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这天儿一晃就变, 刚才还晴空万里,转眼就又下起了小雨。

    淅淅沥沥的雨水打在瓦片上,啪嗒啪嗒地响。洞开的窗户能看得到外面雨幕, 厢房在避风的西南边, 透过洞开的窗户看雨,别有一番滋味儿。周攻玉正是这时候端着酸菜鱼上来,刚到门口那味道就飘进了屋里。老爷子巴望着门口许久了,看到菜端上来眼睛噌地一下就亮了。

    林主簿本是给主仆三人指路才回武原镇, 正经事儿。此时一嗅到开胃的酸菜味儿,口水自动地泛滥起来。但好歹还有些理智,知道身边这三人是他得罪不起的贵人, 极力地克制乱飘的眼珠子。

    安琳琅做鱼,他只吃过鱼头炖豆腐, 大雪天吃的。酸菜鱼还没尝过,嗅着味道似乎不错。

    “这就是酸菜鱼啊味道怪香的。”

    周攻玉将鱼端到桌子上,顺手给了几人一人一碗饭。到了老爷子这,就没了。

    老爷子眼睛盯着盘子, 感觉到被忽略, 抬起头来“我的呢”

    “您的粥还在熬,”周攻玉笔直地站在一旁,明明穿着破揪的衣裳做着跑堂的活计却莫名叫人不敢指使“这西北的粮食您吃着不行, 不太好克化。稍等片刻,粥熬软烂了再给您送来。”

    老爷子还是头一回遇到上菜这么硬气的店家“我能克化。”

    周攻玉淡淡一笑“您面黄唇白, 鼻头晦暗发红, 脾胃虚弱。还是莫要勉强的好。”

    丢下这一句, 他笑了笑, 收了托盘便转身离去。留下几个人面面相觑, 半天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尤其是随护送老爷子出来的两个年轻人,着实没想到这穷乡僻壤的小地方竟然还卧虎藏龙

    先不管卧虎藏龙不卧虎藏龙,这什么酸菜鱼的味道可真他娘的香两年轻人确实如周攻玉所猜测的一般,是习武之人。明面上是老爷子的随从,其实也是老爷子世交家的子嗣。因着性子太躁,被家里长辈求爷爷告奶奶地送到老爷子身边来受教,更是为了打磨性子。

    如今跟着老爷子好几年,人渐渐沉稳了,但也不乐意回去。后来老爷子身子出事儿要出来寻医,他们便被委以重任,护送老爷子遍访大齐名医。

    林主簿吞了口口水,克制地道“不如先尝尝”

    话音刚落,那边老爷子已经拿起筷子开夹。一口吃进嘴里,那滑嫩的鱼肉鲜得老爷子眼睛都瞪起来。他这一下筷子,旁边两年轻人也不客气了。夹了一筷头吃下去,都不说话了。

    他们都是京城的官宦子弟,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天南海北,各种精致的鱼都有吃过,这还是头一次吃带酸味的鱼。不得不说,十分惊艳。明明是最普通的河鱼,却连一丁点儿的腥味都吃不到。酸酸爽爽的味道一进嘴巴就直冲脑壳儿,非常的开胃。

    一口气吃了几大筷子,舌尖都有些麻。但却并不会叫人腻歪,只是忍不住多吃几口饭掖一掖。两人不知不觉中,一碗饭就这么吃下去。待到周攻玉端来第二盘菜,他们的碗都空了。

    “再来一碗饭。”下饭,实在,习武之人本就吃得多,一碗饭吃到肚子里跟没吃一样。

    后头端上来的都是素炒,为了照顾老爷子的脾胃还特意少放了油盐。可即便如此,食材本身的味道反而得到凸显。尤其是醋溜土豆丝,他们不知道这是什么,只当是别的品种的萝卜。啧啧地感慨西北边儿就是跟中原不同,连萝卜的口感都跟京城的不同。

    老爷子眼看着这两个小子都吃两碗饭了,急的质问“粥何时能好不能好就给我上饭。”

    周攻玉无奈,“稍等片刻,快好了。另外。”

    他看了一眼小声嘀咕的两个人“这不是萝卜,是一种西域来的菜,名唤土豆。别家是没有这个菜,只有西风食肆一家有。”

    这话说的几人一愣,老爷子也来了兴趣。

    他方才尝过这个醋溜土豆丝儿,吃着确实跟萝卜有些不同。比萝卜要好吃许多,绵绵软软的,好似有点儿栗子的口感。这也是个下饭的菜,酸酸咸咸的味道吃进嘴里就想让人用饭掖,只是这小子总不给他上饭,弄得他饿得胃里馋虫都在搅动。

    老爷子有心想跟周攻玉聊一聊,但这小子颇不识抬举,看都不看他一眼。

    放下菜就跟一道清风似的刮过门口,人眨眼就没了。

    “这小子真瞎还是假瞎”老爷子哼了一声,十分不高兴,“竟然不搭理我”

    吃饭的几人“”

    等了许久,后厨可算是将他的粥。清甜的味道不冲不抢眼,但闻着还挺香。

    老爷子勺子在小盅里舀了舀,浓稠的质感令人欣喜。他本身是不爱吃粥的,年轻时候就爱吃一口味儿重的。到老来胃口出问题,吃什么吐什么,渐渐就只吃清淡的。吃得多,总归是有些腻歪。但这一口下去不会觉得腻歪,软糯的山药抿一抿就化了。

    南瓜有点淡淡的甜,也是糯糯的。他刚吃了好些酸口的菜,胃里正饥饿呢。几勺子下去一盅就吃完了。

    摸了摸肚子,其实已经饱了。但他总觉得还能再吃点儿。

    “不能多食,吃过了也会适得其反。”吃的正欢的年轻人赶紧捂住他的碗,遏制住老爷子再叫一碗的举动,很是严格地把控道“小半碗鱼肉,小半碗这个土豆丝,一盅粥,够了。莫要拿自己身子开玩笑。”

    老爷子被小辈说的有些悻悻,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下了筷子。

    他们这边吃得快,男人总是吃饭快的。都吃空了,小姑娘那边儿才吃到一半。正在嘻嘻哈哈地说着话。

    西北的姑娘不像京城的大家闺秀食不言寝不语。声音大的几位经过都听得一清二楚。老爷子还在嘀咕这小地方姑娘怎么如此不矜持,就听到里头一个姑娘说了句“琳琅说过些日子,将布丁放到奶茶里,做什么布丁奶茶。两个都是好吃的,合在一起估计更好吃,不晓得琳琅何时做哦”

    老爷子脚步一顿,忽地扭头问旁边亦步亦趋跟着的林主簿“奶茶又是什么茶”

    这林主簿哪里知道他在西风食肆开张前就搬回县城去,今儿桌上好些菜他都是头一回吃。不过老爷子既然问了,他自然就要答“估计是方家小娘子自制的茶水”

    这不是废话嘛那厢房几个姑娘都说了。

    老爷子揉了揉圆鼓鼓的胃,遗憾地放弃去要一杯茶水的念头。

    几人在楼下结了账,一餐吃了四两银子。酸菜鱼二钱银子一盘,土豆儿也得三钱银子。其余的素炒便宜,但老爷子那一锅山药南瓜粥和一吊罐的香菇鸡汤就得二两。这年头山药是药材,市面上卖不便宜。煮粥虽然只用了一根,但耗了好些功夫。这是实打实的小火熬出来的功夫粥。

    几个人对价格没什么质疑,他们平常在京城在外头酒楼吃一顿少不得二三十两。那些酒楼的大厨手艺还不及西风食肆的一半。西风食肆做出这个味道的菜色,他们私心里还觉得四两银子是给少了。

    “等等,”眼看着几人要走,周攻玉连忙出声喊住,“粥还剩了不少,内子给装起来了。老爷子不若带上,这个天儿晚上热一热,也能做夕食。”

    林主簿听这话差点没给吓死,谁知那边老爷子还真不客气地给收下了。

    笑话当初在县城客栈,老爷子连隔夜粥都喝了,还怕晚上喝粥

    安琳琅将剩下的粥用了一个陶罐的小盅装着,罐子外头还温热温热的。其中一个黑脸的年轻人上来就把陶罐抱在怀里,朝周攻玉点了点头,又往桌子上放了一定银子。

    “多谢,”黑脸年轻人声音低沉得跟闷雷似的,“这是陶罐的钱。”

    开门做生意就是为了赚钱,周攻玉神色自然地将银子收起来,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慢走。”

    几个人走出食肆,外头的雨还在下。不过他们的马车就停在门口,几步路的功夫。旁边一个抱刀的年轻人斗笠往脑袋上一戴,出去将马车赶过来。黑脸汉子一手抱着罐子一手搭住老爷子的胳膊,想扶他上去。刚搭上就被老爷子甩开,他绷着一张脸道“刚吃完就坐,难受。”

    黑脸汉子,也就是欧阳正清。荆州总兵欧阳望家三公子。他抱着罐子闻言就是一愣,一想也对。大夫可是交代过不能吃完就坐,容易腹中胀气。

    “既然来了,走一走。”老爷子背着手,指使他去拿伞。

    林主簿跟了这一路,蹭了一顿饭。心里正在懊悔刚才手慢,没有抢先付账。这会儿站在老儿子身边想搭话总觉得心虚气短。他皱着眉头,胖墩墩的脸上肉都挤在一起。犹豫都这个时辰了,老爷子他们回县城估计也得晚上。要不然开口邀请老爷子去他镇上的宅子住。

    正当他准备开口,欧阳正清已经取了伞过来。

    他将伞举到老爷子的头顶,几个人便趁着小雨在武原镇的西街溜达起来。赶车的小哥赶着马车跟在几人身后,车轮子吱呀吱呀地跟着。这般闲庭信步地走,别有一番闲适滋味儿。

    天色越来越晚,眼看着就要申时。欧阳正清看老爷子没有半点着急的迹象,背着手左右地打量两边的商铺牌匾,一脸不忍直视的摇头。就忍不住想提醒“老师,您不是说晚上不论多晚都得回县城您看,我们走了也有一刻钟了。不如回马车上,该启程回去了。”

    这个时辰点已经有些晚了,不管走得多块,夜里怕是都得在马车上过。

    “天下了雨,路估计不好走。咱们急着回去,估计得抄小道走”欧阳正清蹙眉想了片刻,抬眸看老爷子道“大路走,快马加鞭也得三个时辰。抄小道走,路有点难走,但可以两个时辰就到。”

    前头老爷子步子一顿,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慌什么还早,胃里还没消食。”

    几个人又走了一会儿,眼看着西街都走到头。

    几人在街头站定,前头再走就要到东街了。老爷子半点没有回去的意思甚至突发奇想,要去这镇子的瓦市里看看“那西风食肆的土豆是从瓦市里买的吧不如去瞧瞧。”

    欧阳正清“”

    这么一会儿,他也算是看出来。老爷子这模样根本就不想走。

    当初劝老爷子出门,他们可是花了老鼻子的劲儿。口水都说干了,又是求又是引诱的,老爷子才勉强答应来武原镇。不过当时是说好了,不管多晚,不管什么时辰。等尝试过这个什么小厨娘的手艺以后就立即返回,他不想在陌生的小镇子上过夜。

    结果这会儿吃完了一顿饭,老爷子又变了主意,不想走了。

    被看出来,老爷子也有些尴尬。他年轻时候最方正严肃的一个人,老了以后反倒跟小辈耍起无赖。老爷子避着小辈看过来的眼神,硬着头皮抗。

    他不想走,他还想明天一早起来就在这家食肆吃朝食。

    欧阳正清“”

    林主簿跟了一路,可算是找到搭话的机会了“这个时辰赶路也太晚了。几位若是不嫌弃,不如去下官镇子上的府宅住上一宿”

    他是个机灵人,看得出来老爷子不乐意走是看上西风食肆小厨娘的手艺了。是他他也喜欢,好吃的谁不喜欢很是给面子地递来台阶道“武原镇虽然小,但靠近边境,三教九流的人很多。几位武艺高强也难保不会撞上不长眼的上来找晦气,还是明日一早启程更好”

    这话就说到老爷子的心坎上,他立即就顺着台阶往下滚了“是这个理。”

    不止欧阳正清,后头赶马车的抱刀小哥“”行叭。老爷子难得打起精神,顺着他吧。

    几人就这么随林主簿回林家,安琳琅这边送走了王大姑娘,跟周攻玉坐在后厨的灶台旁边一人端了一碗鸡汤面在嗦。周攻玉这厮被安琳琅带着,如今已经能面不改色地捧着大海碗嗦面了。原先还有点贵公子包袱的周某人端着个小板凳,被安琳琅挤出了温暖的灶台也不在意,吃的很香。

    两人吃了一个清淡的午饭,回到前大堂终于有了空闲算一算帐。

    这些时日,新店开张,许多事儿都堆在一起,账目都是周攻玉在管。安琳琅累得连看一眼账册的功夫都没有。托了今日下雨的福,没人客人,她做了两顿饭,得了个空闲喘息。

    说起来,西风食肆开张已经有二十来日。

    最开始的前三天,生意好的忙不过来。三天加在一起,赚了二十一两银子。扣除三天的成本,大约赚了八两。不得不说,这是个令人咋舌的数字。他们这间铺子买下来才二十两,加上修缮改造,也就三十来两。结果三天就赚了十五分之四。

    不过高兴也就高兴那几日,后面生意就渐渐恢复正常。二十来天收了约莫三十九量五钱零几个铜板,扣除成本也赚了将近二十两。一间铺子的钱就这么赚了,就是安琳琅算下来都有些吃惊。

    这么一想,投入进去的成本两个月就赚回来了天啊

    “南边那些富户家姑娘占了一半,”周攻玉想想也好笑,“其中红豆羊奶茶贡献不小。”

    “难怪”提到奶茶,安琳琅顿时就不吃惊了。

    红豆羊奶茶成本低,羊奶才十二文钱一桶。用的茶叶虽然不算特别差,但也不是特别好的那种。就是茶叶铺子里二十文钱一斤的普通红茶。红豆这类的豆子更便宜,六文钱一斗。这食肆里卖十二文钱一杯的红豆羊奶茶,所有的原材料里头最贵的就是糖。糖在镇子上卖也才二十文钱一斤。

    十二文钱一杯,一天卖出五十杯,二十天就是十二两银子。就镇南那边的富户一天就能承包三四十杯,这一天哪里是五十杯的量算一算成本,就知道这里头的赚头有多大。奸商安琳琅对此等敛财行为毫无愧疚之心,甚至在琢磨加上布丁以后的奶茶定价为二十文钱一杯是否合适。

    周攻玉毫无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清高节操地思索片刻,犹豫道“二十文,喝的人就少了。”

    “也少不到哪儿去。”二十文虽然贵,但镇南那边的富户眨眨眼睛就能买。西街这边镇子上的姑娘咬咬牙也是能买得起的。

    周攻玉一想,这倒也是。毕竟主要客源还是镇南那边的姑娘妇人们。

    奸商夫妇脑袋碰在一起,觉得二十文定的有点低。鸡蛋布丁做出来今日可是卖六十文一碗的。羊奶茶里头布丁小一点,收的太低也不大好。

    奸商安琳琅脑袋一拍,提议“那不然还是三十文”

    周攻玉一想,冷酷地点头“可以。”

    当出现我会你不会,我有你没有的技术垄断场面时,卖多少钱都不算过分。

    镇子上一派祥和,甚至周攻玉已经提议起招不到工就去瓦市买人。方家村,方婆子又送了一碗杏仁羊奶到桂花婶子这边来。一大早起来煮,顺便就连桂花婶子的一份一起煮了。

    左右这羊奶也不值钱,家里人每日要喝,她多煮一点就是顺手的事儿。

    桂花婶子出了这一档子事儿,方家老两口也好些日子没有去镇子上。方老汉每日在家里锯锯磨磨,正在用弄回来的竹子做竹筒杯子。方婆子除了在家做做饭洗洗衣裳,就是多多照看一下精神头儿不大好的桂花婶子。桂花婶子有亲人等于没亲人,能照顾她的也就方家老两口。

    桂花婶子虽然总叫她婶子,其实年岁也不是很大。三十三,有那人家这个岁数还给家里添个姑娘小子呢。就桂花这丫头命苦,三十三活得跟垂垂老矣的老婆子似的。方婆子有时候看着桂花婶子就仿佛在看年轻时候的自己,这让她对桂花婶子有一种难以用言语描绘的同病相怜。

    她也是年纪轻轻丢了孩子,结果一辈子就没有孩子。被人戳着脊梁骨说命里无子送终。

    这事儿膈应了方婆子三十年,到现在都过不去。

    庆幸余才的一句话激起了桂花的求生欲,她憋着一股气逼自己吃喝。药涂了两三日,人可总算是缓过气来。只是往日还能见着笑脸,如今是连笑都不会笑了。

    “桂花啊,”一个人在村子里日子过得这么苦,不如去别处,“我们家食肆还在招人,赶明儿我去镇子上跟琳琅玉哥儿说一声。往后你就在我们家食肆的后厨干吧。”

    正好家里食肆在招人,桂花是什么人她这么多年看在眼里。最老实不过的,干活也利索。

    方婆子心里的打算,夜里就跟方老汉提了一嘴。

    方老汉倒是不反对,食肆后厨总归是要招人的。琳琅再是能干,也只有一双手。每日里不仅要招呼来来往往的客人,空了还得给冯掌柜的装香肠,好多事儿。招别人做不如招桂花,毕竟知根知底。只是这事儿也说不好,他们家好意桂花不一定接受。

    方老汉拍拍心软的老婆子轻轻叹了一口气“等跟琳琅玉哥儿商量以后再说,先别声张。”

    “晚了,”倒是她没想周到了,“这事儿我已经跟桂花说了。”

    方老汉顿了顿,“罢了,说过便说过吧。桂花什么人琳琅也晓得,不会说什么的。”

    两人说了会儿话,又各自叹了口气,闭着眼睛睡了。

    原本方婆子以为桂花那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那日她说的话没听进去。谁知一大早开了门,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桂花站在方家的门口。也不晓得站了多久,鼻子眼睛冻得通红。二月里虽然已经算是渐渐转暖,但朝晚还是冷的厉害。她背着个大包袱就吸了吸鼻子问“玉春姐。”

    玉春是方婆子的闺名,已经将近四十年没外人叫了。平常也就能从方老汉嘴里听到过一回,再来就只有桂花叫一叫“你说的让我去镇子上的食肆干活还作数吗”

    “我,我”她说着话眼睛就红了,嗓子里跟堵着什么东西似的哽咽道“村子里我一日都待不下去了。我去镇子上做活,多苦多累我都愿意。只要给口饱饭,给个住处就行。”

    方婆子被她哭得心酸,粗糙的手给她抹了一把脸忍不住也红了眼睛“作数的,作数的。村子里住不下去,就去镇子上住吧。我这就跟老头子说一声,让他牛车送你去镇子上。顺带跟琳琅玉哥儿说说。你也别说什么傻话,要给食肆里干活,那就正经拿工钱。琳琅那丫头你晓得,心善得很哩她不会叫你吃亏的。”

    桂花婶子呜呜地就哭了。怎么这辈子,哪怕是碰到的外人都比亲娘亲爹对她好。

    哭着哭着,她就要往下跪。被方婆子一把扶住。

    “有的人就是没有父母亲缘,求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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