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印和痕迹被掩藏过, 但是仔细分辨还是能看出来。
耶律加央心微沉,大楚的军队来了。
倘若没有事先修筑城墙,没有大毛二毛, 兴许大楚打到家门口都不知道, 现在正是迁徙新牧地之际, 若是大楚突然来犯,乌迩很难应对。
耶律加央对尼玛道“派人巡视,小心为上,一有消息, 立马回来禀告。”
乌迩的士兵都在后山, 那里空旷, 适合练兵,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该试试磨得剑锋不锋利了。
“传令下去, 乌迩将士在城下集合,整军待命。”
大楚军营,徐景行一遍又一遍地看羽十三带回来的乌迩地图。
要想攻打乌迩,需要穿过长岭山, 唯一的通路便是山谷。
想要从山上翻过去, 难如登天,乌迩也是靠着这面天然屏障在这片土地生活数百年,一个小国,真是得天独厚。
倘若没有城墙, 可以直接打进去,徐景行叹了口气, 现在想要攻打, 除非用火器。
可是火器从大楚运送到这里, 已经坏了一台,还不知道两箱弹药还有几颗能用。
火器坏了的事至今还未向皇上禀明,徐景行想的很清楚,就算写了奏折,坏了就是坏了,就连研制火器的人也无法修缮。
只剩一台火器,倘若能攻下城来,大楚军队就会势如破竹
乌迩修筑的城墙虽高,但除了防范,其实并无太大作用,因为乌迩人擅骑射,马上功夫厉害,除了山谷处,其余城墙修建在山上,山上有树木遮挡,能给他们掩蔽。
至于山谷处,久攻之下城门必破。
徐景行合上地图,若是攻下乌迩,杀了耶律加央,他会带容姝走。
盛京不适合容姝,容誉对她有那样的感情,他会带容姝走,隐居山林,过简单的生活。
什么国恨家仇,什么朝堂纷扰,再也不理会了。
徐景行在等一个时机,等乌迩所有人都忙着搬家,搬到新的牧地上,就是大楚出兵之时。
没有探子,羽三生死不知,徐景行只能猜,只能等。
搬家肯定选天晴之日,除了这个,其他一概不知。
就得看老天是不是向着大楚了。
二月十三,天朗气清,虽然风是凉的,但是太阳大,在外面晒久了也暖融融的,今天准备搬到新的牧地去,拆帐篷,把帐篷里的东西收拾好,装上车,然后牛马会拖着一车的东西到新家去。
耶律铮已经八个月大了,能滚能爬,得小心看着,不然一不留神就爬到外面去。
除非给绑在腰上,耶律铮越长越大,也越来越像梦里的那个孩子,很聪明,目光眼神,都像,几乎是一模一样。
容姝也相信,梦中的一切曾经都发生过,她的族人,夫君,孩子,曾经死在大楚的刀剑下,包括那个没出生的孩子,无一生还。
所以才更憎恨,到二月了,按道理说还有两年,大楚才会打来,比原来早了整整两年。
耶律铮能感觉到娘亲心情不好,使着劲儿地跑,跟容姝闹,看着孩子,有再多不开心的事也忘了。
耶律加央不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负责这回搬家的是达娃,他把王帐里的东西运到新的牧地,然后扎了新的帐篷,地方很大,在坡上,容姝很喜欢。
“王上今天不回来吗”耶律加央昨天走的,晚上没回来,容姝没他消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达娃摇了摇头,这回新选的牧地离长岭山很远,王庭在草原的最深处,位的就是防范大楚。
王上恐怕这阵子都不会回来了。
达娃道“如果有消息,我会立马告诉王妃。”
容姝嗯了一声,她还得收拾东西,送走达娃之后就把耶律铮交给了金庭玉阶欸。
姐妹二人也察觉出异常来了,都安静着不敢说话。
对于大楚,她们比容姝的感情更深厚,那是从小长大的地方,有熟悉的人,哪怕跟着容姝到了乌迩,心里也记挂着大楚。
她们不希望两国交战。
容姝这两天也是心神不宁,听金庭玉阶问“王妃,是不是要打起来了”
容姝没点头也没摇头,“倘若真的打起来了,咱们就好好保证粮草,饭菜,别让将士们饿到冻到,准备好伤药,金庭,你去问问赵大夫,伤药还够吗,趁现在有空,多配一点。”
金庭点了点头,急冲冲地去找赵大夫。
赵大夫在配药,他帐篷里全是一箱一箱的伤药,金疮药,还要止血的药粉,已经搬走好几十箱了,“药还够用,那些姑娘小子还帮老夫从山上采药。”
硕大的长岭山,有不少的药草,就算商队不往大楚去,草药还是能弄来。
除了草药,药粉,还有白棉布,也都送了过去,赵大夫打算今晚动身,过去帮忙。
医者仁心,刀剑无眼,能救一个是一个。
金庭道“可还需要什么”
赵大夫摇了摇头,“酒,烈酒,麻烦给老夫备一点。”
清洗伤口用烈酒最好。
金庭匆忙把赵大夫的话告诉容姝,乌迩有青稞酒,也都给长岭山那边运了过去。
能做的都做了,容姝把耶律铮哄睡着,就坐在床边等耶律加央,她睡不着,她怕往事重演,耶律加央一夜未归,次日依旧是晴天,可容姝的心情并不明朗。
达娃下午过来,眉宇间有喜色,“王妃,大楚来犯,已经给打回去了。”
容姝先是一愣,又是一喜,打回去就好,乌迩可不是绵羊,而是名副其实的狼。
达娃道“大楚以乌迩在大楚境内安插眼线为由,攻打乌迩,可惜不敌,大楚军队退至母亲河岸前,应该会歇几天。”
“王上说这阵子他没空回来,还请王妃照顾好自己。”达娃声音很大,他很少这么大声地说话,今天实在是热血沸腾。
容姝笑着点了点头,“我会照顾好阿铮的,不会让他担心。”
送走达娃,容姝揉了揉脸,有战争就有伤亡,如果不是没有别的路可选,她不愿意打仗,但是既然打了,她希望乌迩能赢。
总算有好消息了。
容姝心道,这和梦里的不一样,这一回,老天爷是向着他们的。
大楚突然来犯,并未给乌迩打的措手不及。
火器在城门上炸了一个深印,但是没有炸透,城门依旧坚挺,而乌迩开门迎战。
强壮的战马和骁勇的将士,手里握着沉重的刀剑,誓死守卫这片土地。
乌迩人骑射一向好,大楚人早就知道,他们也知道乌迩人打起仗来拼命,会杀红了眼,却没想到毫无还手之力。
像狼一样,又像野兽,大楚要护着火器,拼的是刀剑拳脚功夫,两刻钟,乌迩人把大楚士兵从城门口打出了二里地。
打的真痛快。
刀剑捅进血肉里,看着他们落荒而逃,一脸惊诧,听着乌迩的战鼓声累累,看着属于乌迩的旌旗在城墙上飘扬,一身的血气,心里只剩下四个字,保家卫国。
徐景行下令撤军,军队驻扎在母亲河源头处,军医在救治伤员,还有人在清扫战场,五万兵马攻打乌迩,结果连城门都没打开,大楚死一千六百余人,伤两千余人。
伤亡可谓惨重。
徐景行愁眉不展,他坐镇后方,并未出征,也未曾见到耶律加央,听副将说,耶律加央功夫极好,他胳膊上的一刀就是耶律加央刺的。
耶律加央长得好,不似一般乌迩人那样粗狂,可是打人杀人一点都不含糊,能当上乌迩王,本事不容小觑。
徐景行叹了口气,“先养伤,再做定夺。”
军情要传到盛京去,这里和大楚还隔着一片沙漠两处密林,可徐景行不敢延误军情,让下属带着密令回永州。
乌迩在清理战场,火器的威力很大,城门快炸出一个大洞,地面上有血迹,草木都染上了暗红色。
城门外有硝石的味道,有点呛鼻,烟和火的味道,并不好闻。
伤兵都送到了军营的伤房,有赵大夫照顾,乌迩人打仗都是狠的,有六十多个人死去,有两千多人受伤。
耶律加央望着战场的狼藉,有点想念容姝,他希望容姝她们永远看不到战场是什么样子,永远不知道战场有多残酷,希望他们拼死守护的土地永远安宁。
耶律加央收拾好心情,回去安顿伤员,并把死去士兵的名字记下,让人带回去安葬。
城门要修缮,瞭望塔倒了四座,也得重新修,还有弹药烧毁的东西,木头,将士要吃的饭,大大小小,一箩筐的事。
给士兵做饭的是那群年轻姑娘,还有不少年纪大的婶子,饭菜一大早就开始准备了。
主食是青稞饼,蒸红薯蒸土豆,菜是羊肉炖萝卜,伤员还加了一道土豆炖牛肉。
牛肉多土豆少,土豆炖的很面,跟汤汁混在一块儿,份量很大,看着就很香很好吃。
每个人打的饭菜都很多,一块青稞饼,一颗土豆,两勺菜,吃得又暖和又饱。
做好了午饭,歇一会儿就得准备晚饭了,晚饭是青稞面做的面疙瘩汤,一人一碗,再分一块烤肉,虽不及中午饭好,但也能吃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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