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093

    秋闱结束后,过了大概一个多月的时间放榜。

    因为季节在秋季,正是桂花飘香的时节,所以这榜又叫“桂榜”,而贴榜的墙则叫“龙虎墙”。

    听闻要放榜那日,打半夜起就已经有人提前过来蹲守,别说天还没亮,就是连早起报晓的鸡都还没醒。

    有钱人家呢会让小厮过来,没钱的人呢只能自己过来。

    胡月闻正是没钱的那一批人。

    好在初秋天气温和不冷不热,就是半夜过来也无妨,提前蹲着个好位置,确保榜单一贴出来就能看见。

    前几日新上任的礼部侍郎钱焕焕,是这次贴榜的钦差。

    她下了轿,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榜单展开,小心翼翼的贴在墙上。

    跟原礼部尚书沈媛那副儒雅温和的样子不同,钱焕焕像个教书的夫子一般,板正规矩。

    这些年受钱母的束缚跟控制,钱焕焕虽说被钱母那性子影响不少,人多少有点一板一眼的正经,像棵直溜的小白杨。

    但钱母“病”后,少了约束,钱焕焕也没有放飞自我,反而跟之前一样,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花钱依旧那副抠抠搜搜的性子,最后钱府的应酬跟人情往来之事只能交给她妹妹钱灿灿来做。

    钱焕焕穿着四品及四品以上官员才有的红色官服,单手背在身后,站在榜前简单说了两句。

    无外乎不允许用手接触榜单,不允许损坏榜单,不允许因为看榜发生踩踏推搡事件。

    考生们耐着性子听她说,等她前脚上了轿子,后脚便你推我我推你的伸长了脖子往墙上看。

    不挤

    不挤是不可能的。

    这期间不少人的鞋子都被踩着脚后跟给踩掉了。

    又因鞋子款式跟尺码相差不大,等人群散去后,丢鞋子那人看着满地的鞋子,一时间都分不清哪一只才是自己掉的。

    榜前看众人百态,这话当真不假。

    胡月闻盯着位居前十的自己,先是头脑一片空白,只能听见胸口的心脏重重跳动,声音鼓动耳膜,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约摸过了几个瞬息,她眼睛里的光亮才越来越盛,嘴角肌肉不受控制地朝两边裂开,并怎么都合不拢。

    中了。

    她中了

    胡月闻大笑起来,高声喊着,“我中了”

    周边有声音跟着附和,“我也中了,我也中了”

    两个素不相识从未蒙面的人,闻着声音互相寻找,然后用力地拥抱在一起,像是失散多年的亲姐妹,“你中了我也是”

    “我还以为此次无望了呢。”对方说着说着又要哭起来,脸上又哭又笑的,很是奇怪。

    胡月闻感同身受,抬手拍了拍对方肩膀,一切都在不言中。

    两人扭头朝榜上看。

    这次榜上有名的全是有真才实干靠自己真本事考上去的,并没有那些提前买答案意图舞弊的人。

    公平,这才是公平啊。

    跟以往科考不同,今年进贡院前,哪位考生没听说今年有人舞弊的事儿

    别人有答案,而自己没有,当时的心情可谓是绝望到了谷底。

    直到摸着考卷的那一刻,心瞬间从低谷飞到天上,顷刻间文思泉涌,想要说的想要表达的可太多了。

    从贡院出来,家人朋友围着考生问,今年是否真的有人舞弊若无人舞弊的事情只是朝廷说来安抚她们的,那她们可不依。

    考生哈哈大笑,说道“什么舞弊,只是谣传,那人所说的策论考题根本就不对。”

    那传谣的读书人还说若是假的便要吃了竹篓,现在她倒是想看看读书人把那小腿高的竹篓给吃了。

    直到考生们全部出贡院,舞弊一事的传言才不攻自破,提着笔过来的文人们松了口气,纷纷散去。

    倒是省了不少笔墨跟唾沫了,不然她们定要围在皇宫门口讨个公道

    天下待文人不公

    跟她们这些笑着出贡院的人不同,还有不少考生是哭着出贡院的。

    哭的多数都是那些提前背过考题的。她们头脑空空,最后是硬着头皮把抗洪赈灾的内容写在了刑法的考题下面。

    说是驴头接上了马嘴都不足为过。

    她们心里恨死那些卖假考题的人了,损失了大笔银子不说,还浪费了她们三年时间。

    要不是提前背过答案,她们也不至于半点别的思路都没有。

    这还不止,批卷官将这些写了抗洪赈灾内容的卷子投捡出来,等所有卷子批改完成后,将她们的名字跟卷子一同递交给皇上。

    今年舞弊的就是这些人,至少她们有买题的门路。

    顺着这条线查下去,又给长皇子跟沈媛增加了一条卖题的罪名。

    在考生出贡院的那一刻,御林军就候在门口等沈媛。

    这位向来儒雅风度的礼部尚书,在贡院里不过短短九天,整个人瘦了一圈,人也颓然眼睛无光,跟进贡院前的模样判若两人。

    王大人双手搭在肚子上,笑着说,“她啊,是被自己吓的,活该。”

    知道舞弊一事败露后,沈媛日日活在惊惶之中,既想秋闱早点结束,又害怕秋闱结束的太快。

    以至于越接近出贡院的时间,她越是寝食难安,恨不得这秋闱考上一辈子,最后活活把自己折腾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瞧见御林军过来,沈媛两眼发黑,直接晕倒过来。

    长皇子府基本成了长皇子的牢笼,沈家已经被抄没,沈郁被君后亲自接回宫中,算是给了长皇子最后一点颜面,没让他仅有的血脉受人奚落跟白眼。

    毕竟沈郁性子清高,虽有京城第一公子的头衔,容貌才情都不差,但是交好的朋友却没有几个。

    如今沈家倒了,若不是君后过来,上门看笑话跟嘲笑的人能把门槛踩破。

    沈媛自知一切都完了,只得放弃抵抗。

    要说这对妻夫也是有趣,事情败露后想的全是自己,竟没一个主动开口问儿子的。

    长皇子那边,还是皇上主动提起沈郁。

    而沈媛这边,从入狱到发配,一共有将近一个多月的时间。这期间,她半句没问过沈郁如何,心情状态怎么样。

    沈媛在乎的只有谁对她落井下石了。

    她每天在牢里问狱卒,时鞠是不是背后参她了,时家是不是势要弄死她她发配一事,是不是时清的主意

    狱卒纳闷了,反问沈媛,“人家时太傅这些日子都在宫里,哪有心思管你的事情,把你发配边疆是皇上的意思,跟小时大人有什么关系”

    “不是,我倒是纳闷了,你这么好奇时家,你是不是之前干过什么对不起时家的事啊”

    “常言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要是没对不起时家,何至于怕人家落井下石。”

    狱卒几句话问的沈媛眸光闪烁。

    她不是,她没有,她才没错。

    不管狱卒怎么说,沈媛坚信自己的事情定是有时家在背后捣鬼。

    时鞠恨自己,所以隐忍多年,就为了今日。

    沈媛被发配边疆离京那日,正好是秋闱放榜当天。

    她戴着枷锁脚铐,苦苦站在城门外回头朝京中方向看。

    她以为会有人来送自己,至少时鞠应该会来,带着她那牙尖齿利的女儿时清一起。

    哪怕是来奚落讥讽她两句,也会过来。

    一同发配边疆的人不止沈媛自己,还有其他犯事人员。

    她们都有亲人家属前来送行,甚至有拿着臭鸡蛋过来的仇人跟百姓,唯独沈媛自己站在人群中间。

    像是被画了一个圈,将她隔离开来,游离于众人之外,周边的声音跟热闹和她无关,她的圈子里只有孤寂的自己。

    没人送她,也没人恨她。

    没有朋友,也没有仇人。

    沈媛神色有些茫然,两眼放空,背着阳光看向京城方向。

    耳边听着过往路人谈论秋闱放榜的事儿,恍惚间好像忆起自己跟时鞠初相识的模样。

    她俩相识,也因为科考。

    沈媛从小乡镇过来,家世背景都不如时鞠,甚至连长相都没她好看。

    但时鞠性子冷,不爱张扬,很多时候让人记住的只是她那身清冷的气质,而非容貌。

    和时鞠比起来,沈媛就温和儒雅很多,也喜欢笑,所以很多人都是先认识时鞠,随后却跟她来往频繁。

    那时候的自己,其实是拿时鞠当成朋友的。

    那时候的时鞠,在跟她介绍自己的夫郎李氏的时候,神色也是会温柔含笑的。

    她们两人都以为哪怕步入官场,哪怕入了朝堂,也会是朋友,这才约定以后的生了孩子做亲家。

    只是后来,官场迷人眼啊。

    亦或是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到头来,没放下过往的唯有她自己而已。

    “该走了该走了”官兵催促。

    沈媛回神。

    “母亲。”

    城门旁,沈郁从马车里下来,跌跌撞撞的往这边来。

    沈媛听见了,也看见了,攥着的手指微微一紧。

    她朝沈郁淡漠地看了一眼,随后却是毫不犹豫地扭头转身跟着官兵往前走,半句话都没说。

    沈郁怔怔地愣在原地,久久没能往前再走一步。

    沈媛被发配出京的时候,时鞠正在府中院内跟时清对弈。

    两人约定,时鞠如果赢了呢,今年过年一大家子就跟以往一样,来时府过年。

    毕竟整个家族中,她是最有出息的一个,理应承担这部分的责任,让老时家面上有光。

    时清如果赢了的话,今年大家就一起去老大家里过年。

    废话,谁知道老爷子会不会借机回来然后不肯再走了

    绝对不能在自家过年,就是尽孝,也是大姨母这个嫡长女尽孝。

    年年是我家,今年换她家怎么了

    “小主子,沈媛已经出京了。”蜜合去看热闹了,回来忍不住说给时清听。

    听她提到沈媛今日被发配出京的时候,时鞠眼皮都没动一下,该怎么落子就怎么落子。

    甚至抬眼看了下时清,微微扬眉,“该你了。”

    “您别催啊,我正想着呢。”时清捏着棋子皱眉看棋盘,说实话她当年乡试看考题的时候都没这么认真。

    而云执就坐在她旁边。

    比下棋,除了五子棋,别的时清都不是很在行,技术还不如云执呢。

    可云少侠规矩固执的很,说什么观棋不语真君子,说不帮她就不帮她。

    时清偷偷捏了好几把云执的大腿,每一回都被他攥住手腕挡住,最后只能靠自己。

    时清落子,舒了口气,这才抬头问蜜合,“有人去送她吗”

    蜜合摇头,“刚开始没有,后来沈家小公子来了,只是沈媛没理他,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沈郁去了”时清眨巴眼睛。

    这回换云执捏她腰了。

    时清躲了一下,抬手把云执的手拍掉,笑着说,“醋精,我是问正事呢。”

    能有什么正事。

    云执当着时鞠的面不好反驳,只抿紧薄唇睨时清。

    “是啊,沈小公子去了。”

    蜜合不是很理解,“此去边疆路途遥远,将来说不定就回不来了,沈媛真是好狠的心,跟亲儿子半点话都没有,也不关心他两句。”

    沈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沈郁的状态并不是很好,几乎不跟任何人交流。

    今天也是起来后才听君后说沈媛要出京的事情,连仔细梳洗都没来得及,便出来送她。

    结果,亲娘连句话都不肯跟他说。

    哪怕只是简单的关心几句呢,这样将来沈郁心里也好有个寄托跟期盼,也不至于觉得孤苦一人。

    “其实没说话才好呢。”时清捻着黑棋子,“没说话,将来沈郁在京中才能好好的活下去。”

    没了期盼,断了思念,就不会多想,不多想才能开始新生活。

    时清说不清沈媛这个人此举到底是为了儿子好,还是当真不在乎。

    反正结果不差就行。

    她摇摇头,并不是很在意原书中的这个男主,更何况时鞠都把过去的事情放下了,她又何必多问呢。

    尤其是自家的醋坛子已经能闻着酸味了。

    时清笑嘻嘻地伸手戳云执的脸蛋,云执没好气的将她的手扒拉下来。

    蜜合站在旁边想笑又忍住了。

    “去看榜了吗”时清问她。

    蜜合肯定不会错过桂榜,“去看了去看了,场面混乱的很,好多考生又哭又笑的,半点都不像小主子。我记得当年您中举之后特别淡然,像是早就知道,这才叫实力。”

    时清跟着挺直腰背,语气得意,“那可不,咱就是有这个本事。”

    其实当时她关上门,自己在屋里又蹦又跳了半天,激动到一夜没睡。

    但这事别人就不需要知道了。

    她也是要面子的。

    时鞠听到这儿,捏着白棋子抬眸看了时清一眼,随后眼睫垂下,遮住眼底淡淡的笑意。

    “对了娘,六皇女考试结果如何”时清恍然想起什么,抬头看时鞠。

    昨晚榜单誊抄中举人员名字之前,六皇女的名次跟结果就已经知道了。

    如果她榜上有名,就会挤掉别的学子,所以提前一晚把六皇女的名字跟卷子从科考之人中剔除出去。

    而且今年之所以传出舞弊的事情,主要也是因为这位参考了。

    时鞠沉吟片刻,给出一个客观的评价,“一般。”

    考的很一般。

    就六皇女这种以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去太学院念书的人,能考出个好名次才怪。

    但她的努力也是能看见的,跟之前比也进步了不少,可要是说想能榜上有名却是远远不够。

    “皇上跟我都看过卷子,六皇女别的科目都不是很理想,但策论回答的还不错。”

    时鞠跟时清道“就是刑法那部分,格外有自己的见解。”

    要不是有自己的见解,估计当初也不敢让人动手打李芸庆。

    “只是有些想法还不够成熟,依皇上的意思,还需要历练跟成长。”

    时鞠估摸着,将来若是没意外,这位十有八九会执掌三法司。

    朝中的几位皇女,大皇女可能会过问一下武将那边,五皇女已经葬入皇陵不做他想,六皇女会接手三法司,小皇女年龄又极小。

    有希望的,也就是四皇女了。

    这次皇上对长皇子的态度跟处罚,也算是给了其他人一个警告。

    皇家的事情,连有些皇家人都不能插手,更何况旁人。

    所以六皇女完全不惧怕皇贵君跟甄家的压力,将来走什么路,由她自己说的算。

    时鞠朝棋盘上看了一眼,捻着棋子没落下,抬头看时清,语气无奈,“你光惦记着说话,连落棋都落错了位置。”

    时清落子落错了。

    就在时清以为自己输了的时候,却听时鞠声音淡淡的开口

    “再给你一次机会,认真点。”

    “”

    时清诧异地抬头看时鞠。

    她惊讶的不是自己落子落错了,毕竟她下棋是真的菜,而是以时鞠的性格居然愿意再给她一次机会

    时清感动极了,“果然我是亲生的,不是从路边抱养的。”

    时清麻溜的把棋子捡回来,撸起袖筒,斗志满满,“我最后再试一次”

    时鞠顿了一下,轻声道“没事,多试两次也无妨。”

    “我和你之间这棋局本就是母女对弈,无须那般死板较真。”

    时鞠看着时清,脸上带有笑意,“在娘这儿,错了永远都能改正。”

    这便是天下所有为娘人的心。

    时清笑,母女相同的桃花眼极为好看,“这可是你说的。”

    时鞠右眼皮措不及防地跳了一下,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

    时清差不多被时鞠的棋子逼死,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走。

    这会儿听时鞠发话,于是打算挨个位置的试。

    时鞠,“”

    在时清错了三次之后还打算再试,时鞠已经开始抬手捏眉骨了,像是极为后悔自己刚才说过的话。

    “清儿,”时鞠忍无可忍,攥紧棋子,缓声吐气“还是让云执替你下吧,你坐在旁边看就行”

    时清,“”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时清不服气的嘀咕,“有本事比喝酒啊”

    时鞠不想理她。

    位置互换,对弈的成了云执跟时鞠。

    时清托腮看,兴致勃勃的问云执,“要不要我帮你”

    君子不君子的没什么,她不在意这个。

    云执慢吞吞的侧眸看她,“”

    她是哪里来的这个自信

    “我自己下,你别说话。”云执拦下时清。

    她不开口,自己有机会赢。她要是掺和进来,自己铁定会输。

    时清面带微笑,然后踩云执脚背。

    这嫌弃的语气,还是她那亲亲夫郎吗

    云执眼睫落下,边下棋边缩腿躲开,嘴角抿出一道清浅的弧度。

    虽没说什么,但那无声纵容的态度已经表明一切。

    他对时清,或有意或无意,但总会让着她。

    时清没踢到,瞪向云执。

    云执把脚又放回来。

    “嘿”

    时清笑,脚尖去碰云执脚尖,轻轻撞了一下。

    像是轻巧的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里,荡起一阵涟漪,圈圈波动撞击着胸口那颗柔软的心脏。

    云执眼睫煽动,耳廓微红,抬手抵唇轻咳了两声,示意她收敛点。

    时清就不。

    坐在两人对面的时鞠,“”

    时鞠感觉比刚才还心累。

    当年她下棋的时候要是这个态度,夫子可是要敲手心的。

    她轻叹一声,既无奈又有点想笑。

    两人对弈差不多半盏茶时间,时鞠棋差一着输给云执。

    在落子的那一刻,其实连云执都没想过自己能赢。

    他抬头看时鞠,心里明白了什么。

    时鞠若是较真起来,跟她比,云执无论是心机跟布局,都比不过。

    她这是让着自己,如了时清的意。

    至于为何刚才不直接让着时清

    就时清那手臭棋,估计想让着她,都找不到让她的机会。

    “赢了”时清一愣,“赢了”

    她欢呼着站起来,抱着云执的肩膀亲他脸颊,“你怎么这么厉害”

    今年总算不用在自己家里过年了。

    云执将棋子放回棋罐里,脸虽然通红,但却没拒绝时清,只是眼神乱飘,不好意思跟所有人对视。

    其实也不算赢。

    云执看时鞠,时鞠笑着摇头。

    她垂眸整理衣袖,起身回去。

    就时清这副德行,说她中举的时候一脸平静,谁信。

    她自己在屋里蹦的跟只兔子一样,比现在还高兴。

    人前的淡然,只不过是因为不熟,装出来的。

    现在这样,才是她本来的性子。

    时鞠走了,云执才站起来。

    他朝时清张开双臂,等她扑过来后,抱着她转圈。

    大户人家准备年货总会提前许久,昨晚时清就嘀嘀咕咕说不想在家里过年。

    今天时鞠故意放水,她可算是如愿了。

    云执转完时清,换时清抱着他转。

    两人跟两个小孩子一样。

    云执有点不好意思,放不开。

    时清就搂着云执的细腰亲他额头,“赢喽”

    云执耳廓微热,抬手摸了摸鼻子。

    时清去收拾棋局,云执视线落下她身上,心里柔柔软软的。

    他觉得,给时清生个孩子,好像也没什么难的。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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