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神殿的秦渊这才甩下了身上的一身鸡皮疙瘩, 对他来说,国师这样的存在,本来就应该是高高的在天上,就算是听他吐槽了太多关于人间的事情, 那也是不染凡尘的高岭之花, 忽然听到对方说一声想念, 还真是感觉到奇怪。
秦渊将自己之前的坐立不安认为是多年好友网络聊天, 见面之后忽然发现货不对板。
也就是快十年没见过国师, 国师这样的存在,好似一下子拥有了感情,这正常么
反正别人觉得正常不正常,秦渊觉得不正常。
他身旁依旧跟着红衣小童, 眉心一点红痣, 跟当年的红缠如出一辙。
秦渊站在神殿外面,倒是并未打算离去,而是朝着下面的天梯看过去,发现自己身旁这些人都站在这阶梯上, 倒是觉得这一幕好玩的很。
他想起了当年的自己的豪言壮语,也是这般大的年龄, 在国师的神殿外喊着我要改变世界,我要当世界上最牛逼的皇帝。
想想当时应该庆幸起居郎没有跟在身边, 不然的话, 到时候记录下来,变为了史书,这听起来是不是让人平添几分笑料
秦渊低头看向身旁面色如玉的小童, 漆黑的眸子多了几分笑意。
“你叫什么名字啊”
他问, 那眉心一点红痣的小童才抬起头来说道。
“红缠, 我叫做红缠。”
跟当年那个孩子一模一样的名字,秦渊听到这名字失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感叹国师的长情,还是感叹国师的存在是这么的让人感觉到奇妙。
他伸出手揉揉红缠的发髻,把红缠的头发揉的乱糟糟的。
“红缠啊红缠,你说除了你之外,这个世界上还有多少红缠”
他问着这样的话,却忽然把自己都逗笑了,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红缠仰着头,看着传说中的天启帝,倒是乖乖的任由对方摸头,知道对方虽然是少年的年龄,却是真正缔造了一个国家的存在,所以声音很乖巧的说道。
“有多少红缠不重要,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陛下,只有一个天启帝。”
他的话也是如同国师一样滴水不漏,秦渊却是失笑,随后松开了揉着红缠发丝的手,朝着前方走去。
当秦渊站在第一个阶梯那里,身侧的烈焰军大将军秦烈和紫金卫统领秦一都单膝跪倒在地。
“陛下万福金安。”
“陛下万福金安。”
当然,还有站在那里等候多时的远山道长和秦乐文,他们也是一样,当重新站在神殿之外,看到陛下悠然的从神殿出来的时候,他们就知道,陛下是真正得到了世界意识宠爱的存在。
他无所不能。
“乐文,远山,想不想去看看现在的南晋”
秦渊只知道下面是未来的南晋,可是到底是什么时候还不清楚,不过作为一个帝王,可以去看曾经治理过的江山如今如何,倒是旁人没有机会的事情。
人总是会安慰自己,说什么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可是如果真的到了这个所谓的后世,也是想看看,自己是在青史之中千古流芳,还是遗臭万年。
“回陛下,臣想去看看。”
秦乐文其实能预测到后世之人如何评价与他,但是他不在意,只要陪在陛下身边,已经是这个世界上的幸事,他的眼里,除了陛下是最珍视之人之外,他人的想法,都不在秦乐文的考虑范围内。
“当然,贫道也想看看,贫道是否能够千古留名,如同陛下所说,后世之人也将贫道的画作珍藏成了古董。”
魏锦荣这话有另外的含义,简直是让秦渊哭笑不得。
这么长时间了,魏锦荣为何还是忘记不了之前山水十二条屏的事情,着实是让秦渊这个皇帝每每想到都能心虚的情况了。
“那好,你们便随着朕去看一看这南晋千年之后的万里江山盛世。”
他笑起来,随后抬脚朝着阶梯走了下去,当年秦渊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爬上爬下的,倒是极少有这么多人陪着的时候。
他一步步朝着下面走去,伴随着秦渊的脚步,烈焰军和紫金卫全都跪下,然后在阶梯两侧的帝王花更是瞬间随着秦渊的离去而凋零,白色的花瓣纷飞的飘落在天空,落到了下面跪拜在地上的人身上。
南晋的百姓们伸出手去抓这些纷飞的帝王花,上一次这样的帝王花开放,还是现在的女帝秦皓月第一次登基之后去摘星台的时候,甚至那个时候就有科研学者研究,说如果想要等到下一次帝王花绽放,估计要等下一位帝王了。
可是现在,就在看不见的云端之中,可能重生的天启帝就在那里,所以这帝王花开放之后凋零,花瓣被风洋洋洒洒的垂落,落在每一个人的发梢和肩头,芬芳的香味弥漫在整个皇宫之下,这样的情景,上一次还是秦皓月刚刚登基之后。
有人小心翼翼的将帝王花拿身上的手帕包裹起来,有人则是像是捧着珍宝一样,将身上和地上的帝王花瓣捡起来捧在手心里,不敢有误。
就连女帝秦皓月也伸出手来,那从天空纷飞飘落的帝王花瓣落在了秦皓月的手心之中,这白色的花瓣似乎在向所有人传递着什么。
秦渊一路往下走着,却是发现,不知道何时,身上原本简单的登山装,此时竟然变成了一身黑色的帝王冕服,头上也多了流苏帝冠,是少年时候他极爱的装扮。
怎么说呢南晋本来不来不流行这玩意,这是秦渊自己的发明,通过自己对很多历史电视剧的了解,他觉得皇帝如果想有牌面,必须穿黑色,而且流苏的帝冠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会更加显得威严。
他的第一套冕服就是乳娘亲手做出来的,如今身上的衣物产生了变化,不用多想,也知道是国师在作乱。
秦渊有些看不懂国师就是如此,那国师稳坐摘星台,好似永远不似凡人,甚至每每都能做出让普通人怀疑世界的举动,就像是现在。
好好的登山服变成了冕服,秦渊不懂这个操作逻辑,但是他大为震惊。
而此时他若是回头看一眼,便会知道,随着他们的每一步阶梯,历史仿佛在重新修整一般,他身上的服装变成了当年最爱的帝王冕服,而身后的秦乐文则是一身红色的內侍锦袍,那在日光下发光的容颜让人不敢直视,可是他的目光全部落在了眼前帝王的身上,丝毫都没有移开。
白发三千丈的道长一袭冰蓝色的道袍道骨仙风,偶尔有风吹来的时候,道袍随着风乍起,有花瓣也随着远山道人那冰蓝色的道袍飞舞,好不壮观。
秦一身上的登山装不知道何时变成了紫色的锦袍,胸口便是巨大的猛虎嚎啕而来,让人看到之后便新生惧怕,金色的帝令就在腰带上挂着,他清秀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腰上除了帝陵之外,还有一把帝王恩赐的宝刀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秦烈是王家三兄弟中唯一被赐国姓之人,他也是在南晋为秦渊打下了万里江山的大将军,因此此时身上是冰冷的铠甲,似乎在任何人的视线之中,都会折射出冰冷的寒光,带着一种无穷的杀意,和一往无前的气势。
将军披甲,便是已经为帝王准备好了流血牺牲的准备。
秦烈征战沙场一生,受过的伤不计其数,从生到死,他的一颗忠心给了陛下,如今哪怕是再来一世,他依旧是如此。
伴随着秦渊的身影逐渐往下走,天空中的花瓣越来越多了,那帝王花随着帝王的脚步而陨落,它开放是为了欢迎帝王的回归,陨落是因为帝王的离去,它好似国师内心真正的想法,不会言语,只会用行动来表明这一切。
长长的天梯对于年轻的秦渊来说不是什么距离,他很快就走到了中途,伴随着烈焰军和紫金卫铿锵有力的声音,云层已经无法将秦渊隔离。
远远在皇宫外面跪下的百姓们,玉阶下面跪着的大臣们,还有站在那里的女帝,他们此时都仰着头,拥一种极其虔诚的目光仰望着玉阶上的人。
接着他们看到了那有些遥远的身影。
白色的玉阶之上,少年天子一如史册记录中的那样,身着黑色的冕服,头顶流苏帝冠踏过时空穿梭而来。
太远了。
众人看不清这位少年天子的模样,只是隐约从这样黑色的身影中感觉到了那来自于天启帝独特的气场,是那种漫不经心的,却让人想要顶礼膜拜的气场。
在少年天子身后,一袭红衣锦袍的人带着几分谦卑的看着前方的身影,这人是谁,众人一下子便可以说出他的名字九千岁秦乐文。
这个从历史角度上来说,为后世了不少奇妙素材的绝世美人,此时便跟在天启帝身后,一如史册记载中的那样,便是死后也要常伴在陛下身侧。
还有那冰蓝色道袍的道长,他那标准的三千丈白发,便已经是将他的身份点缀的清清楚楚,让人不自觉地的才想到。
当年那浪荡在红楼之间的红尘道人,没有进宫之前,也是一个凭借一张皮囊便可以久宿花眠之人,如此风姿,这天底下哪个美人能够拒绝呢
南晋的所有百姓们从未有这么一刻这么真实的感觉到了天启帝的回归。
他真的回来了。
天启帝,他真的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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