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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和叶一柏谈完话, 得知妹妹的病情后,魏如雪第一时间给沈红益打了电话,家里电话打不通就打办公室, 随后等魏如兰醒后,跟娟子叮嘱了两声,就直冲沈家而去。
因为当年科科的事, 她有些不敢面对这个妹妹, 特别是当她知道魏如兰有过多次自杀史后,魏如雪的心里是又痛又怕又懊悔,随之而来的还有对沈家及沈红益的不满和愤怒。
到了沈家后, 魏如雪当着沈家一众人的面将沈红益大骂一顿,最后还是被沈家下人请来的叶芳安抚住了她的情绪。
在这过程中, 沈红益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直到魏如雪安静下来, 这位百晟银行的董事才面带嘲讽地说了句,“你们魏家造的孽, 却要我沈家和杨家来背, 我自认为比我那位姐夫做得好得多, 我至少没有正儿八经往家里带过一个女人, 而杨家,你猜你走后,杨成新能给杨东留多少东西”
魏如雪气得浑身发抖, 她紧紧握着叶芳的手,心里除了愤怒不甘还有潜藏许久的恐慌, 沈红益说出了她心底深处最害怕的事情, 她走后, 她的儿子该怎么办。
魏如雪丢下一句, “明天医生要见家属,如果你还有点良心,早上八点前到医院。”就匆匆离开。
第二天一大早,叶一柏提早到了办公室,昨天晚上他回来看的时候,那个急性肺水肿患者的症状还没有完全消失,虽说他心里有把握,用了药下午应该能控制住,且叮嘱了理查晚上多关注这个病人,但还是尽早来亲眼看看才能放心。
其余白大褂们见叶一柏出现,也加快了交接和准备的速度,于是今天的济合救护中心的医生们提前开始了查房。
“组长。”
“组长。”
“叶医生。”
“昨天那个急性肺水肿,晚上下去没”
“下去了,昨晚理查医生又开了一次利尿剂,我们一直让他保持坐姿到凌晨,所以现在他应该睡得挺熟。”
叶一柏翻记录的手一顿,笑道“那他应该记住教训了。”
白大褂们发出一阵哄笑声。
“看数据恢复得不错,你自己感觉怎么样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吗”医生们走过一张张病床,仔细询问着病人的情况。
“噢,医生,我感觉不好,我很饿,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吃肉,我想吃牛肉,而不是牛奶。”一个刚动过肺部手术的病人一脸期冀地看向叶一柏。
叶医生一边翻看着病历一边道“贾利德先生,您如果不想喝牛奶可以试试米汤,米汤不错,还有其他不舒服的吗”
贾利德先生看着叶医生一脸诚恳的模样,认真思考起用米汤代替牛奶的可能性,米汤,里面应该有米吧,没有肉有米也是好的。
“噢,其他没了,我除了饿其他感觉都不错。”
叶一柏笑笑,走向下一张病床。
“米汤里有米吗”叶一柏听到贾利德这样问他的妻子。
然后他妻子回答他,“牛奶里有牛吗”
莉莉忍不住笑出声来,引得旁边的乔娜狠狠瞪了她一眼。
然后就是昨天肺水肿的约瑟夫,约瑟夫和他的家人看到走过来的一群白大褂,下意识地看了看正在挂的注射液,没等叶一柏开口,约瑟夫先生就连忙道“我这次碰都没碰过它,就是这个速度,没动过”
叶医生轻笑一声,“看来是真的记住了。现在基础体征都正常,阑尾炎本来就是个小手术,不要有心理负担,再观察几天,就可以健康出院了。”
“谢谢医生。”
“谢谢医生。”
看完救护大厅里的急症,随后就是各个病房,这些病房里都是相对严重的患者,叶一柏一个个看过去等走进魏如兰病房的时候,魏如雪和沈红益已经等在病房里了,魏如兰自己也醒着,三个人明明的亲人,但无论是语言还是眼神,都没有一丝交流,病房里的气氛似乎有些微妙。
“家属来了魏如兰女士,您今天感觉怎么样,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叶一柏似乎丝毫没有察觉病房里的微妙气氛,非常自然地翻看着魏如兰的体征,微笑着发问。
魏如兰看到叶一柏,一改刚刚冷漠淡薄的表情,她坐直身子,“不,我挺好的,叶医生,我要做手术,我听娟子说了,您说可以给我做手术是不是,我要做,我遗嘱也写好了,在场这么多人都可以替我作证,我是自愿动手术的,我要做手术。”
魏如兰神情坚定,吐字清晰。
“魏女士,您不要激动,您确实符合了手术指征,但是手术不是说做就能做的,包括术前准备,如果一旦确定要做手术,您的用药我会调整,为了不影响致癫区定位,术前一周不能用抗癫痫药,饮食之类的也要调整,当然,做不做手术由患者本人决定,只要您意识清晰,我们会首先遵从您的决定。”
“不过您的丈夫和您的姐姐,他们作为您的家属,我有义务告诉他们您手术的风险。”
魏如兰听到这里,稍稍安静了下来,她目光暼过沈红益和魏如雪,面上的嘲讽之色一闪而过,她缓缓靠回到病床上,再次将头转向窗外。
“魏女士的丈夫吧,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叶一柏,济合救护中心的外科医生,我昨天和您的妻姐谈过,不管她有没有跟您讲,我再重复一遍。
我们提出用外科手段治疗魏女士的疾病是基于两个考虑,第一,魏女士麻醉剂上瘾,再服用同类型的抗癫痫药剂会加重这一瘾性,会出现没有精神、乏力、严重甚至会焦虑、抑郁、致幻的情况,因此药物控制对于魏女士来说可行性降低。第二”
叶一柏顿了顿,继续道“魏女士本人的强烈意愿。”
魏如雪和沈红益都陷入了沉默,沈红益脸上神情莫名,看向魏如兰的神情似乎缓和了些,而魏如雪抿了抿嘴,开口催促道“医生,您跟他们说说风险吧。”
叶一柏点头,“开颅手术是个大手术,风险都不小,失语、偏瘫、四肢失调,记忆减退,当然,也有可能死亡。”
沈红益面上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他声音有些干涩地开口道“这么严重吗”
叶一柏点点头,“开颅,都是大手术,当然我们在开颅前会先进行脑电图定位,如果病灶在十分危险的地方,我们会适时放弃手术。”
“不,不,就算死,我也不要带着它死,叶医生你刚刚说过的,你遵从我本人意愿,它毁了我一辈子,我不想死了都要带着它”自从在叶一柏口中听到致癫灶这个词后,魏如兰的一切不甘和愤怒似乎都有了宣泄口,她疯狂想要从自己的脑子里把那个所谓的致癫灶给挖出来,疯狂的
病房里有一瞬间的安静,安静得只听得到魏如兰重重的喘息声。
叶一柏关上记录本,郑重道“我知道了,那么从今天起我会停止您的抗癫痫药,如果您在这期间有任何不舒服,请随时叫我们的护士,还有这周五我们进行脑电图致癫灶定位,这个过程可能有些长,请做好准备。”
“您现在的基础体征很正常,放宽心,保持下去。”说完,他对魏如雪和沈红益点点头,带着一众白大褂就要往外走。
沈红益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突然开口叫住了叶一柏,“叶医生,叶一柏哦不,没事。”他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
叶一柏依稀猜到沈红益想要说什么,但是沈红益魏如雪既然没挑明,他也乐意装糊涂,他再次对他们点点头,快步走向下一个病房。
等到叶一柏的身影消失在病房门口,沈红益才皱着眉看向魏如雪,“这个叶一柏,和你几年前让我托关系拿到圣约翰录取通知书的叶一柏,不是一个人吧”
魏如雪现在脑子一团乱,闻言冷笑一声,“没错,是他,我那个小姑子的便宜儿子,不过”,魏如雪深吸一口气道“妈妈那样,没想到儿子还挺不错的。”
沈红益的眉头却越皱越紧,“他这么年轻,我记得我那时帮他拿的还是外文系的录取通知书,开颅这么大的手术,他能做好吗”
“既然要做手术,我沈家的太太自然请得起最好的医生,我去问问吧,除了济合还有圣玛丽,我们自己的医院也有很多不错的专家,我去问问。”
魏如雪闻言,立刻点头,“是了,我都慌了神了,都忘记这茬了,是了,做手术也不一定要在这儿做,我也去问问,看有没有更好的医生。我们杭城的华宁也不错,有好几个非常有名的医生。”
魏如兰一直听着,听到魏如雪说到叶一柏身份的时候,她神情也惊愕了一下,当年的事,魏如雪还是通过她让沈红益去办的,她也有印象,人生真是无常啊。
“不用了,我就让叶医生替我做,他都救了我两回了,这算不算以德报怨毕竟我们当年替他拿那份通知书的时候可都没安好心。”
沈红益和魏如雪现在也功夫计较魏如兰的阴阳怪气,“你先不用和那个叶医生说,我先去打电话。”说着,他快步向病房门口走去。
“你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上海这么多医生,甚至整个华国的,哪个好,我们就请哪个,开颅不是小手术,要慎重的。”
见魏如兰久久没有答话,魏如雪拿上手包,也快步走了出去。
见两人都离开,娟子小步上前,替魏如兰倒了杯水,“太太,其实先生还是在乎您的。”
魏如兰看着杯子中的热水和冷水交融,在娟子惊讶的目光中将手指深入杯中拨了拨,“娟子,女人有时候并不需要男人的在乎,我执着了半辈子,现在才想明白,有时候我不如她。”
“啊”
魏如兰笑笑,没有多说,而是拿起那杯她用水拨过的水喝了下去,她不如魏如雪啊,她自怨自艾直到今天,而魏如雪面对和她一样的处境,活得却比她潇洒多了,杨成新不喜欢她不喜欢杨东,但她却能凭自己的能力在太太圈混得风生水起,还能捡起魏家以前的人脉让杨成新也不得不依赖她。
她不如她。
不过,魏如兰杯子后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魏如雪到现在还不知道,杨东的智力发展迟缓也是因为癫痫,也是可以用外科手术治疗的,她不想说呢,她不想说。
魏如雪握着杯子的手慢慢收紧,随即猛地将杯子里的水都灌了进去。
病房里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娟子急忙上前,“太太,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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