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身影完全从马车里出来, 是一个瘦得惊人一脸青黄的老人。
老人手腕瘦得露骨,一身朴素的布衣袄子,脚下是布鞋。
脸色是很不好看, 衣裳挂在身上都空荡荡的。他扶着护卫的胳膊走下马车, 身形都有些微颤。两颊深凹进去, 额头有很深的刻纹。嘴角往下拉着,神态有些严肃。若不是身后的这辆大马车映衬,他瞧着就像镇上富户家中一个不起眼的坏脾气老头儿。
老人头发已经花白了,抬眸看了眼牌匾西风食肆四个大字龙飞凤舞,放肆又克制, 映然眼前。老爷子的两道剑眉瞬间就扬了起来。
下拉的嘴角扬起来,脸上露出一丝欣赏的笑意“笔走龙蛇, 铁画银钩, 好字”
护卫看老爷子难得展露笑颜,心里当下就对这个西风食肆的印象不错。
所有能让老爷子开颜的, 他们都觉得好。
黑脸护卫于是连忙上去要搀扶老爷子。不过手刚伸过去就被老爷子给瞪了。他连忙收回手,老爷子这才沉了一口气,尽力挺直了腰板自己往食肆里走。
林主簿在一旁看着, 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转, 正伺机跟老爷子搭话。
“大人, 这家食肆的掌勺是难得一见的好手艺人。”林主簿不敢靠太近, 就溜边儿地凑过去说话, “鸡鸭鱼肉她全会做, 做出来还是旁处绝对吃不到的新奇味道。”
老爷子瞥了他一眼,心里对这个挺有眼色挺会来事儿的主簿印象不错“进去瞧瞧。”
四个字, 林主簿的两道眉头差点要高兴地飞起来。
他连忙一溜小跑, 圆滚滚的身体像一颗滚动的白丸子, 冲到最前头去给老爷子打点。这个时辰食肆里还没有多少客人,但林主簿那殷勤巴结的模样是毫不掩饰的。护卫后头小声地嗤了一声,与黑脸的护卫对视一眼,两人紧跟着老爷子踏入食肆大堂。
一进来,第一感觉是亮堂。比县城里最好的客栈都要亮堂许多。
大堂打扫得干干净净,里头布置十分有巧思。
二十来桌的四方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拿小隔板隔得规整又干净。中间留有传菜的小道儿,靠大门直通柜台的地方一条宽敞的路,从结构上就显得十分整洁。最里头一个蜿蜒攀爬的木梯从西北角落的地方延展上去,扶手是镂空的。空间开阔,让人眼前一亮。
正对门的柜台后面,端坐着一个青衣袄子的年轻男子。他眼睑低垂,一只手正飞速地在写着什么。窗外的光透过窗户打在他身上,那青年气度沉静,仿佛一尊活着的玉像冰肌玉骨,姿容绝艳。
来人都有些吃惊,这个小地方竟然还有相貌如此出众之人
林主簿已经一溜小跑冲到柜台前,敲了敲柜面“方家小子,开一间厢房。”
周攻玉缓缓从账簿中抬起头,抬眸见是来人林主簿眼睫微微一动。
他的视线顺着林主簿看向身后。
林主簿身后站着身量颇高的三个男子,为首的是个年长的老爷子消薄的身形仿佛被风一吹就倒,面色不大好看,看人的眼神却格外清明。他两旁的年轻人一人拎了一个斗笠,胡子拉碴遮住了半张脸。瞧着像是老人的孙子辈。方才从屋外进来两人的脚落地很轻,身形和步伐更像是习武之人。
老爷子撇开左右搀扶非得自己走,在看清他面容之时心中也是一叹好个俊俏的后生。
视线一交接,周攻玉放下笔从柜台后面走出来“几位是一起的”
林主簿没敢多说话,只拿眼神示意。两个年轻人也没说哈,直到为首的老爷子点了点头,林主簿才扬起白胖的脸笑着道“一起的一起的,四个人。”
周攻玉清淡的目光在四个人身上转悠了一圈,立即意识到这不起眼的老人家才是做主的。点点头才抬手做请状,邀请几人上楼“四位请随我上二楼。”
“屋外的牌匾是谁写的”这老人家听到话也没动。
板着个脸蹬蹬地走到周攻玉的近前,许是身子不好,走路步子有些踉跄。走得太快,几人都怕他一个走不稳摔了。上了年纪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缩,这老人站到周攻玉跟前只到他胸口的位置。但人矮气势却不减,明明是询问,从他口中问出来跟质问似的。
周攻玉一愣,倒也没觉得冒犯。顿了顿,淡声说“正是在下。”
老爷子目光灼灼地看着周攻玉,瞧着有几分审视的样子“老夫观那字甚是潇洒,是难得的好字。没有个十来年的功底是写不出这等好字来的。不知后生你师承何人”
周攻玉笑笑“老先生谬赞,拙劣书法,不值一提。在下不过自幼写惯了罢了,并未有师承。”
“胡说八道”老人听这话忽然就不高兴了,皱着眉头不满道“这字颇有临安先生的风骨,怎么可能是无人指点你这小子说的一口官话,听着就知不是本地人。我观你眉清目秀,风度翩翩,这等气度少不得名家精心教养,你小子怎地空口说白话”
周攻玉被指责了也不恼,就是有几分无奈。
过去的一切自从他重伤的讯息传回京城,家中亲人千里迢迢赶来却只为将他丢在荒野曝尸等死,假惺惺带着死讯归京就已经成了过去。他如今是不大愿意提起,但这老爷子不知者无罪,他恼也没有道理。于是无奈道“几位客人,楼上请。”
“你到底师承何人”老爷子很执着,拽着周攻玉的袖子一副你不说我不吃饭的横样。这模样这脾气倒像个老小孩儿。
周攻玉是真的无奈了,甩开也不好,扯着也难受。于是只能转过头好声好气地解释道“当真没有师承,在下幼年读书颇杂,受过指教的先生也多。没有师承哪一位,但都得到过教导。不过年少学字时曾偶尔得过一本字帖。在下的字就是跟着字帖上来炼的。”
老爷子追问“字帖是不是叫花间序集”
周攻玉“应当是吧。”
“那就是了,”老头儿点点头,“就是临安先生的字帖。”
你说是就是吧。周攻玉也懒得解释,抬手做请状。
老爷子没觉得这般有什么,她身后的两个年轻人有些歉意地看着周攻玉。周攻玉笑笑,转头引着四个人上二楼。他引着四人落座,从桌子下面的抽屉里将提前准备好的菜单拿出来递到老爷子跟前。这菜单是他单独准备的,给楼上的厢房每间都备了一份,会日日根据安琳琅的菜单调换。
老爷子不明所以,毕竟去哪家酒楼用饭都是由小二报菜名。这还是头一回遇到不报菜名直接递来菜单的店家。不过周攻玉递过去,他下意识就伸手接了。
翻开来,上面一手极漂亮的颜体。与外头牌匾上的的字儿有些相像,但这菜单上写的更为工整。
这一手好书法拿来写菜单,老爷子心中不由感慨。这么好的字不好好裱起来竟然随手就丢在厢房,当真是暴殄天物
不过当事人丝毫没有辱没才华的意思,周攻玉在一旁等了会儿。那老爷子还在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菜单,下首落座的年轻人实在尴尬“不如就这上头清淡的菜色来几道吧。”
这点了跟没点一样。
周攻玉点点头,没管那菜单,转身就走“稍等。”
主仆三人这回出来,只是在县城待烦了。老爷子已经好些时日没有好好进食了,人瘦得都靠茶水撑着。实在怕他撑不住的两个随从才好说歹说,把固执的老爷子给劝出来。这回见老爷子精神这么好,他们坐在这格外宽敞的厢房里突然有种不虚此行的感觉。
老爷子很开怀,面上虽然还绷着,但精神头可大不一样。人闷久了就没精神,出来一趟还是对的。身边伺候的人却能清晰感觉到差别,一旁跟着坐下的林主簿正对着老爷子,浑身上下都是僵硬的。
周攻玉从二楼下来,安琳琅刚好拎了一桶牛乳从正门进来。
也是她幸运,刚准备去瓦市就碰到有人拉着牛犊子经过。那小牛犊子瞧着才几个月大,跟着一头壮实的母牛慢吞吞地走。安琳琅凑过去就问了那个牵牛的人。
那人是北边张家村的人,正好家里的母牛不久前产了崽。也是运气好,母牛一般一胎才生一只,他家这只母牛一胎产了三只牛崽子。这年头牛都是顶顶金贵的东西。张家人琢磨着小牛村子里的人是买不起的,便赶着母牛带上小牛崽来镇上卖掉。
母牛还在哺乳期,硕大的乳房垂着,乳汁时不时往下滴。那人本见着有人上来询问,以为是买小牛的。等听清楚是问牛乳怎么卖,只觉得十分古怪。这年头还有人卖这东西
“若是不清楚价格,不如我十五文钱一桶”安琳琅想到先前在余大叔那买羊奶就是十文钱一桶,叫余大叔送才添了二文。这牛奶少见,怎么着也比羊奶贵一些。
那人一听顿时就乐了,乖乖,这东西都是给小牛吃的。平常母牛涨得难受他们就帮着挤在地上。可从未想过牛乳也是能卖的。十五文钱一桶,十五文钱都够去瓦市的摊子吃三碗素面了
“卖自然是卖”那人一口答应。还看在钱的份上,亲自替安琳琅提到食肆的门口来。
结了钱,那人盯着气派的食肆大门啧啧称叹了许久才转身离去。安琳琅这才提着一桶牛乳从正门进来。一抬头就看到周攻玉,那厮放下手中的东西就疾步走过来。握着安琳琅的手腕拿开,他一手就顺畅地接过这木桶“瓦市里竟然真有人卖牛乳”
“碰巧,”既然他要提,安琳琅很干脆地退位让贤,“有人来镇子上卖小牛犊。”
自从吃过羊奶的各种制品,尤其是甜点以后。周攻玉对安琳琅在吃食上的奇思妙想再也不质疑,就是往日他看着再不好的吃食,如今都面不改色的下筷子并充满期待。空气中弥漫着牛乳有别于羊乳的淡淡奶香味儿,比起羊奶一股子腥膻,牛乳的味道要好闻得多。
“提到后厨去”周攻玉跟着安琳琅的步伐,并肩走着将楼上来客点单的事情说了,“老爷子瘦的露骨,面黄唇白,想必脾胃有些弱。”
安琳琅点点头,心里有数了。
指使着周攻玉将牛乳放到后厨,她自己则去屋里换了身衣裳才出来收拾。
老两口回去以后,安琳琅就忙碌了许多。老两口手脚勤快,许多打杂的事情不必安琳琅动手,光方婆子一个人就能将灶下收拾得妥妥帖帖。人走了以后,摘菜洗菜切菜擦拭洗碗这些都得安琳琅跟周攻玉两人来。周攻玉还得兼顾大堂,更多的事情压在安琳琅一个人身上。
但这等情况也没两天,招工条子都写了,贴在外头。等过个几日找到人就轻松了。
许多用料一大早就两人准备好了,洗得干干净净摆在灶台上。该配的菜配好,炒起来也方便。就是鱼得现杀现弄,需要耗费点功夫。想着周攻玉说后头这位客人脾胃虚弱,大油大荤的菜色自然是不能上。安琳琅预备先炖个香菇鸡汤。
菌菇是山里采的,开春以后山里的菌菇就冒出来。方老汉先前尝到了菌菇的甜头,知道这是好东西。时常不忙的时候都会背着一个竹篓子去山里碰运气。食肆里如今用的菇子,好多都是方老汉方婆子老两口去山里采摘的正经野菌子。安琳琅怕浪费了,本想做个菌菇酱。但苦于没有辣椒,菌菇酱做出来味道不一定能达到安琳琅的预期,就放着没动。
如今地窖里好些晒干的菌菇,泡一泡可以拿出来用。
除此之外,前些时候安琳琅在瓦市闲逛的时候弄了些山药,存在地窖还没拿出来。刚好再煮个山药南瓜粥。再清炒几个小菜,放一道荤菜,最后加一道开胃菜,四个人估计差不多。
心里盘算着,安琳琅便着手做鸡蛋布丁。
她做的鸡蛋布丁跟后世街上卖的布丁有很大差别。米有吉利丁片和淡奶油,这里要做也只能按家常的手法来做。烤箱的替代物暂时没弄出来,安琳琅用的方法也只能是隔水蒸。
其实也不难,一个布丁两个鸡蛋加一杯牛奶就能做。不过在做之前,新鲜的牛奶得煮一煮杀菌。这年头的人肠胃不知能不能适应牛奶,她杀杀菌总归是更好一些的。
开了一个小炉子煮牛奶,安琳琅那边就快速地将一早处理好的鸡和调料放入吊罐。她做鸡汤还是习惯用吊罐,总觉得这般味道会更好一些。这边鸡汤吊上,那边周攻玉已经去后头地窖里将拿山药出来。这东西如今还算药材,市面上卖是有些贵的。安琳琅当时买是出于厨子的本能,但后来捂着憋憋的荷包就有些后悔。放到后头地窖里去,至今还没有拿出来做过菜。
今儿赶巧遇上个脾胃不好的,炖个山药南瓜粥也不错。
两个菜都是功夫菜,要好吃就得等。双管齐下,那边汤吊上粥煮上,安琳琅特地取来一个陶瓷的碗,食肆里用的那些木碗可蒸不出安琳琅要的布丁,木碗密封性不好,指不定蒸出来的东西会有气孔。加入磨成粉状的糖,这是她为了做菜方便特地让周攻玉给磨的。这会儿细腻得不输白砂糖。
这会儿牛奶也煮好了,放到一旁晾一会儿。等它凉了,安琳琅才迅速拿出十个巴掌大小的陶瓷碗来。她一只手快速地打鸡蛋,一边往鸡蛋液里倒牛奶。
当初为了煮奶茶她就自创了纱布滤网。现如今正好拿过来筛颗粒。她一连筛了三遍,确定没有一点颗粒了才拿密封性很好的碗给扣上,拿到灶台蒸锅上隔水蒸。
安琳琅做的这个布丁,是家常能做给孩子吃的小零嘴儿,脾胃弱些的人也能吃。她这边一口气就蒸了十个,盖上盖子,另一边开始起锅炒焦糖。焦糖布丁味道简单,但架不住好吃。后世许多昂贵的餐厅也会有焦糖布丁这道甜点的。但味道好坏,看主厨的本事。
安琳琅这边快速弄完,周攻玉也处理好山药片好了鱼。
这厮虽然不做菜,但却神奇地拥有一双令人艳羡的巧手。他处理过的东西干净利落,没有瑕疵。他出手片的鱼,也仿佛是机器设定过才片出来的标准。
周攻玉整个人就,怎么说呢,是一个很神奇的人。这种人若是生在后世,很容易成为金字塔尖上极少数那一撮的精英。那种天生对事物的把控能力和游刃有余的沉稳心态,不是别人努力能做到的。这种人就很容易让一般资质平庸的人望尘莫及,并且,心生嫉妒。
当然,她没嫉妒。安琳琅笑笑,她本人在厨艺上的天赋也是塔尖。对味道的把控能力也是天生的。
“我来烧火。”只有两个人,安琳琅得做菜,烧火就只能周攻玉。
接过鱼片,安琳琅迅速调了腌料将鱼给腌上。回来火已经升好了,拿起大勺,舀了一瓢油滋啦一声浇下去。第一锅做的,就是酸菜鱼。
王大姑娘的那群小姐妹对酸菜鱼这道菜有着一股令人感动的执着,每回来必点。必点菜单里永远不变的两道菜一道是酸菜鱼,一个就是红豆羊奶茶。以前还有一道樱桃羊奶土豆泥,如今樱桃酱吃完,苦于最新一批的樱桃还未上市,她们才忍痛将这道甜食踢出她们的菜单。但后头这两样少一项都不行。
不过安琳琅觉得每样菜吃得多了,总归有疲软的时候。酸菜鱼这道菜最多再上一个月,之后她就会调换菜单。武原镇这等小地方看不出销量,时间流速很慢。零散的客流做不出完整的分析,但安琳琅不会止步于镇上,她是想把西风食肆做成远近闻名的美食楼,花开飘香客自来。
西风食肆随时节更换菜单,定期推出特出特色菜的规则也要在后来慢慢确立。若不是客流量不允许,安琳琅还想把后世客户理念应用进来
心里琢磨着在做具体事业,转头一看厨房两个人。安琳琅瞬间清醒先搞钱,没钱想个屁的商业版图。
就在她将煎好的鱼盛上来爆炒配料和酸菜之时,后厨的门口突然多出一个人影。转身的瞬间,安琳琅差点没把魂给吓飞了。
是一个板着脸的枯瘦老头儿。衣裳穿得倒是齐整,就是看着有点像难民营爬出来的。他背着个手站在门口,伸着脖子往安琳琅的大锅里看。周攻玉人在灶台后面,没留意到后厨进来个人。等他注意到,老头儿已经凑到安琳琅的身后,一点不见外地问安琳琅“这是在做什么”
“”安琳琅恍惚之间以为是在上辈子的乡村老家,小时候家里做饭,邻里家的老头儿老太太也是这般,凑到人家后厨说话。问在做什么饭。
“酸菜鱼。”
“酸菜鱼”老头儿没听过,很诧异的样子,“酸的”
他耸了耸鼻子,确实是酸,酸得他都流口水了。
周攻玉从灶台后面冒出头,看到这老头儿眉毛就扬起来。安琳琅这会儿也意识到这就是周攻玉说的那个脾胃不好的老人家了。她做菜可干净得很,也不怕人看。就是那里有点怪
“老人家,你不是在前头二楼厢房等怎地跑来后厨了”安琳琅听说他脾气不大好,刻意客气道。
老头儿点点头,就杵在大灶旁边“坐着闷,出来转悠转悠。”
转悠转悠你转悠到人家食肆的后厨来安琳琅约莫感觉到哪里不对,但这老人家好像听不懂送客的意思,还从旁边拖来一个板凳,就这么坐下了。
安琳琅“”
“老人家,厨房烟大,”知道这是林主簿带来的人呢,安琳琅又委婉一点,“不如先”
“不必,我坐这挺好。”老头儿不见外道,“你做你的菜。”
安琳琅“”
周攻玉忍不住就是一笑,淡声道“做吧,王大姑娘那边还在等。”
安琳琅瞥了一眼老头儿,烟气袅袅之中。她把方才盛起来的鱼肉倒进已经炒香的酸菜配料里头,一起炒。空气中弥漫的味道越来越想,香得老头儿眼巴巴地看。安琳琅实在受不了,转身舀了一瓢热水进去。酸菜雨水汤汁瞬间就有些乳化出来。
她迅速撇掉上头的浮沫,加盐加醋加胡椒粉加糖,手快得仿佛有残影。看的一旁老头啧啧称奇。
不得不说,第一回烧菜有背景音效,还挺激动人心
安琳琅莫名其妙之中,不自觉地动作更花哨了起来。耳边的惊叹声继续,安琳琅这边的酸菜鱼也出锅了。她全部盛出来,洒了些翠绿的葱段和花椒点缀再一瓢热油浇上去,香气四溢。
身后的目光更灼热,安琳琅抬起头,老头儿已经站到跟前“这个,给老夫也上一盘。”
说完,他迈着不稳的步伐疾步离开,那模样跟饿死鬼投胎去抢食似的。
安琳琅无语凝噎“这老人家谁”
周攻玉听得出他一口荆州官话,模样有些眼熟。荆州的,这模样,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人。但又觉得不可能,那位老爷子名满天下,桃李满门。满朝文武一半是他门生,就是当今圣上都要以老师礼敬重的老爷子。他年幼时候曾在想拜入老爷子名下,有幸去见过老爷子一面,只是后来由于家族原因没有成功。远在荆州,哪里会跑到这穷乡僻壤来
小时候的记忆太久远了,就算记忆再好也会模糊。周攻玉也不然“县城来的。”
安琳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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