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纪满脸写着十万个为什么。
面对禅院直毘人的你一定什么都知道的表情, 瑛纪整个人都傻乎乎的。
他从来没想到自己画个漫画，还能画出个真人来。
“那小孩的能力是咒灵操术等等，我记得家里有记载, 历史上也有类似的术式”
禅院家的库藏还是很丰富的，牛逼的咒术师的术式都有记载, 也大致描述了祓除咒灵的细节, 瑛纪年幼时翻到过。
“可是给男主设定能力的人是编辑啊最初由基设定的是冰系能力”
瑛纪斩钉截铁“所以这只是个巧合”
禅院直毘人摇摇头“这种话没人信的。”
“总监部那边认为是你帮九十九由基找到那个男孩,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如果你真的毫不知情，九十九由基人在国外, 那是谁在帮她”
慢了几秒, 瑛纪陡然想到了弟弟甚尔, 甚尔不就是九十九由基的合作者吗
无独有偶, 确定了禅院瑛纪的确什么都不知道后, 禅院直毘人也想到了伏黑甚尔“是甚尔干的”
老头从瑛纪脸上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他感慨道“看样子甚尔也不是那么无情的人，虽然将前女友踢出国，可还是在帮九十九由基嘛。”
随即禅院直毘人话音一转“但甚尔的事是家族机密, 你也不希望甚尔的消息传出去吧”
瑛纪重重点头“那叔父的意思是”
禅院直毘人娴熟地说“发现这孩子的人是你, 让尾崎红叶将那一家人带到东京的人也是你，为了让他们安心住在东京，你还让尾崎红叶给那孩子的父亲找了一份工作，一切都是你做的。”
瑛纪满头黑线，这是第几次给弟弟背锅了
算了，他都习惯了。
瑛纪“我知道了。”
瑛纪盘算着年后回城崎好好和弟弟谈一谈, 他不在乎给弟弟背黑锅, 但好歹和他打个招呼啊
禅院直毘人“所以你得想个合适的答案,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瑛纪不走心地说“希望由基回国”
禅院直毘人继续问“那九十九由基回国后，你打算做什么”
瑛纪无语地看着自家叔父“我怎么知道我根本没有任何打算”
禅院直毘人没好气地说“但大家都认为你有打算，你快点想一个。”
瑛纪却用很无所谓的语气说“我为什么要想”
“不管谁来问我，我都会说没打算，至于他们怎么想，与我何干”
禅院直毘人怔了怔，他定定地看了瑛纪一会，突兀笑了“行，你就这么说吧。”
瑛纪奇怪地看着禅院直毘人。
禅院直毘人却极为欣慰“瑛纪，记住你说这句话时的心态，并要时时刻刻保持。”
瑛纪不解“叔父”
老头神色一肃，周身气势紧绷，弥漫着危险和锋利。
“我们咒术师都是疯子和狂徒，如果不坚信自己能活下来，如果不认为自己很强，如果没有睥睨一切的狂妄，怎么能跨越死亡、甚至超越死亡”
“瑛纪，虽然你能斩断五条悟的无下限，可比起斩击，总监部更想知道你的打算，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比起你的战斗力，他们更忌惮你的谋算能力。”
说到这里，禅院直毘人囧了一下“虽然我们都知道他们在忌惮空气，你根本没想那么多。”
瑛纪忍不住吐槽“我头一次知道自己还有谋算能力。”
禅院直毘人先是翻了个白眼，随即他感慨地说“五条悟敢在稚龄傲然宣称自己是最强咒术师，你敢吗”
“你没有他那份舍我其谁、睥睨一切的霸气和自负，这是你一直以来缺少的东西，而在刚才，你终于有了些微属于强者的骄矜之意。”
瑛纪沉默了一下，他有些委屈“这能怪我吗”
他小声抱怨“我没术式，没咒力，家里这种情况，若非甚尔让我谎称有术式，我连上族学的机会都没有。”
“即便甚尔将全家都打了，扇叔不是照样认为他是废物吗”
瑛纪挺了挺胸“我是哥哥，我要保护甚尔，我需要在禅院家立足，我如果像五条悟那样直接宣布说自己最强，家里肯定会像围攻甚尔那样找我的麻烦，到时候我将全家都斩成两半，再能带着甚尔去当诅咒师吗”
禅院直毘人有些新鲜地看着面前的青年“你是在怨怼吗”
瑛纪下意识地反问“我不能怨吗”
但说出这句话的瞬间，瑛纪面色微变。
禅院直毘人哈哈笑了起来，他是真的挺高兴。
“甚尔憎恨禅院，是因为他对禅院有期待，所以哪怕他恨不得将禅院毁了，我也不在意，有恨是因为有爱，他那是因爱生恨。”
“但是瑛纪，禅院这么对甚尔，你除了保护甚尔，却从不曾憎恨过禅院，也就是说你从没将禅院放在心上。”
“因为不在意，所以不当回事，禅院的态度和想法对你来说如落在地上的尘埃，轻轻一荡就没了，不是吗”
老头语气温和地说“如今你能有些微怨怼，我反而放心了。”
瑛纪神色怔怔的，他想到的却是另一件事。
神器是不能有负面情绪的，因为会刺痛神主，给神主带来污秽。
刺痛神主的神器会被放逐，继而被游荡的妖怪吞噬，所以每一个神器都会努力维持笑容，生怕产生负面情绪，瑛纪作为辗转很多神器之间的打工野良，他几乎不会有负面情绪。
或者说他不能有这样的情绪，有了就只能面临折断废弃的结果。
收敛情绪，将一切负面污秽的思绪转移到别的事情上，让自己变得乐观积极起来，已经成了瑛纪的本能和习惯，但现在不同了。
瑛纪忍不住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他居然会对着禅院直毘人抱怨禅院僵硬古老的观念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诚如禅院直毘人所言，直到这一刻，瑛纪才真切意识到他是一个禅院，他不再只是瑛纪，而是禅院瑛纪。
是了，其实早就有预兆了，他居然会在漫画里让女主角政变，换到以前，他敢这么做吗别说画漫画了，就连这种想法都不能有。
而在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瑛纪心头突兀涌上一股明悟。
在他成为甚尔的兄弟时，他知道自己是一个人。
可知道并不代表真正适应和承认了这个身份，直到现在，在他无意间做出了和过去相反的行为后，才说明他早已以人的身份真切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人有爱憎，他现在是一个人，不是一把武器了。
可以放纵地去爱，可以恣意地去恨，可以大哭大笑，可以我行我素、自由自在。
想到这里，瑛纪不由自主地欢喜起来，欢喜过后还有些害怕、恐惧和忐忑。
瑛纪表情古怪地看着禅院直毘人“您不提我还真没意识到，但是叔父，你就不怕我想明白后对禅院做什么吗甚尔可是将全家都打了。”
禅院直毘人呵呵笑“那你想对禅院做什么”
老头是真的不当回事，瑛纪能对禅院做什么发动大家帮他画漫画贴网点吗
瑛纪果然卡了一下，他干巴巴地说“我、唔，我要当家主我要坚决杜绝我和甚尔被打压的事再出现”
“扇的女儿们也是双胞胎，她们的境况比你们当初要好得多。”
禅院直毘人慢慢说“她们是女孩，即便没咒力没术式也可以嫁人生子，但如今大家都对她们抱有新的期待，你不需要当家主，禅院也会因为你们而改变。”
“至于当家主”
禅院直毘人傲然道“老夫还活着呢，你小子想当家主做梦吧”
瑛纪正想反驳，突然他眼前闪过一些虚幻的画面，其中居然有禅院直毘人抓着他的胳膊说你来当家主的画面。
瑛纪的表情微妙起来，他幽幽地盯着禅院直毘人“是吗叔父，记住您这句话，将来可不要反悔。”
禅院直毘人觉得可笑“我为什么要反悔”
瑛纪不放过禅院直毘人“那如果您反悔了，可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禅院直毘人很随意地应了。
谈完事情后，瑛纪回自己的宅院。
关上门，瑛纪抬头看天上的月光，月光如水洒落在庭院里，瑛纪的心情有些复杂，更多的是激动和感慨。
他和甚尔是双胞胎，甚尔是天与咒缚，按照咒术界的规则和记载，作为甚尔的兄弟，瑛纪没有咒力，更没有术式。
而在刚才，在瑛纪产生明悟后，他的灵魂才算是真正与身体融合。
瑛纪想到五条悟说的诅咒受肉，咒灵是人类负面情绪滋生的怪物，那人类正面情绪催生的存在就是土地神或者神灵了吧
诅咒可以受肉，神灵器物同样可以，他大概就是这种情况。
瑛纪是神灵使用的武器，灵魂异常强大，在与身体彻底融合后，他能感受到充盈在灵魂内的庞大力量，一部分是神灵的祝福。
这股莫测的力量萦绕在他的灵魂之中，不受身体压制，才有了无物不斩的斩击。
而在刚才，瑛纪觉得自己似乎获得了片段式的未来视野。
天照大神作为高天原的主人，必然能看到一定限度的未来，显然这是天照大神的祝福能力。
另一部分应该是独属于他的咒力，只是这股庞大的力量在碰触到身体后会被阻挡住。
也就是说属于瑛纪自己的力量被彻底束缚在身体内。
天与咒缚，这是上天借助人类的身躯对他进行的封印吗
瑛纪想到双胞胎兄弟甚尔，想到生活至今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和事，轻笑起来。
神灵的武器被人类的身躯封印，从高天原坠落成为凡人，然后获得幸福，这可真是读了就让人开心的故事呢。
想到这里，瑛纪拿出电话联系弟弟甚尔。
电话那头，甚尔似乎在酒吧喝酒，瑛纪没在意，他只是笑嘻嘻地对伏黑甚尔说“甚尔，你知道吗我今天突然明白为什么会和你是兄弟了。”
伏黑甚尔本来还有些漫不经心，等听到瑛纪的话之后面色微变。
他和对面的九十九由基打了个手势，认真地问“瑛纪怎么了”
瑛纪“是天与咒缚啊如果你不是天与咒缚，我就不会是你的兄弟啦。”
伏黑甚尔有些不安“瑛纪”
瑛纪轻声说“虽然有些晚了，但甚尔你要记住哦，我最初的名字是瑛器。”
伏黑甚尔沉声道“我记住了，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直毘人老头和你说了什么”
瑛纪眨眨眼，噗得笑了“我对叔父说我要当家主，叔父说我做梦。”
伏黑甚尔的表情有些扭曲，垃圾禅院的家主有什么好当的
但不等他反对，就听瑛纪说“偷偷告诉你，这是我刚找回的能力，虽然不受控，但的确能看到一点点可能性极大的未来。”
“叔父会后悔的，他会跪下来求我的。”
瑛纪得意地说“我很好奇为什么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我现在对未来超级期待。”
然后他利索地挂了电话。
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看着通讯结束的手机，整个人都有些烦躁。
他将手机丢在桌面上“烦死了，禅院家太讨厌了，早晚有一天我得毁了这个破家族。”
九十九由基晃荡着手里的酒瓶子，她微微蹙眉“出什么事了瑛纪怎么了你不是和禅院有协议吗禅院会帮瑛纪的吧”
九十九由基是今天下午的飞机，她抵达东京后直接坐车来伊东找伏黑甚尔，在和总监部订立束缚之前，她需要先从伏黑甚尔这里拿到确切详细的情报。
伏黑甚尔丢开手机，他纠结地说“瑛纪说，他想当禅院的家主。”
九十九由基愕然道“等等，你确定他说的不是漫画剧情吗”
伏黑甚尔翻了个白眼“直毘人拒绝了，但瑛纪说，直毘人会后悔的。”
九十九由基先是懵逼，随即有些幸灾乐祸“瑛纪的脑回路一直很诡异，你小心他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
伏黑甚尔想不明白，但既然瑛纪有了预见能力，配合着读档，瑛纪简直是无敌了吧既然都无敌了，应该不用太担心
伏黑甚尔强压下心中的不安，他看向九十九由基“我帮你约了尾崎红叶，她还要等一会才能到，她来了之后你和她订立束缚，省的总监部对她做什么手脚。”
尾崎红叶是被瑛纪推荐给日下部笃也的，这件事并不难查，据说总监部内部还在传尾崎红叶是禅院瑛纪找来的、代替九十九由基的新女朋友的流言
尾崎红叶背后有禅院瑛纪的影子，在没有真的和九十九由基订立束缚之前，总监部应该不会对尾崎红叶动手，可这之后就说不准了。
九十九由基点头“交给我吧，我也想和她聊一聊。”
这期间两人又聊了一些关于异能力者组织组合的事，直到深夜，一个身穿红色打褂、妆容艳丽的红发女子推开酒吧的门走了进来。
她手里拿着一把漂亮的红纸伞，踩着高高的木屐，红色长发挽成发髻，上面插着金色簪子。
看到这女子的瞬间，不少人都以为她是来陪客的艺伎，酒吧的侍者也没问年龄，而是询问邀请她的客人是哪位。
尾崎红叶抬起袖子挡住半张脸，轻笑道“在那边，我已经看到客人了，多谢。”
她低着头迈着小碎步来到九十九由基和伏黑甚尔的位置前，先是鞠躬，然后才笑吟吟地在伏黑甚尔身边坐下。
“我来晚了，劳烦两位等我。”
尾崎红叶让侍者上了清酒，她伸出手，手腕白皙纤细，将清冽的酒液倒入酒盏之中，她含笑敬酒“我先自罚一杯。”
鲜红的唇碰触到青色酒盏，继而这鲜明的对比色被宽大的袖口掩盖，等尾崎红叶放下酒杯后，她那艳丽的唇上泛着莹润的色泽，让人看了想要咬一口。
九十九由基的眼睛微微睁大，她上下打量面前的尾崎红叶，长出一口气，对伏黑甚尔说“我信了，如果当年是她，肯定能混得比我好。”
伏黑甚尔感慨地说“是啊，所以你得和她订立束缚。”
尾崎红叶来之前先联系了织田作之助，大概了解这次会面的目的。
她接过伏黑甚尔递过来的写满了条款纸张，快速扫了一眼纸上写的关于双方的责任和义务条款。
伏黑甚尔和九十九由基这边的条款，不出意外是关于自身秘密守护、委托任务的机密性以及防范他人探究禅院瑛纪、伏黑甚尔以及九十九由基的秘密等。
尾崎红叶能获得来自伏黑甚尔的人身保护，当然这点条件肯定不足以达成束缚，所以在伏黑甚尔递来这张协议后，还丢过来了一根笔，显然是让尾崎红叶自己加条件。
尾崎红叶眸光微闪，她反手压下这份条款，而是问了一件有趣的事。
“伏黑先生，九十九小姐，在订立束缚之前我有些疑惑。”
九十九由基“请讲。”
尾崎红叶看向两人“你们有什么目标吗或者说你们现在做出一切行为的动力是什么”
伏黑甚尔懒散地说“没什么目标，我在意的人好好的就行了。”
九十九由基沉吟了一会才说“我以前有个不成熟的想法，经过这些年增加见识，其实已经算是放弃了。”
“我想让咒灵彻底消失。咒灵是人类负面情绪的集合体，想要咒灵消失，人类全死光就可以了，但这是不可能的。”
九十九由基苦笑道“或者让全世界的人都变成咒术师，咒术师是不会有负面情绪的，但这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总的来说，我这只是女人做梦而已。”
尾崎红叶发出了抽气的声音，她陡然想起禅院瑛纪曾说过的那句话。
所以咒术师本来就是人类嘛。
原来如此，怪不得禅院瑛纪会说出那种话，咒术界最强的特级咒术师九十九由基居然会说出让全人类死光、或者全人类变成咒术师这种话
“您与其说是在消除咒灵，不如说是想要彻底消除人类的罪恶，这是很伟大的理想。”
尾崎红叶试探道“但只有让人类变成彻底的善，如传说中的神国天使一样，才不会有咒灵的存在吧”
“我冒昧问了，您想成为上帝吗”
伏黑甚尔发出了满是嘲弄意味的笑声。
九十九由基诧异地看着尾崎红叶，她语焉不详地说“让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这样的。”
尾崎红叶继续说“说真心话，成为上帝这种事太虚无缥缈了，稍微现实一点，成为某个区域的掌控者，制定规则，禁止人们去做某些事，从而大范围地压制邪恶，这种事的成功率倒是高一些，比如成为一国元首。”
她看向九十九由基“您有踏入政界、改变世俗规则、引导一国前进方向的觉悟和坚持吗”
伏黑甚尔笑得更猖狂了。
九十九由基卡住，她沉默良久后才道“我从没想过这种事。”
“我懂了。”尾崎红叶理解地说“我知道该怎么提束缚条件了。”
九十九由基“啊”
伏黑甚尔看向尾崎红叶，神色警惕而忌惮“你想干什么”
尾崎红叶说“我出身港口组织，组织控制着整个关东三成以上的走私，流入内陆的物品清单和种类由我们说了算，这也是制定规则的一种体现。”
“目前咒术界现行的一切规则都是总监部和御三家制定的，让我们先实现一个小目标吧，争取在另一个特级咒术师五条悟成年之前，掌握咒术界三分之一的力量。”
“如此一来，怎么接任务、接什么任务、接任务的报酬是什么就可以由您来制定了。”
尾崎红叶说话的语气不疾不徐，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比如一个人渣找咒术师祓除咒灵，我们就可以拒接他的任务，任由他死于咒灵报复，时间久了委托者自然不敢再肆无忌惮地做类似的事了。”
这也是盘踞在横滨大大小小诸多组织都曾试图干的事情。
各组织都希望彻底控制横滨的地下市场，毕竟从港口走私到内陆的利润太过惊人，尤其在横滨成为租界不收税了之后，几乎整个关东的走私都转了过来。
“等我们彻底掌握咒术界高层后再和官方达成协议，我们拥有他人忌惮的力量，想办法控制着一些政府命脉虽然过程会很难，但到时候的局面肯定比现在强。”
尾崎红叶微笑，鲜红的唇弯起来，精致的面容却有种可怖的感觉。
“您有兴趣以此为束缚交换条件，成为咒术界的无冕女王吗”
九十九由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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