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姝看山上有不少水嫩嫩的野菜, “中午吃野菜牛肉饺子,再看咱们打到什么,打到什么就做什么。”
野菜容姝也能给做出花儿来。
乌音珠觉得山上的野物, 除了山羊啥的, 没几个好吃的, 还不如乌迩养的牛羊呢,反正练练手, 活动活动筋骨。
耶律加央不在,她得让嫂子玩尽兴了。
“嫂子, 那就先摘野菜,我知道哪个好吃”乌音珠拽着容姝往林子里走, 越往里面走土壤颜色越深,草木越茂盛。
容姝提了个大的布袋子, 她就是为了摘野菜来的, 指望摘一袋子野菜回去呢, 金庭玉阶也带着布袋子。
两人紧跟着,容姝让她们摘什么她们就摘什么, 公主说了,吃不完的野菜能晒干, 在乌迩野菜比肉还珍贵。
他们要找的野菜是一簇一簇的,叶片厚实, 长长一片, 一掐嫩的出水。采的野菜焯水晒干, 吃的时候泡一把, 能吸水膨胀变好大。
公主爱吃的东西, 说什么也要给弄来。
容姝还没见过这么嫩的野菜, 找一片能摘好久。
乌音珠则是观察地上的落叶, 脚印,看看有没有动物出没,她心里有数,大的山羊牛她打不过,但是小的山鸡兔子她肯定能抓到。
只要是她抓的,嫂子肯定都喜欢。
乌音珠“嫂子,我去里面看看,你待在这儿别乱跑,有事喊我”
说完,乌音珠背着弓箭就进林子了,丛林翠绿茂密,很快蓝紫色的身影就消失不见。
容姝看了两眼,低头摘野菜,这片摘完摘那片,不知不觉地,容姝发现野菜越来越肥,颜色越来越深,往上看松林蔽日。
“金庭,玉阶”容姝记得金庭玉阶就在她身边的,现在只有她自己的回音,人不见了。
刚才摘野菜摘得兴起,现在容姝知道害怕了。
“乌音珠”
越怕心里越慌,树叶在头顶把太阳遮了个严实,光亮都透不进来,容姝心想,这可是深山老林,放以前给她一百个胆子都不敢一个人进来,现在好了,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万一遇见野兽,她和摘的野菜都得让猛兽果腹。
正是开春,野兽饿了一个冬天,她不是恰好送到嘴边吗。
兴许她能平安回去,因为书里长公主就活到了七年后,可万一缺胳膊断腿,也活七年,那才叫生不如死。
心里慌着总能听见乱七八糟的声音,容姝定下心神,找自己揪过的野菜丛,原路走回去肯定能行的,只是她听见了野兽的吼声。
容姝吓得一动不敢动,谁知道野兽离得远不远,她仰着头看看松树,一边想着爬上去的可能性,一边找回去的路。
忽然之间,林子前传来窸窸簌簌的声音,容姝心里一紧,转头就跑,谁知道后面声音越来越大。
唯恐命丧虎口,容姝跑的比兔子还快。
“容姝,是我,别跑了。”
耶律加央额头有汗珠滑下,天知道他找了多久,乌音珠都急哭了,两个丫鬟脸都吓白了,要不是有大毛二毛,耶律加央还找不到容姝。
容姝傻愣愣地回过头,她好像听见耶律加央叫她了。
草木繁盛,耶律加央因为跑的急,脸上被草叶划了几道血口。
容姝眨了眨眼,“你怎么在这儿啊”
“我不在这儿谁在这儿,你还指望乌音珠”耶律加央声音低,还带着气,“她只顾着自己,跑哪儿去了都不知道,你还等着她来找你。”
容姝抿了下唇,又不怪乌音珠,乌音珠让她老实待着,别乱跑,是她自己摘着摘着野菜忘了时辰,走到这儿来的。
“不怪乌音珠,”容姝往前走了两步,“我感觉没走太远,这是哪儿啊,咱们快回去吧。”
耶律加央站着没动。
容姝过去拉了一下他的袖子,“走吗”
耶律加央叹了口气,“要不是有大毛二毛,都找不到你,这里山连着山,全是树,不知道哪儿就能钻出来野兽,你一个姑娘,谁救得了你。”
“以后别和乌音珠出来,你想出来,我带你来。”
容姝心想,耶律加央有乌迩的事要操心,哪儿能带她出来摘野菜。
不过她还是点了一下头,“我知道啦。”
耶律加央这才握住容姝的手,“回去。”
乌音珠急坏了,她打了两只山鸡,一只兔子,以前可没打过这么多的猎物,她想拿回去给容姝看,结果回去一看人不见了。
金庭玉阶已经找了一会儿了,可山林这么大上哪儿去找,乌音珠立刻去找耶律加央,幸好练兵的地方就在后山,离得并不远。
乌音珠长这么大,像草原的野草一样,从没有害怕过,更没有哭过鼻子,“哥,都怪我,要不是我非要去打山鸡,就不会留嫂子一人,她肯定害怕死了”
耶律加央放下手里的要紧事,进了山林。
大毛二毛在空中盘旋,草原的鹰向往的是长空深山,但又有灵性,所以不会离容姝太远,耶律加央就是循着鹰找到容姝的。
“我们回家。”
耶律加央走在前面,生生踩出一条路来,“以后想出来和我说。”
容姝轻轻点了一下头,她意识到耶律加央在她前面,她摇头还是点头耶律加央都看不见。
“我也不常出来的,就是转转,你要练兵,有很多事要做。”
耶律加央蓦地停下,容姝差点撞他后背上。
耶律加央回过头,“是有许多事要做,可又不是没有带自己王妃出来的空儿。”
耶律加央耳朵痒痒的热热的,“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打。”
“就想吃野菜,回去包野菜牛肉的饺子吧。”容姝记得耶律加央爱吃饺子,一口就能吃一个。
两人相携往前走,容姝能看见耶律加央的小辫子一晃一晃的,明明他走的四平八稳。
出了林子,就到乌迩开垦的林地了。
乌音珠蹲在田埂上,见两人出来猛地站起来,“嫂子”
容姝松开耶律加央的手,“我没事,就是一时没找到路,你看我摘了好多野菜。”
乌音珠觉得她摘一百袋子野菜都不能赎罪,“我打了山鸡和兔子,嫂子,我帮你择菜,哥,你要是有事就先回,我送嫂子回去。”
从林地到乌迩有六十多里的路,骑马要半个多时辰,来回一趟多耽误事。
耶律加央哼了一声,“你送,谁知道你把你嫂子送到哪儿去,一块儿回去,我下午再过来。”
清风徐徐,容姝骑马慢,乌音珠在她身侧,耶律加央慢慢坠在后面。
马背上还放着装野菜的布袋子,容姝回了一下头,耶律加央正看着她。
他的瞳色浅,被太阳一晒反着淡光,扎的小辫子晃来晃去。
耶律加央笑了一下,乌迩人本就不是唧唧歪歪的性子,他还怕看不成,就是骑马不能老回头,他怕容姝摔下来,“看什么,慢点骑,向前看,不许回头。”
这是梦里的话,容姝心跳漏了一拍,她想,许久之前,她可能真的见过耶律加央。
野菜要焯要晒,他们回去已经很晚了,吃野菜牛肉的饺子不赶趟,中午饭简单吃的烤肉。
有各种各样的调料,和照着大楚带来的烤架打的架子,烤肉很难做难吃。
烤肉和羊肉汤,一顿饭热热乎乎,吃过饭,容姝简单洗洗就倒床上了。
受惊过度,下午这一觉她睡得极沉。
容姝梦见长公主刚到乌迩时,被分了一个离王帐很远的帐篷。
身边只有金庭玉阶,每天看日出日落,除此之外就在帐篷里烹茶看书,耶律加央不找她,她也不找耶律加央。
一直到冬天。
夜里下了大雪,她们三个还在睡梦中,帐篷就塌了下来,容姝惊醒,金庭玉阶找衣服和被子,她们根本找不到出去的路。
容姝觉得冷,乌迩本来就冷,她习惯了大楚的气候,在乌迩晚上要换好几个汤婆子,盖好几层被。
这下帐篷塌了,冷风漏进来,她才知道有多冷。
和冰窖一样。
三个人喊救命,可是乌迩的帐篷离得并不是特别近,雪夜寂静,她们三个没准冻死在这里。
容姝心里想,冻死也好,她一个公主,远嫁和亲,连王的面都没见过,在这里过的日子就是守活寡的日子。
与其守寡,还不如死了算了。
耶律加央看在她安分的份上,定不会为难大楚。
兴许为了两国百姓,谎称她还活着。
雪和鹅毛一样,乌迩见不到的四月柳絮,现如今全见到的,乌黑的夜空飘下的白雪,给大地覆上了一层被子,守护这片安宁。
耶律加央睡得不踏实,每年下雪,牛羊都会受灾,还有帐篷,老木易朽,万一塌了,得快些救人。
他问尼玛有没有帐篷塌了。
尼玛点点头,又摇摇头,跟着耶律加央,就得察言观色,王大半年都没看过王妃,心里分明就是不喜欢,更何况大楚的人,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耶律加央“帐篷塌了就救人,你脑袋晃什么晃。”
“王,塌的是王妃的帐篷。”
王妃。
耶律加央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王妃,他什么时候有的王妃。
尼玛看耶律加央怔怔的,“就是大楚的和亲公主,王,要不咱不救了,就当没这个人”
耶律加央脸色很冷,“救,为什么不救,本王差她一口饭吃”
王帐和容姝帐篷离得远,耶律加央骑马去的,帐篷已经到了,若不是雪大,帐篷里的炭火会把毛毡木头烧着。
耶律加央把木头挪开,一边喊容姝的名字,他不喜欢容姝,不喜欢这个王妃,但不一位他想要容姝死。
不知过了多久,他找了压在帐篷下的人,裹着被子,一头青丝如瀑,身上穿着红色的寝衣,一张小脸冻得惨白,牙还在打颤,看着可怜兮兮的。
金庭玉阶松了口气,“先救公主,救公主。”
耶律加央把人打横抱起,她可真瘦,像雪花一样轻,人抱到哪儿去呢,想了又想,耶律加央把人抱到王帐里。
王帐里有旺盛的炭火,温暖的皮毛,耶律加央把人放到床上,然后去一旁擦了擦手,“你要什么吗,你那帐篷得明天收拾,今晚就先睡这,本王有别的事,一会儿你那两个侍女也过来。”
耶律加央得让她明白,他不是趁人之危喜欢占便宜的人。
容姝摇摇头,乌迩的王竟然会说汉话,不论怎么说,都是他救了她,容姝咬了一下牙,“多谢。”
耶律加央道“想谢本王就少惹事,大晚上不让人睡个消停觉。”
拍拍手,耶律加央就从帐篷里出去了。
外面风雪侵蚀,耶律加央舔了舔牙尖,她,还挺好看的,知道不乱动,老老实实在他胸口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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