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佶素性风流, 爱流连秦楼楚馆,眠花宿柳。
近日,赵佶几次登门李师师、月灵等名伎家中皆被拒之门外。理由不是去偶遇柳先生了, 就是去宴请柳先生了。三番两次扑空,赵佶心中含了一口恶气, 便一路杀了过来。见到素日对他不咸不淡的姑娘都拥簇在柳永一老叟左右,赵佶一时没按捺住,才提出了比试。
一开始是争一口气, 后来是自己将自己架在了火上烤, 下不来,才闹出了寻人评判的事端。许是因着素日不喜欢的表弟顶替了他惹人厌的位置, 赵佶心气都平和了下来。这会儿被姑娘们取笑, 竟没有生气。
“赵公子既善书画,今日难得诸位姑娘齐聚一堂, 何不泼墨作画,为大家留作纪念。”柳永忽然提议道。
纪念纪念我填词比试输的一塌涂地吗
赵佶刚要拒绝, 却不想众女听了爱豆的提议,马上对赵佶热情了起来。姑娘们轮番与他说了两句软话, 赵佶飘飘然了。
府中妻妾成群, 赵佶为何却喜欢追着外面的女伎跑皆因他嫌弃府中妻妾过于柔顺没有个性。女伎们对他爱答不理, 他心中不高兴, 但也只是嫉妒柳永,对于姑娘们却未真正生气,反而觉得这些不好一味讨好的姑娘才是活生生的美人。
赵佶答应作画,趁着众女围绕赵佶左右, 央着他将自己画得好看些。柳永对夏祈音三人招了招手, 示意他们过去坐, 与夏祈音笑道“你这小姑娘,小小年纪倒是会操心。那位楚公子有什么本事,让你这般重戒心”
见柳永道破,夏祈音也不隐瞒,认真道“此人有大志,故喜在旁人未发迹、失意及遇挫时施以恩惠,投资一笔,借此笼络人心为己用。”
柳永因词扬名海内外,也是因词被两任帝王所厌弃,为功名蹉跎半生。后虽勉强中了进士,然不得天子亲眼,仕途颇为坎坷。
朝廷原规定为官一任不得超过三年,柳永任满三年却没有得到磨勘的机会。此番若非范仲淹回京,向官家提出重订官员磨勘之法,他怕是还不能进京改官。如今虽改官,却是去出名的养老机构西京,岂非就是失意之人。
“老朽老朽,吾已老了,竟还有人来费心。”柳永虽觉得楚相玉或有所图,却没想到是要拉拢自己,笑着劝道,“小姑娘用心极善,却过于鲁莽。既然知道此人别有所图,他又城府极深,当知不得罪是最好。”
“我不担心柳爷爷您被他骗了,然他一出口便叫破我姓夏,怕是查过今科进士的底了。今日摆出这番低姿态,定是想要结交我义父和诗音大表哥他们。义父刚踏入仕途,又无靠山,在别有用心之人眼中是最好拉拢了。我不给他面子,就是不给他机会套近乎,免得给义父惹祸。”
李寻欢不解“那位楚公子并非宗室,朝中也不曾听过其名,他拉拢朝中官员作甚”
柳永叹道“我回京途中便见各道都不甚太平,但凡拉了几十人占山为王,就敢大言不惭谋天下。楚相玉是端王表弟,至少也是皇亲国戚,他武功不凡,如今要拉拢官员,你说图什么”
李寻欢吃了一惊“那位楚公子竟”
“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早就与你说了,看人不能看脸。他被打了一巴掌,还凑上另一边脸,是因为图谋的是我们的身家性命,故此要下更大的本钱。若只是想结交朋友,何必表现的这般谦卑谦卑不是用于朋友之间,而是用于下级对上级,或是贤主与谋士。”
李寻欢叹道“我见楚公子渊渟岳峙,修养极好,原以为是位可交之人,没想到此人看似和善,竟有这般私欲。”
“诗音表哥”夏祈音看着李寻欢欲言又止,“我遇到不喜之人不喜之物就喜视而不见,义父常说我眼瞎。但我是假瞎,你是真的心眼不开。”
李寻欢一脸茫然说人话否
夏祈音语重心长道“我马上就要离京了,诗音跟着你,真不让人放心啊”
“我有那么差吗”
“怎么说呢长得挺俊一小哥哥,读书不错,武功也好,偏偏就是不会看人。人无完人,不会看人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偏偏你还喜欢交朋友”夏祈音谆谆教导,“我教你一个法子试人,哪就是你若骂了一个人,他没有打你或者骂回来,还对你笑,要不是街头的傻子,你可就要小心了。”
李寻欢
林诗音一下子被逗笑了“阿音妹妹真是促狭,这是要表哥每见到一个人,就上去找茬讨打吗”
李寻欢已经被打击习惯了,也不生气。
柳永点到为止,倒也没有继续方才的话题。见他们说了悄悄话,姑娘们才围上来,闹着柳永说明年要去西京看牡丹,柳永自然应了作陪。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注1。可惜,我们在眉州,义父定然不肯放我去洛阳看牡丹了。”夏祈音想了想道,“诗音可以去,你去帮我玩了,然后再写信告诉我。”
“啊”林诗音知道她素来有诸多奇思妙想,却没想到玩也可以代替。
“对呀,你去西京看了牡丹,若柳爷爷写了什么新词,就抄录了寄给我,我也能拿出去显摆显摆呀”
柳永在旁抚须而笑“这有何难彼时,我整理好了,寄给你便是。”
柳永对于自己的粉丝素来大方,且夏祈音与那些吹捧他的女伎又不同。女伎追捧他,固然是喜欢他的词,但同时也希望借柳词扬名。夏祈音是真的喜欢,懂他的词。
“真的吗”夏祈音颇为惊喜道,“我义父帅风旗此番要去眉州眉山县就职,是眉山县令。柳爷爷将信寄给我义父,就不容易丢了。”
柳永自然应好。
夏祈音高兴之下,又畅想了未来“再过三年,我就长大了,就可以去好多地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了”
“再过三年,你也不过十岁,帅大人才不会让你到处乱跑。”李寻欢毫不留情地泼冷水。
莫看夏祈音那张嘴毒的不行,模样却长得极好。李寻欢甚是怀疑若非长了这么好看一张脸,夏祈音早就因那张嘴被人打死了。设身处地想了一会儿,若自己有个十来岁的漂亮女儿或妹妹,才不会让她乱跑。
唐十五和秦丫不就是无依无靠被流氓欺负,还将她们抓去卖么
夏祈音幽怨地看了李寻欢一眼,生气他戳破自己的幻想。
“帅叔叔不会让阿音独自出门,可若是阿音有人陪就没事了。”林诗音安抚道。
“果然是诗音姐姐最懂我的心”夏祈音又开心了起来。
三人没有继续在酒楼逗留,辞别柳永后也没继续去大相国寺,就先回家了。
到了家中,夏祈音见帅风旗坐在廊下背对着她,正要上去吓一吓,走进了才发现帅风旗在磨她的刻刀。夏祈音脚步轻,加上磨刀声,帅风旗也没有留意她回来。
“老爷,都说了,让你放哪,等下小的来弄。”阿吉在厨房里抱怨道。
“没事,你自己忙,我闲着也是闲着”帅风旗笑道。
“姑娘指不定都想换新的了,您呀也不怕白忙活。”
“新刀哪有旧刀趁手,新买来的也要磨,这旧的磨快了定比新买的好用。”帅风旗道,“阿音这孩子识货着呢就是新刀买回来,指定还用这个。”
夏祈音吸了吸鼻子,正要进去,忽又想到了遇到楚相玉的事情,转身向太平王府而去。
虽说天变后,世间一切都随之而变,可有些事还是防范未然的好。义父的那位恩人时将军、还有南寨的伍老英雄都是好人,她是绝对不会让楚相玉有伤害他们的机会哒
夏祈音一路跑到太平王府,冲到宫九面前,抱起茶壶一顿猛灌“小九哥哥,你知道楚相玉吗”
若出口宫小九必定无事,若唤小九哥哥定然有事。深谙夏祈音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的渣女作风,宫九叹了口气道“楚相玉是谁”
“端王赵佶的表弟,他一手修冰魄寒光掌,一手修烈火赤焰掌,腿上五虎断魂腿,大概能抵挡诸葛神侯百招左右。你打的过吗”
“双掌分别修至阴至阳的掌法,确实有些本事。不过这种修炼方法隐患也不小吧若是真的修成了应该是双掌同时能用至阴至阳掌法才对,你问这个作甚”
“他那些掌法腿法名字取得怪吓人,按理说这种名字越夸张的越不禁打。但他的内力颇为高深,我恐怕打不过。”
“你想和他打架”
“未雨绸缪呀,我觉得他不是好人,我又打不过。下次若对上了也好知道找谁帮忙啊”
宫九轻哼道“除了我,你还想找谁赵昉艳无忧”
赵昉自称习天子之剑,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说白了,就是他自己谁也打不过,只会指挥别人拼命。至于艳无忧算得上一号高手,可对上宫九还是差了些。
“问问嘛”夏祈音嘟囔道。
没有得到答案,夏祈音也没有纠缠宫九,又回家去了。没想到第二天还在睡觉,就被宫九弄醒了。
“啊宫小九,你做什么”
“你不是问我和楚相玉那个厉害吗”宫九幽幽道。
夏祈音
“我去找楚相玉,结果他出京了,所以我就去找了诸葛老头”
夏祈音
“诸葛老头的弟子无情作证,我在老头手下撑过了两百招,老头发誓没有放水。”宫九心满意足道,“所以,我应该打得过楚相玉。”
夏祈音
宫九说完,心满意足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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