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祈音防备着邀月出手, 不想邀月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如一阵风般掠了出去。
“姐姐”怜星望着邀月离去的背影喊道, “江枫难道就那么好吗为了他,你要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
怜星原以为只要江枫和月奴离开,她姐姐总有一天能够堪破情关。自驿馆出来,邀月一直表现的冷静而克制,可她没想到邀月的冷静下是如火山般浓烈的爱恨。是啊,她的姐姐从来都是冰中藏火的性子, 又哪里是那么容易被劝住的人。
“不用劝了人若入了魔障,岂会那么容易想通。”
邀月本就偏执,现在就是一个理智的疯子。
“真是孽缘啊, 早知道如此, 当初我就不该手软。”怜星的目中露出了一抹厉色。
夏祈音心下一震,狐疑地看向了怜星果然还是很可疑啊
怜星的杀意不过一闪而过, 转而道“你说男人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我现在回答你,又有什么用呢”夏祈音道, “我就是一个小孩子,我告诉你不重要,你也只会觉得小孩子尚不知情爱罢了。”
“是啊,你的回答又有什么用呢你不过是个孩子。感情一事, 终究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爱情面前, 我这个妹妹也终究成了外人,旁人又能够如何插手去劝呢”
马车加快了速度,夏祈音抱着小婴儿,坐在车辕上。怜星也蹲在她身旁发呆, 谁能够想到高高在上的移花宫二宫主会做出这样的动作。
见怜星情绪低落, 夏祈音莫名不忍, 便道“女孩子应该更像妈妈吧我希望自己可以像妈妈多一点。”
“嗯”
“我小时候,家里有兄妹三人,感情非常好。有一次,爸爸带我们去扫墓,才知道大哥与我们不是血缘兄妹,他是爸爸妈妈收养的孩子。又一次,妈妈带我们去家乡扫墓,才知道,二哥与我虽有血缘却不是一个爸爸生的。”
“你们家还挺复杂。”
“那倒不至于,就是爸爸收养了故人之子,妈妈是二婚罢了。妈妈与爸爸感情一直很好,我们兄妹打小就感情好,比旁人家的同父同母兄妹感情都好。”夏祈音晃着腿道,“不过我说这些,并非想说我的哥哥们,而是我妈妈。”
“这个世上能够在正确的时间遇到对的人,少之又少。不过我妈妈说遇到错的人不可怕,遇到错的人还继续纠缠才可怕。就像走路,若走了方向,就该及时回头。犟着脾气继续前行,只会在错的路上越走越远。”
“知错就改四个字说着容易,做起来却太难。世人多赌徒,当他们投入的多了,哪怕知错了,也不愿意回头。这个时候,真正的聪明人会及时止损,可世人终究是假聪明多,真聪明少。我喜欢自己可以和妈妈一样做个真正的聪明人。”
听到这些熟悉的话语,怜星的脑子嗡嗡作响,颤声道“你妈妈她在哪里”
夏祈音侧首看向怜星道“我与你说过了呀,我妈妈的元一功已修到了圆满。一部脱胎于仙人遗泽的功法修到圆满,那自然是不会留在人间了。”
“破碎虚空”
破碎虚空被许多人当做不存在的神话,怜星嘴里说出这四个字显然并非将它当做神话。
夏祈音沉默了片刻道“你的修为已经超过了大宫主是吗”
夏祈音终于明白了怜星身上的违和感出自于何处觉醒者。
觉醒者之所以是觉醒者,连法则都无法修正他们的记忆是因为在天变之前,他们已经触碰到法则,探知到了天地中一鳞半爪的秘密。能够触碰到法则的人,在天变之前,至少是无限接近破碎虚空的大宗师。
天变后,觉醒者的身体被压缩回溯,实力受到了身体年龄的压制。越是年龄小,受到的压制越多。同为觉醒者,宫九、艳无忧的内力都在夏祈音和无情之上,那么比宫九和艳无忧更年长的怜星受到的实力压制应该是最少的。
宗师有自创之道、有继承前人之道修到圆满,而大宗师必须悟出单属于自己的道。故此,武功层次并非某一样高阶功法圆满,就可称之为大宗师。邀月的明玉功还差最后一层没有圆满,至少是宗师实力的怜星绝不会像表现出来的一样,修为略低于邀月。
“你说的没错,我的明玉功已修到了圆满,不过内力并没有到大圆满境界。”
这就好比一个迷宫游戏,你原本已经通关了。因为某些原因,回到了中间中间,好在迷宫布局未变,你只要按经验前行即可,不再需要去破解未知的通道。
夏祈音嗷了一声,举起手中的小婴儿问道“你觉得他应该叫什么名字”
“无缺,花无缺,可他和无缺终究是不是同一人。”怜星道,“就像姐姐,终究不是同一个姐姐。”
不是同一个姐姐夏祈音有些困惑,却下意识不想深究。
“你的记忆里有一个花无缺,可是你好像对他并不在意。”夏祈音戳了戳小婴儿的脸道。
“他可以叫花无缺,却不是那个我养过的花无缺。”
前世怜星曾经对江枫动过心,所以对花无缺爱屋及乌。后来她放下了江枫,但与花无缺已经建立了师徒之情,却也只是师徒之情。花无缺在她与姐姐的一众弟子中,颇得她欢心,是他自己的本事,而不再是因为他的生父是玉郎江枫。
天变后的怜星对如今的玉郎江枫并没有感觉,没有了爱屋及乌,也尚未建立起师徒之情。现在的这个孩子与移花宫收养的其他弃婴并无区别,他可以是移花宫的花无缺,也可以只是江枫和移花宫叛徒月奴的孽种。
“真可怜”夏祈音道。
这世上最爱这个孩子的无疑是他十月怀胎的母亲,可月奴快要死了,或者已经死了。他的父亲为了先救他的母亲,已经将他放弃,而本来会爱护他的怜星对他并无移情,这个孩子就成了被抛弃的存在。
“二宫主,大宫主就在前面”马车忽然停住了。
怜星和夏祈音顺着宫女所指看去,就见邀月站在路边的一辆破马车前,面色冷峻,不知喜怒。车中有男人的哭喊声,燕南天笨拙地抱着一个哭得声嘶力竭的婴儿站在另一边。受到那个孩子哭声的感染,夏祈音手上的婴儿也开始哭,却只能发出小猫般的声音。
双胞胎本就会比正常孩子弱些,这孩子一出生就遭遇了坠车,差点死掉,比他的同胞兄弟弱了很多。
夏祈音将怀里的婴儿递给碧心道“麻烦碧心姐姐给他喂些水。”
碧心见怜星没有反对,便将孩子抱了过去。
两人下车向马车走了过去,就看到马车中除了抱着月奴哭喊的江枫,还要一个哆哆嗦嗦的老大夫。老大夫衣裳凌乱,应该是燕南天嫌马车慢,用轻功跑到前面的城镇强抗了过来。这种出诊方式,普通大夫不吓坏了才怪呢
夏祈音跳上马车,摸了一下月奴的脉搏,对车外的燕南天道“燕大叔,可以让你的义弟先闭嘴吗”
燕南天认出了夏祈音,惊讶之余尴尬地叫了江枫一眼“枫弟”
江枫这才留意到爬上车的夏祈音和站在马车前的邀月、怜星,他直愣愣地看了邀月忽然狂笑道“哈哈哈你可开心月奴死了,月奴要死了。”
夏祈音心下喔了一声,这位怕不是失心疯了吧你要殉情是自由,可你这么搞,真刺激到了邀月出手,燕南天是救你还是救你
邀月尚未动作,怜星披帛击出,卷起江枫将他摔进了路边的草丛“月奴要死了,与我姐姐有何干系她要死了,不是因为你无能吗”
不管是前世今生,江枫终究是保护不了他所爱之人,可这个锅却不属于她们移花宫。若非她姐姐搭救,江枫早就死了。即便移花宫没有追杀他们,江枫身边有江琴,出事也不过是早晚罢了。
燕南天见怜星说出手就出手,有些紧张,但见江枫还能起身,便知道怜星留手了。江枫挑衅在先,燕南天哪里好意思斥责怜星。且燕南天不傻,他如今失了大半真气,又有孩子和江枫拖后腿,根本不是邀月和怜星的对手。
夏祈音摸过脉搏,测了呼吸,做心肺复苏“失血休克,常人早就活不了了,这最后一口气全凭燕大叔的真气吊着了。”
听到这话,邀月动了一下“你能救她”
“我救不了”夏祈音摇头道,“若我猜得没错,燕大叔大约无法继续为她输送真气了吧”
燕南天点了点头。
“你是说我”邀月冷笑。
“两位宫主同时出手,或有三分希望。”夏祈音反问道,“不过你确定自己要出手救她吗”
“她不能这样死了,我不允许她这样死了。”邀月沉声道。
月奴现在死了,江枫只会一辈子爱她。哪怕她不再执着于让江枫回头,也无法容忍这两个带给她痛苦的人在她面前郎情妾意。谁让她痛苦,她必以十倍报之。
“那就动手吧”夏祈音在马车上翻到一床被子,丢下车,指挥江枫铺好。江枫被怜星摔得七晕八素,倒是听清楚了邀月和夏祈音的对话。他不知道邀月为什么这么做,听到邀月愿意救人,便冷静了几分。
将被子在背风位置铺好,月奴搬下马车平放在上面。夏祈音请邀月和怜星以内力护住她的心脉不断,兑了盐和糖在水囊,让江枫给月奴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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