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回乌迩的第十天

    这桩大喜事, 指的自然是耶律加央和容姝的婚事。

    尼玛这几天也一直为这事跑前跑后,忙的就是婚事。

    乌迩一族嫁娶,先得说媒, 然后男女双方商谈彩礼嫁妆, 选定吉日嫁娶, 成亲当日热闹极了,唱歌跳舞能热闹一整天。

    彩礼嫁妆商讨也简单, 以往各家各户的彩礼都是羊腿,青稞酒, 青稞饼这些,嫁妆多是皮毛,麻布。

    新婚夫妻搭个新帐篷做婚房, 日子和和美美。

    这两年乌迩条件好了许多, 彩礼嫁妆就多了粉张, 棉布, 葡萄干,等等。

    王上的彩礼, 又得多好几层。

    尼玛负责准备彩礼, 他清点了耶律加央的财产, 成亲之后, 这些都是王妃的了。

    总共有完整的老虎毛两张,红狐狸皮三张, 白狐狸皮四张, 羊皮十五张,牛皮十八张。

    剩下的毛色不好看的还有好多张, 但是不放到彩礼里。

    耶律加央还有上好的青稞酒两坛, 他舍不得喝, 容姝也不喝酒,他打算新婚之夜喝一点,以后有喜事了,一次喝那么一小杯。

    属于耶律加央的牛羊加起来有三百多头,在乌迩一家有这么多牛羊的并不多,耶律加央就算不当王,也是养殖大户。

    骏马十二匹,雄鹰两只,帐篷一顶,尼玛又把雄鹰和帐篷从礼单上划掉,一会儿再重写一份。

    尼玛目光有些沧桑,王上说了,鹰和帐篷不能算他的。

    要算也是算王妃的。

    除了这些,王上好像没别的东西了,春夏秋冬的衣服几件,王妃不稀罕要,皮靴几双,王上还得央王妃给他做新的。

    棉被两床,去年新做的,从前的被子盖的时间太久,棉絮干巴巴的,在被罩里面卷成一团一团的,已经要不得了。

    王上可真穷啊。

    王妃刚到乌迩时,送亲的抬嫁妆的人,排了得有十里,每年迁徙,给王妃运嫁妆的车都有好几十辆。

    这么一比,王上可真穷啊。

    耶律加央不自在地摸摸鼻子,从怀里掏出来一个荷包,“这个也写进去。”

    “再加上猪三头,鸡五只。”

    尼玛一看,是两张一百两的银票和几块碎银子。

    猪三头鸡五只,那是耶律加央在永州养的,现在有乌迩的线人照顾,其他的猪是属于乌迩的,在这方面耶律加央一向分的很清楚。

    他是乌迩的王,他属于乌迩,乌迩却不属于他。

    几百头猪,鸡是属于所有乌迩人的。

    尼玛二话不说就把鸡和猪加上,“再加上银两二百一十三两。”

    还是银子最值钱呐。

    耶律加央把彩礼单子拿过来看了看,看完不由自主地就笑了起来,“嗯,挺好这个晚上我拿给晋阳。”

    婚房就是王帐,有容姝在,多了不少人气。

    耶律加央把礼单贴身收好,“辛苦你了,我去看看盐湖和铁矿。”

    如果说牛羊马匹是乌迩的根本,那么盐铁就是乌迩的骨骼,没有哪个国家不把盐铁握在自己手里。

    乌迩能跟大楚打仗,除了有战马,还有就是盐和铁器。

    盐和糖不同,盐是必需品,而糖是奢侈品。

    早在很多年以前,乌迩人没有发现盐湖,咸味来自于牛羊的血和花大价钱从大楚换来的盐。

    盐湖叫乌迩湖,乌迩人从里面晒盐,再运送六十多里,才能运到乌迩。

    耶律加央带来了许多瓜果,晒盐的人喜滋滋地抬着分下去。

    耶律加央望着盐湖,心道等有机会,他得带容姝来看看。

    铁矿是山林深处,挖矿石,冶铁,铸兵器,临近深夜,这里火光阵阵。

    打铁的乌迩人还没休息,他们在吃饭,准备吃完饭再干一会儿,见耶律加央过来,纷纷把手上的东西放下。

    耶律加央让人把瓜果带下去,“辛苦了。”

    打铁铸兵器,是巧活也是累活,打铁的人一个个黑黝黝,肌肉都泛着亮光,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这比上战场轻巧多了,有啥辛苦的,听说王上要成亲了,我们就去不了了。”

    铁矿离不得人。

    耶律加央点点头,“早该成亲,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要是早成亲,孩子都满地跑了。

    送完东西,耶律加央才驾马回去,一百多里路,回去又是小半个时辰。

    天已经黑了,容姝睡着了,给他留了饭留了灯,还留了一半多的床。

    耶律加央过去轻轻握了握容姝的手,他没用力气,容姝把手拿开,翻了个身,却也没醒。

    耶律加央放下心,去把饭菜吃光。

    他现在有吃的,有喝的,但有时候就是作死地想,容姝没来的时候过得是什么日子。

    小时候跟人抢饭,跟人打架,长大之后进了军营,成天摔摔打打,身上就没一块好地方。

    自己活命,还得照顾乌音珠,后来打败了老乌迩王,日子也没多好。

    乌迩的王和大楚的皇帝不一样,住的还是帐篷,吃的还是青稞饼烤肉,除了更累,身上担子更重,和其他人没什么不一样。

    很晚才睡,很早就起。

    耶律加央以前不想耽误容姝,现在则是想给容姝好日子过。

    梳洗之后,耶律加央躺在床上,容姝侧着睡,脸朝着他,呼吸均匀,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嘴边的酒窝还装着甜意。

    耶律加央数了数,还有五天。

    七月底,夜里已经冷了,容姝睡梦里忍不住往耶律加央怀里靠,梦里没有战火,没有容誉,反而是一堆美食和好吃的,只可惜,还没尝到味道就醒了。

    耶律加央不在。

    容姝有点失落,但很快就想明白,耶律加央是乌迩的王,身上有几十万乌迩人,乌迩和大楚相比落后许多,他得使劲追才能赶上。

    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

    容姝简单吃了个早饭,就跟着乌音珠骑马下地了。

    该收秋了,今年种的地比去年多,多种地意味着更多的粮食,也意味着更重的负担。

    乌迩人不怕苦不怕累,干的热火朝天。

    乌迩都是山地,收好的粮食扛到山脚下,再用牛车马车给运回去,这比大楚好一些。

    在大楚,耕牛很少,更多百姓都是用推车,自己给推回家。

    容姝看了看自己的地,一亩菜地种的是萝卜白菜,两亩粮食地种的是花生玉米,还有两亩地的土豆红薯,种地的是大楚的随侍,二十多个人,干活一点都不比乌迩人慢。

    收好的粮食过秤,一共收了四千斤萝卜,八千斤白菜,二百斤花生,一百六十斤玉米,五千斤红薯,六千斤的土豆。

    容姝的地是新地,乌迩人照顾久的老地亩产比这要多,今年是个丰收年。

    成亲是大事,秋收也是大事,首开。收上来的红薯土豆直接清洗削皮做成粉条,剩下的渣滓喂牲畜,忙忙活活直到天黑。

    容姝没干什么活,但这一天下来脖子疼胳膊酸,可想而知,其他人有多累。

    容姝没着急吃饭,反正耶律加央回来的晚,晚点做,两个人还能一起吃个饭。

    容姝想做牛杂粥和牛肉饼,再炒个土豆丝,吃点咸菜,清爽可口还解饿。

    牛杂粥顾名思义是用牛杂做的粥,牛杂也叫牛下水,这些乌迩人不怎么吃,都是煮煮喂狗,反正好歹是肉。

    但是煮肉只放盐,牛杂这些东西腥味大,可想而知乌迩人做的并不好吃。

    容姝用的是牛肚,牛肝,牛肉,先用葱姜水腌了半刻时辰,怕去腥不彻底,还倒了一点料酒。

    腌好的牛杂切成杏仁大的小块,然后用清水冲洗干净。

    陶锅里煮着大米粥,已经好几个开了,开了花的大米在沸水里滚来滚去。

    容姝把牛杂倒了进去,然后放了一点盐调味,用勺子搅了搅又把盖子盖上。

    碗里还剩小半碗切好的牛肉粒,就等煮熟的时候把肉倒进去,这样牛肉粒才足够嫩。

    煮粥的时候容姝就去准备牛肉馅儿,牛肉馅儿饼她做过好几次,今天打算做个不一样的,牛肉锅盔。

    锅盔有馅饼状,也是圆的,面剂子揉成长条,往里面放牛肉馅儿,再从底但头卷起来,用擀面杖擀成圆圆的饼。

    锅盔不是烙的,而是用炉子烤的,烤好之后从中间切开,锅盔冒着热气,中间能加煎蛋,火腿肠,这是以前上学时学校门口的做饭。

    那时排好长的队,这家实在太好吃了,容姝就费了好大劲学了秘方。

    还有一种是长片形状的锅盔,大且薄,薄的几乎能看见里面的馅儿,外面一层金黄的皮,看着都知道有多酥脆,多好吃。

    容姝今天打算做这个,炉子是冲尼玛要的,清洗干净,容姝戴上围裙,准备揉面做锅盔。

    面的软硬要适度,太硬擀不薄,太软了容易露馅儿,试想好好的锅盔破了个大洞,哪儿还吃的下去。

    要是别人对这个适度肯定不好把控,但容姝不一样。

    她做过很多次,闭着眼都能加水揉面,揉好的面放盆里盖上盖子醒一会儿,容姝趁这会儿调了个馅儿。

    牛肉馅儿要足够小,不然擀锅盔时会鼓出来,撑破面皮,又不能太小,黏黏糊糊的,口感不好。

    装好馅儿,一点点擀平,沾上白芝麻,然后贴在烧着火的炉子里,就等烤熟了。

    炉子下面窝着两个去年的红薯,今年的红薯已经下来了,但容姝回去觉得,还是去年的更甜一些。

    炒土豆丝吃的就是脆口,今年的新土豆淀粉还没沉淀,足够清脆爽口,就等耶律加央回来炒菜了。

    耶律加央赶着时间回来的,“给你看,今年收的好大的地瓜。”

    耶律加央像显摆新鲜玩具一样,把比他两个拳头还大的红薯给容姝看,“你瞧,这么大一个。”

    容姝把牛肉粒倒进砂锅,等出锅的时候撒一把小葱,土豆丝马上就炒熟了,她回头看耶律加央,他把红薯洗得干干净净,朝着容姝显摆。

    今天出去太累了,就这么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这么大,两个人一块吃都能吃饱。

    容姝笑了笑,“怎么这么大,我还没见过这么大的呢,晒两天,烤着一定好吃。”

    耶律加央看见炉子了,他问“今天不能烤吗。”

    容姝“烤了两个,还有别的吃的呢。”

    耶律加央闻到肉香了,“做的什么,这么香。”

    “锅盔,先端过去。”吩咐耶律加央干活容姝是一点都不含糊,粥,锅盔,土豆丝,还有两小碟咸菜。

    耶律加央在心里数,还有四天,他就把容姝娶回来了,这么一想,一点都不累了。

    牛肉馅儿的锅盔是真的香,耶律加央还没这样吃过,也可以说,乌迩人都没这么吃过。

    真薄啊,也真脆啊,馅儿装的满,一点都没漏,可真好吃。

    牛杂粥是咸粥,并不腻,耶律加央喝了两大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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