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作之助提着一箱牛奶登门拜访枷场家, 开门的是一个神情警惕、戒备的年轻男子。
织田作之助先是表明了身份,说自己是采风的小说作者,紧接着又拿出了自己的作品, 还特意翻到小说作者简介这一页,请对方确认自己的身份。
伴随着织田作之助的说明,尤其在注意到织田作之助毕业于东京大学文学系,有学校名声作为保证, 这个姓枷场的男子明显放松了一些。
“作为小说作者, 我听村民说了您家的事,很难不产生兴趣,冒昧打扰,还请见谅。”
织田作之助又将牛奶示意了一下,“我没有恶意, 来之前也避开了其他村民, 我们也可以签保密协议,我承诺不会将你的事情说出去, 所以您能和我聊聊吗”
枷场先生沉默了一会, 还是请织田作之助进门了。
“家里简陋, 没什么可招待的。”
织田作之助进门后发现这是一个一户建,宅子不大, 二层楼, 一楼很凌乱,二楼阴暗狭小, 似乎听到了动静, 有两个小小的孩子探头看了织田作之助一眼, 但又快速缩回去了。
三平不到的小客厅内, 织田作之助和枷场先生坐在小桌子前, 织田作之助看出对方的沉郁和压抑,他并未直接问问题,而是絮絮叨叨说起了自己的事。
他说自己幼年生活不易,不得不做了很多不好的事,后来有幸遇到好心人,人生才走上了正轨。
“虽然编辑觉得我写的小说很有趣,但我并不觉得好笑,我只是将我见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事情写了出来。”
织田作之助苦恼地说“对于没有遭受过苦难的人来说,这些故事只是故事,而在从苦难走出来的人眼中,这些故事都过去了,过去的事自然不值一提,我觉得自己写的很平淡,完全不值得大家的赞誉。”
“但编辑不这么认为,读者们也来信支持我继续创作,可我真的觉得那些事情没什么可说的,就只能外出采风了。”
织田作之助关切地看着枷场先生,“如果真的不想说也没关系。但我想,既然我来到了这个村庄,也听说了您的事,您请我进门,而我们坐了下来,这可能就是一种缘分吧。”
“您就当偶尔遇到一个能诉说的陌生人,我听了一个故事,您说了一个故事,如果能让您的心情好一点,我想这就是我此行最大的收获了。”
也许是织田作之助先说了自己的故事,也许织田作之助诚恳的语气打动了枷场先生,枷场先生怔神了许久,讲述了自己的故事。
这个故事的开始很老套,出生在小山村里的普通人渴望到大城市生活,他努力学习,挣脱过去,最终考上大城市的专业学校,有了离开村庄的机会。
大城市的斑斓世界模糊了年轻人的眼睛,他很快沉浸在新生活之中,成绩一路下滑,最终达到了退学的边缘。
就在他去酒吧买醉时,无意中碰到了未来的妻子。
“她很有钱,还说喜欢我,我、我一个乡下人、野小子,被这么喜欢了,真的真的超级开心和感动。”
但很可惜,对于咒术师、尤其是诅咒师来说,从业期间基本不考虑个人问题,那位女诅咒师只是想有个不错的一夜情和床伴,可对于枷场来说,他觉得是全新人生的开始。
枷场想要和对方结婚,他很努力地重新拾起学业,幻想着毕业后进入大公司工作,赚取足够的金钱和女子建立自己的家庭。
最终女子同意了结婚,可能是倦怠了,也可能是被枷场感动了,她选择回归家庭,但她有个条件。
“她一定要来到偏僻的山村生活,她说不想留在大城市,我不明白,也不理解,但如果这是她的选择,那就回来吧。”
然而咒术师的人生是一场死路,并不是说不干了就能避开过去的腥风血雨。
女诅咒师过去的仇家找了过来,一番死斗,女诅咒师虽然干掉了对方,可自己也中了敌人临死前的诅咒。
她选择提前引产,将诅咒留在自己体内,让孩子们健康地出生,这才是她死去后尸体看上去那么可怖的原因。
可枷场并不明白妻子做这一切的理由。
在枷场看来,带着妻子回老家乡下后没多久,妻子说过去的仇人找上门,再就是妻子说解决麻烦了,可是紧接着妻子死了,尸体变成那个模样,只留下两个孩子。
枷场害怕了。
难道真如村民所说,他选择的妻子是栖息在大城市里的魔鬼和妖精,他的两个孩子难道也是妖精的后代
但也许是临死前的顿悟,更多的可能是对咒术师的未来有清晰认知,枷场的妻子为自己的孩子做了个保险。
她诅咒了枷场。
枷场必须全心全意抚养孩子长大,他要用生命去守护两个孩子,如果孩子们是普通人,那自然没什么,如果孩子们有咒术师天赋,最起码身为父亲的枷场可以庇护孩子们成长到自保的年纪。
枷场越说越激动“作为孩子们的父亲,我会爱她们的,可是一想到我的爱可能是来自妻子临死前的诅咒,我就又觉得这种感情是令人作呕的,是被操控的。”
“我曾想将两个孩子丢到孤儿院去,可当天晚上我梦到了她,她在梦里阴森地看着我,说我会不得好死,我吓坏了,这说明她临死前的诅咒是真的,可这还证明了村民们说的是对的,她是魔鬼是妖怪”
“我还很害怕两个孩子,她们会不会也是妖怪她们会不会和她们的母亲一样”
枷场说到最后失声痛哭“我该怎么办我的人生因为她和孩子们变得一团糟,我只是想有个正常的家庭,为什么”
织田作之助神色平静地看着这个趋于崩溃的青年。
这些年他在高原公司见过不少类似的事,普通人和咒术师结为夫妻后,很少能有幸福生活的。
先不说感情问题,单说安全问题就让人头疼。
哪怕强如伏黑甚尔,甚至他曾将妻子葵生和儿子小惠安置在禅院的别院,也会遭到诅咒师袭击。
而且在普通人克服对咒灵的恐惧、努力接近咒术师的世界的过程中,很容易受到心灵和身体上的伤害,一不小心就会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高原咨询公司的存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这个矛盾。
因为公司最中坚的力量是横滨那边退休的黑手党成员,他们是普通人,但他们又能直面咒灵,甚至如果只是四级的垃圾咒灵,这帮大汉甚至敢直接掏枪突突突打散咒灵。
有这样的榜样,和咒术师有关系的普通人才会找到自己的位置,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地步,知道怎么样和咒术师交流,以此达成一个正面的情感反馈和循环。
不管高原公司做了多少灰色业务,但这部分调解普通人和咒术师关系的业务的确有正面而积极的意义,很大程度上平息了两边的矛盾,并维持了咒术界的稳定,这也是总监部容纳了高原公司、特务科愿意发开业许可证的原因之一。
正规咒术师可以享受相关服务,诅咒师就没这么好运了。
而且高原公司的业务覆盖范围基本处于关东地区,京都那边是家族咒术师的势力范围,尾崎红叶聪明地没有碰触老牌家族的利益,只在关东慢慢发展,像是枷场所在的小山村里发生的悲剧自然不会被发现。
织田作之助抬手拍了拍枷场的肩膀,他说“你已经很努力了,不管是作为丈夫还是作为父亲,你都做到了你能做到的最好,我想不管是你的妻子,还是你的女儿,她们一定不会怪你的。”
枷场听后整个人都放松了。
他失去了妻子,被村民排挤,还恐惧着女儿,最后也许还会被诅咒而死,明明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要碰到这种事他到底该怎么做
如果这么努力了最终还是会死,那他还有什么希望可言呢
直到听到织田作之助的这一生安慰,枷场紧绷的情绪才有所缓解,甚至还很失礼地嚎啕大哭起来。
织田作之助感慨万千,枷场先生真的爱自己的孩子吗
想必在最初应该是爱着的,但如今这份爱到底是真还是假,他自己都不确定了吧
织田作之助若有所思,也许他可以根据这个故事写个随笔或者散文。
不过在这之前,他需要联系尾崎红叶,将枷场和两个女儿妥善安置。
“枷场先生,我有办法解决你身上的麻烦。”
织田作之助收起自己的小说,转而拿出了高原公司的员工证明,还拿出了警方开给高原公司处理咒术业务的许可证件复印本。
“其实,我还有个兼职,我是专业处理诅咒的人。”
织田作之助语气温和地对眼角还挂着泪珠子的枷场先生说“如果我能处理掉你身上的诅咒,甚至推荐你去大城市工作,你愿意再一次开始全新的生活吗”
“你第一次离开村庄,开始全新生活,第二次结婚,开始全新生活,现在你有勇气开启第三次吗”
枷场先生茫然许久,渐渐眼神变得明亮起来“我、我真的可以吗”
不等织田作之助回答,枷场先生又有些踟蹰,“可如果我去大城市,菜菜子和美美子怎么办她们才三岁。”
织田作之助微笑起来,虽然枷场先生很恐惧,但依旧会在意着孩子们。
对咒术师来说,这点在意就足以维系他们的理智和底线。
“关于这一点,我们可以安排专业人士照顾她们,如果您愿意,您还可以和她们住在一起,如果您真的害怕也没关系,您可以定期去看望姐妹俩。”
织田作之助安抚枷场先生“人们恐惧未知的怪物,害怕危险的东西,这是天性,您无需惭愧,也没必要掩饰,时间会证明一切,也会让您理解并明白一切。”
枷场看着织田作之助,仿佛看到了希望。
他有些忐忑,有些不好意思,更多的是期盼“真的吗那、那我要做什么我身上的诅咒能解除吗”
“我会联系相关部门的专业人士过来,这期间我还会继续住在村庄里,你有什么疑问可以来找我,我就住在村子里。”
织田作之助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还在枷场的陪同下看了看名为菜菜子和美美子的两个女孩。
女孩们看上去很瘦小,她们一个是白头发,一个是黑头发,虽然双胞胎,但很容易区分开。
两个女孩紧紧靠在一起,看到陌生人时,她们有些害怕,只是在看向父亲时,孩子们会本能地流露出一点依靠之色。
织田作之助拍了照片,将情况发送给尾崎红叶。
仅仅过了一天后,两辆车开到这个偏僻的小山村。
带队的是附近乡的农产委员会主任,这个主任对村民说,最近有人给委员会捐了一笔钱,专门给附近三个村庄的农民们进行免费体检。
村民们都很高兴,他们排队到车上做各种体检项目,枷场在织田作之助的叮嘱下,趁着人少的时候也带着两个女儿过来了。
村民们看到枷场后都露出厌烦和憎恶的神色,但考虑到现场还有外面来的体检工作人员,还有农产行业的大人物,村长只当没看到枷场和两个孩子。
经过一番体检,医务人员遗憾地告诉枷场,他的两个女儿患有先天性疾病,可能是从母亲那边遗传过来的,需要到大城市治疗。
“虽然治疗费很贵,但因这种疾病很稀少,作为病例样本,会有不少医院和企业愿意免费收治两个孩子的。”
医务人员尽量大声说出这个理由,然后询问枷场是否愿意带着孩子离开乡村。
枷场自然是非常愿意的,于是枷场和两个孩子名正言顺、光明正大地离开了这个村落。
枷场非常感激织田作之助和这个高原公司的安排,因为如此一来,长久流传在村子里关于他妻子是魔鬼的流言变向得到了澄清。
他的妻子死去后尸体不似人样,并不是什么魔鬼和妖魔所致,而是先天性遗传的特殊病毒造成的,只要去大城市就能得到治疗和控制。
考虑到枷场先生对女儿的害怕和排斥情绪,织田作之助也跟着枷场和两个孩子离开了村子,一行四个人抵达东京后,枷场和两个孩子在高原公司的安排下做了更细致的、有咒术检测项目的体检。
美美子和菜菜子的确有咒术师天赋,两个孩子能看到咒灵,身上的咒力量也很可观,并大概率会有术式。
两个孩子除了性格怯弱、有点营养不良外没什么大问题。
至于枷场先生
鉴于这件事牵扯到了夏油杰,五条悟抽空亲自过来看了看枷场先生的情况,他得出结论“问题不大,这个诅咒其实是一种思维诱导,会强制枷场爱着孩子、并照顾孩子们的。”
白发少年有些无语“是这家伙对诅咒的恐惧加强了诅咒效力,如果他端正心态,他老婆的诅咒就真的只是个保险装置而已。”
织田作之助摇摇头“人心才是最复杂的,不要太苛求了。”
五条悟耸了耸肩,难得没有抬杠。
自从织田作之助开始接送伏黑惠上下保育园,五条悟跑到伏黑家逗弄小惠的乐子大幅度减少,因为具备天1衣无缝能力的织田作之助禁止五条悟玩孩子。
连亲爹伏黑甚尔都被织田作之助严厉制止过,更别说五条悟了。
五条悟一方面觉得织田作之助这人太老妈子、太无聊了,但另一方面好吧,得承认将小惠交给织田作之助真的很令人安心。
五条悟提前解决了菜菜子和美美子的麻烦,心情大好,然后他就撒手不管了。
俩女孩有亲爹,何必他操心还不如期待一下即将开始的高专生活。
最终还是勤恳的、负责任的织田作之助去问枷场先生未来的打算。
枷场先生表示不想和女儿们生活在一起,他想要个人静一静,沉淀一下心情和想法,等时间抚平过去的创伤后再考虑和女儿的关系。
织田作之助问枷场先生“那我们这边可以代为联系照顾人,你对此有什么要求吗”
枷场先生指着织田作之助“我能将孩子们委托给您吗我、我会努力工作赚钱,我会给抚养费的。”
织田作之助“”
可能是吊桥效应吧,反正枷场先生非常信赖织田作之助,他认为将女儿们拜托给织田作之助绝对没问题。
而对于菜菜子和美美子来说,是织田作之助的到来改变了过去的逼仄、压抑的生活,两个孩子虽然害怕别的成人,但的确比较亲近织田作之助。
于是才22岁的织田作之助成为了两个三岁女孩的监护人。
织田作之助很懵逼,虽然老板家里的伏黑惠也是他来接送上下保育园,但平日还是葵生夫人照顾的,自己真的能照顾好两个孩子吗
为此织田作之助去找葵生夫人学习经验。
葵生听说了这对女孩的事后忍不住叹息起来,在高原公司入职了几年后,她多少能理解当年伏黑甚尔不愿意提起咒术界相关的事了。
知道的太多容易遇到危险,什么都不知道更加担心,这可真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葵生“有什么不懂的尽管给我打电话,如果她们两个注定是咒术师的话,小惠应该也很高兴会有相同的小伙伴。”
织田作之助眼睛一亮“对哦,我可以将她们姐妹俩放在保育园,早晚接送”
回家后,织田作之助给两个女孩说了保育园的事。
听说织田作之助要将她们俩放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菜菜子和美美子有点害怕。
织田作之助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耐心地说“并不是不要你们了,事实上你们的父亲枷场先生也没有抛弃你们,他只是生病了,需要养病而已,等他病好了就会来看你们。”
红发青年拿出保育园的宣传册子和图片给菜菜子和美美子看“保育园是三到五岁的孩子们都会去的地方,你们可以在见到很多朋友,我每天早上会送你们去保育园,下午会将你们接回家。”
织田作之助还让两个女孩记住了自己的电话“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对了,如果你们看到奇怪的东西不知道怎么办,就去找名为伏黑惠的男孩,他和你们是一样的,也能看到咒灵。”
刚开始两个女孩一直抓着织田作之助的裤腿摇头,因为此前菜菜子和美美子从没接触过普通孩子们,但当她们听说有和她们一样的男孩,她们不是怪物,更不是异类,两个女孩的态度有些松动,最终愿意去保育园了。
这天伏黑惠是被他爹亲自送到保育园的,因为织田作之助要帮两姐妹办理手续,早上来得比较晚。
伏黑惠早早听说今天会有两个和自己一样的小咒术师来保育园,男孩难得心生期待,他心不在焉地看着手里的绘本,时不时地看向门口。
有别的孩子找伏黑惠玩,伏黑惠大多摇摇头拒绝了,十点左右,菜菜子和美美子进入保育园的活动室后,伏黑惠立刻像是察觉到什么一样抬头看过来。
伏黑惠瞪大了眼睛,真的是他老爸口中的一眼就能认出来啊两个女孩有着略显相似的面容,但她们发色不同,很好辨认。
最明显的就是气质。
那是和伏黑惠极为相似的、疏离而安静的气质。
和伏黑惠一样,踏入保育园的阅览室内,菜菜子和美美子几乎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名为伏黑惠的男孩。
男孩有着略微炸开的蓬松黑色短发,男孩面部线条柔软,大大的眼睛看过来时,有惊讶和好奇之色,他面前放着一本绘画了小动物的绘本,似乎在看书。
距离这么近,还都是小孩子,姐妹两人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伏黑惠的确是同类。
伏黑惠主动招呼这对姐妹“要来这边看绘本吗”
菜菜子和美美子对视一眼,手牵手走过来,坐在伏黑惠对面。
远处保育园的老师看到这一幕后很欣慰,一直以来伏黑惠都独来独往,很少和别的孩子一起玩,她还曾很担心,现在看来只是没碰到投缘的孩子吧。
殊不知伏黑惠用大开本的绘本做遮挡,从裤兜里拿出折叠地图指给菜菜子和美美子看。
“你们就是织田叔叔说的枷场姐妹吗我是伏黑惠。”
小小的男孩一副严肃的样子,他指着地图“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经常会滋生咒灵,你们路过时最好避开,最近的窗的监测点是这里,电话号码是这个,你们赶紧记下来”
孩子们的脑袋凑到一起,小声说着关于咒灵、咒术师等普通人无法理解的话题,他们很快就成了关系不错的朋友。
织田作之助对于三个孩子之间的友谊非常欣慰,枷场先生也在高原公司的安排下有了一份新工作,然后织田作之助接到了瑛纪的电话。
“我听甚尔说,你收养了两个女孩她们和惠一起上保育园”
瑛纪虽然不经常出现在伏黑惠面前以防止被人抓住空隙、继而伤害到伏黑惠,但瑛纪很关心这个大侄子,尤其涉及到伏黑惠的安全,瑛纪第一时间找尾崎红叶补了相关资料。
在发现这个任务还是五条悟委托后,瑛纪好奇极了,索性打电话找织田作之助询问具体情况。
织田作之助叹了口气,将自己在山村的见闻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瑛纪。
说完后织田作之助说“我觉得枷场先生太可怜了,他已经完全失去了对自己情绪和思想的分析和认知,但考虑到小咒术师的生活环境和遭遇,我也不能说枷场夫人的选择是错误的,她的确用自己的手段保护了自己的两个女儿。”
瑛纪听后若有所思,他问织田作之助“那两个女孩叫菜菜子和美美子她们的心理状况如何没受什么影响吧”
“目前看来还好,可能她们之前太小了,没什么记忆,但她们还是很依赖父亲的,所以我希望枷场先生尽快振作起来。”
织田作之助叹息着说“哪怕只是一点关怀和爱也好,毕竟菜菜子和美美子是枷场先生的女儿。”
瑛纪怔了怔“是吗居然没有受到影响按照你的说法,她们姐妹之前是没怎么见过陌生人的,对吧”
织田作之助“是的。”
“枷场先生已经很努力了,真不错。”
瑛纪先是欣慰不已,继而冷不丁说“我突然有灵感了。”
织田作之助“是啊,我也有灵感了,啊,哎您有灵感了您要写珍珠故事吗”
“不不不,就写个单独的小短篇故事吧。”
瑛纪兴致勃勃地挂了电话,直接拿起手边的纸笔开始奋笔疾书。
啊,连禅院老师都有灵感了吗织田作之助看着手里的电话,赶紧开始写作。
两天后,小说编辑看着手上的两篇稿子,激动地快哭出来了。
他这是过年了吗鸽了这么久的禅院老师突然写了新作,而织田作之助也赶在发售之前写好的小说,真棒
编辑先看了织田作之助的稿子。
这次织田作之助写的是一篇父亲带孩子的短篇小说。
小说开篇说,这是一个风景美丽静谧的乡村,村子里有一个单亲父亲。
这位父亲独自照顾着两个女儿,天天抱怨照顾孩子太累,抱怨孩子拖累了自己,抱怨妻子走得太早。
村民有人提建议,说将女儿交给母亲那边的亲戚,父亲拒绝说“她们的母亲走之前叮嘱我照顾好她们呢。”
村民有人提建议,说去大城市生活,再将孩子丢给福利院,父亲还是拒绝“她们有父亲,干嘛送福利院。”
还有一直没有后裔的村民提建议要收养两个孩子,父亲犹豫再三依旧拒绝“等孩子们长大后让她们自己选吧。”
父亲嘴上抱怨着,骂骂咧咧的,可是却始终拒绝将孩子送走。
天长日久,村民们都觉得父亲其实是爱着孩子们的,每当父亲抱怨时,他们反而会呛声,说你明明很喜欢孩子。
被村民们这么挤兑了,父亲反而更觉得所有人都误会自己,这两个孩子根本就是个麻烦啊
这天,两个女儿突发重病,父亲冒着大雨带着两个女儿开车去附近的卫生所,因为过于焦虑,父亲的车在转弯时冲出路面,跌落在山崖下。
两个孩子被固定在摇篮车里,剧烈的晃动和撞击让孩子们哇哇大哭起来,而父亲身受重伤,大雨之中,他还在抱怨,若不是有这两个孩子,他怎么会摔下山崖
无边大雨之中,父亲用最后的力气将两个孩子遮蔽在身下,渐渐失去了气息。
然后故事结束了。
编辑读完后心情复杂,他忍不住联系织田作之助“织田作老师,故事就这么结束吗孩子们得救了吗父亲真的死了吗”
织田作之助“我也不知道,但我想父亲对她们的爱已经表达出来了吧。”
编辑长叹息。
织田作之助好奇地问“对了,我听说禅院老师出新作了,他写了什么故事”
编辑被这么一提醒,立刻想到还有篇大作没读,他连忙道“稍等,我先看看。”
瑛纪的故事分三个小部分。
第一部分是以一个父亲的视角,写这个乡村青年步入大城市,娶了个城里姑娘,他带着老婆回家,老婆生病死了,留下两个女儿,父亲勤恳照顾女儿的故事。
编辑看后有些茫然,这故事很普通啊。
第二部分是以一个母亲的视角,写她是一个游荡在城市里狩猎人类的鬼,她狩猎途中碰到一个老实淳朴的青年,她当他是猎物,他当她是爱的人,男人的爱融化了这只鬼,最终这只鬼决定和男人结婚,还给男人生了两个女儿。
只可惜这只鬼曾经受过重伤,生育过后,曾经的重伤爆发,鬼要死了,她知道丈夫会照顾自己的孩子们,可是孩子们有鬼之血,若是丈夫知道真相,将孩子们抛弃了怎么办
于是这只鬼对丈夫施展了秘术,让丈夫深深爱着孩子们,哪怕失去生命也在所不惜。
编辑看到这里后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不管是乡村青年热烈爱慕一只鬼、还将鬼感化,还是明明是鬼却仍然具备浓烈的母性,都很有个性啊。
但等编辑看完第三部分,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三部分是以两个女儿的视角来写的。
两个孩子从出生起就只知道父亲的存在,她们没有母亲,父亲悉心照料着她们,她们从未离开过小小的一户建房间。
她们的父亲很爱她们,会温柔抚摸她们的脸颊,会给她们做饭洗衣,仿佛在用尽一切爱她们。
虽然有点奇怪,为什么父亲看她们的眼神总是那么怪异,表情也一直是扭曲着的,但没关系,也许这就是爱的表现吧。
可某天父亲出门后再也没回来,有更多的人出现了,他们长得全都不一样,手里拿着木棍和镰刀,他们闯入家门,站在了两个女孩面前。
在女孩们眼中,这些人的表情和父亲一样,看过来的眼神都是扭曲的、激烈的、怪异的,所以他们也爱着她们吧
姐姐问“爸爸呢”
一个老头愤怒咆哮“鬼你们是恶鬼的孩子杀了她们”
妹妹欢喜着张开双手,想要拥抱这个爷爷,下一秒,镰刀砍了下来,猩红的血阻挡了视线。
妹妹觉得好疼,可是这个爷爷的表情还是和父亲一样,应该是喜欢的意思吧
那么猩红的血和砍下来的锋利武器,也是爱的证明吗
砰,棍子砸到姐姐的头上,鲜血落下,姐姐和妹妹像是从血水里捞出来一样。
她们很痛苦,全身都疼,可目之所及的脸上,全是和父亲那般相似的扭曲神情。
啊,他们是爱着她们的,这就是爱啊。
鬼血沸腾起来,姐妹们突然不疼了,仿佛挣脱了什么,伴随着她们的变化,村民们的表情更扭曲了。
“大家要好好相处啊。”
“我们很喜欢大家,我喜欢这样的红色,我来帮你们也变成红色吧。”
故事的结尾,是村庄彻底变成了被鲜血染红的死地,姐妹二人居住在此地,觉得很孤独,就开始邀请过往的旅人变成红色。
某天,一个野和尚听闻了这边有鬼盘踞,于是转道朝着此地走来。
故事就这么结束了。
编辑看完后内心几乎是崩溃的,他吐出胸中郁气,又看了一遍织田作之助的小说,情绪才缓解过来。
很好,虽然多年没有新作,但禅院老师的笔锋依旧如此阴冷怪异,让人心生寒意和恐怖。
翻翻故事题目,生活。
编辑一下子愣住了。
生活题目为什么叫生活
编辑百思不得其解,索性直接打电话询问瑛纪。
“禅院老师,您这篇故事题目为什么叫生活”
瑛纪有些莫名其妙。
“额,有什么为什么的人类父亲保护孩子死了,这不是生活中常见的事吗母亲可是鬼哎利用人类保护自己的后裔,也是生活而已吧至于俩姐妹,她们是鬼啊,鬼狩猎人,也是生活而已。”
瑛纪如此说“这一家人都只是选择了自己的生活方式而已,我这个题目是不是很贴切”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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