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是如此。
以为人人可欺的小国, 出兵攻打却被打了回来,无计可施下提出了和亲的法子,保全了国土, 送去了公主。
经过几年休养生息,又想把公主带回来,送出去知道是宝藏了,如今想要拿回去, 还要想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羽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自始至终都想不明白, 容姝是大楚人,生在大楚长在大楚, 生父是将军,为何现在向着乌迩。
容姝道“你就好好待在这里,等着发挥你最后一点作用,也看看让你忠心耿耿的王,在不在乎你这条命。”
离开的时候耶律加央对着尼玛道“让他活着。”
至于活成什么样, 那得看羽三命是什么样。
回去的路上两人手拉着手, 影子在前面, 人在后面,耶律加央攥了一下容姝的手,不轻不重地, 容姝抬起头看她。
耶律加央转了转脖子, “别想这破事了, 跟你没关系。”
他伸手揉了揉容姝的脑袋,“你带来了和平, 就算有战争, 也不是你带来的, 不是因为你。”
容姝心蓦地一松,她怕,怕重蹈覆辙,怕和以前一样,怕所有人还是那个结局,而她什么都留不住。
梦中她会想,如果没有去和亲,是不是这些事都不会发生,是她害了乌迩人,害死了耶律加央,害死了孩子和乌音珠。
没有她,一切都不会开始。
幸好有耶律加央,她带来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护住乌迩才重要。
容姝点了点头,“我明白,咱们回去吧。”
马上就收秋了,希望今年还是个丰收年。
随着城墙越建越长,乌迩人的心安定了不少,毕竟有城墙护着,乌迩儿郎各个骁勇,没什么可怕的,该吃吃,该喝喝,该干嘛干嘛。
反正他们现在会纺线织布,能种的东西也多,能吃的东西也多,不用从大楚买。
今年种了不少棉花,等秋收了收棉,纺线,织布,做棉被棉衣。
能早早准备的就准备起来。
容姝心情好了许多,看着耶律铮,什么不高兴都忘了,能翻身了,再过几个月就能坐了,过不了多久能跑了。
见风长,一天一个样。
耶律加央只要在家就管带孩子,他抱着耶律铮在帐篷里走动,时不时出去晒会儿太阳,还把小木剑拿出来,容姝去准备晚饭。
自己家,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亲手做。
晚饭是青稞饼,牛骨萝卜汤,腌咸菜,还有一大锅的孜然羊肉。
鲜嫩的羊肉先炸后炒,肥肉里的油都煸出来了,吃起来一点都不腻,孜然粉细盐和香料粉炒制,蘸碟是辣椒面,耶律加央爱吃辣的,两个吃饭的时候,耶律铮就在小床上。
大概是闻见味道了,耶律铮一直往这边翻,张着嘴,口水哗啦啦往下流。
耶律加央看热闹不嫌事大,夹了一块羊肉在耶律铮鼻子前面晃了晃,小阿铮葡萄似的眼睛跟着羊肉转,然后肉被耶律加央一下放进了嘴里,
容姝“你,别把他逗哭了。”
耶律加央吃的极香,“放心,哭了我哄。”
话音刚落,耶律铮就放声大哭,他长了小米牙,就两颗,哭的惊天动地,恨不得使上吃奶的劲儿。
耶律加央不得不放下筷子,哄儿子,哭了一会儿耶律铮就不哭了,抽抽噎噎的,鼻子都哭红了,耶律加央刚想把他放下,还没沾床呢,就又开始哭。
耶律加央觉得他是故意的,抱着就不哭,放下就哭,他去拿筷子也哭,就得一心一意抱着他才行。
耶律加央“你看他”
容姝吃自己的饭,“你不也是故意的。”
耶律加央就想逗逗他,谁知道一发不可收拾,抱着就抱着吧。
耶律铮还小,哭累了就打哈欠,耶律加央哄了半个时辰,才把儿子放小床上,估计还想受了委屈跟娘睡,小不点哪儿斗得过老子。
耶律加央这才有空吃口饭。
耶律铮的脸上全是泪痕,鼻子还一抽一抽的,耶律加央摸摸鼻子,“这小子,还逗不得。”
孩子小不能吃肉,以前乌迩有妇人生孩子,以为肉是好东西,就给孩子喂肉吃,结果刚几个月的小娃,吃的拉肚子,差点丢了命。
赵大夫说得五六个月的时候才能吃饭,吃点米粉就差不多了。
大米磨成的粉冲的米糊,要么吃红薯土豆压的糊糊泥。
肉末能多少吃点,但是不能多吃。
耶律加央冲容姝笑笑,“我以后不了,这臭小子。”
容姝把耶律铮的泪痕擦干净,当爹的逗一逗就逗逗,小孩子常哭,等耶律加央吃完,耶律铮又醒了,这晚他醒了好几回,容姝不得不把他带到大床上睡。
八月已经入秋了。
大楚各地开始收秋,粮仓填满,朝廷自收秋起就朝各地征粮,比市价高一成。
不少农户都把粮食卖了,当然也有闻见风声的,搂着粮食不肯卖,就怕哪天打仗了,颠沛流离,饭都没得吃。
盛京倒是一片祥和,但是祥和下面波涛涌动。
不少世家已经把子弟送回老家,陈家打算把陆昭云送到老家去。
陆昭云怀孕了,两个月的身孕,陈裕之怕孩子有变数,决定送她过去。
陆昭云本来不愿意,她躲什么躲,又没有亏心事。
陈裕之好不容易把陆昭云劝回去,又对这个弟弟头疼起来,陈洺之显然不打算回老家,而且每天按时上职,一日不落。
陈裕之有些怕,怕弟弟做傻事。
陈洺之却清醒地很,他道“我不会做傻事,兄长放心好了。”
他等这一天已经许久了,他倒是盼着大楚出兵,兴许战败之日,就是容姝回来之时,他希望容姝能回来。
陈裕之这回没话说了,他欲言又止,心里想怎么劝亲弟,可是陈洺之明显听不进劝。
最终只能叹口气。
日薄西山,天边像洒了金子一样,很好看,可是这样美的景象,只能存在一会儿,很快就消失不见。
大雁南飞,天边一群飞鸟,从浅色的云层中飞过,有种孤寂之感。
不少人望着这幅景象,看了几眼,再把孤寂的感觉从脑子里甩出去。
皇宫,御书房。
容誉问“还没有羽三的消息吗。”
他低着头写字,身姿挺拔,像一棵俊秀的竹,少年帝王,每每出宫都惹得盛京女子春心萌动,可后位空悬,后宫空无一人。
不少世家都盯着呢。
但是选秀几年都没办过,哪儿有姑娘家这样等好几年的。
所以适龄的姑娘都嫁人了,不过容誉也不想这些事。
他在书桌写字,字迹苍劲有力。
只不过下面跪着的人没有容誉那么气定神闲,跪在地上身体甚至有点抖。
“回皇上,一直没有羽三的消息,怕是凶多吉少。”回话的人冷汗涔涔,根本不敢抬头。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容誉嗯了一声。
容誉“凶多吉少是好事,就怕他人在乌迩,说了不该说的话。”
指的自然是羽三被乌迩生擒,当了俘虏,这是坏事。
羽三是把好刀,可是这把刀会开口说话。
容誉目光有一瞬间阴鸷,“传令下去,大军至永州城外密林安营扎寨。”
容誉有自己的考量,现在是八月份,刚入秋,虽然天气暖和,但是再过两三个月,天就彻底冷下来了,到时候下雪,暴风,哪一样对大楚都没有益处。
陌生的地方,走一步错一步,都会丧命,先在密林外安营扎寨,接下来的事再定。
何时出征,如何穿过沙漠,等打探清楚消息再做定夺。
容誉目光如炬,看着有些阴狠,其中还有两分慌乱,他继位才四年,这四年殚精竭虑,大楚虽然国力日渐昌盛,但他也不知道乌迩如今发展到什么地步。
乌迩占尽天时地利,按照上次带回来的消息看,除了长岭山,还有一面高五六十尺的城墙,山谷那一处的城墙应该更厚,更难攻打,到时乌迩将士在城墙上射箭,几乎是一个死局。
不过,大楚有火器,和烟花爆竹差不多,但是效力更大,能炸山石,城门应该不在话下,但是,火器沉重,怎么把它运过去又是一件难事。
容誉眉头紧锁,“十三,朕命你运送火器到边城,不得有误,否则提头来见。”
羽十三这才稍稍直起腰来,“微臣领命。”
当初羽一死了,羽三成了羽林军首领,现在羽三不在了,羽十三成了首领,他没有多高兴,只觉得唇亡齿寒。
十月,大楚十万大军已经在永州城外三十里密林处安营扎寨,大将军是徐景行,驻守军营,按兵不动。
他每日就在营帐里看书,要么去林子里练兵,剩下五万兵马在豫州城内,想要出兵,随时都可以。
边关十三城粮草充足,还有大批棉衣在路上,这回所有人都知道,两国要打仗了。
时光斗转,岁月变换,大楚乌迩还是走上了这条既定的路。
有些事情根本无法改变。
徐景行也无能为力,他劝不动容誉,他是大楚人,站在大楚的土地上,只能听君命,行君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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