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寻欢与白衣少年在半空中对视了一眼,各自提着一名女童飞身而下。白衣少年年岁与李寻欢相仿,轻功竟比李寻欢还略胜一筹。李寻欢头一次见到这般出色的同龄人,不由心生仰慕。
“在下保定府李寻欢,请问”
不想,白衣少年看也没看李寻欢,将那惊魂未定的女童随手一放,径自走到了夏祈音面前,弯腰与之平视,微笑道“我可以看看你的飞索吗”
在对方的注视下,夏祈音仿佛成了被高原雪狼凝视的猎物。
夏祈音心道这是个奇怪的人
大大方方地举起手中的白索,夏祈音脆声道“你看吧”
这是一条细钢丝编成的长索,外面裹着天蚕丝制成的白绫,极为坚韧,却又兼具柔软。这样一根长索显然不是帅风旗能够为她准备,她的人就如来历一般神秘,总是能够拿出许多莫名其妙的东西。
白衣少年细看了一番,隐藏在微笑下的冰雪消融,笑容中多了几分真诚和轻松“你叫什么名字”
夏祈音收了飞索,脆声道“夏祈音,夏天的夏,祈祷的祈,音律的音。”
“我是宫九,你可听你家人说过”
夏祈音瞪圆了眼睛“哦,你是那个”
“知道就好”宫九取出一枚玉坠子挂在了夏祈音的脖子上,“待你空了,就来见我。”
“我为什么要去见你啊”夏祈音不服气道。
然宫九并没有回答她的意思,转身就走了。
“他是谁”李寻欢见对方目不斜视地从自己身边离开,心中微微酸涩。他想结交一番的英雄少年,看都没看他一眼,却对夏祈音另眼相看。
夏祈音一看便猜到了李寻欢的心思,干脆道“你若是想和他做朋友,我劝你尽早放弃。”
“为何”李寻欢不服气。
“因为他是个可怕的人,非常非常可怕”夏祈音叮嘱道,“千万不要招惹他,你不是他的对手”
不可否认,李寻欢也是个聪明的人,但他的心肠却很柔软。宫九有着不下于他的聪明,有着比他高的武功,更有着他所不具备的狠毒。这样一个人绝不是少年李寻欢能够招惹的存在。
“如此少年英雄何来可怕一说人家见面就送你礼物,你却如此编排人家,不心亏吗”
夏祈音摸了摸宫九挂在她脖子上的玉坠子,小大人似地叹了口气道“哎诗音表哥又以貌取人了”
宫九容貌俊俏,路痴加数痴的缘故,让他有时看起来有些笨。一个英俊而带着几分呆气的少年,很容易让人误以为他是无害的存在。可若你觉得宫九是个无害的人,那就大错特错了。
现在李寻欢显然就是一个被宫九的外貌所欺骗的家伙幸好宫九看起来,对李寻欢并没有兴趣。
李寻欢与夏祈音回到原位,包拯亦问道“方才那位少年侠士好俊的身手,又如此热心肠,不知是哪家少年”
对于包拯,夏祈音却没有隐瞒之意“那是太平王世子宫九。”
包拯等人乃是科举出仕,即便赏识宫九救人之举,也不会跑去结交宗室子弟。且宫九在象棚出现,又不曾遮掩身份,便没有隐瞒的必要。
“莫非是那位驻守北境的太平王”韩琦惊讶道。
大宋宗室子弟不乏有人入朝为官,但大多是无关紧要的职位。这位太平王赵德清却是特例,身为当今的堂兄,赵德清一直领军驻守大同府。他和八贤王赵德芳是最受先帝与官家信任的宗室王爷。
赵德清早年对一民女一见钟情,娶为王妃,生了世子。后王妃故去,刘太后为他赐婚娶了如今的王妃,有一女翠屏郡主。太平王世子素来深居简出,见过他的人不多。倒是那位年幼的翠屏郡主颇得太后喜欢,时常出入后宫。坊间因此传闻太平王偏爱王妃和郡主,厌弃世子。
“应该是吧”夏祈音有些不确定道,“朝廷大约不会册封两个太平王呀”
包拯忍俊不禁。
那头帅风旗救了竿子上的女童,还与赶来的象棚管事做了些交代。
折回观众席,帅风旗忙于等待的韩琦等人歉然道“难得休沐,原想着一道来瓦舍瞧个热闹,没想到遇到这种事情,倒是扰了大家游玩之兴。”
“我倒是觉得这个热闹凑的极好”李锦荣笑道,“若非咱们来凑这热闹,又如何有帅兄、寻欢、小阿音和那位世子联手救人帅兄养得好女儿,小小年纪,便如此不凡。”
若他们不曾来看演出,高竿倾覆下来时,纵然宫九救得一两人,也救不了竿上所有人。但凡有一两个砸到观众席,不拘表演的女童还是席上百姓都会遭殃。
韩琦与包拯亦点头称是,都道今日演出甚是精彩,一场事故消弭于无形更是不幸中的大幸。见四人都道此番是逢凶化吉,李寻欢忆起那日与夏祈音的谈话,玩笑说什么扫把星,不由生出几分歉然。
李寻欢正想着如何与夏祈音道歉,不想他尚未开口,夏祈音就先瞪了他一眼。
“诗音表哥,又拿奇奇怪怪的眼神看我”夏祈音嘟囔了一句,跑到帅风旗面前,扯了扯义父的衣襟道,“义父,方才那个人并不是不小心摔倒的对不对我看到好像有什么东西打了他的膝盖。”
“阿音眼睛还是那么锐利”帅风旗点了点头,与韩琦三人道,“方才我在下面时,那杂耍师确实提到有东西砸到他的腿。场内也找到了一枚石子,只是这样的石子随处可见,想要调查根本无从查起。”
“对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包拯不解道。
“许是勾栏间的竞争,亦或是象棚内部有人不愿意这个演出成功。”李锦荣猜测道。
“若是象棚内或勾栏间的竞争,用这种手段岂不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韩琦不太赞同,“象棚的演出若是出了大事故,开封府定会责令停顿整改,甚至波及整个瓦舍。那时大家都无法正常营业,哪怕只是耽搁一两日,也会影响瓦舍生意。”
李锦荣见夏祈音在一旁挤眉弄眼,笑着调侃道“小阿音觉得呢”
夏祈音见终于有人问她了,忙跳起来道“哪怕是坐在第一排,距离杂耍师也至少有两丈。这个距离若要不惊动身旁的其他观众,以石子命中杂耍师的膝盖,必定是个暗器高手。这几个表演的艺人只会些粗浅的拳脚功夫,应该不会轻易得罪这样的高手,私人恩怨的可能性不大。”
包拯见她说的头头是道,便顺势问道“不是私人恩怨,又不是瓦舍内部恶意竞争,那你说是为了什么”
夏祈音见有人捧场,立时得意了几分,摇头晃脑道“第一、可能是象棚的大老板得罪了什么大人物亦或是江湖人,引了人来捣乱;第二、有人要给开封府尹找点麻烦,所以故意制造大事故;第三、这个人是个变态。”
“阿音妹妹最聪明了”林诗音附和道。
帅风旗笑着将她按到一旁“你能想到的,你几位叔父怕是都已经想到了,要你在这里班门弄斧。”
“帅兄千万不要这么说,这第一便罢了,第二,我还真没有想过。”韩琦笑道,至于那第三,谁都没有放在心上。
“若是第二的话,接下来汴京之内肯定还会有大事发生。”夏祈音扳开帅风旗的手,踮着脚道,“前些日子,王相公不就在国子监门前遇刺吗或许就是有人想要汴京乱起来。”
“朝廷大事,岂可随意议论”帅风旗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夏祈音闻言忙捂住了嘴巴,不再言语。
李锦荣提议道“我看时候也不早了,不如先离开这里,去吃饭吧”
众人出了象棚,转道去了酒楼。汴京城内有七十二正店和无数脚店。所谓正店就是可以自行酿酒的酒楼,脚店则要从正店批发酒水。
汴京城最大的酒楼白矾楼有五楼相向,楼高三层,可俯视内宫。据说白矾楼日常待客达千人,最多可容纳数千人。外地人到了汴京城,若不去白矾楼耍玩一番,就不算见过世面。夏祈音对白矾楼好奇已久,可惜白矾楼有女伎陪酒,富家子弟常于此处眠花宿柳。
这样的地方,韩琦等人是绝不会带两个小姑娘同去的。最后由最熟悉汴京城的韩琦,带着众人去了一家脚店。这脚店也卖酒,不过因店小,没有女伎招揽客人,是个适合吃饭的去处。
进了脚店,夏祈音便与林诗音并排坐在一处,两个小姑娘头挨着头,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什么。
李寻欢五感敏锐,隐约听到什么鬼什么樊楼,于是凑过去道“你们又在说什么鬼故事”
“不是鬼故事啦”林诗音道,“阿音妹妹说无忧洞的鬼樊楼。”
李寻欢好奇道“鬼樊楼,那是什么地方”
“诗音表哥,你是不是来汴京后,都没有怎么出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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