峰没了。打着打着,一座城没了。再打着打着,一个凡人国家没了。这些都算是常事,也就只有江陌这个没有切身体会过的人,才会感到意外与震惊。
此时江陌看着脚下的“湖泊”,只觉得庆幸——还好两宗开打之前,这镇上的镇民就已经被驱逐了,否则这会儿怕不是要沉尸湖底了?!
她唏嘘了一阵,又抬头看向眼前茫茫山脉,面上露出两分茫然:“阿樾,咱们现在往哪儿走?”
云清樾倒是毫不迟疑。她抬头看了看漫天乱闪的灵光,最终找到一处灵光最密集,威力也最大的方向,然后遥遥一指,说道:“走吧,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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