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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 叶娴把张素娥送了回去,在离开前,叶娴拉着叶一柏走到一旁。
“你跟裴处, 关系很好”
叶一柏先是一愣,随即有些诧异地看向叶娴,他有些迟疑地回答道“是不错。”
叶娴严肃地看着叶一柏, 语气有些郑重地开口道“朋友再好, 也要保持适当的距离,你也是成年人了,有些道理我不说, 你也应该懂吧。”
叶医生少见地有一种上学时候谈恋爱被家长抓包的窘迫感,“姐”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叶娴也没多说, 又看了裴泽弼一眼,才拉着不停问她“你和裴处真的没有希望了吗”的张素娥快步离开了。
谢晖去送叶芳, 卡贝德和罗伯特一辆车来的, 卡贝德院长本想招呼叶一柏一起走,但被罗伯特医生拉着走远了。
“你姐说什么了”裴泽弼把车开到叶一柏身前停下,同时探过身去伸手将副驾驶座的门打开。
“我姐说我和你走得太近了,让我注意一下。”
裴泽弼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他侧头看着叶一柏的侧脸, 语气无奈中带着一丝紧绷“那你怎么说的。”
叶医生上车,关好车门,转头好笑地看向裴泽弼道“我人现在不是在这嘛。”
车子里发出一阵轻松的笑声,裴泽弼一踩油门,车子快速驶入夜色中。
“哦, 对了, 我给了你这么多张票, 怎么就你一个人来,周科他们呢”
“叶医生,看电影哎,还是对象第一次请你看电影,你会让那么多手下来当电灯泡吗”
裴大处长无奈道,只是他千算万算没想到,他这边是把周大头他们给拦住了,但叶一柏转头请了大半个济合过来。
叶医生干咳一声,不说话了。
裴泽弼将叶一柏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了,明天是叶一柏第一天门诊的日子,裴泽弼也不舍得耽误他太多时间,他摩挲了一下叶一柏修长的手指,“早点回去休息,电话联系。”
翌日
早上八点,叶一柏准时到了门诊室。
三十年代的上海,包括公关租界在内,医疗资源都是十分稀缺的,庞大的需要就医的人口和有限的医疗资源的矛盾一直很突出,稍微有点名气的医生,门诊号都是供不应求的。
因为周六邮报的巨大影响以及“重生计划”的逐步推进,上月末叶一柏的门诊号刚挂出去,没多久就被抢光了。
“让第一个病人进来吧。”
叶一柏接过劳拉递过来的门诊病人名单,同时抬头对她说道。
虽说波恩医生留下来的病床三分之二都交接给了叶一柏,但由于大多病床的病人都还没有出院,因此能收治的住院病人,就比较有限了。
第一个病人推门走了进来。
“您好,医生。”进来的一对年轻的夫妻带着一个小孩从门口走进来。
这对夫妻,丈夫是外国人,妻子是华国人,小孩遗传的父母两边的优点,显得格外可爱。
“怎么了”叶医生看向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眼神有些飘忽的小孩子。
小孩子不说话,小孩母亲连忙道“医生,我家孩子老说他胳肢窝下面疼,我们摸了摸那里好像有一个硬硬的圆圆的东西。”
腋窝硬块叶医生看向小孩,轻声道“来,把手抬起来,让叔叔摸摸看。”
小孩子眼睛直溜溜地看着叶一柏,不说话。
小孩母亲见状,快步走上前,一把抓起孩子的胳膊,“医生,您看,就是这”
她一边说着一边去摸小孩胳膊下的硬块,小孩扭来扭去十分不配合,小孩母亲突然面色一变,“就是这儿啊,怎么摸不到了。庞德,你来摸摸看,是这儿吧”她转头对一旁的丈夫说道。
叶一柏看到小孩的目光明显惊慌起来,他另一只手偷偷摸向脖子上的玉坠子,想要把玉坠子往胳肢窝方向挪。
硬硬的,圆圆的,叶医生面上露出一丝笑意来。
小孩的父母也发现了孩子这一动作,立刻意识到了孩子根本就没病,母亲生气地狠狠打了一下小孩的屁股。
“你知不知道医生的号有多难约,爸爸妈妈为了带你来看病还都请了假,你这个不懂事的孩子。”母亲打了一下还不解气,又打了三四下。
叶一柏虽然也觉得这小孩不懂事了点,需要涨一下教训但见这位母亲还要打下去,连忙开口阻止,只是他阻止的话才刚到嘴边,小孩却犹如受到刺激一般大声嚎哭起来。
这个孩子的的声音有些嘶哑,“我就不要去上学,不要去上学,他们都嘲笑我,说我像只不会说话的鸭子,说我是被上帝厌恶的孩子”小孩似乎说得很用力,喉咙青筋暴露,但听在叶一柏耳朵里,这声音却是不大。
小孩母亲的动作一顿,眼神明显变得悲伤起来,小孩的父亲也重重叹了口气。
“医生,抱歉耽误您时间了。”那位叫庞德的孩子父亲礼貌地说道。
叶一柏点点头,见他们起身便示意乔娜叫下一个。
然而这时候,许是口水呛进了喉咙,小孩脸憋得通红,但不知为何,他却始终咳嗽不出来。
小孩的父母立刻惊慌起来,轻轻拍打小孩的背部,努力让他快速平静下来,过了许久,小孩才慢慢从激动的情绪中平静下来。
“他一直这样吗”叶医生站起身来,靠近由庞德先生抱着的孩子,“声音嘶哑,不能咳嗽,他能笑吗”
叶医生的问话让这对夫妻的神情黯淡起来,“是的医生,我很抱歉耽误您的时间,不过请您相信,肯恩他是个好孩子,他不是像别人所说的那样,上帝因为厌恶他才剥夺了他的笑声,他没做错什么。”
“不是,先生,您别激动。”叶一柏对着乔娜带进来的第二个病人露出歉意的笑容,“是这样的,我怀疑小肯恩的喉返神经可能麻痹了,才会造成声音嘶哑,不能咳嗽,甚至不能笑的现状,所以”
叶一柏的话还没有说完,庞德先生的神情就变得激动起来,“医生,您能确定吗肯恩是生病了才会不能发出笑声的”
庞德和妻子沈娜的婚姻是不被祝福的,师生恋,妻子沈娜又是二婚,周边不乏对这两人婚姻的看衰声,这个声音在去年他们的孩子肯恩无法咳嗽、无法发出笑声,甚至说话声音也越来越小后,达到了最高峰。
两人不是没有因此去看过医生,庞德甚至还专门为了肯恩的病专门带他回了一次英国,但是所有医生都说找不到原因,他们甚至对此已经绝望了,只能不断对自己说,只是不能笑不能咳嗽而已,只是声音小一点而已,不会危及生命,没事的,或许有一天自己好了呢。
他们没想到,没想到,一次孩子想要逃避上学的恶作剧居然会让他们再次燃起希望来。
“医生,叶医生,报纸上都说您的手是天神赐予人间的福祉,您用它为断肢的人重新带来的希望,那么我衷心恳求您,帮帮肯恩,帮帮我们的家庭。”庞德先生大概是语言学的专家,说话极富有艺术性。
叶医生都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庞德先生,请不要激动,我也只是猜测,这样,我们先去拍个喉部的x光片,等结果出来我们再讨论好不好”
“好好好。”庞德连声应道。
沈娜激动地亲了亲肯恩的额头,“好孩子,我们今天来得对极了。”
肯恩眼睛还是直溜溜地看着叶一柏,不过这一次他的眼中多出来了一种亮晶晶的东西。
庞德一家出去后,那个已经等候许久的第二个病人看着叶一柏眼中闪着奇异的光,他沙哑着喉咙问道“医生,我说话的声音也一直不好听,每次唱歌还跑调,是不是也要去拍个喉部x光”
叶一柏
门诊不愧是积累手术量的最快方式,一上午的门诊就收了十多个手术病人,其中几个不太紧急的,还因为病床不够留了联系方式让回去等通知了。
“今天下午住院病人的检查结果出来直接放到我办公室,非住院病人的告诉他们我明天上午会专门留出半天在救护中心办公室坐着,如果检查结果有任何不明白的让他们明天来办公室找我。”
“好的,叶医生。”劳拉快速应道。
劳拉偷偷看向整理东西的叶一柏,叶医生真的是不一样啊,哪有医生专门留出时间给病人解答检查报告的,大都要么当天结果出来给医生看好,要么就是等下次门诊了,这也是济合门诊难挂的原因之一。
这边叶一柏的门诊刚结束,那边卡特医生的电话就到了。
“叶,那例癫痫手术,下午能做吗我看我们下午的排期都是空的,要不再来推演一遍”
叶一柏闻言抬头看看门诊室里墙上的钟,十一点二十分,“今天下午恐怕不行,我没有通知病人提前禁食,明天下午行吗我没排手术。”
“明天下午我看看,行,我明天下午也没重要的事,那明天下午两点,行吗”
“应该没问题,我去看看病人的基础数据,再给你答复。”叶一柏道
从门诊室出来,叶医生和劳拉径直向救护中心走去。
“叶医生,您明天下午要做那个癫痫手术吗”劳拉轻声问道。
“应该是,我得先看一征数据,哦,对了,这几天病人家属都在吧。”
“病人的姐姐和母亲在,病人丈夫早上来了那么一下下,坐了不到十分钟就走了。”劳拉快速回答着,她偷偷看了叶一柏一眼,犹豫地开口道“叶医生,我能跟这个手术吗我们宿舍都说,这跟断肢再植一样,会是个能载入医学史的手术。”
叶一柏闻言有些惊讶地看向劳拉,“当然可以。”他笑道“不过劳拉,记住,对于我们医务人员来说,手术可能只是我们的工作,可以简单分为有挑战性和没挑战性的,但对于病人来说,每一场手术都是天大的事。”
“我明白了叶医生。”
救护中心里,乔娜正在护士台后专心记录。
“乔娜,1013病房的记录给我看看。”
“哦,好的。”
叶一柏接过乔娜递过来的记录本,快速浏览着,“数据很平稳啊,病人心情怎么样”
乔娜抬头,“我觉得自从你跟她说可以手术后,她心情好极了,我很难理解,且再三跟她说开颅手术的风险很大,但是她似乎一点都不在意。”
“病人没意见的话,通知他们明天下午两点手术,让她的丈夫也过来,还有头发,剃掉,准备工作都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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