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相信吗”夏祈音好奇道。
“若世上真有神仙册, 那也应该是天资卓越之辈能够出现在神仙册,而非出现在神仙册上就能天资卓越。”
夏祈音打了个响指“正解怪道一见哥哥便觉得可亲,原来是同道中人。”
夏祈音惯是自来熟, 倒了一杯茶, 双手端起敬道“在下夏祈音,家中管得严,还不到喝酒的年纪,请容我以茶代酒, 敬哥哥一杯。”
白衣刀客端起酒杯回敬“金华府白玉堂。”
“原来哥哥就是锦毛鼠白玉堂,端得风姿卓越,果是闻名不如见面。”夏祈音高兴地让人将剩菜残羹撤下去,请了白玉堂一起坐。
白玉堂也不客气,做主点了几个大菜。白玉堂乃是一位老饕,尤爱吃鱼,最爱红鲤鱼。不过这个时节的松江府, 鲈鱼才是真绝色,所以白玉堂也难得没有点心头爱,点的都是鲈鱼脍和莼菜羹这些和时节的菜肴。
两人就着鱼楼的莼菜羹和鲈鱼脍点评起来, 甚是投契。
鱼楼是松江府最有名的酒楼之一, 可遇到夏祈音和白玉堂这两个挑剔鬼,得到的评分也就是莼菜羹做的不错, 鲈鱼脍有点差强人意。当然这个差强人意不是说做的不好,而是相较于松江府本地做鱼的名酒楼中的名菜差了点意思。
“我听说在这松江府除了掷杯山庄的左轻侯, 薛家庄的薛衣人也很善此道,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尝一尝薛衣人烹调的鲈鱼脍。”
曲无思师父是不是忘了薛笑人怎么死的还薛衣人烹调的鲈鱼脍呢, 人家没提剑刺你, 已经是前辈的风范了。
白玉堂不以为意“薛衣人是天下第一剑, 他肯为人烹调鲈鱼脍,吃的人就已经十分有面子。只要那鲈鱼脍不太难吃,肯定会吹上几句,做不得数。妹子真想吃鲈鱼脍,我倒认识一位善于此道的大厨,晚上带你去尝尝”
夏祈音听着也觉得十分有道理“我倒是很心动,但怕是要晚一两日,有个倒霉朋友马上就要上门找我帮忙了。”
夏祈音话音方落,身后就传来了一声叹息“你那个倒霉朋友,说的可是我。”
两人回身,正是风尘仆仆的楚留香。楚留香和夏祈音分开后直奔掷杯山庄,到了庄内才知道老朋友的独身爱女生了重病。左轻侯请了无数名医,然连“一指判生死”的神医名侠张简斋都束手无策。
“不是你是谁”夏祈音笑着让小二加了菜和碗筷。
“那想必你也知道我这么快回来找你作甚了”
“你走得急,怕是不知道如今整个松江府都在议论,左庄主的爱女左明珠和薛庄主的未来儿媳施茵同时得了奇症,为了抢大夫,施家庄的花金弓差点把掷杯山庄的大门砸了。”
掷杯山庄和施家庄本是世交,自施家庄的主人施孝廉娶了泼妇花金弓就反目成仇了。后来施孝廉的公子又娶了左轻侯世仇薛衣人的女儿,女儿也许给了薛衣人的儿子,施家庄和掷杯山庄嫌隙更深了。
两家女儿同时重病,两家四处延请名医,南方的名医都被左轻侯先一步请走了。最后,施家只能跑到北方去请来了与张简斋齐名的王雨轩。
“你既然知道,为何不告诉我”
“我要是告诉你,还能坐在这里安安心心吃顿饭吗不如让你先去安慰安慰老朋友,再来请我。这样子我就不是跟着楚香帅上门蹭饭的小鬼了,而是左轻侯最想请到的客人。”
“你莫不是说你能治左明珠的病我知你会医术,但必须告诉你,左明珠病的很严重,就连神医张简斋都束手无策。”
“天下间的大夫我对三人最是信服赖药儿、吕凤子和叶星士。这三位不仅医术了得,更难得是仁心仁术。”
“你是说张简斋医术不行,还是说他没有仁心仁术,亦或是说你比张简斋强”
夏祈音笑道“张简斋有医术也有仁心,却没有仁术。我的医术不及他,仁术却胜他良多。”
“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楚留香叹道,“你如今说话越发高深莫测了。”
“意思是左明珠的病不难治,张简斋他不行。旁的不敢说,但左明珠的病,我比张简斋擅长治。”
“你尚未见过左明珠,也不曾看过脉案,就有把握”
“我若不行,你又何必来找我莫不是想借我过桥,帮你请王怜花或是叶星士”夏祈音反问道,“若你这般想,我劝你早早打消了这主意。你若请了叶星士,叶神医顶多骂两句,日后将你列入拒绝往来户。若是请了怜花哥哥,那左轻侯就真要给他女儿准备后事了。”
王怜花可不是通情达理的人,若是有人装神弄鬼,骗他千里迢迢过来,他不把那人的皮扒下来才怪。叶星士身为前辈,涵养好些,但也不是愿意被人糊弄的一位。
楚留香被她说的越发疑惑,恰好菜上来,就先吃东西了。自到了松江府,跑来跑去,他连茶都没顾得上喝一杯,这会儿见夏祈音似乎有了主意,便也决定安心坐下吃了这顿饭再说。
“司空摘星,你这是急着去哪里呀”
司空摘星刚摸到门口,听到这话,脚下略一顿“你就不能忘了我吗”
“难道陆小凤没有告诉你,我这人素来是锱铢必较,十分小气吗”夏祈音道,“你偷我的东西,就想这么走了,我不要面子啊。”
“那你想要如何”司空摘星无奈道。
“刑称罪则治,不称罪则乱注1。你这人从来不偷贵重物品,加上出手利落,能够拿到证据的案子加起来量刑怕也不会太重。罪不至死,也不至于送到三大狱,普通牢房关不住你。所以,我刚才就在想如何处置你最恰当。”
“那你想到了”
“想到了,我可以将你收在身边做个随从,让你服劳役顶罪。”夏祈音理直气壮道。
“不可能”司空摘星转身就要走。
夏祈音猛一拍桌子,桌上茶水溅出,伸手一捋,弹指打向了司空摘星。司空摘星动作何其敏捷,察觉暗器打来,双腿一翻,欲踢开暗器。他这一踢,却恰好让暗器打中双腿穴位。
司空摘星先察觉到一股寒意,旋即双腿一软,竟从半空中跌落下来“你这是什么古怪功夫”
“可听说过灵鹫宫天山童姥的生死符”
“天下第一暗器生死符”司空摘星面色一白。
据说天山童姥以生死符控制灵鹫宫下三十六洞七十二岛,这些人畏惧生死符无一敢违逆天山童姥。
“放心,你罪不至此,用的是生死符,打得却不是生死符惯常的暗器。我将它打在你的腿上,并不会如生死符一样让人痛苦不堪,也就是会让你犹如得了老寒腿一样,轻功用不利索。”
偷王之王若是没了轻功,自然也做不成偷王了。
楚留香忙喝了一口酒压压惊,谢天谢地,当年他遇到的还是幼生期的小魔头。谢天谢地,他当年觉得小魔头有趣,没有像司空摘星那么作死,得罪小魔头。
不过是两片薄如蝉衣的冰片,打到身上能有这么厉害司空摘星不信邪,试着运功驱散双腿的寒意。然他不运功便罢,运功至双腿,那两处穴位便如针刺一般。司空摘星忙撤了内力,针刺感退去,却是麻痒难耐。
司空摘星强忍着躺下挠痒的冲动,哀声道“小祖宗,你到底要我如何”
夏祈音施施然拿出自己的令牌“我以官府的名义,罚你劳役三年,这三年中,你可以将功赎罪减少刑期。劳役结束,我会让人通知六扇门将你的卷宗转入办结,放你自由。当然你若是再犯案,我还会再抓你。”
夏祈音说的办结并非消掉案卷,而是在案卷记录司空摘星已经为那些案子坐过牢。
“好,我答应你。但你要先给我去掉这什么劳子生死符。”司空摘星作怪道,“没了轻功,我想要将功赎罪也没那个能力啊”
夏祈音取出一个瓷瓶倒了一枚药丸给他“每月服一颗,断药超过一个月,生死符就会生效,以防你食言逃走。”
“等一下。”司空摘星快步上前,指着楚留香道,“当年你也是这么对付楚留香的”
夏祈音摇了摇头“我相信楚留香,但我不相信司空摘星。”
“这不公平”
“没什么不公平其一,你的信誉不如楚留香,你连好朋友陆小凤都骗过好几次,但楚留香不会骗自己的好朋友;其二,你没有根,楚留香有根。”
司空摘星在江湖上比楚留香更神秘,对于司空摘星的人际关系,夏祈音只知道陆小凤是他的朋友。可楚留香他不仅有生死相交的朋友,还有一条船一个家。
“那就是没得谈了”
“小祖宗决定的事情,本就是没得谈的事情。”楚留香劝道,“司空公子好好干,三年不会很长。”
“哼你才一个月,当然不长了。”司空摘星轻哼道。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他是只坐了一个月牢,可他是在六扇门的大牢啊。
楚留香向夏祈音提议道“我看司空公子不太愿意,要不然你还是送他去六扇门大牢吧”
夏祈音点点头“你说的十分有道理,他若是心不甘情不愿,留下不能帮忙,还会拖后腿。中了生死符,就算关在六扇门的临时牢房,他也逃不出去。”
“楚留香”司空摘星忍不住跳了起来,觉得楚留香不亏是能和陆小凤喝到一块的人,落井下石看朋友笑话的性子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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