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猪二百多斤, 乌迩养了几百头,各个肥头大耳,过年杀猪的时候跟乡下妇人学做腌肉, 能长期储存, 再慢慢运到乌迩去。
还养了母猪,开春生小猪, 长此以往, 乌迩就不缺猪肉吃。
这回商队只有丹增来了,张掌柜叫人卸了货,照例请人上楼喝茶,丹增没有推拒, 喝了两杯热茶之后, 问了问张掌柜哪里有卖酸口吃食的。
张掌柜指了指楼下卖的金汤, 这不是酸的吗。
丹增咳了咳,“那种酸咸菜, 蜜饯, 那种吃食, 唉, 老家的弟妹有身孕了,啥都吃不下, 就想吃点酸的。”
张掌柜道“正巧了,我娘让人给我带了两篓子酸梨,我牙口不行,吃不动, 若不嫌, 你带回去。”
张掌柜心思一转, 平常百姓, 谁怀个孕也没那么金贵,有的人家饭都吃不饱,哪儿会吃不下,怕是有孕之人是顶顶金贵的。
张掌柜垂下头,很快又抬起来,“酸梨不够的话,我再寻摸寻摸别的,大人不好出门,这事儿就交给我。”
张掌柜是本地人,买什么东西好多丹增一个外人。
若真是长公主有孕,那绝对是大事,张掌柜自知窥得真相,心想一定把这事儿瞒下来,虽然如今大楚乌迩一片祥和,但长公主有孕,还是不宜外传。
丹增道了句谢,临走的时候装了两篓子酸梨,大半袋杏脯,话梅,青梅,还有两瓶上好的陈醋,有些东西,不光光有钱才行,还得有人脉。
火锅店一位难求,掌柜的想吃点酸杏,肯定能找来。
丹增带着这些东西回乌迩,且不说酸梨变冻梨,又是晒梨干,榨梨汁,梅子杏脯陈醋都入了菜,到十一月份,容姝这害喜之症总算消了。
孩子也满三个月了。
前三个月和后三个月最是危险,过了三个月,平日里当心一些,就没什么事,也不用喝安胎的药,毕竟是药三分毒。
耶律加央上月月末回来了一趟,留了两晚,留下 一把木剑一只木老虎又回去了,已经十多天了。
草原上的雪已经差不多化干净了,雪下的叶子都是青黄色,牧民得赶着草叶彻底干枯之前,割更多的草料,让牲畜们冬天过得更好一点。
如今牲畜能吃的东西很多,秋天的玉米秸秆,草料,豆渣红薯渣,已然比之前吃的好太多了。
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更肥的肉,更多更稠的奶,牲畜不易生病,下的小崽子更壮,每年养的牲畜都比去年多,能供着山上,铁矿,盐湖还有军营的人吃肉。
都是看得见的好处。
听说王妃有身孕了,明年草原就会多一个小殿下,可真是太好了。
玛吉婆婆高兴地厉害,知道容姝有身孕之后就待在帐篷里,缝小衣裳。
连带着和亲带过来的绣娘们,也都开始做小衣裳。
不知是男是女,所以做的衣裳男娃女娃都能穿,刚出生穿的,一岁穿的,现在已经做到三岁穿的了。
衣裳什么颜色的都有,玛吉婆婆还做了容姝穿的,到时候月份大,她现在的衣裳肯定穿不了了,腰部要放宽一些。
除了衣服,还有鞋子,虎头鞋,布娃娃,还有小被子小毯子,当然还少不了尿布。
玛吉婆婆是过来人,衣服做好之后还要洗一遍,晾干,在太阳下多晒两天,这才放到箱子里。
所有人都在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
他们希望容姝和耶律加央的孩子,是草原新的狼王,但是他们也不会放松,乌迩的王一向是能者居之。
十一月下旬,乌迩已是天寒地冻,雪下个不停,往往雪刚停两天,还没化,第二场雪又来了,容姝出去的次数越来越少,她估摸着,外面得有零下三十度。
谁从外面进来,就带来一股寒气。
乌音珠在门口炭盆烤了好一会儿手,彻底暖和过来又吨吨喝了大杯热水,“嫂子我看你肚子比之前大了。”
脸也比之前圆了点,折腾两个多月,人都瘦了,可算养回来了。
三个月,显怀了。
容姝招呼乌音珠过来,“你摸摸。”
乌音珠不太敢,可又想摸,这个孩子身上和她流着相同的血,他们是一家人,以后会软软呼呼喊她姑姑。
乌音珠把手轻轻放了上去,弧度很浅,吃了那么多才长这么一点,小豆丁一个。
“嘿嘿,他什么时候动呀。”
容姝“赵大夫说,四个多月就有胎动了,这孩子估计是个皮猴,过阵子应该就动了。”
乌音珠捧着脸,一脸嗤笑,“他什么时候才能喊我姑姑啊,他啥时候会说话呀,是不是得先学爹娘才能喊姑姑,可姑姑比爹娘好学,是不是学的快一点呀。”
容姝也不知道小孩几岁开口,她刚要开口,就听见门口一阵响动。
耶律加央掀帘子进来,人还在门口,“少做梦,怎么可能喊姑姑快。”
耶律加央回来了。
他带了厚厚的毡帽,许是在外面待了太久,身上冒着寒气,眼睫还挂着冰晶。看着就冷的厉害。
容姝站起来,“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快烤烤火,我去倒水。”
乌音珠主动把倒水的活揽了下来,倒完水,瞥了耶律加央一眼,“不喊姑姑也是喊娘亲,你急什么”
说完,掀开毛毡帘子出去,摆明不打搅两个人。
耶律加央看着这个臭丫头,笑了笑,不过还是记着他不在的日子,都是乌音珠来陪容姝说话,孩子先喊姑姑也无所谓。
耶律加央没喝水,他眼睛绽放出笑意,“阿姝,我回来了。”
他身上暖和过来,伸手把容姝抱起来,转了两圈,转完也不放手,对着容姝道“比上次抱重了一些,孩子是不是不闹人了。”
容姝抱紧耶律加央的脖子,不是一回被他这样抱着,她不怕,就怕耶律加央在外面还挂心她,“好多了,现在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赵大夫日日来诊脉,你放好心,路途遥远,别总往家里跑。”
可耶律加央一颗心就在这儿,不往这里跑往哪儿跑,路上多冷,风雪多大他不想跟容姝说,就像容姝也从未说过她怀孕多辛苦,一个人多害怕,夜里会醒几次,每每害喜吃不下饭,心情多糟糕。
一样的。
耶律加央道“你脸上有点肉了,以前总愁你这么瘦,还是现在好,在家里冷不冷,缺什么告诉达娃尼玛都行,平日待得可无聊,要不要话本子”
容姝揉了揉脸,缓缓摇头,“我们打叶子牌,和乌音珠一块,再叫上金庭玉阶,半天一不留神就过去了,一点都不无聊。”
耶律加央亲了容姝一口,觉得她这样乖巧实在好欺负,又不敢欺负人太狠,不然难受的还是自己。
十一月一过,马上就年关了,下回回来就不走了,过年之后要找新的牧地,城墙交给达娃负责。
容姝捂住脸,瞪了耶律加央一眼,“我要下去,别抱着我了。”
“怎么,这才几天,亲都不给了”说着,耶律加央还是小心把容姝放了下去。
容姝道“你先洗个澡,解解乏,想吃什么让金庭玉阶做。”
她伸手碰了一下耶律加央的眉心,“然后好好睡一觉。”
相聚不宜,更何况耶律加央明日还要走,容姝能做的只有这些。
耶律加央哎了一声。
耶律加央留了一夜,第二天天没亮就走了,容姝背对着他,等他走了才翻身,帐篷里很黑,容姝吸了吸鼻子,然后盖住眼睛,如果不想再走一遍以前的结局,现在的路是最好的路。
十二月,乌迩商队停了一月,永州城没有往日人多,下了雪,愿意冒雪出来吃火锅的人也少了,出来的也都是置办年货。
月中的时候张掌柜顶着雪在城门守了两天,见没人来,心想商队应该是不来了。
张掌柜搓搓手,该置办年货了,都收拾收拾回家过年吧。
商队不来,猪肉也运不出去,好不容易养的猪舍不得卖,只能先腌上,也回不了家了,就在大楚山里过年。
大楚各家各户开始备年货,猪肉,鸡鸭鱼,鞭炮烟花,还有糖块瓜子花生,扯补扯棉花给孩子做新衣裳,拆洗棉被,都是活。
不过,春节是大楚最重要的节日,忙一点也乐意。
腊月二十五,山上的人都回家了。
没吃完的东西用吊车运下来,做饭的几个姑娘也是吊车拉下来的,她们坐吊车下来,有点慌,不过比自己爬下来省力多了。
坐吊车还挺新奇,耶律加央清点了人数,开工在明年正月十六,休二十天。
在山上干活累,吃的也好,这群人没怎么瘦,干活免不了磕磕碰碰,伤势也都处理了,就等明年正月十六再过来。
城墙修了四个月,总共修了十四万多尺,耗费沙石数万担,柴火不计其数,这些日子,青稞,肉,菜,数不胜数,才有这十四万尺的城墙。
往山顶看,城墙掩藏在树荫中,连着厚雪,看不真切,城墙上留了看守的人,耶律加央希望这个年太平一些,也希望城墙能瞒住大楚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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