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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条件比东县好得多, 虽不敢说毫无遗漏,但是接下来即使有漏网之鱼或者小规模的爆发,我们也有信心控制住了。就是磺胺”唐传芳轻叹一口气, “那真是能救人命的东西,如果能再多一点,不止是鼠疫患者,其他的病人的生命也能多一份保障。”
华宁医院的新院区里,叶一柏和唐传芳并肩走着,午后的阳光照在两人的白大褂上,显得本就白的褂子更显出一分圣洁来。
“磺胺的制作方式已经公开了,江浙一旦多药厂, 想必年后磺胺的供应量就能上来。”叶一柏道。
唐传芳摇头, “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江浙一旦多药厂没错, 但那些药厂大多虚有其名,名为药厂, 实际不过是大多生产中药散剂和所谓的营养品, 真正的制药厂, 也就那么几家。我看过磺胺的制备过程,其中许多都要大型精密器械, 恐怕一时半会还是供应不上的。”
“不过,总算是有奔头了, 心里也自在些,比起前一阵儿那就好太多了。”
“唐院长。”
“唐院长好。”
几个小护士迎面走来,路过叶一柏和唐传芳身边时, 纷纷和他们打招呼, 唐传芳一一点头回应。
“啊, 刚刚那个是叶医生”等到叶一柏和唐传芳走远后,其中一个小护士忽然惊叫出声来,引起同伴们的一阵惊呼。
“叶医生那个叶医生真的假的”
“真的,我见过叶医生的,上次他来杭城的时候,你们记得不,就在咱医院门口,一个病人忽然倒下,就是叶医生救的人,我还给他当过助手呢。”小护士一脸肯定地说道。
随即华宁医院新院区大门不远处响起了小姑娘们一阵懊恼的声音。
叶一柏和唐传芳虽然走远了,但是还是能听到小护士们的动静,唐传芳发出一阵愉悦的笑声来,“其实都说医生辛苦,最辛苦的其实是那些小姑娘,做护士的普遍年轻,那么一点点大,不仅冒着生命危险,还什么脏活累活都得干,许多病人啊,对医生有敬畏之心,但对护士就差了些,我还好几次看到小姑娘们偷偷躲起来哭的。”
“确实,这些孩子不容易,这么艰辛难熬的日子,还能这么乐观,尤为珍贵。”叶一柏轻声道。
唐传芳闻言怪异地看了叶一柏一眼,“叶医生,不是我倚老卖老,不过你这话说的可不符合你的年纪,你比他们大不了多少吧”
叶一柏
“我当您这话是在夸我。”
唐传芳笑得更开心了。
了解过杭城市区里的抗疫情况后,叶一柏的心算是放下了大半,然而一直紧绷的情绪一下子松懈下来的感觉,他还是有些不适应,可能他就是那种天生的忙碌命吧,不然也不会两辈子都选择这么一个职业。
“还有件事,我想请您帮个忙”叶话一柏侧头对唐传芳说道。
“叶医生,咱们也算是一起上过战场的战友了,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的。”唐传芳闻言不满道。
叶一柏温和的面上露出一丝无奈来,“因为是我私人的事,我舅舅,张鸿,因为早年骨折愈合不好,导致右腿肢体功能障碍和外观畸形,我此去平津,不知归时,想趁着没走,帮舅舅把把腿部手术做了。”
唐传芳作为杭城最好医院的院长,在杭城也属于德高望重的人物,自然也是上层圈子里的医院,关于叶一柏和叶家的事,他也听说了不少,倒是叶一柏母亲这边的事,甚少听说。
“骨折畸形愈合,这需要截骨吧,也是,你连神经外科的手术都能做,骨科应该也不在话下,这也是一个不寻常的手术啊,如果不是我实在抽不开身,倒是想再给你打一回下手。”唐传芳犹记得当初第一场断肢再植手术时自己激动的心情,恍若昨日啊。
他豪气地挥挥手,“手术室之类的我来安排,这点小事你打声招呼就行。”
叶一柏看了唐传芳一眼,继续道“我还需要两支磺胺。”
叶一柏的话落,刚刚还豪气万丈的唐传芳一下子变得扭捏起来,他干咳两声,明显有些犹豫,似是思忖了片刻,唐传芳开口道“叶医生,虽说这磺胺都是你带过来的,但是”
“但是”
叶一柏听出唐传芳话语中的未尽之意,他笑着补充道“唐院长不要误会,我确实想要事先支取两支磺胺,但并非只拿不还,我已经和杭城大学化学系联系过了,会借用他们的实验室制备磺胺,上次磺胺的新闻和制备方式发出去之后,有不少热心人了原材料,虽说其中可用的有限,但我估算着应该可以制备出十支左右的量。”
“药物制备需要时间,不过在你用光那十八支之前应该可以补上。”
唐传芳闻言眼睛大亮,也就是说叶一柏拿两支还十支,这高利贷都不敢这么喊价的,这么好的事他当然答应。
“你一边做手术一边制备药物,会不会太累了。”唐传芳想起刚刚自己的拒绝,面色不由有些发红,但是他还是说不出要不算了的话,十支磺胺,用得好就是十条人命啊。
“药物制备会以杭城大学化学系为主,我只辅助指导一下,不会占用我过多的时间。”
叶一柏的话让唐传芳不仅有些汗颜,这位叶医生还真是光风霁月,作为医疗从业者,他当然明白磺胺的重要意义,更清楚磺胺的制备方式代表的什么,而眼前这个年轻人居然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如此巨大的利益。
当初磺胺的制备方式公开的时候,杭城乃至国内医学界就一片哗然,唐传芳也深受震撼,如今叶一柏人就在面前,当着自己的面说出让杭城化学系制备磺胺,他辅导的话,心中震动更大。
他在心底暗自问自己,如果换成自己,他能不能抵挡得了这么巨大的利益诱惑。
“那这个实验室的名额,杭城大学的人可是要抢破头了。”即使磺胺的制备方式已经公布,但是叶一柏毕竟不是专业的制药人员,他的制备方式叙述虽尽量详尽但各大药厂想要投入生产,还是需要经过多次实验和尝试。
而叶一柏亲自辅导杭城大学化学系的人制备药物,哪怕实验室制备和药厂生产差别甚大,这个消息传出去,那些参与药物制备的人员也会受到各大药厂,甚至国际药企的争抢,这对很多普通化学系的学生和老师来讲,简直是一次改变人生的机会。
叶一柏笑笑,对他来说只要磺胺能够被成功制备出来就行,什么人参与怎么参与,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就在叶一柏和唐传芳谈妥了张鸿手术的事的时候,一群人拥着几个洋人模样的人往叶府而去。
叶家今天的祭祖仪式犹为甚大,门口的轿车几乎停满了叶府门口那条路的两边,附近的住户都不禁走出门、打开窗户来看,许多人他们大半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轿车。
叶府的佣人们快速奔走着,花厅里,仿照西式的自助餐摆了三大桌精致的中西菜,杭城各大名流们男的穿着长袍西装、女的穿着旗袍洋服,手里拿着酒杯三三俩俩地聚在一起说话。
他们中的不少人都有意无意地往门口看,似乎在等什么人的到来。
“不是说叶医生今天早上回来了嘛,怎么还不出现”
“我听说啊,叶医生和叶家的关系不是那么亲密,叶广言和杨素新向来被称为金童玉女,叶医生的母亲和叶广言没有正式的夫妻关系。”
其中一位富太太闻言嗤笑一声,“正式的夫妻关系当年叶家的事我们又不是打听不到,张家的女儿和这位叶广言叶先生虽然没有拜堂成亲,但是三媒六娉可一样没少,那时候课不兴那本证的,若是按老一辈的规律认,谁更配当这个妻,可还不一定呢。”
客人都已经到了,但是主人家却迟迟不见,不少人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叶家书房内,叶家辈分最大的老叔公看着叶广言等人,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我让你们是去请人的,广言呐,你不是孩子了,你是叶家这一代的领头人呐,现在外面这个场面,你打算怎么过你这是把叶家架在火上烤啊”
叶广言看着一众焦急的族人,“叶一柏是叶一柏,叶家是叶家,叶家还不至于要借着一个孩子的名头活着。”说着,他站起身来,率先向客人聚集的花厅走去,“客人们已经等久了,我们主人该去了。”
叶家其他人面面相觑,老叔公重重一叹,重新坐回到椅子上,“老咯,我们老咯,让年轻人去折腾吧。”
老一辈的叶家人大都没动,而年轻一辈的犹豫片刻,跟着叶广言向花厅走去。
“来了来了。”
“诸位大驾光临,真是我叶家之幸,我叶广言在这里谢谢大家。”叶广言说着,向旁边招了招手,一个佣人立刻拿着一个杯子走近,叶广言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向来文人做派的他甚少有如此饮酒的时候,即便是红酒,他还是呛了两口,但是在场许多客人还是吃他这一套的,不少人脸上露出了笑容。
不过即便如此,客人们还是很快就发现叶广言身后并没有出现他们想要见到的人。
人群中不由发出了低低的议论声,叶家在杭城虽然名头不小,但是单凭叶家两个字,可还撑不起眼前的这个大场面。
“怎么回事叶医生怎么没出现,我可是坐了两天的火车专门过来的。”其中一个带着明显闽南口音人皱着眉开口道。
他身旁是杭城有名的商人,卖营养品起家。
“或许有事耽误了,来的可不止你一个药厂,你看,新民、华森的人都在。”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时,叶家的一个佣人飞快地从外面跑进来,一路小跑到叶广言身边,“先生,舅老爷来了,还有好几个气度不凡的,他们带着几个洋人正往花厅里来。”
佣人口中的舅老爷自然是杨成新,杨成新和洋人
叶广言正在疑惑中的时候,杨成新等人已然出现在了花厅门口。
“是在举办宴会吗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需要我们回避一下吗不过我们可以先和叶医生约一个时间吗”走在最前面的那个洋人开口就是噼里啪啦一段英文。
翻译听着着急促的语速,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迅速向杨成新等人转达外国人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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