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风旗没有去请包夫人, 包夫人还是来了。自包拯成亲后,他白日上衙门的日子,夏祈音没少去包家蹭饭。她不仅自己去, 有时还拉着林诗音去。包夫人温柔贤淑,对于日常来蹭饭的小朋友非常喜欢。知道夏祈音在夜市被人掳走, 包夫人就一直焦急地等着消息。
见众人进门, 包夫人的丫鬟立即端起了搁在一旁的铜盆, 包夫人亲自拿柚子叶沾水往夏祈音身上洒。
小朋友愣了一会儿, 摇头晃脑道“九叔说用柚子叶擦眼睛会见鬼哒, 要是柚子水滴到眼睛里,阿音晚上睡觉见鬼怎么办”
“傻孩子, 柚子叶是用来祈福、避秽的, 怎么会让人见鬼呢”包夫人一下子被她逗笑了,“那九叔是谁, 又与你胡说八道”
“九叔才不是胡说八道呢九叔是抓僵尸的道长, 可厉害了。不过他不太会教徒弟,教的徒弟都是废柴, 又傻又笨又好色。”
“弟妹莫听她胡扯, 指不定又是什么鬼怪话本里的人物。”对于养女时常天马行空的想法,帅风旗一向没什么办法。
“包夫人,热水烧好了。”阿吉从厨房走出来,“可要提到房里”
“快提进去吧小阿音在无忧洞里待了那么久, 可要好生梳洗一番。”
阿吉将水和桶搬到房中, 夏祈音见阿吉忙前忙后,立即道“阿吉叔叔,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阿音两年没见你, 可想你了。”
“姑娘,您现在说好话没用,小的是不会帮您向老爷求情的。”阿吉无奈道。
“阿音又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阿吉叔求情”
“没有最好,就是不知道谁曾经和老爷发誓说自己会听话,不会惹是生非,就算是管闲事也会量力而行,不让自己遇到危险。感情把自己折腾到无忧洞去,还不够危险是吧若非有太平王府和神侯府出手,你可要老爷怎么办”
“阿吉叔叔,我说的是不主动惹是生非,这次是人家找我麻烦,又不是我惹事。全怪开封府尹不好,竟然让那么多坏人在汴京城横行无忌。阿音有努力抵抗暴力,奈何寡不敌众,受了伤,还中了毒。”
“姑娘受伤了还中毒”阿吉忙放下了水桶,“让我看看伤哪里了”
“有个臭矮子在我肩膀上戳了一个血窟窿,他还在兵器上抹毒药。”
“姑娘真受伤了”阿吉狐疑道。
“真的”夏祈音脱去从旁人身上剥下来的外衣,露出肩膀上的血窟窿,“你看,那么大一个洞”
“我的天,什么人下手这么狠”阿吉愤声道,“这些卑鄙无耻的狗贼,怎么连孩子都欺负大人欺负小孩子,还用毒,真真是祖上不积德,净干这缺德事。”
包夫人亦心疼不已,揽着夏祈音入内,与丫鬟给她散开头发,洗发沐浴。
夏祈音想要自己来,包夫人却怎么都不肯,一边给她擦洗,还一边哭着骂人“这些天杀的恶贼,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行凶,欺负几个孩子,真真该下地狱。”
“不是光天化日啦是星下行凶,昨夜也没见个月亮。”
包夫人正哭着又被她逗笑了“你这孩子,竟在这较真。且快些脱了下裳,肩上有伤不能泡水,下面还是要洗的。”
“我可以自己洗”
“不行,你肩膀伤的重,若是撕开伤口怎么办”包夫人“暴力”镇压了夏祈音自己洗的念头。
夏祈音只能生无可恋地被包夫人和丫鬟按着用柚子叶水洗头,然后拿热水擦身。正神游时,想到包夫人方才提到地狱,眼睛一亮“元凶高尔斯已经死了,那晚上包大人会枕着游仙枕去地府把他关进十八层地狱吗”
包夫人奇道“什么游仙枕”
“我听说包大人有三件襄助审案的宝物,分别是阴阳镜、古今盆和游仙枕,可厉害了。不过只有包大人用得,旁人用就会倒霉。包兴叔叔偷试游仙枕,冒认星主差点被砍头了。”
“不知你从何处听来这些怪话,我家老爷却有一面镜子。我嫁过来时,父亲倒是陪嫁了一个宝物,大约就是你说的古今盆,至于那游仙枕却不曾听过。”包夫人李氏娘家没有兄弟,女儿出嫁时,李员外什么好东西都往嫁妆里塞,就是希望传给女儿和外孙,不让旁人占便宜。
“啊,没有游仙枕啊不过没关系,肯定是因为包大人还没当大官的缘故,等他当了大官,游仙枕就会被神仙送来。”
“真真是个孩子,净说孩子话。这些话可不能去外头说,让人误会了可不好了。”
“不跟旁人说,我就和婶婶好,包大人的事情只和婶婶说。”
艳无忧站在门外,听到包夫人的话心中好笑。若是这位年轻漂亮的夫人知道她口中的孩子在无忧洞做了什么怕是都不敢相信吧这么小的一个,就敢在无忧洞的主事者面前下毒还在人家的银箱上动手机。
这股子机灵模样和她当初的小师弟顾惜朝颇有相似之处,就是小师兄没有她那么会认怂,不知她与师父是何关系。
强忍羞耻被包夫人从头到脚搓洗了一遍,穿上衣服,夏祈音已经口吐魂言,已婚女人太可怕了
“这伤口那么大,还是请大夫来看一下吧”包夫人帮她梳洗时特意避开了肩膀上的伤口,那血糊的一团着人令人担忧。
“包夫人,让我来吧”夏祈音被包夫人推去房中梳洗时,艳无忧已经支使阿吉去买了纱布和外敷药回来。
“不用,不用,我有药”夏祈音从自己的小箱子里取了白药交给艳无忧。
打开药瓶,艳无忧轻嗅了一阵,熟悉的气味让她心情有些激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帮夏祈音细致地处理好了伤口。正好询问她师门的事情,却发现小姑娘靠在桌上睡着了。纵然是行事老道,狡猾的不似小孩子,到底是孩子的身体,这一日夜对于小朋友来说太难熬了。
艳无忧轻手轻脚将她抱起来,准备放到床上,夏祈音却有些惊到了。艳无忧轻轻地哼了首曲子,原要惊醒的人这才安心入睡了,甚至还满意地咂吧了一下嘴巴“妈妈”
妈妈艳无忧眼中闪过一抹异样,对她而言这支曲子代表的不是师父,而是妈妈吗
夏祈音睡着后,艳无忧并没有离开,而是取了一本夏祈音放在桌上的话本打发时间。对于艳无忧的举止,帅风旗有些不解,但因艳无忧确实是救了夏祈音,又细心地为她处理伤口,并无恶意,帅风旗也不好下逐客令。
夏祈音这一觉没睡太久,就满头大汗地惊醒了。
“小阿音做恶梦了吗”艳无忧放下手中的话本,望着她柔声道。
见艳无忧坐在自己房里,夏祈音有些意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辩解道“天气太热了,我热醒了”
艳无忧一手支着耳侧,轻笑道“可是第一次杀人吓到了”
“才没有”夏祈音摇头否认。
“才没有杀人,还是才没有吓到”
夏祈音脑海中闪过壮汉和醉汉临死前的眼神,脸色有些发白“我没有杀人”
对,我没杀人,我是小朋友,怎么会杀人呢不过是杀了两个衣冠禽兽,又不是人
夏祈音在心中默念了两遍,立时又理直气壮了“我胆子可大了”
艳无忧笑了笑没有说话,不管胆子大还是小,除非是天生冷血的杀人魔,没有人在第一次杀人后能够没有丝毫感觉。夏祈音当时能够镇定自若的应对,固然是因为胆子大,但也有形势不容她想太多的缘故。
在清醒状态下,她的理智占据了主导,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没空去害怕。可当沉入梦境时,情绪就会成为主导,原本被理智压制在角落的胆怯等负面情绪就会涌现出来。做恶梦并不表示夏祈音的内心不够强大,只因她是人,是人就会有弱点。
“不许笑”
艳无忧忍不住笑得更开怀了,因为眼前的小姑娘生气时,与她那个小师兄顾惜朝幼年时一模一样。
“我看的出你是个胆大的孩子,且是有勇有谋。”艳无忧忍笑道,“你在无忧洞的银箱中做了手脚,是想要找到他们的巢穴”
夏祈音张了张嘴,却又没说话。
“信不过我”
“我们才第一次见面,我若是信你,岂非是傻子”
“既如此,我们就来确定一下吧”艳无忧道,“你在那口箱子里放的珠子染了特别的香料,只要那口箱子还在汴京城,放出专门豢养的碧蝶都能找到。这种碧蝶是谁教你养的”
“这只是最粗浅的蛊术,在苗疆并不罕见。”
“然也不是谁都能轻易学到的。”艳无忧又问道,“悲酥清风呢你不会说,从西夏一品堂拿到的吧那是西夏一品堂的独门秘药,并不外传。你义父可是朝廷的进士”
“谁说悲酥清风是西夏独有秘药,这方子本是出自逍遥派,逍遥派的人进了西夏王宫,才将这秘药带去了西夏。我与西夏没有关系,不过悲酥清风也不是从逍遥派拿到就是了。”
“好,还有一问,你的内力在我之下,按理说并无法抗拒我的摄魂音。然你偏偏在我的摄魂音下全无反应,这证明也你会音攻之术,且绝不是什么粗浅的功法,极可能同根同源。鉴于你有碧蝶和悲酥清风,那我是不是可以猜测,你会清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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