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公子偃好大的威风。”
平原君咬牙切齿道“是否也要把我抓回去”
赵偃踉跄倒地, 看到坐在上方的平原君,大吃一惊。
怎、怎么平原君会在这里
平原君本就是赵偃长辈,平日素有威望。一见到他在场、还勃然大怒,赵偃顿时自乱阵脚。
见他这幅唯唯诺诺的慌张模样, 平原君更觉心烦。
“形容难看、仪态全无, 成何体统”他怒斥道“你带兵卒来这儿做什么”
他话音落地, 一旁的赵维桢立刻“噗通”一声跪下。
她双手平铺于地砖, 整个身躯匍匐在地, 给平原君行了个跪拜大礼。
“妾代父亲,向平原君请罪”
赵维桢话语铿锵,直接把赵偃准备出口告状的话语堵了回去。
这也把平原君给堵了个不轻。
他一张脸拉的老长“你又捣什么乱起来好好说”
赵维桢起身,却没起立。她拢了拢长发, 瞥了一眼赵偃,平静开口“不劳公子偃费心, 我来说。近日以来,我父与质子府的管事私下勾连,准备放秦国质子出逃邯郸。”
此话一出, 室内皆惊。
赵梁险些跌坐出蒲团去这,这, 维桢原来早就知道了
至于平原君
他眯了眯眼“什么意思”
赵维桢“阿父与质子府的管事相约今日在家中商议,既是公子偃来了, 一准是带着人证、物证来的吧”
听到这么说,赵偃冷哼一声。
少年人看也不看赵维桢, 向平原君行了个迟到的揖礼“君上, 晚辈已经把质子府的管事抓了起来。”
平原君“”
他横了赵偃一眼, 却不接茬。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赵维桢这么一跪一拜, 又把事情直接抖了出来,已然完全掌控了局面。
这傻小子还觉得自己有理的很,全然没察觉出来呢。
看他的样子,平原君就来气。
平原君懒得搭理赵偃,径直看向赵维桢“你说。”
赵偃不服“君上”
平原君额头青筋暴起“你住嘴”
赵维桢跪在地上,又是瞥了赵偃一眼。
傻了吧以为就你会下套呢。
赵维桢的思路简单粗暴让你招惹我老爸,老爸的靠山可是平原君
按辈分算,平原君可是赵偃的叔爷。
她就把事情光明正大摆出来了,父亲是上钩了不假,但你赵偃设计陷害平原君的好友,平原君能放过他才怪。
“妾没什么可说的。”
赵维桢摆出一副大义凛然、随时准备就义的姿态“事情做了就是做了,我不替阿父辩解。但阿父爱女之心,君上向来清楚,阿父这么做,也是为了妾着想。望平原君一看在阿父爱女心切的份上,让妾替阿父受罚,以及”
话说一半,赵维桢抬手指向赵偃。
她情绪到激烈处,一双清明眼睛,硬生生是挤出两行泪水。
“公子偃为构陷妾,不惜将我家阿父牵连进来。妾求平原君二念及与阿父多年交情,要罚便与公子偃同罚否则妾不服、不忿,就是死也不会瞑目的”
“你”
赵偃闻言大惊,他一甩被药酒泡湿的发冠,扯着嗓子嚷嚷道“你这下贱妇人,竟敢污蔑本公子”
赵维桢看都不看他,又是对着平原君一个大礼“请平原君同罚”
赵偃“我早晚要杀了你”
平原君“够了”
他一声爆喝,只觉得脑门突突发疼。
怎么每次碰见赵梁家这丫头,总是满屋子嚎啕吵闹、鸡飞狗跳,她真是来克自己的吧平原君真气的牙根痒痒。
但气归气,平原君却不恨赵维桢。
野丫头经常吵吵嚷嚷,可她绝对不会无的放矢。
平原君喘匀气,才冷声开口“你说是公子偃陷害赵梁,你可有证据”
赵维桢“回君上,没有。”
平原君“”
赵维桢也不着急,擦了擦泪水,看起来伤心欲绝,但言语却是逻辑缜密。
“不日之前,秦王派了蒙氏后裔来做秦质子的护卫,那蒙家郎君可是随君上一起来的如此安排,足以可见秦王更愿质子留在邯郸,而非回咸阳。若非如此,借着我赵战败,秦王直接把质子要回去不就行了,何必这么麻烦”
赵维桢侃侃而谈“既是秦王不想要质子回咸阳,那我阿父是昏了脑袋不成,还放质子出逃这不是得罪一国之君吗”
说到这儿,本来还只是假意哭泣的赵维桢,也不免难过起来。
虽然赵梁是好心办坏事,但他也是实打实被利用了。
“我家阿父什么人,君上最清楚。”赵维桢说着说着,哽咽不止“一名父亲爱护自己的女儿,有什么错吗偏偏有些人可恶、可恨,非得要利用这拳拳之心”
赵偃一噎“那你也不能血口喷人”
“那就请平原君严查。”
赵维桢振振有词“此事必定有人下套。为了设计陷害我父,收买质子府管事,泄露城防换防安排,仅是这两项就足以定下大罪了吧君上,我父固然有错,但这犯下这两项罪名,可要比阿父罪过大得多”
搁这儿给她玩陷害呢
这些魏兴略一调查,就都摸清楚了。
父亲虽然没什么才能,但也不是傻瓜。不是对方拿出来了像样的说法,他也不会轻信上钩。
所以赵维桢还真不怕严查。
赵偃听赵维桢这么一说,脸色明显更为慌张。
平原君却无动于衷。
他挑了挑眉梢“我晓得你阿父,他没这个本事。”
赵维桢“”
行、行吧
竟然连生气都不生气么
就算赵维桢设计好了今天的守株待兔行为,也没料到平原君都没向父亲发火。
大概庸才也有庸才的好处,平原君相信她父亲没这个胆子。
“你来就是为了这事”平原君绷着一张脸看向赵偃“证据呢”
“回君上。”
赵偃倍感压力“质子府的管事就在外等着,从他家中搜出了钱财、资产,也都带了过来。”
平原君“送到我府上,我亲自审。“
赵偃“是。”
平原君“今日这事,既是双方都有错,就要都罚。赵梁”
赵梁这才从惶惶然中回神,赶忙起身“君上。”
“你与公子偃。”平原君冷声道“各罚半年食俸。”
赵偃震惊抬头“君上”
这拉偏架偏的都远出邯郸了
赵维桢不带半天犹豫的,她趴在地上,抓紧开口“谢君上恩典”
此话落地,就算是一锤定音。
“君上,君上你怎能如此偏颇”赵偃难以置信“明明是赵梁他私通秦人”
平原君深吸一口气“来人,把公子偃给我丢出去”
赵偃“君上”
平原君带来的下人立刻出手,两名壮士左一个右一个,连公子的脸面都不给,直接把赵偃从屋子里抬了出去。
赵偃带来的兵卒那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待他被带出去,平原君在下人的搀扶下起身,黑着脸转过头。
“我让你们父女二人平时小心。”平原君劈头盖脸骂赵梁“你们就是这么小心的”
赵维桢善意出言“君上少生气,对头脑不好。”
平原君没好气“那你就少作妖”
她撇了撇嘴,没说话。
历史上记载,平原君和秦昭襄王是一年死的。可是看眼下的平原君,他也就四十多岁的模样,与赵维桢的父亲是同龄人。
就他这动辄气到爆炸的性格,赵维桢都怀疑他是常年生气,气出了心脑血管毛病。
赵维桢的劝诫可是发自真心虽然与平原君立场不同,但他作为长辈,对自己也算是照顾了。
“妾平日张扬,是妾的不对。”赵维桢看似无心地抱怨道“但公子偃也太欺人太甚了。太子春平侯,为了我赵国正在咸阳受苦受难,公子偃倒好,在邯郸和我一妇人置气。”
一提春平侯,平原君的脸色顿时不太好看。
他刚从咸阳归来,自然是与太子见了面。
太子春平侯为赵做人质,条件艰苦无比,见了平原君仍然是恭敬有加,还不住询问赵国的事情。
赵偃呢在本国受尽优待,偏偏拿不上台面。
人比人,气死人。
平原君没接茬,但他走的时候脸色却黑的犹如锅底一般。
这就够了。赵维桢心想,也算是达成了她的目的。
平原君离开赵梁家,一眼就看到公子偃可怜巴巴在外等待。
少年人头发、衣衫上尽是药酒,额头还一大块淤青,是被平原君刚刚砸的。
他人狼狈,但没得平原君允诺,也不敢轻易离开。
见平原君过来,赵偃捂着额头,很是不服气“你怎能如此息事宁人”
平原君眉头紧蹙“你是想我真去严查不成”
赵偃马上住嘴。
“你可知这次秦赵开战,我赵为何而败”
平原君压低声音“那所谓重骑军的图纸,正是孟隗给的秦王”
赵偃闻言,瞠目结舌“这此妇人心肠歹毒、又投靠了秦国,她这是明晃晃的叛国啊为何不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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